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险情

A+A-

    屋内浓郁的薄荷香气渐渐散去, 只留下了陈年的楠木散发出的芬芳, 让人闻了觉得胸口发闷。

    谨宁随手推开双交四菱花扇窗,不远处贴地而起的风立刻卷入了屋内。她看着屋外压过来的黑云, 一时也失了去外面散步的心情。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刚栽种好的梨花树有些入神,那梨花树枝干尚细, 桠杈上只结了几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它们在风中摇摇欲坠,恐怕是等不到开花就又要凋零了。

    碧霄从殿外步快走进寝殿中,她还未来得及向谨宁回禀消息,就先被凉风扑了个迎面。她皱了皱眉, 将窗扇关上又开始碎碎念起来:“这外面眼看就要下雨了, 娘娘怎么将窗户开了,万一着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姑姑,我看兰芷那碎碎念的毛病多半是和你学的,” 谨宁懒洋洋的笑着, “姑姑这么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的。”碧霄对谨宁耳语了一遍乌兰的事, 她听罢后挥了挥手又让碧霄下去了。

    在谨宁心里, 乌兰屡屡对她下手,她也是对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自己过得不如意就要让别人跟着一样遭罪,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

    纵使乌兰有再多可怜的地方,在她所做的可憎事面前也变得不值得一提了。

    谨宁将绾发的鎏金八宝发钗取下, 秀发从头后散落下来, 倒是给头减了不少负重。她轻轻按摩着头皮, 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谨宁本以为自己也会生出一种“仇者快”的心理,没想到听过之后倒是十分平静。

    系统沉寂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恭喜宿主魅力值+2,当前魅力值85。任务进度18%。】

    谨宁看了一眼属性表,见左上方不停闪烁的“信件”标不禁好奇的点开,将上信件的内容读了出来: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任务进度已达到18%,奖励您一次抽奖机会。”

    谨宁扬了扬眉:“还有抽奖这种额外奖励?666。”

    系统将抽奖箱拿了出来:【里面有玉容冰肌丸,长生不老丹,快速通关卡,岁月如梭卡,时光倒退卡,从零开始卡……还有好多有用的没用的都在里面。奖品有好有坏,祝宿主好运!】

    谨宁心里默念“岁月如梭卡”伸手在抽奖箱里晃了一圈,最终抓出了一个抽奖球。

    系统替她开抽奖球,里面一张空白的卡片跳了出来。

    谨宁好奇道:“这是什么?”

    系统对照着奖品列表看了看道:【任意卡。】

    “任意卡?”谨宁听着自己新抽到的道具一时新鲜,“那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这上面没有明确,但是应该是做什么都可以,】系统道,【哇你是第一个抽到“任意卡”的人。】

    谨宁美滋滋的将新得的道具放进背包里,心情顿时觉得好了不少。

    凉风呼啸着穿过紫禁城中的每一处,闷闷雷声过后,蓄积已久的雨终于瓢泼落下,看起来像是有了春日里少见的倾盆之势。

    只是这般倾盆的雨未及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变得淅淅沥沥,顺治瞧着外面的雨已经不大了,索性拿着刚才谨宁未画好的图样出了门。

    吴良辅既劝不住也不敢劝,给顺治套上了蓑衣又撑起一把伞跟着也到了承乾宫。

    谨宁出不去门就在屋里来回转悠着,那榻边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早画的图样和那个未绣完的绣篷。

    她想起早上未画完的长命锁,随手翻了翻没有找到,便对碧霄道:“姑姑,我早上画的那张长命锁的图样怎么找不到了?”

    顺治推门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么一声询问,他从吴良辅手中取过图样,放在谨宁眼前道:“在这了。”

    谨宁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图纸有些诧异,一抬头看到是顺治便更奇怪了:“都这么晚了,外面又在下雨,皇上怎么还来承乾宫了?”

