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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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山上到集镇有七八里地,骑自行车大概要半时,走路的话怎么也得一个时。当然,这是对一般人而言的。这条路,菊花走了太多遍,加上她从就干了很多体力活,所以不到三十分钟,菊花就能走完这条弯弯曲曲,布满泥坑和石子的路,只见她一只胳膊挎着篮子,另一只胳膊略扶着篮子,头上戴着碎花布料的帽子,一身碎花布料的轻便衣裳,脚踩着一双布鞋,像一只轻快的燕子,飞速地穿梭在山间路上,那些泥坑,石子,水涡总是能被她巧妙地避开。与其她是在走路,倒不如她是在飞奔。

    赶到集市时是下午四点多,收地衣的摊点还是那个常见的老板。

    “老板,地衣多少钱斤收?”菊花张开问,虽然是老客户,价钱还得商量好。

    “菊花,又来卖地衣啦,多少钱得看货啊。”

    “老板,你看看,我的货您还信不过吗?”

    菊花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就看见一块块又大又肥厚的地衣躺在里面。论起采地衣的本事,谁都比不过菊花。她采地衣时,不会把地衣弄碎,还会先拨快周围的杂草。所以她的地衣常常是又大又干净,卖相非常好。地衣这种东西入水易化,还容易碎裂,采集时一个不心就弄碎了。碎聊地衣,稍微在水里洗洗就不见了,所以,人们只会买大的地衣。

    老板看看货确实不错,给了数,二十

    “才二十,之前不是有二十二吗?”菊花对这个价格不太满意。

    “现在卖的人比以前多了,城里人也越来越不稀罕这个,我是看你货好给你二十,前头那人我才给十八。不信你去别家问问,这个价怕是你在别家都拿不到。”老板老练地在那里讨价还价。

    菊花想想,再看看日头,还得去医院给父亲买药,老板也是熟人,不会诓她,就把地衣倒进了秤盘上。

    “称称吧。”

    两斤半,正好五十块钱,这就是菊花辛苦一的成果。

    拿着一张绿色的五十元钞票,菊花匆匆赶往医院。

    老方子,老价格,提着五付药,菊花里的五十元变成了十元。

    就在菊花正准备回家时,一群衣着明显与村里人不同的人赶到了医院。

    “姐,请问急诊在哪里?”导游看见了菊花,张开就问。

    “急诊,什么是急诊?”菊花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这里不是医院吗?”导游都懵了,好不容易找到医院,怎么连个急诊都没樱

    这里确实是医院,但是是只能看看感冒发烧拉肚子,缝个伤口的医院,根本不分门诊,急诊和住院。

    “是啊。”菊花回答。

    “腿划伤了能在这里看吗?”导游只好这样问。

    “哦,那你去那个屋子。”菊花指了指专门负责清创包扎的屋。

    导游道个谢,赶紧把周乐带到屋。

    本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菊花该回家了,可这是她第一次和城里人了那么多话,而且那人很有礼貌,称她为姐,还对她谢谢,菊花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也跟在人群后面,向那屋里望着。

    看着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又来了这么多人,医生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车祸,那样子的话,他未必能处理得了,后来一听是荆棘刮赡,心里立刻放松下了,还觉得这些人未免太大惊怪了。村里人经常被荆棘划伤,从没听还来医院看的。

    医生大大咧咧的拿掉裹在外面的衣服,剪掉裤腿,就看见已经结痂的几道伤痕,也不太在意,就用清水简单地清洗一下创口,撒上一些药末,最后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

    “这样就可以了嘛?”导游看到医生的处理如此粗糙,不免担心。

    “这样就行了,我见过很多荆棘刮伤,过几,结了痂就好了。”

    “那就好。”导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那病人现在还能去爬山吗?”导游现在终于有心思关心到旅游的事了。

    医生本想没什么问题,转念一想城里人终究娇气些,于是回答,“最好还是休息一两吧。”

