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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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楼下的大堂里,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抑扬顿挫滔滔不绝:“这苏娘子无父无母,若非有老先生收留,也不可能有今日。但有一天,苏娘子却得知,她父母尚存,家里还有不少的兄弟姐妹。近日,她阿兄来镇上寻她,要带她回去。苏娘子本是满心欢喜,但没曾想,那兄长竟是个畜生,看上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不,还要将她养作禁脔!不仅如此,那兄长在家中,还与父亲的妾纠缠不清,就连妾腹中的孩子,都是兄长的!简直是罔顾人伦、衣冠禽兽!苏娘子得知真相,自然是誓死不从,准备去官府报案,将这歹人捉拿归案。”

    义愤填膺到这里,书先生惆怅叹息:“可没想到,那个畜生竟绑了她唯一的师弟,以师弟的性命要挟。苏娘子就这样,被逼上了绝路,主动找上了那兄长。”

    这个镇也就巴掌大块地,邻里都认识。

    听众们自然而然地把苏绣和苏娘子对号入座,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故事讲到这里,书先生还描述起了那禽。兽兄长的相貌:“苏娘子的兄长也算是美男子,有一副好皮相,面如冠玉、翩翩公子,最喜茶白襕袍。”

    这样的背景音里,苏绣和茶白襕袍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看着她,裴叙嘴角的笑意愈深。

    可漆黑的眼瞳里,却折出了几分寒芒。

    苏绣假装眼瞎,不认识他没看见他。

    呆滞视线装作盲人,扶着栏杆一步步下去。

    裴叙看她装模作样向自己靠近,长眸眯成了狐狸。

    “娘子……”他长臂一展按在栏杆,挡住了苏绣的去路,笑,“泼人脏水很有一套啊。”

    苏绣依旧她的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

    想要从他手臂和栏杆的空隙处钻过去。

    但裴叙早料到她这个动作。

    直接提起了她领子。

    苏绣就像只猫,被他揪住了后劲,生无可恋地一动不动。

    “苏娘子不跟我解释一下吗?”裴叙保持微笑。

    “解释什么?”苏绣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反问。

    裴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抬起了头,泪眼朦胧地与他对视:“阿兄已将我逼迫到这般境地,我还能如何?只要阿兄能放过我师弟,我什么都答应你。”

    完,不堪其辱地别开脸,伸手捂唇。

    还特别矫揉造作地翘起了兰花指。

    裴叙:?

    “三公子……”跟在苏绣身后监视她的顾氏家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可思议唤出声。

    裴叙:???

    裴叙烫手山芋般把苏绣丢开了。

    脱身的瞬间,苏绣捂脸跑了。

    像是受了天大的屈辱般。

    看她跑远,裴叙一手叉腰一手扶额。

    头疼。

    这女子……简直是厚颜无耻。

    裴叙气得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了。

    他不和这种人计较。

    裴叙呼出一口气,一拳砸在了旁侧的栏杆上。

    “砰——”

    一声闷响,惊得众人齐齐看来。

    “那人茶白襕袍,该不会就是苏大夫的兄长罢?”

    “定是他没错,方才我还见他与苏大夫一起。”

    “对,苏大夫还哭哭啼啼地跑了!”

    “这人欺人太甚,我们得替苏大夫讨回公道!把他抓进大牢!”

    ……

    还好裴叙反应快,在义愤填膺的淳朴镇民围来时,他就闪身出了客栈。

    先跑一步的苏绣都没他快。

    苏绣还在客栈里边躲裴叙。

    害怕被找到,她猫着身子混在人群。

    一不心就和旁人撞到,重重地摔倒在地。

    “嘶——”苏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是个男子,不像是镇上的人,有点陌生。

    但细看之下,却又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苏绣凝眉想了许久,都没回想起这人是在哪里见过。

    “娘子没事罢?”顾着男女之防,男子没有伸手拉她,只微微屈身,噙笑问道。

    倒是亲和。

    苏绣微笑着摇头:“无碍。”

    本来就是她不心,把人给撞到了。

    挣扎着站起后,她向其致歉。

    男人性子温和,轻笑摆首:“我没事,娘子可要心才是。”

    苏绣对这男人生出不少好感。

    她离开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他。

    却见他仍在原地,紧蹙了眉头,似在沉思。

    客栈离济世堂还是有些距离。

    但坐上顾家的马车,也没用上多久的时间。

    苏绣见食盒里的饭菜尚有余温,就直接提上了楼,为穆青布膳。

    “今天还真是丰盛。”穆青惊叹出声,眼里都快冒光了。

    苏绣为他递上食箸,道:“这桌饭菜,是用你的穆丞换的。”

    穆青和穆丞虽是同姓,但却不是父子。

    穆丞也是穆青捡的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所以穆青就给他瞎取了个名。

    不像苏绣,被捡到的时候,身上穿了破破烂烂的苏绣衣裳,就叫苏绣了。

    穆青闻言一惊,筷子都不敢接了。

    苏绣笑:“是医治的一位贵人请客。”

    趁穆青用膳时,苏绣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带到客栈。

    客栈那里的病人若不守着,怕会出事。

    看那人非富即贵,不像是他们这些老百姓惹得起的。

    要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临行之前,她找隔壁包子铺的张大娘帮忙:“大娘,我和阿丞都不在医馆,如果医馆发生了什么事儿,能不能麻烦您来客栈告知我一声?”