    “朕想着幼时皇考赏的那个长命锁样式,回去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顺治坐下道,“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这半日里经历的事太多,谨宁已经忘了顺治在她睡觉前所的在这里陪着她的话,现在见到人才想起来。

    谨宁将图纸展开,趣道:“现在已经快到酉时了,这都大半日过去了,臣妾再睡下去那不就真成一只懒猫了。”

    “无妨,朕都喜欢,”顺治疏朗一笑,“你看看这长命锁还满意吗?”

    这长命锁本身就是如意云纹的形状,正面左右画了一对蝙蝠,正中是一个瓶并一把如意。长命锁的背面隽刻百花纹,中间留出的空白地方上书“岁岁平安”。长命锁上还坠着铃铛,行动起来该是叮当作响。

    谨宁满意地点点头:“自然是好的。”

    “那就让十三衙门的人去做吧,”顺治拉过谨宁的手,“你整日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朕问了碧霄自从你换了枕头之后就更贪睡了,不如先把枕头换下回去,整日里这么睡也不是事。”

    谨宁点点头,从眼前正在温茶的炉架子上取下茶壶,给两人各自添了一杯新茶。目光所及之处,是窗外的春雨构成的朦胧纱帐,将屋内和屋外分隔开,让人感觉屋中的温语才是最真实的。

    ……

    乌兰的阿玛吴克善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已经将消息递了出来,他戎马倥偬半生,到了暮年身上也是落了下来一身的病,眼神也是大不如前了。

    吴克善开从宫中送出来的拇指大的信筒,对着烛火认真分辨出上面字迹有些潦草的蒙语,猛地咳嗽起来。他知道这是终于到了唇亡齿寒的地步。

    吴克善不敢多耽误,立刻写了一封信叫人给太后送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人敢再多提一句乌兰。乌兰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自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去问候一声。

    御膳房那边也是一贯会察言观色的,眼见着乌兰囚禁,每日的餐食更是怠慢,每两日才给送一次饭。

    皇后那边收着启祥宫游廊上的钥匙,自然也是要物尽其用的。她让人将菌子细细磨成粉,每隔几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人掺到乌兰的饮食之中。

    乌兰给皇后下的那种菌子吃过便会让人产生幻觉,总觉得眼前像是有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在跳舞。久而久之,人受不了这种精神的折磨,便也渐渐会有疯癫之状。

    太后得了吴克善的信,最终还是软下了心,让人暗中监视着自己这个侄女,以免真的有人对乌兰下黑手,最后让她最后横死在启祥宫中。

    这日送膳的人来叩了许久启祥宫的门都无人应答,外面的侍卫也担心是真的出了事,于是破格将宫门开了。

    领头的侍卫进去唤了两声,见依旧没有人回应,便带着两个侍卫走向主殿,大着胆子在主殿外唤道:“里面有人吗?”

    无人应答。

    那侍卫一把推开主殿的门,屋内的人一下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吓了侍卫一跳。他连连后退两步,才看清已经疯癫无状的乌兰。

    乌兰手舞足蹈,头发也已散乱,嘴中还不停喊着:“有穿红衣服的人在围着我跳舞。”

    侍卫惊呼道:“快去禀报皇上。”

    顺治正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吴良辅听到来报慌张跑进殿中道:“回禀太后、皇上,静妃娘娘那不大好了。”

    太后的脸上立刻绷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墨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看守的侍卫,送膳的时候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进去瞧了。谁知,竟看见静妃……”吴良辅不敢向下,只用极的声音补上后半句话,“疯了。看起来像是中毒所致。”

    顺治也是眉心微皱,他看了眼太后,对吴良辅道:“先让太医给她瞧瞧,你先下去吧。”

    “静妃的事哀家也知道一二,只是没想到有人见她被禁足,就立刻来落井下石了,” 太后顿了顿道,“有的人表面温和,背地里却是蛇蝎心肠。皇帝与这种人亲近,只怕也少不了受算计。”

    顺治自幼时起他就一直受制于人,因此对“算计”这个词十分敏感。太后直指给乌兰背后捅刀的是谨宁,这让他十分反感。

    他道:“皇额娘误会了,皇贵妃不是这样的人。”

