第25章 家主之位
花枝:“奶,你还记得你之前过的话吗,我八百块钱已经拿出来了,咱家的家主之位,你是不是该传给我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花老太刚咬了一口玉米面的馍馍,花枝冷不丁一开口,害她一下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嘶嘶”倒吸气。
刘玉兰和花叶花朵都停下筷子,惊恐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发脾气掀桌子。
花老太艰难地咽下那口馍馍,噎得连喝了几口稀饭才顺下去。
她是想掀桌子来着,可桌子上还有吃食,她又舍不得糟践,目光闪烁地看看花枝,:“我啥时候过这话?”
花枝笑了。
她早料到会这样。
“奶,当初可是你自己的,你话落地生根,咋,这才一个月,就忘了?”
“噢,你这么一,我想起来了。”花老太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我那是气头上,随口的,当不得真,你一个妮子,能当个啥家,赶紧吃了饭睡觉去吧!”
娘儿几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老太太都开始耍赖了,明她死不会让权的。
花枝:“我能不能当好家,试了才知道,当初你还断定我挣不到钱呢,我不也挣到了吗?”
“这是两码事。”花老太开始走语重心长路线,“你你不知道,这当家要操心的事可多了,一家人的活计,开销,逢年过节的祭祀,平时的赶情搭礼,样样要算计着来,另外还有田里的事,你从大到大光顾着念书,这些事你都不懂。”
“这些事我不需要懂。”花枝,“我都当家了,还不能分派给你们做吗,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给家里挣钱,家里的事大家商量着来,意见不统一时我了算。”
花老太一愣,本能地想反对,却又被那句“我给家里挣钱”吸引了。
花枝会挣钱这事她已经领教了,虽然不知道她从哪挣的钱,但这沿溪村几百口子人,男女老少都算上,不见得有几个人能一个月挣八百块。
其实不止八百块,给家里人买东西还花了不少呢!
花老太思想转了几道弯,有点想同意,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妮子好像在绕她,但她一时又看不透。
花枝不给她多想的时间,又:“奶,其实我这么做是为大家好,你你一直独霸着当家权,我姐还有花朵连一点发言权都没有,时间长了,她们的胆子越来越,在家不敢抬头,在外不敢大声,将来嫁了人,在婆家也是受气的命,像我妈这样一辈子抬不起头,对娘家能有啥帮助?”
刘玉兰被点名,又下意识地低头缩颈。
花老太看她那怯弱样,忽然发现花枝的有道理。
家里没男人,全指着将来女婿帮忙,要是几个妮子在女婿面前硬不起来,还帮个屁的忙?
花枝观察她神色有点松动,紧跟着再下套:“远的不,就今儿个张家来闹事,人家三四个人和你一个人吵,你连个帮手都没有,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我妈她们胆,不敢上前,要不是我回来,你能吵得赢吗?”
花老太提起这茬就来气,点着刘玉兰和花朵:“尤其是你俩,花叶好歹还能两句,你俩连屁都不敢放!”
刘玉兰和花朵吓得赶紧低头。
花枝:“你看,还不是你平时把她们吓坏了,你想想,要是她们都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咱娘儿五个拧成一股绳,谁还敢找咱家的麻烦?”
花老太幻想了一下一家五口齐上阵的场景,顿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要真是那样,沿溪村谁敢再欺负自家没男人?
“行吧,你嘴利,我不过你。”老太太终于松了口,“你就暂时先当几天家试试吧,不行的话我再接回来。”
花枝哈哈一乐,过去抱了她一下:“俺滴奶,我敢包票,整个沿溪村找不来你这么开明的老太太!”
“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子,哪里学来的这流/氓样,赶紧坐好喽!”花老太不耐烦地推开她。
一家人都笑起来。
对于花家,这又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从刘玉兰嫁进来的那天算起,家里就不曾有过这么欢快的气氛。
气氛好了,吃饭都比平时香,一桌子杂面稀饭杂面馍被吃得一干二净,连凉拌的马齿苋都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青黄不接的时节,吃菜都困难,花老太嚼着马齿苋,想起院子里种的菜,恨不得那菜能一夜之间长起来,也免得每天吃这酸涩的野菜。
花老太:“洋槐花马上能吃了,回头咱多摘点,拌面蒸着吃,菜也省了,馍也省了。”
她不,花枝都快忘了乡下还有这道美味,蒸槐花,蒸榆钱,正是青黄不接时最好的吃食。
花枝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晚上睡觉时,花叶枕着花枝的肩,用自己有限的语言把妹妹狠夸了一番,同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情。
“我啥时候能像你这样能会道又能干就好了。”花叶。
花枝还是那句话:“别急,慢慢来。”
花叶:“我是心疼你一个人太累。”
花枝笑笑:“你要真心疼我,明天陪我赶集卖东西吧!”
