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第一眼看到严律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修炼中‘虎躯一震’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年级第一很不一般。

    以往传统的年级第一向来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孩子，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作业只会多交不会少交，上课时腰杆儿挺得倍儿直，回答问题也要抢头一份。

    但严律不是。

    刚进一中时，他常常踩着震耳欲聋的上课铃声来到教室，既不读英语也不背诵诗词，而是在朗朗读书声中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用物理老师的话来，就是他睡觉的地点从床上位移到了桌上而已。

    要不是看在严律是中考状元的份上，教导主任绝对要把他拎到走廊当众骂个狗血淋头，以儆效尤。

    好，迟到他忍，睡觉他也忍了，再过一段时间，教导主任发现自己实在忍无可忍了。

    因为严律开始选择性地完成作业，就像皇上翻牌子选择嫔妃侍寝一样，任性妄为。

    假期的三大张物理试卷，严律只做了选择题和解答题的后5道，留下大片的空荡荡题目，像语文中的留白手法，给人无尽的想象。

    教导主任立刻想象到了从年级第一堕落到倒数第一的现代版伤仲永悲剧。

    想想就要心酸地哭泣。

    于是他立刻将严律叫到办公室，一旁的物理老师有教导主任撑腰，底气十足地要求严律补完剩下的作业。

    严律：“题目太简单了，我在脑海里已经过了一遍。”

    物理老师立刻怂下来，“这样啊，不写就不写吧……”

    教导主任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再简单也要写，这些你以为很简单但极其容易丢分的题，高考时错了一道就能让你落榜！”

    物理老师底气又恢复了一半，“就是，严律，老师知道你很优秀，但是这作业啊……”

    严律皱皱眉，没有再解释什么，他拿起笔刷刷填完了没写上答案的十道选择题，大题则在最底下龙飞凤舞写了个答，‘答’字旁简单地写上了最后的计算结果。

    教导主任以为严律是在敷衍他们，刚要发火时物理老师倒吸一口冷气，偷偷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王主任，答案都是对的。”

    教导主任，“……”

    严律：“老师，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教导主任：“……”他不要走到门边再问自己这句话好不好！自己不要面子的吗？

    一个学期下来，曾经威风八面的教导主任简直快憋成了忍者神龟，发际线像落潮般后退得一干二净。

    而今天，他刚刚上班，新上任的1班班主任就一把推开大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慌张地喊道。

    “王主任，严…严律同学，他…他……”

    教导主任的脸刷一下黑了，“他又迟到了？”

    “不…不是……”1班班主任看来体力不太好，一口大气到现在还没喘上来。

    “他又不交作业？！”

    “不…不是……”

    教导主任见惯了好学生，对于这种‘披着学神皮的校霸’的招数缺乏想象力，他纳闷地问道，“那是怎么了？”

    1班班主任终于站直了身体，悲愤地控诉道，“他要从1班转到18班！”

    教导主任如遭五雷轰顶，他呆愣了片刻，捂着心口扑通跌坐在椅子上，黑脸刷一下又惨白回来。

    18班？那个他心目中的‘垃圾处理厂’？？

    三秒钟后，教导主任办公室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叫严律到我的办公室来！快！！！”

    夭寿啦！

    年级第一又！在！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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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办公室酝酿的这一场风暴，严律是毫无知觉的，因为顾煜大佬的弟们已经开始四处操家伙，活动筋骨，准备开学第一架了。

    当他出‘同桌’一词时，顾煜大佬还没反应过来，18班的最后三排率先炸开了锅。

    顾煜大佬坐在后门旁边，是班级视线的死角处，即便班主任把脸黏在玻璃上，也瞧不见后门下的那两人在做什么事情。

    而且就算班主任突兀地闯进来，视线也要翻山越岭才能及时扫描到那个位置。

    用顾煜大佬的话来，这两个位置简直就是玄幻中的洞天福地，古时的兵家必争之地。

    于是顾煜一人嚣张地占了两位置，一个用来坐，一个用来摆放闲书——语数英物化生，至于他的弟们，则成辐射状地坐在他周围。

    现在严律大步走到这位置旁，皱着眉看着桌上这一堆崭新地可以直接放在书店卖的课本。

    他刚准备收拾桌面时，坐在顾煜前面的凌睿砰一声站起来，他桌上的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他眯起眼，眼神暴戾。

    “我不管你是年级第几，也不管你转到18班有什么目的，这个位置是我们老大的，你别想坐下去。”

    凌睿，留级两年，总分还没有严律单科高，在顾煜进校之前是一中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混蛋到亲手揍过教导主任，用‘桀骜不驯’形容他可能还是种别样的赞美。

    听他曾被几个混黑社会的报复，差点被死在路边，是顾煜救了他，他这才心甘情愿地叫顾煜一声老大。

    成为顾煜的弟后，他的混蛋程度收敛了很多，大抵是因为老大顾煜是个很有原则的校霸，对外不对内，而且异常懒惰，所以极少惹是生非。

    后排原本趴着睡觉的几位也看过来，像被惊醒的饿狼般，他们缓缓站起来，看上去分分钟就能卸掉桌子腿，当着新班主任的面一场群架。

    “滚回你的1班去。”沈睿抽出柜子里的钢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凶狠道，“18班不是你能呆下去的地方。”

    严律将肩上的书包丢到椅子上，挽起袖子，冷冷环视了一圈，“这个位置，我坐定了，要架的话随时奉陪。”