    太后并不多在意,她知道顺治一定听不进去,也不再第二遍,而道:“眼看着初夏将近,也快到了皇贵妃的生辰。能怀着身孕过生辰,想来她一定很高兴。”

    太后对苏墨尔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她将准备好的食盒端了上来。

    “哀家准备了两道菜,皇帝不如带过去与皇贵妃一同用膳,顺便问问她想怎么过这个生辰,” 太后道,“苏墨尔,你跟着皇帝去承乾宫。”

    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具体卖的什么官司顺治一时还有点拿不准。他看了看食盒道:“这个时辰,想必皇贵妃已经在用膳了,不如改日吧。”

    太后眼角细碎的皱纹笑起来愈发深:“哀家赐菜,皇贵妃总是要用一些的。苏墨尔,还不快将菜送到承乾宫去。”

    太后直接让苏墨尔去了,直接赶着顺治也到了承乾宫。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谨宁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飞了一口锅,犹自开心地用着一碗三珍汤。

    这三珍汤味道鲜美,是用了海参、鲜贝、鸡脯肉炖煮一个时辰才熬好的,中间不加任何调味料,端上桌前才加一点薄盐,为的是保持食材最鲜美的味道。

    天气渐暖,谨宁胃口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什么东西都是来者不拒,一改前两个月什么都吃不下的状态。最令人感到羡慕嫉妒恨的是,她还怎么吃都不胖。

    系统看得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你这种吃不胖的人??】

    谨宁夹起一块奶汁鱼片细细嚼了咽下:“这大概就是天生的吧。”

    观佑从院中来报:“娘娘,皇上从慈宁宫出来正在往咱们宫里来了,娘娘准备接驾吧。”

    系统:【这都到用膳的时间了,还不让你安静吃个饭。】

    谨宁深以为然,她放下筷子等在宫门口,见到顺治来了盈盈一拜:“给皇上请安。”

    顺治没像往常一样扶她一把,而是颔首“嗯”了一声,向正殿走去。谨宁觉出不对劲,向仪仗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提着食盒站在队尾处的苏墨尔,顿时明白太后这是又要折腾人。

    有了苏墨尔这个眼线在,谨宁也不得不做出点样子来。她给顺治盛了一碗三珍汤,笑道:“皇上向太后请安,若能陪太后一起用膳,想来太后会更高兴。”

    “皇额娘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想问问你算怎么过,” 顺治对苏墨尔招了招手,“皇额娘还特意让朕给你带了两道菜。”

    皇帝和太后的万寿节尚有寿宴,嫔妃过生辰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御膳房给送碗长寿面和红鸡蛋便也就算完了的,太后这话问得实在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墨尔将食盒开,从里面拿出两道精致的菜肴道:“太后不知皇贵妃平日里的喜好,也不知这两道菜合不合皇贵妃的胃口。”

    桌上多了一条西湖醋鱼和一碗毛血旺,这两道菜所用的调料都很足,一端上来就是扑鼻的酸味和辣味。

    系统捂了捂鼻子:【这是用了多少调料,怎么这么呛。】

    民间妇人有孕时常信“酸儿辣女”,谨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听过这个法。

    常毅之前和谨宁过,太后曾私下里召见过他,问谨宁这胎到底是男是女。常毅含糊其辞过去了,没想到太后今日又想了这么个办法来试探自己。

    谨宁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和古人是没法谈科学性这种事的,但是太后毕竟是太风大浪过来的,她有必要如此忌惮自己到这种地步吗?