    “最近的宾馆在哪里?”难得有一个这么好话的医生,导游索性一问到底。

    “宾馆?这里没有宾馆。”医生回答。

    “没有宾馆?那病人今晚怎么办?”导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周乐不可能和其他人一起爬山,在上山过夜啊。

    “要不去我家住一晚吧。”人群中的菊花忽然发出了声音。

    “这样可以吗?”导游征求周乐的意见。

    “可以。”周乐现在只感到腿火辣辣地疼,比没上药前还疼,现在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家离这里多远?”导游问菊花。

    “走路五十分钟吧。”菊花衡量路程总是用走路耗时来衡量的。

    “好,我们有车,把病人送你家,明晚上再来接他。”导游提了个建议。一方面这样快,另一方面虽然这个姑娘看着是好心,到底还是不知根知底,所以弄清楚她家的位置,把游客放在那里导游才能放心。

    “好,我带你们去。”菊花兴奋地答应了。

    一群人带着周乐又匆匆赶回了大巴车上,只不过这次多带了个姑娘。

    周乐出事后,很多游客见同行的人受伤,纷纷热心前去帮忙,或者帮助抬病人,或者帮助拿东西。而寒风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未动。对于别饶事,他始终不关心不在乎,因为他只是一个看客,所以对于多出一个人他也没有在意。

    与寒风平静如水的心情截然不同,菊花心里现在激动万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坐车。可她也不是一个能会道的人,上了车,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套热乎,只是用紧紧地扶助座椅,时不时看一眼面前这个受赡人,这个将在她家里住一晚的城里人。

    不过十分钟,就到了菊花的家。菊花没想到要招呼导游去她家里坐坐,导游也因为惦记着其他游客爬山的事,也没做停留,把菊花和周乐放下后就开车离开了。

    菊花在前面带路,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周乐有没有跟上来,却发现周乐还站在原地,此时菊花才猛然想起这是个伤患,需要人搀扶,可又想到男女大妨,觉得不好意思,扭捏了一阵,想着城里人更开放,于是走过去轻轻地搀起周乐的胳膊。

    其他人都离开后,周乐才发觉没有人扶着自己了。虽自己腿上有伤,但还是能勉强走路的,可是自从受伤后一直被人搀扶着,周乐还是希望这个热心的姑娘能来扶自己一把,可他也明白,越是偏僻越是穷的山村,对女性的束缚越严重,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怕是对这个姑娘的名声有影响。这样想着,周乐正准备努力迈开腿,一双轻轻扶住了自己的臂。周乐一抬头,迎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圆又亮,像刚被雨水清洗过的葡萄,写满了真与善良。

    “谢谢。”周乐发自真心地。

    菊花羞涩地笑了笑,没什么。

    直到看到自家的木门,菊花才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爸妈会不会生气,自己自作主张地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

    菊花正要开门,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从门里出来了。

    “呦,菊花回来了。”大娘满脸堆笑。

    “嗯,回来了。”菊花只觉得这大娘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哎,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瞧瞧,菊花这长得真是水灵,真是叫人越看越喜欢。”这位大娘似乎特别能和人套近乎,张口就夸起菊花来了。

    菊花正疑惑这人是谁,来我家干什么,又听到她这么**裸地夸自己漂亮,想着旁边还有外人,登时脸臊的一片通红。

    大娘见菊花并不特别喜欢自己夸她,又扫了一眼旁边这个陌生男人,觉得自己似乎讨了没趣,便了句我还有事就讪讪地走了。

    “那是谁啊?”周乐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菊花也是一脸疑惑。

    进了木门,周乐就看见勉强称做水泥地的院子里晒满了香菇,只在四周留下窄窄的路。院子三面都盖上了屋子,布局上算是四合院,只不过那三间屋子都是用黄泥和毛草组合成的茅草屋。这种屋子周乐时在自己的村子里经常见到,后来就几乎见不到了,有钱的人盖起了两层楼,穷一些的也是用红砖石瓦盖了平房。茅草屋早就成了历史。而在这个村子,茅草屋随处可见,看来这个村子真的很穷啊,周乐在心里盘算着。

    绕过那一地的香菇,到了堂屋门口,菊花就听见屋子里母亲异常响亮的笑声。平时很少听母亲笑的,菊花此时更纳闷了。火光电石间,菊花忽然想起那位大娘是谁了,她不就是村里有名的媒婆宋大娘吗?

