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支
孟阮脚踩风火轮,越走越快。
现在的她, 没脑容量去捋捋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是生气。
半路,手机嗡嗡作响。
孟阮以为是苏巫婆又来点卯, 掏出手机就要按断,结果看见来电显——瞬间萎了。
她哥, 傅赢川。
孟阮掐指一算,她现在应该跟着交流团到罗马了, 罗马这时候应该是……早上七点。
老狐狸!
这个时间她不可能不接电话。
孟阮赶紧找一个僻静的角落, 清清嗓子, 影后附身。
“喂……”
傅赢川丝毫没觉得这声无力的“喂”有什么含义,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直击要害。
“前天下午,你的信用卡在S市的商场消费一千四。你不是应该在国外交流吗?这是从国外魂穿了?”
一句话, 孟阮手机差点掉了。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这当口, 要是认了, 回去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光是傅女士那关就够她受的。
要是不认……就是不认,拼了!
和傅赢川这种老狐狸玩的就是心跳。
“什么什么啊?啊——”孟阮个哈欠, “你知道罗马现在刚早上吗?没事挂了啊。”
傅赢川顿了顿,“你在罗马?”
孟阮反问:“不然呢?哦,你刚才什么信用卡,哪张信用卡?我就带了那张有visa的,剩下的放家里了。”
“是吗?”傅赢川语调很轻, “我让阿姨去你房间看看。”
孟阮又了个哈欠,“随你便,挂了。”
“等等。”傅赢川,“你不担心是盗刷?”
孟阮急了,语气烦躁,“我卡没丢怕什么怕?你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我……诶,我有张信用卡好像借给了妙妙。”
傅赢川挂了电话。
孟阮攥着手机,敲键盘的手指直抖,给苏巫婆连环微信:别接我哥电话!
发了几十条吧。
苏妙言发来语音,怒吼:“你疯了是吗?还是手有帕金森!我手机要炸了,你赔!”
孟阮立刻回复语音:“我赔!我赔!我哥肯定现在要给你电话,你先别接,装作没听到,过会儿再过去。然后跟他你前两天在S市拍广告,在恒隆刷了我的信用卡,花了一千四,买的儿童玩具和洗脚盆。知道了吗?给我重复一边。”
苏妙言:“……”
胆战心惊了十五分钟,孟阮收到微信。
一共两条。
大壮:[任务结束,求绝交/菜刀/>
哥哥:[好好交流,别做没意义的事。]
唔——
孟阮舒了口大气,精疲力尽地瘫靠在墙上。
今天太不顺了。
连傅赢川这只老狐狸都来欺负她。
可细想想,这样欺骗全家人,放弃出国交流的机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阮竟有些回答不上来,只是心里翻腾起更大的委屈,以及无处蔓延的孤独感。
她呆呆地站着,彻底放空。
身后,有人在向她偷偷摸摸地靠近。
孟阮丝毫没有察觉,直到……
她的包带啪嗒断了。
挎包掉落,一个人秒接,随即抱着她的包火速逃窜。
“……”
孟阮眨眨眼,她的身份证貌似在挎包里。
身份证?
“抓偷!”孟阮大喊,“抓偷啊!”
这个缺德偷,就认准她一个人了吗?
她那个新身份证还没捂热乎呢!
孟阮追出巷子。
刚出巷口,和人撞个正着。
那人身体硬的像铁,震得她骨头疼。
“你怎么走……”
“出什么事了?”
孟阮抬头一看,沈夺近在眼前。
他的额头罩着一层薄汗,皱着眉头,神情透出焦急和担忧。
孟阮莫名有些鼻酸,指着前面,跟孩告状似的,喊道:“他偷我包!”
相对于不熟悉地形的孟阮,沈夺思路清晰。
没花费多少功夫,他就把偷堵在一个死胡同里,连翻墙逃跑的机会都不留给偷。
“交出来。”
沈夺嗓音低沉清冷,气势锐不可当。
偷吞口口水,眼珠子四下乱转,突然一定,将包丢了出去。
沈夺过去捡。
趁着这个功夫,偷抓起角落里的木板,用力向沈夺砸去。
“心!”