    顺治看了桌上的菜脸色虽未见有太多变化,但谨宁依稀可以感觉出来他不太高兴。谨宁欠身福了福道:“多谢太后。”

    苏墨尔将食盒放在一旁,从碧霄手中接过筷子:“奴婢来服侍皇上和皇贵妃用膳吧。”

    碧霄看了看谨宁,太后赏的这两道菜她闻了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还得吃到肚子里了。若是由碧霄来布菜,最多每样尝一口。若是由苏墨尔来布菜,碧霄十分怀疑谨宁今天还能不能从餐桌上下来。

    谨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举着筷子犹豫的碧霄道:“姑姑,让苏墨尔姑姑来吧。”

    果不其然,苏墨尔一直在给谨宁往餐碟中夹着西湖醋鱼和毛血旺。这两样菜谨宁平日里不上喜欢,也不上讨厌。但眼前这两道菜放了这么多的调料不仅是用来试探,更像是整人的。

    谨宁眼眸轻垂,既然太后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要是太早暴露,那后面的日子太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了,不如就此断了太后从自己这探的心思。

    谨宁第二次面不改色地将苏墨尔夹给自己的西湖醋鱼和毛血旺咽下,笑道:“多谢太后,这两道菜本宫都很喜欢。只不过上次太医了,口味太重对孩子不好,饮食要以清淡为主。”

    苏墨尔笑了笑:“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这到底是太后的一片心意,娘娘再多进些吧。”她着,又要向谨宁的碟子第三次布菜。

    谨宁刚想开口怼回去,却听顺治先道:“苏姑姑,老祖宗规矩食不过三,这菜该撤下去了。”

    碧霄听了这话赶紧招了招手,让太监将菜撤了下去。

    顺治道:“皇额娘一刻也离不开苏姑姑,姑姑先回慈宁宫吧。”

    苏墨尔这一趟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出来就被发了回去,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谨宁对碧霄招了招手:“碧霄,你去送一送苏姑姑。”

    殿中一时就剩了顺治和谨宁两个人,顺治纡尊降贵的给谨宁盛了一碗三珍汤道:“那两道菜味道这么重,你怎么能吃得下去。”

    谨宁心里本来想着欲抑先扬后,但被顺治这么一断就只剩了“扬后”,一时有点郁闷。她扬了下眼角道:“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吃不下去?”

    “苏墨尔心虚,没给朕布菜,”顺治道,“苦了你了,快喝点汤润润吧。”

    谨宁向来也不是矫情的人,像这种不大算事的“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听顺治这么一,心里一时还觉得有点甜,笑着趣道:“那皇上准备怎么补偿臣妾?”

    顺治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算怎么过?”

    生辰这种东西每年都要庆祝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儿时那样的期盼了。更何况现在是在宫中,更不会特别庆祝。

    “左不过是看些歌舞,平日里也能看,也不差这一次不看也罢,”谨宁舀了舀碗中的汤,“皇上来陪臣妾吃碗长寿面就行。”

    顺治笑着睨了一眼谨宁:“一早便猜到你会这么,罢了,朕看着办吧。”

    顺治用过膳后便回了乾清宫。谨宁抚了抚自己有些显怀的腹,太后既然已经相信“酸儿辣女”的法,那她也不是没可能不相信怀孕时肚子大的。今日若不彻底将太后的疑心了却,只怕之后的日子也别想安宁了。

    谨宁唤了碧霄进来,看看自己的孕肚是不是真的圆圆尖尖的。在得了碧霄的肯定之后,谨宁道:“姑姑去给我找一些棉布来。”

    碧霄一听谨宁想要白棉布还觉得十分奇怪,见她将布缠在自己肚子上便明白了:“娘娘这是在避讳太后?”

    谨宁点点头,她特意将肚子上多缠了几层:“礼尚往来,姑姑一会和本宫去给太后行个礼。”

    苏墨尔回到慈宁宫觉得有些对不住太后的嘱咐,太后却是不很在意,仍然在闭幕安神盘着手中的十八子碧玺手串。

    谨宁携了碧霄来到慈宁宫,对着笑意蔼蔼的太后行礼道:“给太后请安。”

    太后点点头:“赐座。”

    谨宁刚坐下便听,太后又笑道:“这怀着孩子辛苦,你怎么还出来了?”

    “太后亲自赐菜,臣妾特来拜谢,”谨宁道,“只不过,臣妾以为太后年纪大了,这种浓油赤酱的东西实在不应该多吃,所以特意给太后带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来。”

    谨宁从碧霄的手中取过银耳莲子羹放在桌子上,她起身的时候太后便一直注意着她的肚子,见她肚子圆,行动起来又笨重才稍稍放下心。

    太后舀了一勺喝下便皱起了眉:“这似乎与平日里喝的不太一样,怎么有种清苦的味道?”

