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请叫我尊者谢谢。(二十七)
关景丞微微蹙眉:“为何会有此一问?”
苏若措辞道:“想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
关景丞毫不犹豫道:“没有。我修无情道,善克制,我的方法,他们谁也学不了。”
他不回答,苏若也不好追问,只能点点头。关景丞却又道:“但我在奉夜城看尽世间百态,你若碰到了问题,我或许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苏若犹豫。她本来并没打算和关景丞谈感情问题,可她的地位太高,女性好友只有韩长老,若是问起聂淮,韩长老要么便是嗤之以鼻,要么便会开始演练如何用器把聂淮关起来。苏若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斟酌着用词道:“是这样的,某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对我有了兴趣,我拒绝了他,也和他讲了道理,告诉他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他清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那他为什么还不及时止损,还要时不时与我亲近?”
关景丞有片刻沉默。他眸色复杂看着苏若:“因为他放不下你。因为感情如覆水难收。因为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死心。”
苏若怔了怔。她并不期望修无情道的关景丞能给出多好的回答,可是这个答案,具体得超乎她的预期。只是转念一想,苏若又觉得,关景丞毕竟是勘破了情爱的,的确应该于情爱一道有所领悟。她将这番话在脑中过了两遍,忽然便有些怀疑起现下两人的相处来:“城主,你现下也是放不下我吗?”
关景丞的回答是反问:“聂淮是如何与你亲近?你又为何困扰?”
苏若实在没法和一个男人聊另一个男人的吻,关景丞却继续问:“他又吻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苏若的唇上,苏若本能抬去遮,以为唇上留了什么痕迹。可她很快反应过来,今早聂淮的亲吻依旧克制,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关景丞却因此确定,偏开了头:“几年前,你偷见萧天暮被他发现,他当着许多人的面,将你抱在怀中亲吻。”他停顿许久,低声道:“我看见了。”
话到这份上,也没啥好遮掩了。苏若问:“他明明想更进一步,却总是点到即止。只要我表达反抗,他便会停下,然后抱着我安抚。但若他尊重我,却又不然,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触及我的底线。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关景丞看向她,竟是露出了一个冷笑:“安抚?”
苏若被这带着冷意的笑震住了。关景丞面色却已然恢复了冷淡,一字一句道:“他在调教你呢。”
苏若:“”
关景丞伸,指尖触上苏若的脸:“调教一道,不过讲究一件事,建立服从。他以强势的段镇压你,然后在你畏惧之时安抚你,久而久之,他在你心中便会建立权威,你会本能顺从他。他再一步一步突破你的底线,而你会渐渐适应。”
苏若本对那句调教不以为然,听了这话,心中却一阵发寒。可她思量片刻,还是摇摇头道:“聂淮不是那种人。”
关景丞收:“你了解他吗,便敢这么。”
苏若想了想:“且不论我了不了解他吧。首先我是个任务者,我的任务完成后,便能离开这个世界,他无法阻拦。现下我的任务进度已经达到5%,差得就是一位飞升者。他这么不急不缓调教我,是准备将成果送给下一个世界的其他男人吗?”
关景丞哑然,无法反驳。可他仍是坚持道:“或许他有其他想法也不一定。”
苏若莞尔:“什么想法?”
关景丞思索良久:“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飞升后的事?比如,飞升后会去你的世界?”
关景丞坐直了身体,双眸明亮,显然这个想法让他有些兴奋。苏若失笑:“我的世界不可能承载渡劫期修士。实际上,那里灵气匮乏,连个金丹期修士都养不出。”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何况,聂淮或许根本无法飞升。”
关景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苏若见状道:“飞升后的事,待你飞升不就知道了?”她打量关景丞:“上回见你,你才刚到渡劫后期。此番见你,你的境界又有了大进展,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渡雷劫了?”
关景丞简单道:“你先离开,我再飞升。”
苏若早听他这般过,忍不住道:“你是认真的?我若离开,你灵气不足无法飞升怎么办?”