刚追过来的孟阮心脏瞬间揪了起来。
沈夺其实已经看到偷靠近的影子,只不过距离不对,不方便他擒拿。
现在,时机刚刚好。
沈夺灵活躲开木板的袭击,侧身的同时,抬手扣住偷的手腕一扯,手臂和肩部协调用力……一个漂亮标准的过肩摔。
偷疼得吱哇乱叫。
沈夺神情淡漠地整理了下微乱的衬衣,过去拿起孟阮的包,拍拍上面的土。
孟阮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还没能调整过来。
刚要什么,旁边的岔口又冒出来两个人。
他们一前一后围住沈夺,当即亮出了刀,是偷的同伙。
“夺哥是吧?”其中一个偷冷笑,“咱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不给兄弟们留口饭吃呢?不地道啊。”
沈夺睥睨这二人一眼,望向孟阮。
孟阮已经在掏手机准备报警了,见他忽然看着自己,停下了动作。
“接住。”沈夺将包扔出去。
孟阮跑了两步接住包,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夺,你千万……”
“走。”
口吻强硬。
“不行,你不能……”
话没完,沈夺和偷同时出手。
沈夺目光凌厉,动作爽利,上来就是一个力道不轻的推踢,偷狼狈倒地。
另一个偷见了,举起刀冲了过去。
孟阮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她不敢喊,怕这样会让沈夺分神,于是再次拿起手机报警。
而最开始倒下的偷这时候缓过了劲儿来,见孟阮电话,蹿起来猛推了她一把。
“你报警试试!”
孟阮踉跄好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
可她目标明确,就是报警,所以不吭声追着甩出去的手机又跑了过去。
“操!”偷啐了一口,“你他妈挺执着!”
孟阮弯腰捡起手机。
余光瞥见偷追过来要出手,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有必要展示一下她的三脚猫功夫。
吸气、呼气、再吸气。
提膝预备横踢,眼前多了堵“藏青色人墙”。
沈夺扫过她的长裙,语气里带着点儿不明的情绪,“不许抬腿。”
伴随这句话,他直拳出击。
比起刚才的凌厉,现在的沈夺更添狠厉,出手毫不留情,一拳就把追着孟阮的这个偷得趴在地上。
孟阮愣在原地,定定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男人的背影和少年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出拳。
出手快准狠,引来围观的人一片叫好,大家都夸这人的跆拳道好厉害,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动作。
果不其然。
又是一个帅气的后旋踢,强悍飒爽。
就像现在一样……
孟阮剥离出刚刚飘远的思绪,再一次望向男人的背影。
这一刻,所有的害怕不见了,她悬着的心也慢慢归位,不用再强撑镇定。
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三个偷躺在地上哭爹叫娘。
“你有没有受伤?”孟阮细细量着沈夺,“刀有没有划到你?”
沈夺摇头,“看看包里的东西少没少。”
孟阮不看。
她要是知道这帮偷会和沈夺亮刀,管包里装的是什么,她都不要了。
“这些人……”孟阮指了一下,手臂顿时传来酸痛。
“怎么了?”沈夺立刻问,“哪里痛?”
孟阮稍稍活动了下肩膀,回答:“应该是刚才推的那一下,搓到了。没什么大碍。”
沈夺双唇紧绷,扭头锁定推孟阮的那个偷。
偷被的浑身都快散架了,接收到这波眼神杀,倒抽口气,咬着牙往后缩。
明明三个偷都有份儿挨,为什么就属他被的最惨?
偷欲哭无泪。
这辈子干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偷了这位祖宗的包!
“去医院。”沈夺。
孟阮摆手,给他做了手臂伸展运动,“你看,没事,就是抻到了吧。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三个人,现在报警吗?”
“你们敢!”一个偷喊,“我们都是龙哥罩着的,我看你们……哎呦喂!我的腰啊。”
沈夺不做理会,只盯着孟阮。
孟阮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出了汗,脸上的妆花没花。
她低下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软声道:“真没事,你别大惊怪的。他们的什么龙哥……”
这时,路过的镇民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人越聚越多。
有位老婆婆拍着退,大喊:“就是他们偷了我的钱!可抓到了,还我钱!”
“这些人最近太猖狂了!”一个大爷接话,“不能再姑息!”
大家义愤填膺,孟阮便建议将偷们送到派出所。
“你看这样行吗?”孟阮和沈夺声商量,“犯法的事就是得用法律解决。”
沈夺点头,“好。”
做为受害者之一,孟阮要接受一定的问询,还要填写一系列表格。
沈夺比她的程序复杂得多,到底是出手了,总得看看偷们有没有被坏,不然真有什么好歹,也是麻烦。
一通折腾。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日落黄昏。
送他们出来的警察大叔对沈夺赞不绝口,直:“沈,就你这身手啊,一点儿不比那些接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伙子们差!从就练吧?跆拳道还是什么?”