    谨宁特意让厨房将莲心提前剔出来,再熬了水混在熬好的银耳莲子汤里。因着放得糖较少,所以喝起来比平日里的略有几分苦。

    谨宁道:“太医夏日里火气大,多喝莲子做成的汤对身体有好处。”

    “莲子虽好,但哀家喝不惯,”太后喝了一勺便放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谨宁等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莞尔道:“太后的极是,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

    太后允了谨宁告退,她看着眼前已经去了莲心的的银耳莲子汤才明白,原来谨宁是在这等着自己了。

    太后轻笑一声,让苏墨尔将汤倒了,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中:“皇贵妃果然也是个有主意的。”

    碧霄出门的时候余惊未去,她来时便担心太后会因此不高兴,没想到谨宁倒是没惹得太后不快。

    碧霄见四下无人,才声问道:“娘娘,太后当真不会怪罪吗?”

    “本宫给太后侍奉汤羹和太后给本宫赐菜是一个道理,”谨宁道,“太后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怪罪的。”

    苏墨尔将汤羹倒去,走进殿中福了福道:“太后,陈院判来了,可要通传?”

    “传吧。”

    陈院判刚从启祥宫中出来就到了慈宁宫复命,此时见太后整肃坐在地平宝座之上心中也有些畏惧,只道:“微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颔首道:“哀家叫你来是想问问静妃的情况。”

    “就静妃的病状来看是误食了有毒的菌子所致,”陈太医道,“虽有药可解,但是静妃中毒已深,怕是日后都是这样疯癫了。”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女,但是见到她如此遭罪也未免心疼。

    太后道:“可查出是何人下毒了吗?”

    陈太医微微摇头:“微臣无能,并未察觉。”

    “只怕不是你们无能,是有人太能干,”太后眯了眯眼,“她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旁人只怕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

    陈太医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也不好向下接话,只低低道了句“是”。太后又问了几句乌兰的病情,也发他回去了。

    太后抚了抚袖口的牡丹花纹,想起吴克善之前的信,如果能借这个机会送乌兰出宫,无论是对乌兰和还是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的。

    她对苏墨尔道:“明日早朝之后,让皇帝来一趟慈宁宫,哀家有事要和他。”

    ……

    嫔妃们向皇后请过安之后都各自散了去,只剩下赛罕留下与皇后话。

    赛罕正削着一个苹果,随口对皇后道:“姐姐你听了吗,皇上为了给皇贵妃过生辰,已经让人开始重新修建浮碧亭了。”

    皇后“嗯”了一声,用银签签起一块苹果咽下:“本宫知道。”

    赛罕鼓了鼓嘴:“这别人过生辰都是简单着过了的,偏偏皇贵妃过生辰就这样特殊。我还听,太后一开始也问了皇贵妃想怎么过生辰了。”

    赛罕见皇后并不多话,声嘟囔了一句:“那日我路过浮碧亭,看里面亭台楼阁,池香榭,果然是好看。”

    皇后轻柔地笑着:“她自然是受得起的。”

    皇后和赛罕在这闲话家常,聊了一会赛罕便惦记起苏日娜来,对皇后道:“姐姐,我几日没见公主了,不如将公主也叫来吧。”

    苏日娜在宫中住的时日也不短了,但也总是不习惯似的,人前人后总是不爱话,也不像与她一般大的孩子活泼好动。

    皇后犹豫了一下,道:“罢了,你想见便叫她过来吧。宝珠,去将公主带来。”

    宝珠诺声向后退了两步,还未转身出殿门,便撞上了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吉雅。

    皇后眉心皱了皱:“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吉雅凑到皇后身边耳语道:“太后要将静妃送回蒙古。”

    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随后又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本宫知道了。”

    启祥宫中的一丝一毫动静都瞒不过皇后,包括那日乌兰疯癫有太医进去给她医治的事,她全都掌控在股掌之中。只是今日太后突然要送乌兰回蒙古,倒是让她有点捉摸不透了。

    彼时乌兰刚刚被禁足,太后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从不多费心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乌兰身上,倒是现在突然重视起来,难道是太后真的觉察出了什么?

