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紧接着就是拜年走亲戚。粟家这边亲戚相对比较少，到初三就走得差不多了。姜亿则一直忙到初六，期间还陪着姜奶奶上了一趟萤市西郊的寺庙烧香拜佛。

    往年姜亿向来是不信鬼神不信佛的，但今年从入寺开始，他几乎是见佛就拜，嘴里还学着姜奶奶念念有词。姜奶奶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后来特意凝神细听了一下，才知道他翻来覆去念的都是两句话：“愿佛祖保佑家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愿佛祖保佑粟米得偿所愿，多喜乐，长安宁。”

    下山之前姜亿还特意去求了几个平安符。

    初七，姜亿跟粟米的假期正式结束，两人一块启程回松城。初八回公司上班，得知面试结果已经出来。粟米跟其他部门的另外7个同事一起，要去D国进修8个月。因为这次亿行传媒申请入学的学校为双学期制，两个学期分别是3月底-6月初，8月初-11月底。

    姜亿显然是早就已经得到内部消息的了，所以听到粟米要出去8个月并不怎么惊讶，还反过头来安慰粟米：“6个月跟8个月也差不多，再2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粟米犹犹豫豫：“可是……”

    姜亿：“是你喜欢的国家，也是你想去的学校，最关键的是，你辛辛苦苦的准备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地，你不会现在想要反悔吧？”

    粟米倒不是想反悔，就是舍不得。

    姜亿知道粟米的心思，因为他也一样舍不得。两人自重逢以来，虽然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分开十年八年的也不觉得特别难熬，现在只要一想到要分开，不管是八天还是八个月，都觉得难受得不得了。

    但当着粟米的面他肯定不能把这种难受表露出来。粟米本来就觉得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心里有愧，他要再稍微表露出一点难受，估计粟米当场都能哭出来。

    所以他只能抱着粟米耐着性子哄。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国家的人壮丽豪迈，浪漫又严谨；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学校上到教授下到同学都英俊有型，绅士风度十足；她即将要住的那个镇风景绝佳，四季宜人……

    粟米窝在姜亿怀里，半天没话。姜亿着着，突然感觉到胸口的位置有糥湿感。他终于不下去了，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粟米本来一直忍着的眼泪被他的这一声叹气尽数勾了出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那个国家，那个学校千好万好，可是再好又有什么用，那里又没有姜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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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出国进修这件事情。就好像不提，就可以假装这件事情不存在一样。

    但其实签证已经由公司的人在统一帮忙办理，粟米的邮箱里也已经静静地躺着一份学校发过来的入学邮件，交代着入学注意事宜。就连角落里的行李箱里，也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多上一点点的行李。

    跟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一夜到白头；现在离别在即才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像指间沙一样，越想握紧越发现时间飞逝，追赶不及。

    隔着姜亿住的区3条街的地方，有一家的纹身店。

    粟米之前跟姜亿吃完晚饭饭后闲逛的时候曾经从那儿路过过几次，但从来没有进去过。

    这天下班后，趁着姜亿要留在公司里加班，粟米让葡萄陪着她一块去了那家纹身店。

    理着利落寸头的的纹身师拿出厚厚的画册问粟米想要纹一个什么样的图案，想纹在哪里。粟米把身上的衬衣衣领微微往下拉了拉，露出胸前的一片皮肤：“我想在这儿纹一个名字，可以吗？”

    纹身师了然地笑了笑：“可以是可以。不过姑娘你要想清楚啊，纹身这种东西可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后面就算想洗，也很难洗得干净。而且这里皮肤挺薄的，纹起来肯定特别疼。”

    这些粟米进来之前就了解过，所以闻言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且我们纹身界有句江湖传，叫纹名字必分手。”

    因为纹身师这句话，粟米跟葡萄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回去之后她把这事跟姜亿了，姜亿立刻伸手摸了摸她那一片肌肤，然后满脸庆幸地道：“以后都不许动纹身的念头，听到没有？”

    粟米：“……啊？”

    姜亿故作凶狠地道：“纹身多疼啊！而且纹身师基本上都是男的吧？你觉得我会让其他男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甚至留下永久印记吗？”

    粟米：“……也有女纹身师。”

    姜亿斩钉截铁道：“那也不行！”

    粟米不服气道：“可纹身这事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

    姜亿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我可以，你不行。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着都行。而且我心里认定你了，自然不怕把你的印记一直带在身上。”