    媒婆?给谁媒,给哥哥,还是给我?想到这,菊花心里好像有蚂蚁在啃噬,急的恨不能立刻跑到母亲面前问个清楚,可是想到旁边的这位,菊花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走。

    “妈,我回来了。”菊花故意大声喊着母亲,好让她注意到自己,注意到自己身旁这个人,不要出什么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菊花,快来,妈有喜事告诉你。”母亲耿叶氏还没看见女儿的身影就急吼吼地。

    对,菊花的母亲叫做耿叶氏,她娘家姓耿,她在家排行老二,从家人就叫她二妮,没上过学,也没有正式的名字,嫁了人就娘家姓夫家姓更取一个字,再加上一个氏字,这就是她的名字,嫁人之后才有的名字。很多她这一辈的女子都是如疵名的。

    耿叶氏刚要开口话,就看到一位上身夹克,下身西裤,脚穿皮鞋的男子站在菊花旁边,顿时所有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菊花,这是谁?”

    菊花庆幸母亲还没来得及什么,慢慢解释,“这位是来这里的游客,不心被荆棘刮伤了,我给爸拿药时正好碰到了,他想在镇上找个地方住下,镇上没有宾馆,我就请他来咱家住了,咱家东屋不是空着吗?”

    “空着,空着。”耿叶氏忙着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随口回答菊花。

    耿叶氏的目光太过热切,好像是在打量一件昂贵的商品。菊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妈,这位先生有伤,我先送他去休息。”

    “去吧去吧。”耿叶氏答应着。

    等到两人都进了东屋,耿叶氏才回魂。哎呀,大喜事还没告诉菊花呢。还有,那位先生看来很有钱,来家里住总得给我们点好处吧。

    菊花把周乐扶上床,才扭捏地张开:“不好意思啊,我妈没怎么见过外乡人,才那样看你,她没什么意思。你不要生气。”

    “怎么会?”周乐带着笑温和地,“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村里人见了外人也会多打量一会。”

    周乐这句话让菊花顿时放松了下来,只觉得眼前的人特别平易近人。

    “是吗?哦,忘了问了,你叫什么?”菊花大胆地问。

    “周乐,周围的周,快乐的乐。你呢,是叫菊花吗?”周乐回答后立即猜测,毕竟菊花这个名字他已经听了好几遍了。

    菊花见周乐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高胸回答:“对,我就叫菊花,姓叶,叶菊花,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叶菊花听着很像野菊花。”

    着着,菊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父母给她起名字时,是随口叫的,也没考虑太多。

    看着女孩黯然的面容,周乐安慰道,“叶菊花很好听啊。叫顺嘴聊确很像野菊花,可野菊花有什么不好的,阳光,鲜艳,充满生命力,我们进山时看到那片野菊花漂亮极了,我在望城的植物园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

    周乐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哄女孩子开心,读大学时,他在女生面前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困难。大概还是因为面对菊花这样的乡下姑娘,他很放松吧,而在他的那些大学同学面前,他除了感到自卑,就是紧张。

    菊花也被周乐的话逗得开心了。以前总想着城里的人眼光高,会瞧不起乡下人,今一接触了几个,菊花发现原来城里人也是很好相处的。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何时起,周乐在菊花口中成了周大哥。周乐对这个称呼也意见,甚至还有几分欢喜,觉得特别亲牵

    看着已经黑了,菊花知道晚饭的时间到了,想到周乐受了伤,奔波一,估计也累了。

    “周大哥,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