沈夺垂下眼眸,摇摇头,“侥幸罢了。”
站在一旁的孟阮听到这话,低着头没有言语。
沈夺明明十六岁时就是跆拳道黑带三段……
***
B市那年的冬天,很冷。
孟阮不想去练跆拳道,比练芭蕾还不愿意。
可长到这么大,孟阮的爸爸孟伟平同志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就是希望她能练练跆拳道。
为此,傅岚还和孟伟平大吵一架。
理由是:“我女儿是淑女啊,你让她去杀杀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傅岚当时态度很坚决。
可没过几天,孟伟平就通知孟阮可以去练跆拳道了。
孟阮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服的傅女士。
但事实就是她得去练,而且是去B市北区的一家道馆练,她家住在南区,坐地铁过去都要一个时。
某个周末,孟阮万般不愿地来到道馆。
她的教练姓苏,是位中年女教练,人很和气。
练了两个多时,孟阮离开私人练习场,换好衣服来到大厅。
大厅正对面有一间展示练习场,墙面采用的落地玻璃,可以让路过的人看见里面的练习过程,招揽客人。
眼下,一群少男少女围在玻璃前看里面的某个人练习。
“那个男生好帅啊!还这么会!”
“你看他出脚了!漂亮!这个侧踢太漂亮了!”
“快看!他又出了后旋踢!”
大家议论的热火朝天。
孟阮好奇地看过去,当场愣住——大家议论的高手居然是沈夺!
“你认识这孩子?”苏教练问。
孟阮点头。
苏教练擦擦脖颈上的汗,:“是个好苗子。年纪就是黑带三段,要是肯一直练下去,搞不好能到九段。”
黑带三段?!
孟阮这种菜鸟水平的选手只能仰视。
“他跟的馆里哪位教练?”孟阮问,“张馆长亲自教吗?”
苏教练:“他不是馆里的学员啊,是雇来的陪练。”
沈夺在道馆已经陪练了一个多月。
起初,他负责陪新手练习,大多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水平和段位很低。
后来,有些过来减压的高手们注意到了沈夺,指名要他来陪练。
张馆长想着沈夺才十六岁,虽然出来工作是合法的,但到底不是成年人,别回来出什么意外,便婉言拒绝。
可这件事被沈夺知道后,他第一时间告诉馆长他可以陪练。
“再这么着也是个孩子啊。”苏教练叹口气,“跟着那些三四十岁,练了十几年的人切磋,哪有那么轻松?瞧瞧,那手臂上都是伤。”
孟阮心头一跳。
原来,他身上的伤是因为陪练。
“他将来想干这一行吗?”孟阮问,“怎么这么拼?”
苏教练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年龄,又不是参加国家队,怎么会半路出家干这行啊?这么拼,估计是因为做成人陪练的价格高。这孩子家里挺缺钱的,我看……”
话一半,有同事叫走苏教练。
孟阮躲在柱子后面,默默注视着场里挥汗如雨的少年。
少年的身高相对同龄人要高些。
眉宇英挺,双眸深邃。
哪怕脸上还保留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眼神却透着刚毅的果敢,散发出冷硬的成熟与稳重。
孟阮没有过去招呼,蹑手蹑脚地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给苏教练发短信,询问有没有沈夺在道馆陪练的时间表?
苏教练给她发了张彩信照片,问她是想叫沈夺陪练吗?
孟阮直接过去电话。
“苏教练,麻烦您别和沈夺我今天看见了他,就、就根本别提我就行,千万别提。”她顿了顿,“而且我想调整我的练习时间,以后不在这时候练了。”
苏教练问她为什么,她答得含糊。
其实,孟阮就是不想和沈夺同一个时间练习。
因为不管沈夺是没钱也好,勤工俭学也罢,肯定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隐私。
否则在初次见面时,他也不会见她发现自己的伤就急急忙忙地躲闪。
孟阮装作不知道,或许就是对沈夺的尊重……
不知不觉间,孟阮走到家门口。
她停下脚步看向沈夺,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心跳漏掉了一拍。
“我到家了,谢谢。”
沈夺插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握紧成拳。
好不再谢谢的……
沈夺心口闷闷的,憋了一路的话,本想全部给她听,可真的到了嘴边却依旧是无法言。只有一句掩盖着满腹心事的——
“你不去豆子家了?”
作者:我:夺哥,你这样真的不怕给自己憋出来内伤吗?
夺哥:我不怕,我可以忍。
我: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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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进入收费章节的伙伴,后面还有一章,呆木头夺哥终于了一句对的话,和软妹撒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