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谢临刚才的状态太过放松， 又也许是因为从旁边少女口中出来的那个称呼对他来很特别， 谢临在下意识垂眼去看对方之后， 才匆匆想到这个称呼意味什么。

    他的姑娘认出他了。

    而他这一垂眼， 不心曝露了自己早就知道对方是谁的事实。

    果不其然， 谢临在下一秒就看见和他对视的少女表露出了然的眼神， 这个眼神令谢临的视线发生了一瞬躲闪。

    不言不语，谢临将自己的视线移到另一处。

    先一步移开视线的行为可以解读为逃避或退让，但发现事情真相的姑娘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上身衣物被少女伸过来的手揪住， 谢临的目光移去了左边， 可他没想到旁边少女一溜烟又跑到他眼前。

    这下子，谢临没法再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了。

    对着男人很明显是故作平静冷淡的样子， 顾余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她比较占理，于是勇气十足地开始兴师问罪：“为什么早就认出了我还不告诉我？”

    谢临：“……”

    仿佛企图以消极应对来解决问题， 谢临依然不开口，但他那堪称完美的下颌线却微微紧绷着， 显示着对方被他眼前的少女逼进了一种微妙的心虚状态。

    然而顾余不依不饶，在这时还故意撇撇嘴：“你是不是觉得时候的我很烦人， 所以不告诉我。”

    这两句话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但顾余完后还自己先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法。

    谢临没有办法， 在微妙的心虚状态中，他很轻易就被顾余逼近到无法再后退的位置。

    “不是。”谢临明确回应，对于这件事情， 他不能逃避回答， “我没有觉得时候的你很烦人。”

    确实没有。

    对于在少年时的一个夏日假期里无意遇见的， 那个像条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姑娘，给谢临的感觉其实很特别。

    可能因为姑娘就像太阳花一样，每天围着他转，对他笑脸盈盈，让年少时的谢临感受到一种即使在家人身上也没有感受过的，被人特别对待着的感觉。

    自幼时开始学滑冰，在谢临记忆里，姑娘是第一个在他练习时摔在冰上的时候，会跑过来问他痛不痛的人。

    对方每次都是跟只啾一样扑腾翅膀快速跑过来，以至于当谢临习惯了这种关心以后，他被家人带回A市，有一段时间练习时摔倒再站起后甚至会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一眼。

    但扫过去的位置很空荡，并没有一个会抬起头来眨巴眼望着他的姑娘。

    “那为什么知道了不告诉我？”顾余很满意刚才听到的回答，此时笑弯着眼的表情有点贼兮兮的。

    谢临明白眼前少女刚才是在套路他，但他已经接受套路了，现在只能继续一条路走到黑。

    “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是那个教了你错误跳跃的人。”谢临微抿着唇，唇角弧度被抿得很平，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种不悦。

    这种的不悦并不是针对顾余，而是对于他自己。

    谢临不是一个不愿意承认错误的人，他只是不悦于，他的这种错误做法让他眼前的姑娘多走了一段曲折的路。

    “我不应该乱教你，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能够正确教导别人的能力。”谢临冷静地出这句话，把自己的错误坦诚得很彻底。

    在花滑这一领域，谢临毫无疑问是个天赋出众得令他人嫉妒的天才。

    但天才自己学习进步得很快，却不代表会教人，像少年时期的谢临就不懂得教姑娘学习适合自己的跳跃。

    听见谢临这么，顾余唔了一声，抬手挠了挠脸颊：“也是我自己要学的啦，不能怪你。”

    “因、因为觉得你的跳跃很漂亮，就想要学，当时特地跑回家拿止血贴也是为了跟你套近乎来着。”这句话顾余得比较声，还有点扭捏，不太想承认自己当初年纪就会套路人了的事实。

    是无师自通纯天然的套路，一套就把少年时的谢临给套上了，让后者心甘情愿被缠着。

    谢临在听到眼前少女他的跳跃很漂亮的时候，像是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动摇了眼神。

    由别的人出这句话，谢临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从顾余口中出来，给谢临的感觉就不一样。

    被喜欢的人欣赏，这无疑是令人喜悦的事。

    但谢临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的错误，顾余瞧着前边男人还微皱着眉的样子，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格外作死的念头。

    “不然这样，临哥我去给你买把锤子吧。”顾余装作一本正经地出这句话，脸上也满是正色。

    谢临：“……”

    其实不需要顾余提醒，谢临也很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出过什么话，这也是他迟迟不主动告诉对方他是谁的原因之一。

