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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顾怀的脑海里好似有漫天的烟花绽放。他的身体僵硬,连回抱她都忘了,双手木然地垂在轮椅上。这个亲吻长得好似一个世纪,宇宙万物在此刻停驻,失去色彩,只有她耀眼如初;又短得仿佛只一眨眼,他来不及细细品味,已经结束,多想要让这个吻长一点、再长一点,直到世界覆灭的尽头。

    记者只恨自己只长了两只手,不能360度无死角地拍摄这一幕。他们仿佛看到了网站飙升的点击量,读者鼠标落下每一击都是金钱掉落口袋的声音。

    一吻结束,任乔凤眸里紫意流转,斜晲着周云青,冷冷地:“这就是我的答案,滚吧。”

    方才踉踉跄跄站起身来的周云青,再次跌落在地上,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是深沉如海的绝望,仿佛永远不会升起朝阳的黑夜,又好似失去春天的无尽寒冬。他的世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苍茫的白色冰冻了一切生机,只剩下永无止尽的死寂。

    厉鸣扶起他,担心地叫道:“老大!”

    受伤的周云青,浑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厉鸣的身上,深深地垂着头,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清冷如故,只有一个字:“走!”

    厉鸣扶着周云青向外走去,手背忽而被水滴湿,触感带着温热,他抬头看看天,没有下雨,才意识到那是周云青的泪水。

    他们就那么走着,滴在厉鸣手背上的泪珠越来越多。认识周云青将近十年,厉鸣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在那段昏暗不清的视频里,任乔向他提出分手,另一次就是现在。

    在厉鸣的印象里,周云青从来都是强大的,对于展宏来他就是一道铜墙铁壁,无论什么样的绝境都难不倒他,只要有他坐镇,再大的风浪他们也不怕。

    可原来他这么脆弱,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倒。

    后台休息室,任乔向顾怀道歉,双手合十:“对不起,刚才我”

    顾怀温润一笑,音色带着少年人的清朗:“我明白,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任由他再纠缠下去,只会引起外公那边的怀疑。”

    他的善解人意,让任乔十分感激,她问:“我推你去洗手间吧?我这边有漱口水,你要不要用?”

    在剧组拍吻戏,有时候为了追求效果,导演拒绝借位,必须实拍,剧组便会为演员准备好漱口水。任乔也常备,唾液里毕竟有细菌,交换唾液可不算卫生。

    初吻

    顾怀整理着大衣的翻领,慢条斯理地:“我午餐后刷牙了,应该没有口臭?”这是一件切斯特菲尔德大衣,是最早最正统的大衣款式,以礼服为原型设计而出,是加长加厚版的西服外套,厚重而大气,为他平添了几分沉稳。

    “当然没有!”任乔连忙摇头:“很甜呢,有一种淡淡的青草香,你用什么牌子的牙膏?香味还蛮持久的。”

    她的话让他的耳尖悄悄地红了,“那你为什么急着去漱口?”

    任乔解释:“我以为你要用”

    “嗯?”顾怀尾音微微上扬,这道轻声带着喉音,磁性十足,“你都不用,我自然也不用。”

    任乔摆摆手,不在意地:“我是演员嘛,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你又不一样,你还没有女朋友。”到这里,任乔猛地一拍脑门,“靠,刚才那个不会是你初吻吧?”

    她的后知后觉,让顾怀唇角轻扬,他点了点头。

    任乔的手胡乱抓着头发:“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都怪周云青,他总是来坏她的好事,害她变得不理智。

    她这么做确实事出有因,如果任由周云青闹下去,让凌锋发现她和顾怀是假结婚,出资帮助唐氏,他们的辛苦就全部白费了。可这也不是她夺走顾怀初吻的理由啊,顾怀又不是艺人,不必把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完完全全地交给角色,为了艺术做出这种牺牲。

    她想着补救措施,“我可以帮你消除这段记忆,用催眠的方法?”