    皇后微微摇摇头,她每日里都估计着剂量,隔几天才让人去在里面加一次菌子粉。加上御膳房两日才送过去一次饭,每日里饮食定是不够的,外人应该分辨不出来。

    皇后想着心口舒畅许多。乌兰已经疯了,对她的囚禁解不解出已经没有关系了。对于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来,在哪活着都是一样的。而剩下的,除了乌兰的亲者会为她悲伤,皇后自己余下的只有报复过后的痛快。

    皇后从宝珠手上接过苏日娜抱在膝头,赛罕从盘子中取下一颗樱桃逗她,苏日娜扬起手正要去拿,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临近正午的时候,赛罕便和皇后告退了。赛罕近来与宝珠走得格外亲近,她借着宝珠将苏日娜送去偏殿的机会,给宝珠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出来。

    宝珠将苏日娜送回偏殿之中便来到了长街,赛罕见到她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问道:“我听静妃疯了,太后要将她送回蒙古?”

    宝珠道了“是”,赛罕眯了眯眼,低叹一声:“她既然快走了,那是要抓紧时间了。”

    五月初九的时候正是谨宁的生日,天气不热不燥,走在曲径通幽的路上最是舒爽宜人。

    顺治知道谨宁不喜欢丝竹管弦,便给她重新修了浮碧亭,让她和其他嫔妃在这游玩。

    浮碧亭坐落在御花园东侧,有池塘环在亭子一旁,是紫禁城中不可多得的有池塘的地方。

    浮碧亭,亭名如其名。日光照耀在亭子和水面上,便会泛起粼粼波光,恰似浮光跃金。

    因着是生辰,谨宁在碧霄、兰芷等人的极力劝导之下终于换上了一身喜庆的水红色宫装,手里一把宫扇轻轻摇着,领着舒舒一同去了浮碧亭。

    谨宁到的时候已有几个来得早的嫔妃在亭子周围游玩,谨宁施施然走来道:“本宫来迟了。”

    与她们闲话几句,接着便有佟宛晴、晗姝、希尼特、石云雎等人渐渐也来了。等到众人都到了,皇后才姗姗来迟,笑道:“让你们久等了。”

    众人纷纷向皇后行礼,皇后对舒舒招了招手,温言道:“舒舒过来,让皇额娘看看。”

    舒舒脆声应了,对着皇后又施了一礼:“舒舒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笑着摸了摸舒舒的头,道:“公主之中,果然见舒舒最为大方可人。还是皇贵妃教的好。”

    谨宁莞尔:“臣妾倒是觉得苏日娜更加淑静,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皇后与谨宁相视一笑,互相吹过彩虹屁后倒是赛罕先开了口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没带苏日娜出来?”

    皇后道:“起的时候,苏日娜觉得有些不舒服,本宫想着让她好好休息,就没让她出来。”

    水面青荷伴着微风摇曳生姿,中有淡淡荷香飘起,走近便觉清凉,是个极宜人的地方。

    谨宁道:“莫不是起的时候有些急?皇后娘娘不如回去看看公主吧。”

    皇后摇摇头,笑道:“孩子常有头疼脑热,自有嬷嬷们照看着公主,不必担心。难得是过生辰这样高兴的日子,大家就一同乐一乐吧,别拘束着。”

    皇后身穿的鹅黄色宫装将她的轮廓衬得愈发柔和,她携了谨宁到池塘边。舒舒指着池塘里翻游不停的锦鲤兴奋道:“皇额娘,额娘,你们快看那有好大一条鲤鱼呢!”