    “把你这些不该有的想法收回去。”尽管情势很被动，谢临在这时也保持住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眼前少女的脑袋瓜子。

    然而顾余完全没被震慑住，她一脸理直气壮：“临哥你话不算数，好的要拿锤子敲一敲头。”

    “这句不算。”谢临现场演示如何面不改色收回自己曾经过的话，姿态冷静得也许能去拿个吉尼斯纪录奖。

    被顾余这么一岔，谢临就没再皱着眉，只不过神情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眉眼垂落。

    谢临的冷漠姿态对现在的顾余来毫无意义，后者像时候那样，跟牛皮糖似地粘到谢临身上，眨巴眼声：“哥哥。”

    这不是少女醉酒以后迷迷糊糊喊出来的称呼，被清醒着的姑娘这么喊，谢临很快失去抵抗能力。

    谢临不作声，不想曝露自己此时的状态，可也于事无补。

    只要把谢临和记忆里的少年看成一个人，顾余就特别懂得怎么攻破防线。

    顾余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凑近在男人的侧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望着对方把刚才的称呼再唤了一遍。

    “哥哥。”顾余继续眨巴眼。

    明知道眼前少女是故意这么做，谢临还是伸手把姑娘往自己怀里揽。

    “你又想做什么？”声音质感冷淡，但这很明显不是不耐烦的语气，而更偏向于像习惯了般的纵容。

    “没有啊。”顾余偏头，笑眯眯回一句，“就是想喊喊你。”

    怀里的姑娘格外肆无忌惮，谢临面无表情盯着对方看了几秒，最终却是在与那双明亮眸子的对视中落败收回视线。

    输了。

    输了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谢临感觉，他怀里的姑娘可能不会再怕他了，面对他时候的胆子真是越变越大。

    去完圣母大教堂，顾余后边又还拉着谢临去了蒙特利尔的好几个有名地点。

    一天走这么多的路，到下午的时候，顾余终于是走累了。

    然后在顾余表达脚走得有点疼的时候，她人就到了谢临背上。

    顾余本来是休息一下再继续走，走在她旁边的谢临一言不发把她扔到自己背上。

    两人经过红色枫叶飘落的道，顾余的下巴正枕在谢临肩上，她稍微侧过头，正好能很方便瞄见谢临的侧脸。

    背上少女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谢临颈侧，连呼吸都能察觉，这也正明了两人此时的亲密。

    顾余手里拿着一片从树上落下来的枫叶，她瞄看了谢临的侧脸一会以后，忽然凑近一点去：“哥哥，我喜欢你啊。”

    谢临微顿脚步，两人虽然之前就确定了谈恋爱的关系，但这是谢临第一次听到顾余对他喜欢。

    不算时候的玩笑话，姑娘在这之前还没对他过类似的话。

    顾余不，谢临就不确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年轻姑娘谈恋爱，许多都是虽然还没到喜欢的地步，也可以先谈着试试看。

    虽然知道或许这句喜欢也只是对方很随意出口的，谢临还是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了。

    而明明是挺好的气氛，谢临却在这时冷不丁问一句：“比对陆越喜欢？”

    顾余噎了一下，前男友什么的简直是个死亡话题，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临这么能吃醋——

    不，也许是发现了的……

    她时候对别的少年喊哥哥被谢临现场抓住那次，谢临就冷着脸表现得不大高兴。

    “这个不能这么比。”顾余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把两段感情放在一起比较。

    喜欢的时候都是一心一意喜欢，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谢临，但不能把这份喜欢和以前对陆越的喜欢放在一起比较，不然对两人的感情都不够尊重。

    完这句话以后，顾余想起来一件事情，她挨近用脸蹭了蹭谢临的颈侧，微红着脸，但还是鼓起勇气：“那个……我、我时候就过喜欢你啊，所以我你也是我的初恋……这句话是真的，没有谎骗你。”

    “虽然我那个时候还，但长大一些以后再想想，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你的。”

    长大到十几岁，姑娘开始懂得感情的时候，发现时候遇见的少年比她后来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好。

    那名少年能满足年幼姑娘的一切少女心幻想，顾余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初恋。

    谢临：“……”

    少女的这两句话对谢临心理防线的冲击实在有点大，他完全来不及再去计较什么前男友，直接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此时姑娘还在他耳边咕哝：“但是你之前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那我们怎么办啊。”

    “这句话也不算。”谢临极其冷静地再一次把自己过的话吃回去，这话时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骗你的，当我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