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苏岑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 也跟沈家宥谈到了这个事情。
她比较直接, 开口就问对方:“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家宥那会儿正在餐厅里给她切蛋糕, 听到这话后抬头与她对视一眼, 笑着摇头:“我没搞鬼。”
“那是……”
“我就是把实情告诉警方而已。”
那不还是一样。
苏岑突然有点庆幸, 自己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阵线。若是不幸成了他的对立面,真是怎么被整死都不知道。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唐子清。她不是你朋友的姐姐吗?”
“杀人案知情不报, 浪费警力,这罪名可不。她这属于包庇罪, 是要坐牢的。”
苏岑盯着他那双眼睛看了半天,狐疑道:“就为了这个?”
“还不够?”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你这人也不像这么有正义感的人。”
“我这都准备娶个警察系统的工作人员回家了, 还不算有正义感。”
他着把切好的蛋糕搁到苏岑面前。苏岑便坐下来拿叉子慢慢地吃起来。
她总觉得沈家宥没跟自己实话。
“肯定还有点别的原因,是不是?”
“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要不也没什么。”苏岑点点头,像是在夸赞蛋糕味道不错,随即又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我回头上队里问问也就知道了, 没事儿。”
那模样带了点脾气,又像是在冲他撒娇, 一下子就把沈家宥给逗乐了。
他原本确实不算跟苏岑, 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听了也是污耳朵。再这事儿还是他惹出来的。
“唐子清因着我的关系才给桑落心出主意,想要借机除掉你。不过她也算是交了个猪队友,桑落心举一反三连我也想干掉,最终把事情给捅大了, 也把自己暴露了。”
如果她听从唐子清的建议只对苏岑一人下手的话,沈家宥还不会这么快怀疑到她。毕竟苏岑那工作特殊,指不定什么时候哪桩案子就跟人结了仇。
可沈家宥不同,他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国内的关系网还没铺开。句不好听的,时间这么短连得罪人的机会都未见得有。
而有人却在这时想要他的命,这么一推理那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唐子清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苏岑顿了顿,露出一点笑意,“都是爱情惹出的麻烦。我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喜欢你。”
“怎么,你家男人不值得别人爱?”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太麻烦。”
苏岑至今还记得,不管是初中也好高中也罢,沈家宥向来很受欢迎。像这会儿她正吃的这种蛋糕,那时就常有女生送。听还有人亲手做了送到他面前,可他看都懒得看。
也因为受欢迎,因此惹出不少的事情。
于晓佳为了跟他来场约会,帮着曹晋算计自己。还有那个陈琪芳,叫了隔壁学校的女校霸陆婷婷来揍自己。
现在唐子清甚至想要她的命。
仔细一算沈家宥的受欢迎当真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她便冲对方道:“你以后低调点。”
“怎么,当个导演还不够低调?”
苏岑伸手扶着他的脸来回看了好几回,摇头道:“不行,首先你得留一片胡子,也别怎么修,乱一点更有文艺气息。然后把你身上的衬衣换下来,改穿T恤吧,polo衫也行。关键是别太新,旧旧的洗得白白的,要不就带点脏的感觉也不错。再然后……”
她本来想抽烟,想想这对身体不好还是否决了。
“留个头发吧,弄个中长发什么的,也别常洗头,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沈家宥都叫她给气笑了:“你这是跟我有仇,可着劲儿地糟蹋我是吧?”
“不是,谁叫你长得太好,不这么整桃花还是不会断。到时候那些人不乐意你跟我在一块儿,又要跑来找我麻烦。我这工作也经不起她们折腾,随便给我找点事情就影响我工作,那样不好。”
沈家宥伸手摸着下巴,那上面有肉眼看不出的胡茬子。然后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留胡子的样子,摇头道:“不成,怕是不管用。”
“怎么就不管用了?”