    谨宁弯下腰,看着池塘里的红色锦鲤,想起之前也会在微博上转发锦鲤许愿,不由笑道:“舒儿,那些是锦鲤,对着它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舒舒好奇的张大了嘴,对着锦鲤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声许起愿来。

    皇后与谨宁看着舒舒这副认真的模样,相视一眼竟都笑了起来。

    皇后笑道:“也就你最喜欢逗孩子。”

    谨宁轻轻摇着宫扇,扇尾追着的流苏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在她袖口的绣花上。她低头问道:“舒儿,可许好愿了?”

    “许好了,”舒舒坚定的点了点头,“额娘锦鲤什么时候会帮我实现愿望呢?”

    皇后用帕子遮着笑了两声,目光示意谨宁看她如何解释。谨宁摸了摸舒舒的头道:“每日有好多好多人都向锦鲤许愿,锦鲤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只能慢慢等。”

    舒舒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我还以为从明日开始就不用午睡了。”

    皇后和谨宁听了舒舒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万万没想到舒舒刚才许的愿是这个。舒舒属于同龄孩子中比较好动的,就算是玩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因此每日里午睡成了舒舒和琳琅都头疼的一件事。

    谨宁捏了捏舒舒的脸蛋道:“这种事你不用和锦鲤许愿,直接告诉额娘就好了。”

    舒舒眼前一亮,喜道:“真的吗,谢谢额娘。”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有的嫔妃嫌晒便也都回去了,留下的不过赛罕、晗姝、石云雎、皇后和佟宛晴。

    赛罕看着石云雎没有离去的意思,便道:“石妃今日不用去御花园修剪花草吗?”

    “修剪花草这种动手的活虽然看着不用动脑子,但要是让个不动脑子的人做了恐怕也不行,” 石云雎不见懊恼,斜斜瞥了赛罕一眼,“整日里去剪花草还不早就把御花园给剪秃了。”

    赛罕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俨然是被气着了,领着侍女气冲冲一福便告了退。

    佟宛晴斜坐在亭廊上,手中正在向池塘中扔着鱼食。她闻言看了看石云雎,只见石云雎脸上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无声的摇了摇头。

    “起石妃受罚,也有一两个月了,”皇后温言道,“想必石妃近日也诚心思过了,本宫看,今日正巧是皇贵妃的生辰,不如就解了石妃的罚,也算给皇贵妃和孩子积一分福。”

    皇后已经发话了,石云雎近来确实也是老实许多了。谨宁不是那种不饶人的人,遂点了点头道:“皇后做主便是。”

    石云雎得了赦免,斜斜向两人一福道:“多谢皇后,皇贵妃。”

    日头已经升到了人的头顶,气温也升了上来,已经不适合在外面游玩了,几人便商量着准备各自回宫去。

    舒舒年纪,耳朵也尖,一下子便听得林子之中有异动。她拉了拉谨宁的衣袖道:“额娘,林子里有东西。”

    谨宁环顾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拉着她继续向前走道:“许是你听错了,咱们回去吧。”

    她拉着舒舒刚从亭子上下来,佟宛晴也道:“不对,确实有东西。我怎么听着像是女人的呼喊声。”

    谨宁扬了扬眉,对系统道:“这附近有什么?”

    还未等系统扫描完毕,那声音的发出者就已跑了出来。乌兰头发散乱,衣服也是藏污纳垢,直愣愣地冲着谨宁一行扑来。

    碧霄惊呼一声,将谨宁死死护在身后,喊道:“来人!来人!”

    乌兰是蒙古族的姑娘,骑马猎无所不能,手劲比平常女子大了不少,在发疯时力气更是大。她一把推开碧霄,佟宛晴见势不妙,和晗姝一人一边拉扯住乌兰,却都被甩开了。

    皇后也惊呼一声:“怎么回事?侍卫都去哪了?”

    乌兰先推了一把皇后,又重重搡了一把谨宁。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谨宁有意向后躲避,但是她穿着旗鞋,又挺着孕肚,实在不方便。重心不稳竟要向湖中落去。

    电光火石间,谨宁感觉有人拉了她一把,还未看清拉她的人是谁,便听得“噗通”两声落水声。

    ※※※※※※※※※※※※※※※※※※※※

    感谢支持正版,这章有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