    粟米凑上去亲了亲他：“你以为我会怕吗？”

    姜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终于按耐不住地把粟米扑倒了，然后卷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道：”用身体记住就行，那些都是形式，不重要，我也不在意。”

    ————

    阮甜自从年后就一直没来社会部上班，粟米之前还挺把跟阮甜的那个赌约当回事的，一直在心里盘算着等结果出来一定要怎么怎么在阮甜面前好好显摆一番，但现在心里记挂着跟姜亿分别的事情，阮甜也好，那个赌约也好，对粟米来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和事情。

    她甚至挺后悔跟阮甜那个赌的，因为有那个跟阮甜争来斗去的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姜亿。

    结果没想到她这边完全放弃了那个赌约的事情，却接到了阮甜主动来的电话，约她见面。粟米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直接拒绝了。

    阮甜：“我以为你挺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

    粟米坦然道：“之前确实挺想的，因为那时候你一直我是靠姜亿才有今天，我觉得很不服气，所以想要证明给你看，我粟米就算不凭任何人，能力也一样足够吊你。但现在我觉得，我根本没必要跟你争这种硬气。就像你的，公司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好多人都觉得我是在靠姜亿。我就算赢了你又怎么样，难道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口吗？不能够，该这么想的人还是会这么想，哪怕是你，可能到现在也还是觉得，姜亿肯定暗箱操作了，不然怎么就偏偏那么巧的，最后又是我胜出呢？”

    阮甜没话。

    粟米：“既然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们的这种偏见，那我也就不妨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就是靠姜亿。我自己的男人，我靠他怎么了？我又没靠别人的男人。”

    阮甜：“……”

    挂断阮甜的电话之后粟米非常淡定地把她的号码挑出来，拖进了黑名单。

    粟米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两人一起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又再次清点了一遍，一边清点一边互相叮嘱对方。

    姜亿：“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千万不要硬扛，一定要去看医生。”

    粟米：“出去应酬的时候少喝点了酒。”

    姜亿：“可以交朋友，同性异性都行，但一定要明确告诉别人你是有夫之妇。”

    粟米：“订婚戒指不要随便摘，晚上再有陌生女人敲你的房门你千万不许给人开门。”

    姜亿：“我听过了，你们要去的这所学校，每学期大约有13周的上课时间，2周的复习应考时间。所以你的学习任务还是挺紧的，所以你就不要惦记着回来给我制造什么惊喜了，我有时间就过去看你。”

    粟米：“你别去了。”

    姜亿清点东西的动作一顿，愣愣地抬头看粟米：“……我们之前不是好了吗？争取一个月去看你一次。”

    粟米不看姜亿，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去，我不定还能勉强忍耐住自己，你要一去，我肯定就连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非得跟着你回来不可。所以你别去了。”

    姜亿抬手揉了揉粟米头顶的发旋，确认道：“真心的？”

    粟米：“嗯。”

    姜亿好半响都没话，直到把所有的行李都清点完，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然后才轻声了句：“那这样的话，我们下次再见就得冬天了。”

    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听，还是在给粟米听。

    但粟米听他完这句话，忍了一整晚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从个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

    这天晚上粟米就跟个树懒一样全程黏在姜亿身上，姜亿去阳台晾衣服，她趴在姜亿身上吊过去；姜亿去厨房给她热牛奶，她就踩在姜亿的脚上倒退着挪过去；就连姜亿去厨房刷个牙洗个脸，她也夹着姜亿的腰坚持让姜亿把她抱进了卫生间。

    姜亿这一晚对她出奇的有耐心，无论粟米提出什么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他越是这样，粟米就越是黏他黏得厉害。

    因为想着粟米明天要赶飞机，所以姜亿这晚本来也没算折腾粟米，但粟米一上了床就主动得妖精一样。姜亿被她勾得心里烧起燎原大火，又想着离别在即，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渐渐地也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最后把粟米顶得哼哼唧唧直接哭了出来。

    等一切结束之后，姜亿抱着粟米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粟米刚才哭得惨兮兮的，这会也不困，只是睁着红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亿看。

    姜亿任由她看。

    结果没想到粟米看着看着，突然来了句：“你明天不要去机场送我。”

    姜亿蹙眉：“嗯？”

    粟米半真半假地了句：“我怕我到时候抱着你的大腿哭着喊着不让你走。”

    姜亿没话，只是把粟米往怀里抱得更紧了几分，力气大得像是要把粟米嵌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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