“爷长得实在太好,套个破麻袋都跟天台上走秀的似的。不定还更招姑娘喜欢,颓废美。”
虽然觉得他有自夸的嫌疑,但苏岑也不得不承认他得对。
男人长这么好做什么,平白惹来一堆事儿。
想到那些破事儿,蛋糕吃起来也没什么味儿。
苏岑又低头看了眼碟子里的东西,突然忍不住问对方:“这也不过年不过节的,也不是我的生日,怎么突然就买蛋糕了。”
“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唐子清被抓?你没这么无聊吧。”
“确实没有。”沈家宥和她面对面坐着,脸上盛满了笑意,却始终没买蛋糕的原因。
苏岑太了解他,深知这笑意背后一定暗藏着什么。于是在心里仔细琢磨了半天,在推翻了所有不可能的原因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什么,今天不会是你的……生日吧?”
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让人弹了一下。苏岑摸着并不疼的额头,看着对面男人故意拉下来的一张脸,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怎么也不一声,我都没准备。”
“这事儿也不用我跟你吧,你不知道?”
苏岑一脸无辜地摇头:“不知道啊,你从没跟我过。”
这下轮到沈家宥纠结了。他坐在那里认真地想了想,从初三那年想起,一直到最近,将两人相处中的甜蜜和矛盾全都理了一遍。
最后他脸色一变,张嘴骂了句脏话:“擦,还真没过。”
苏岑立马摆出一副你看我的没错吧的表情,甚至有点想倒一耙。但看对方不怎么痛快的脸色,她还是忍住了没抬杠。
沈家宥一脸牙疼的模样,到最后自己也笑了。
“你这叫什么事儿,爷这几年光顾着留意你了,把自己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他这么一苏岑也觉得确实是这样,随即又觉得有些抱歉。固然是因为对方没她才不知道他的生日,可细究起来她也从没想过问对方一下。
这似乎显得她对这个男朋友很不上心。
这样好像不太好。
想到这里苏岑立马开始补救,眼见沈家宥面前空空如也,她便起身也切了块蛋糕装进碟子里,推到对方跟前。
“寿星吃蛋糕。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再给你买一个,到时候咱们插上蜡烛,给你唱生日歌好不好?”
“生日歌就不用了,来点别的吧。”
苏岑看见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本能地是有问题。
“别的……什么?”
“喂我吃吧,我今儿生日,懒得自己动手吃蛋糕。”
瞧把你给能的,过个生日而已,瞬间变残废是怎么的。
苏岑心里腹诽了一大串,面上还得装得很乐意的样子。她站起身来倾身过去,拿起对方的叉子在他的碟子里叉了一口蛋糕。
沈家宥却冲她摇摇头:“不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吃你那个。”
“我这个和你这个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一个蛋糕上切下来的。
可沈家宥很坚持:“就想吃你吃过的那块。”
苏岑暗骂了句“有病”,看在他生日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她又从自己那块上弄下来一些,喂到沈家宥嘴边。
这回大少爷吃了,但吃完后还有别的要求:“用你那叉子再弄一口喂我。“
苏岑拼命告诉自己要淡定,再一次照做。这一回那一口还弄得特别大,恨不得把整块蛋糕塞进对方嘴里,好堵住他那张不安分的嘴。
可她还是低估了男人作起来的程度。沈家宥吃了这一口后,再次冲她一挑眉,一副有话要的样子。
苏岑立马紧张起来:“你还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要嘴对嘴喂吧,那她不如把剩下的蛋糕全糊他脸上来得痛快些。
沈家宥像是看破了她的意图,指了指桌上还剩的大半个蛋糕:“不要浪费食物,你不吃还可能给阿姨吃,再不行还能送去给孕妇吃。拿奶油糊脸这种操作,一点儿不符合你的身份。”
被看破的苏岑没好气瞥他一眼:“我什么身份?”
“从前的学霸如今的大法医,一直走的都是高逼格的路线。千万别因为我破了自己的人设,不值得,当真不值得。”
看他那样儿,苏岑简直手痒得不行。
这人怎么就这么欠呢。
欠欠的沈家宥和苏岑开了半天玩笑后,终于像是良心发现般收敛了笑容。
“算了,不逗你了,好歹算是对人民群众有贡献的人物,气坏了也不大好。今儿我生日,我就提个正经的要求,你呢满足了我,就当是给我送了生日礼物,你看怎么样?”