    班主任老高就像教室墙上悬挂着的校训，只是个装饰背景，完全被这一群人所无视。

    老高以前一直带1班，1班的乖学生们没演练过这种多对一的群架大场面，以至于他也没有机会去见识这种程度的混乱，而如今他被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却又不知道这一场【选位置引发的血案】要怎么控制。

    “你们都给我坐下！那个位置是被你们买下了还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坐不得吗！”

    老高先是严厉呵斥了一顿凌睿，然后又劝严律，“严律，你坐前面来……”

    前面三排座位被18班的众人强行入冷宫，根本无人问津，冷清到蒙上一层厚厚的岁月灰尘。

    凌睿嗤笑一声，根本不把老高放在眼里，严律也寸步不让，直视着对方，空气中的□□味愈发浓重。

    群架眼看着就一触即发，这时顾煜出声了。

    “喂，严大学霸，你就不怕我扰你学习吗？”顾煜懒懒地靠在门上，“我上课会睡觉玩游戏吃东西，你听不了课的。”

    除了听课，顾煜上课时什么都干的出来，这并不是开玩笑，江湖上至今流传着这位大佬在课上煮火锅的传。

    顾煜一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动作了，只等着他下一步的吩咐。

    严律不屑一顾，“我只怕我会让你爱上学习。”

    家里那个男人特别喜欢通宵牌，墙也不隔音，所以初中时他便不得不忍受隔壁的叫牌声和输钱时的咒骂声，久而久之，无论环境有多嘈杂有多恶劣，他都能心如止水地完成功课。

    “草，这么嚣张。”顾煜收起了笑容，他不笑的时候气势格外慑人，他慢慢走到严律身前，站定不动。

    看到这一幕，凌睿对严律比了个‘你死定了’的口型。

    老高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然后，顾煜忽然前倾身子，逼近严律，两个人的鼻尖只差一厘米就要亲密接触了。

    严律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勾着唇痞痞地笑道，“那就试试啊，严大学霸，我真想知道你会怎么让我爱上学习。”

    温热的气息洒在严律脖子处，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这个校霸今天画风有点不对啊，像伪装成狼的二哈嗅到了肉，暴露地欢快摇起了尾巴。

    凌睿嘴型固定在‘O’的音节处。

    老高的心又咚一声重重坠地。

    完，顾煜又直起身子，转过身拍拍凌睿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道，“阿睿，卖我个面子，这个学霸是我罩着的。”

    严律冷笑一声，懒得反驳，这位大佬是罩子成了精吗，成天罩别人。

    凌睿很听顾煜的话，虽然他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但至少收起了手中的钢棍，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坐下了。

    顾煜果然是18班老大，他出面后全班的刺头都偃旗息鼓，该睡觉睡觉，该玩游戏玩游戏，孤独的老高则继续对着空气演讲。

    严律在心中默念三句‘不和傻逼生气，生气会短寿’，强行压下怒火，清理乱七八糟的桌面。

    语文数学英语课本，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语文选修课本比较薄，正好可以用来垫桌角，数学课本则是压泡面专属的。

    顾煜大佬还在一旁念叨着，“其实每一本书都很有用处，像这本书封面的颜色比较花，垫外卖正好，沾到菜汁也看不出来。”

    他还挺有规划。

    严律拿起【垫泡面专用书】，嗯，数学必修一，全新无字迹，连折痕也没有，顾煜大佬爱护书的方式果然很独特。

    “再看这一本，厚而且结实，拍下去连蟑螂都得烟飞灰灭，简直是灭虫神器。”顾煜越越来劲，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严律沉默了半晌，觉得要是万物皆有灵，语文英语书准得因自己大材用而被气得去跳江。

    “除了它们的物理用途，你能不能发掘下它们的精神内涵。”

    顾煜思考了半秒，诚恳地承认道，“有点难。”

    他又恢复成那副一切都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模样，嬉皮笑脸道，“不过如果你给我递铲子的话，我就考虑挖掘几下这些书的深邃思想。”

    “那可能得从初中开始挖。”严律凉凉地道，心想着这还是个考古的大工程。

    顾煜有些炸毛，不服气地反驳道，“喂！初中时我学习可认真了，我那时还不是为了……”

    他没完这句话，严律也没听清楚，“事先跟你好，我见不得有人学习不认真，所以以后你的学习都由我来管了。”

    什么‘见不得有人学习不认真’都是借口和屁话，严律自己都挑拣着写作业，最后‘管他的学习’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实话。

    毕竟他进步1名自己就能拿100块。

    凌睿咻一下转头，不敢置信地死死瞪着严律，“我操，你敢跟我们老大这么话，你是不是……”

    顾煜则盯了严律片刻，慢慢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严大学霸，要负责的话就要负责到底哟。”

    凌睿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头强行扭了回去，桩机似地疯狂点着屏幕，将自己的怒火全部倾泻在游戏的敌人身上。

    老大今天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严律则露出了一个关爱智障的慈爱笑容，“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我的【负责】了。”

    呵，这什么傻吊话，自己难不成要负责他一辈子，高考后立刻就拉黑他。

    作者有话要：

    昨天实习时加班了（突然想写老板和上司的同人文，冷漠微笑.jpg），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对不起大家，周日会补上的！周日会有丧权辱国的契约章节orz

    看到评论里有仙女问顾煜大佬是不是暗恋严律大佬，嗯…笑而不语.jpg

    毕竟严律大佬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是要看收藏评论量和作者心情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