    张大娘热心肠,当即就应下了。

    离开的这一会儿,有穆丞在顾泽辰床前守着,也没出什么事儿。

    苏绣为他重新把脉,发现他脉象已趋稳定,就放心地坐在一旁看医书。

    不知不觉,就已到夜里。

    穆丞早已犯了困,一个劲儿地呵欠。

    苏绣看不惯他没精采的颓靡模样,嫌弃地把他踢了出去。

    整整一晚,她就睡了和风图南换班那一会儿。

    等翌日清,顾泽辰情况稳定,苏绣这才如临大赦,倒在了隔壁床榻,准备补个觉。

    还没和周公见上面,她就被人从被窝捞了出来。

    “师姐!不好了!济世堂出事了!”穆丞费力地拉扯她被褥,一阵大呼叫。

    苏绣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眼皮也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地问:“是济世堂的房顶塌了还是药柜进老鼠了啊……”

    “林三娘死了!吴老二是我们把她给毒死的!带着官府的人在济世堂门口闹呢!”穆丞心急如焚,一股脑地把事情全盘托出。

    “什么?你再一遍?”几乎是一瞬间,苏绣就清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睖睁了眼看他,眸底满是不可思议。

    “三娘死了!”没想到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会死,穆丞几近崩溃,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他眼眶也红了。

    在他的吼声后,苏绣愣怔了许久,才勉强稳住心神,摇摇晃晃下榻,给穆丞抹了把眼泪。

    听穆丞描述,这不像是事。

    苏绣着急赶回济世堂,连前来答谢的风图南都未曾搭理。

    甚至还冒冒失失撞到了他。

    这事闹得大,风图南也有所听闻,当即给他们安排了马车,快马加鞭赶回。

    济世堂外人满为患,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绣被人推搡了几把、狠踩了几脚,这才狼狈不堪地挤到门前。

    林三娘的尸体被横放在地上,双眼紧阖,唇色发黑。

    的确不是病亡,而是毒死。

    苏绣随师父初到此地时,接受到的第一份善意,就是这个女人给的。

    师父师弟都是男人,她有很多事情都难以启齿。

    是林三娘教如何用月事带,为她挑选脂粉首饰。

    虽然……她并不爱捯饬自己。

    看着那女人的苍白面孔,苏绣骤失了所有力气,扑倒在了她身前。

    她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唤:“三娘……”

    话音刚落,就被一边的吴老二猛地推开。

    他把瓷瓶摔在她跟前,破裂的瞬间,棕黑的药丸一道滚落。

    骨碌碌滚到了苏绣的身侧。

    她捡起一粒,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药丸,确是几日前,她赠与三娘的。

    “你这个恶妇!”吴老二伸手指她,怒吼,“就是你给三娘吃了这毒药,三娘才会死的!”

    他带来的衙役在旁解释:“我们查验过了,药里掺了**,吴林氏就是吃了这个药,毒发身亡。而这个药,是你拿给吴林氏的,对吧?”

    着,就拿起了枷锁,步步向她靠近。

    苏绣避开:“药是我给的,但毒不是我下的。这个罪,我不认。”

    她抬头,眼带泪,却满是凌然。

    “我师姐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她是不可能杀害三娘的!”冲出人群的穆丞为她担保。

    “不是她,难道还是我吗?”吴老二转头看穆丞,眼角落了泪,“三娘是我的妻子,只有她一心对我好,我又怎么可能会害她?一定是苏绣这个恶妇,她厌恶我,想借三娘的手杀了我,却没想到,竟误误撞害了三娘!”

    苏绣那日泼吴老二冷水,有不少人看见。

    苏绣愣了愣,张嘴欲言,却被身边的人出声断。

    “难道你没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反过来诬陷我师姐吗?或是你和三娘发生了口角,你恼羞成怒杀了三娘,然后嫁祸给我师姐吗?”穆丞倒学了苏绣的几分皮毛,不甘示弱地为她辩护。

    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苏绣脱不了干系,终究被衙役带走,关在了县衙牢狱。

    夙夜未眠,苏绣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脑子里一团浆糊,就连心跳也快得离谱,一颗心脏似要炸裂了一般。

    她意识模糊,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等被关在了昏暗牢狱,苏绣还有一些犹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坐在牢房角落,用后脑勺一下一下地撞击墙面,想要清醒过来。

    但困意排山倒海袭来。

    从未清醒,就已睡着。

    作者有话要:

    绣绣:阿兄~

    嘘嘘:滚。

    绣绣:爹爹~

    嘘嘘:……

    绣绣:夫君~

    嘘嘘:嗯?娘子何事?

    #论直男的沦陷#

    #戏精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