苏岑看他得认真,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你。”
“就是这蛋糕啊,这么吃着有点儿没味。要不这样吧,你坐爷这儿,坐这儿喂我吃。不然,我喂你吃也成。”
边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苏岑……
她今天还真就算浪费一回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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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宥生日过去大约一周后,苏岑终于收到了一个长久以来期盼的好消息。
消息是陈队亲自同她的,当时两人在走廊里恰好碰上,陈队上他们这儿来拿份报告,两人原本只是个招呼而已,陈队却突然叫住了她。
然后他站在那里许久,神情有些犹豫。
“苏,那什么……”
看他这样的表情,苏岑脑中灵光一闪,居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脱口而出道:“是不是人抓住了?”
明明也没是谁,两人如今合作的案子也不止一个,但陈队就是清楚地知道苏岑指的是什么人。
于是他像是放下一块重石般长出一口气,冲苏岑点点头:“是,已经抓到了,正在手续,应该很快就会移交给我国。到时候会由专人坐飞机把他押解回来。”
“嗯。是在哪国找到的,菲律宾还是缅甸,或者是……泰国?”
之前的调查就查到冯其正逃往东南亚,所以苏岑就往那边猜了猜。没成想陈队听了直摇头:“不是,在巴西。”
“巴西?怎么会……”
“是在菲律宾也惹了事儿待不下去,所以逃到了巴西,最后在一个果园里被逮捕。听晒得很黑。”
最后这一句竟莫名有点喜感。苏岑无意识地露出一点苦笑来。
陈队见状不由松一口气。能笑就好,他真怕苏岑经不住这个击,以后性格会受很大影响。
她毕竟也才二十几岁,又是个姑娘家,经历了亲生父亲杀害亲生母亲这种事情,受的刺激只怕难以想象。
这样的事儿搁他身上都有点受不了,何况是苏岑。
但苏岑却比他想象的更为坚强。她笑过后抬起头来,冲陈队道:“到时候人押回来了,你们审问过后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你要见他?”
“是,总要见一见的。您也知道他跟我的关系。”
陈队不话了,插在兜里那只手来回地握拳又松开,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苏岑晚上回家后把这事儿跟沈家宥了,本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坐那儿点点头:“嗯,是该见见。”
“你也这么认为?”
“对啊,你俩这样的关系,总要见上一面把话清楚才行。这一面见过后以后也就不必见了,只怕他应该也活不久了。”
到这里沈家宥突然伸手,攥住了苏岑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腿上。
然后他搂着她的腰,又道:“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行,这事儿你自己解决也好,别留遗憾。”
苏岑去见冯其正,确实就是抱着不留遗憾这个想法。这个男人和她有太深的渊源,两人细数起来恩怨不断。
偏偏他又给了自己生命,这种矛盾一直充斥在苏岑的心里,让她有种莫名的痛苦感。
所以她非要去见他一面不可,有些话想问,也有些话想要在对方临死前清楚。
见面的那天跟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个少见的阴雨天。雨从前一晚半夜里开始下,到第二天中午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冯其正从巴西回来已有好几天时间,这期间他一直被羁押在看守所内,每日都要接受警方的讯问。
苏岑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对冯其正的模样变化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当她真的见到对方的一刹那,还是吃惊地几乎没认出来。
这人变化真的太大了。
首先是容貌上,他本就瘦,大约是在巴西吃了不少苦,如今更是骨瘦如柴,跟一副没有生命的骨架似的。
就连原先那双贼眉鼠眼透着精明的双眼,也变得黯淡无光。
苏岑只觉得自己面前的像是一个死人,散发着经年的霉味儿,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连她都能深刻地感受到。
而且最关键的是,冯其正似乎不会认人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苏岑看了半天,脸上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最后微微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了下去,目光也失去了焦距。
苏岑突然有点不太想和他话了,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人还会不会话?那种堆积在心里多年想要宣泄的情绪,也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最后成了薄薄的一层灰尘,风一吹就散了。
苏岑坐在那里,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笑里带了几分苦涩,却也有极大的释然。
什么事儿都有翻篇的时候,今天她来这里见了冯其正一面,过往的恩恩怨怨也就可以翻篇儿了。
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他,连他的消息都不会再去刻意听。
心里这么想着,苏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沙哑到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炸开。
冯其正艰难地开了口,吐出了一个名字。
“沈沁。”
苏岑愣了下,条件反射回头。
“你什么?”
“沈沁。”
“沈沁怎么了?”