    顾怀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没关系的,做戏就要做全套,以后难免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习惯就好。”他的语调温柔缱绻,“我现在也算是半个演员了,但我感觉自己演技好差,吻技太青涩了,为了防止以后被人抓包,你要不要帮我练练?”

    任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什么叫习惯就好?什么叫帮他练练吻技?

    一阵敲门声传来,得到应允后,萧音音推门而入,拉着任乔的袖子撒娇:“乔宝贝,新曲配乐,你答应过我的。”她对顾怀做出防备的姿态,“这是我和乔宝贝早就约好的,就算她是你的未婚妻,接下来的时间也是属于我的!”

    向顾怀告辞后,任乔被萧音音拽上车,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难免又想起旧事。起青涩,她的初吻才好笑呢。

    她主动追的周云青,刚追到手那段时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书,但只凭他和男神重名,加上他光风霁月的人品,就对他十分敬重。

    敬重这个词带着距离感,他成为她的男朋友,她和他却并不亲近,反而变得疏离。她和手下那帮弟还会疯玩,一起掏鸟窝,一起斗蛐蛐,可在周云青面前,她总是端着,话轻声细语,就连走路都是前世妙音仙子教的莲步轻移,唯恐惹得他厌恶。

    确定关系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个离得最近的一次,就是他答应做她男朋友那天,她骑着单车载他回家。其它时候,她走路会和他隔着一百二十公分的安全距离,三天五天找他一次,有时会和他一起吃饭,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吃各自的,谁也不话。

    她对他很好,会帮他带自己攒钱买的零食,会送他一整套新买的文具,遇到节日给他写从书上抄来的酸诗,应该算是情书吧。那时候的中学生都会抄这些,内容几乎如出一辙,任乔和别人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她会在上面画几笔花草,看起来更加雅致。

    她甚至专门买了一个本子,上面列着要为周云青做的事情清单,哪一天见面,哪一天送礼物,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做任务一样认真。可也就是这样了,除了这些之外,他们只是多了一个男女朋友称号的普通同学。

    忽然有一天,任乔手下一个弟急吼吼地跑过来:“老大,你被绿了!”

    当时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任乔正在地上搜寻知了的洞穴,算挖出蝉的幼虫,拿回家让李秀丽炸着吃。

    炸之前先腌蝉蛹,用李秀丽独门酱汁,能够去尽泥土的腥气,热油烧到八成熟下蝉蛹,滚油稍稍一炸,色泽便转为金黄,香味瞬间溢满整间屋子。

    任乔总是等不及,还没等蝉蛹表层的热油落温,就扔进嘴里,一边被烫得直吐舌头,一边在外焦里嫩的口感里大呼:“好吃!”

    李秀丽拿着筷子她的手背,“馋虫转世啊你?过会儿再吃,非要把舌头烫坏了你才甘心!”

    她表面上装作听话,等李秀丽转身去炸新的蝉蛹,她的魔爪又伸向沥油的罩子上

    对蝉蛹口感的回味,占据了任乔的大脑,她没理解弟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哈?你什么?”

    弟掉她手里刚抓着的蝉蛹,一脸痛惜地指责:“整天净顾着吃,我们压寨夫人都要被人抢走了!快跟我来,别捡你那些破蝉蛹了。”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帮她追到周云青,可不能就这么吹了!

    “哦、哦”任乔跟着他快跑起来,一路跑到学校,时间已经是傍晚,教室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除去还在扫卫生的值日生,便只有周云青和女班长。他们在办黑板报,一个人写字,另一个人画画,两人配合无间,看起来很有默契。

    不就是合作办个黑板报吗!怎么就上升到绿了的地步?任乔在心里笑弟谎报军情,摸着下巴,点评周云青的字:“字迹疏朗,运笔灵动,至瘦而不失其肉,可以是很有风骨了。”

    她的视线转向女班长的画,噗地一声笑了:“你画的这是什么?别告诉我是梅花,既没有梅花的形,也没有梅花的骨”

    “任乔,别光啊,有本事你来画?”任乔的成绩在班里是吊车尾,全校都出了名的花瓶,女班长笃定她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