“卖啥东西,咱家有啥东西好卖的?”花叶疑惑道。
花枝:“我今天在城里批了一些玩意儿,放在江渔哥们儿的修车铺,算明天在集上摆摊卖。”
“天呐!”花叶吃惊地坐了起来,“你要摆摊卖东西,这能行吗,咱奶能让你去吗,村里人知道了要闲话的。”
这个时候,乡下人经商意识淡泊,思想观念也比较保守,没结婚的姑娘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做生意,是会被人非议的。
“我啥时候怕过咱奶?”花枝,“你别忘了,现在咱家是我当家,我又不偷又不抢,凭自己本事赚钱,才不在乎别人闲话,等我有钱了,那些人自然就闭嘴了。”
花叶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但她既然决心要向妹妹学习,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第二天,姐妹两个很早就起来做饭,吃完饭,扮得干净利索,拿花枝上学时用的旧书包装了一条破床单,赶着刚升起的太阳去了集上。
到了老五的修车铺,铺子还没开门,花枝不确定老五晚上睡不睡这里,就上前试着敲了几下门,问,“有人吗?”
“谁呀?”里面有人问道,门开,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俊脸。
“江渔?”花枝愣了一下,惊喜道,“咋是你呀?”
江渔看到花枝,眼睛顿时亮了,睡意全无。
“听他们你今天要来,我专门在这等你。”
“等我干啥?”花枝问。
“你不是要摆摊吗,我帮你占位子拿东西呀!”江渔。
花枝笑了:“你不嫌我丢人现眼?”
“不嫌,你干啥我都喜欢。”江渔着把门开,从里面走出来,下面穿着海军蓝的裤子,上面只穿了件两道筋的背心,露出麦色健壮的肌肉。
花枝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嗔道:“别胡八道,我姐在呢,把你衣裳穿好。”
江渔往她身后一看,果然还有个姑娘,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麻溜回屋穿衣裳。
花叶哪见过这样的男人,一下子羞红了脸,悄悄问花枝:“他就是那个人呀?”
“嗯!”花枝点头笑道,“你觉得咋样?”
花叶声:“长得是不错,就是看着不正经。”
花枝哈哈大笑,捏捏她的脸:“你脸红啥?”
门一响,江渔穿好衣裳出来了。
“别闹!”花叶连忙拍掉妹妹的手,退后几步。
江渔走过来,大大方方叫她:“姐!”
花叶的脸更红了,声应了一声。
花枝:“是你姐吗你就叫得这么顺溜,快背上东西走吧,晚了好位子都被人占了。”
“放心吧,不会的。”江渔回屋背上那一大包东西,把门锁上,三人一起街中心去。
时间还早,人不是太多,刚到地方,就听到有人大声喊:“渔哥,这儿,这儿呢!”
花枝一看,登时笑了,原来江渔已经叫人提前来占位了,就是昨天那几个青年。
花叶见几个人都痞里疯气的,有点害怕,声问花枝:“咋这么多人?”
“没事,都是江渔的哥们儿。”花枝拉着她过去跟几个人招呼,“雪花膏用了吗,感觉咋样?”
“好得很,香得行,谢谢嫂子。”几个人七嘴八舌地。
几声嫂子喊得江渔笑眯了眼,几个臭不要脸的,嘴巴还挺甜,以前咋没发现呢?
花叶在旁边心里翻江倒海的,这些人的痞子作派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亲都没定呢,就嫂子嫂子的叫,太吓人了。
花枝不以为意,把书包里的破床单拿出来铺在地上,大家一起动手把东西摆上,一个简陋的地摊就弄好了,只等着顾客上门。
太阳升高,赶集的人渐渐多起来,花枝的摊位货又全又花哨,很快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媳妇的目光,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只是看看,然后就绕过去了,没一个人上前来买。
“咦,这是咋回事?”其中一个青年,“是不是得吆喝几嗓子呀?”
“对对对,得吆喝。”另外几个随声附和,然后自觉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有的甚至还跳过摊子去拉人,吓得人家姑娘一溜烟跑了。
花枝可算明白了,不是没人愿意买,是这几个瘟神太吓人,人家根本不敢上前来。
于是,花枝就跟江渔,让他把人都带走,别杵在这儿吓人。
江渔有点不想走,又怕耽误花枝的生意,只得不情不愿地带着人走了。
为了等花枝,他在修车铺里窝了一晚上,就是想和她话,谁知道她姐也跟来了,忙活半天,啥贴心话都没敢。
花枝明白他的心思,让他去老五那等着,集罢了去找他,有正事要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