苏岑没想到这两人之间居然有交集。她双手撑在桌面上,锐利的目光落在冯其正的脸上,仔细观察着那上面的每一个表情。
那样一张木然的脸,在提到沈沁的名字时,居然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这愈发让苏岑肯定,当年的案子或许还和沈沁有关。
她没出声,却也没走,而是定定地盯着眼前这个如干尸一般的男人,极有耐心地维持着一个姿势。
就在她站得双腿发麻微微颤之时,冯其正再次开口。
“沈沁告诉我,你妈和姓杜的有关系。”
姓杜的?苏岑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下这个人,确定他的应该就是凯悦的老总杜克成。
当年邝明依被杀之前,苏岑两次撞见她和杜克成在一起。
这么起来这两人还挺光明正大,至少不算特别谨慎。连她都能短时间内撞见两次,沈沁会知道再正常不过。
那段时间杜克成满世界追杀冯其正,把他弄得跟过街老鼠似的。他心里有多痛恨这个男人不言而喻。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曾经的女人会跟杜成克搞在一起。
“沈沁告诉我,你妈跟姓杜的通风报信,想要抓我。”
“所以你就杀了她?”
“她不仁我不义。”
苏岑没想到,冯其正会跟自己吐露杀人的真正原因。她听陈队提过,冯其正进了队里后虽然一直很合作,但在提到杀人动机时却总是得不甚明白。
“他只他恨你母亲,至于为什么恨,怎么就恨到要杀了她,他一直不肯。”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沈沁的借刀杀人。邝明依一定没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生,最后竟是一头凶狠的白眼狼。
离开会面室后,苏岑转身去找了陈队,把冯其正和她的话全都和盘托出。
她当然知道,沈沁在这桩案子里哪怕起再大的作用,从法律意义上她也是无罪的。但该的话还是得,告诉陈队他们,不定可以有利于他们进一步审讯冯其正,撬开他的嘴问出更多的细节。
而告诉沈家宥,更多的却像是在做一场情绪的发泄。
她不想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太难受了。
和沈家宥了这个事儿后,苏岑整个人便轻松了下来。随即又生出一丝感慨。
“你若是当年我和她没有交换,是我在邝明依身边长大的话,今天变成这么可怕的人会不会就是我?我抢了沈沁的人生,害她成了一个恶魔。”
沈家宥听到这个假设微微一笑,伸手把苏岑搂进怀里。
“不定你还真的会学坏。”
“你也这么觉得?”
“毕竟你妈提供的那个成长环境,实在算不上多好。”
沈家宥后来听沈西耀提过一嘴巴,才知道邝明依在嫁给他爸之前,过的是怎样乱七八糟的生活。
她每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当着沈沁的面和那些男人调/情,有时候甚至还会拉上沈沁一起。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岁才结束。
十岁,一个人的三观早已形成,再怎么天使的人也难免不会成为恶魔。
“不过没关系,即便是这样,我也会把你给救回来。”
“你?”
“是,如果你真的变坏了,我就想办法把你正回来。即便没办法重新变回一个天使,也可以是一个有点坏脾气的恶魔。只要不是太坏,总会有办法正回来。”
“那你若是失败了呢?”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俩注定了要绑在一块儿,你若是堕落了,我就陪着你一起。”
苏岑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久到都能有足够的时间数清他双眼间的每一根睫毛。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看不透沈家宥这个人。
这个要陪着自己一起堕落的男人,究竟是太过聪明,还是傻得可爱呢?
苏岑坐直身子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对视着,两人谁都没话,像是在较量着谁比谁更有耐心似的。
苏岑心里把那两个想法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最后终于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对方的眉头。
“我觉得,你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傻。”
“是啊。”
沈家宥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眉心处游走,突然倾身过去,一口吻住了对方的唇。
“我就是这么一个天字第一号傻瓜,会永远一直一直这么傻下去。”
悠远绵长的一个吻,仿佛能吻尽一生一世的时光。苏岑的眼前又出现了初三那一年的那幕光景。
大少爷将她摁在墙上,略带痞气的冲她道:“苏岑,让爷亲一个呗。”
好,今夜就让你亲个够。
作者有话要: 正文完结了,接下来会更番外,包子什么的都会有哦,求个专栏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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