关景丞道:“你不离开,这个世界便有因果束缚我,我也无法飞升。”
苏若怔了怔:“你不是已经勘破情爱了吗,为何我还是束缚你的因果?”
关景丞淡然道:“你若着急完成任务,不如去催萧天暮,他境界比我还高。”
苏若无奈。似乎每次谈到关景丞的勘破之道,他都不愿意多,苏若只得道:“我不是催你,也不是着急任务。只是当初我所言并无虚假,你是我敬佩的求道者,我希望看到你飞升。”
关景丞道:“那你的愿望注定没法实现了。”他的嘴角微动,竟是带出了一个极浅的笑:“能让你抱憾,也很好。”
这日,关景丞起身告别时忽然道:“心你哥哥。”
苏若意外:“楚寒云?他怎么了?”
关景丞道:“他似乎在谋划什么事,但到底什么事,我也不好。前些日他来找我,了一堆古古怪怪的话。”他思量着道:“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在试探我。只是我没弄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没给回应,他才作罢。”
苏若默然。楚寒云还能谋划什么事?不过在聂淮眼皮底下抢夺资源权势地位罢了。可这人竟是将伸到了关景丞那,显然野心不。苏若觉得她必须去提点楚寒云两句,让他收敛些了。于是第二日,苏若便找了个会离开御虚殿,前去寻找楚寒云。
楚寒云想见苏若不容易,可苏若要见楚寒云却是不难。她随便找了个弟子一问,便得知了楚寒云在论道堂。御虚宫学风开放,修士只要向长老提出申请并通过考核,便可以在论道堂传道,或结交共识,或挑选弟子。当然,来听课的修士有多少,就视论道者的影响力而定了。苏若也曾经在论道堂开课传授阵法,但聂淮暗中干预,来听课的人都是女修士,稀稀拉拉坐了几排,场面十分冷清,后来也就作罢。
楚寒云的论道堂却是座无虚席,几千人济济一堂,人气非常高。苏若遥遥见他在堂上温声讲述,一时有些感慨。楚寒云性格好,天分也不差,又善经营,这数十年来,地位随着修为一并上升,很得众人敬仰。而聂淮冷硬又强势,众人对他更多是畏惧,人气反而不如楚寒云。若这是个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时代,聂淮定是比不过楚寒云。
这么一想,苏若愈发觉得自己不该。楚寒云能力出众,其实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实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个世界顶端。可现下他得来的一切,却很大程度得益于聂淮和御虚宫。捷径固然轻松,但太过顺遂的发展或许并非好事,很可能会埋下隐患,比如自我认知错误,比如过度膨胀,比如心境不稳
而苏若,做为这个世界的过客,本该比楚寒云看得更透彻,可她完全没考虑到这些,甚至助长了楚寒云的一帆风顺。她让他成为了聂淮的弟子,她为他争取了御虚宫的诸多便利,她让聂淮松口同意楚家堡搬来御虚山脉,她私下为他的“朋友”升级助他结交大能楚寒云现下图谋愈大,或许便是这种顺遂埋下的隐患。如果真是这样,她难辞其咎。
她还在反省,堂上的楚寒云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她,论道草草收了尾。众人四散,楚寒云行到她身前,欢喜道:“若若,今日怎有空来找我?”
苏若想了想道:“想吃你府上大厨做的蒸鱼了,方便叨扰吗?”
楚寒云笑道:“若若想来,不论何时都是方便的。”
两人来到楚家堡,楚寒云吩咐下去,与苏若两人对坐闲谈。苏若找了话题切入:“之前你让我帮忙升级的那几十人,都还有联系吗?”
楚寒云斟茶的动作微不可查一滞,却很快恢复如常:“时不时还会走动一二。”
苏若斟酌着道:“楚家堡这些年势头甚大,你往后便别再私下结交什么势力了吧。”
楚寒云将茶杯推给苏若,面上丝毫不见不悦:“若若既然了,那我照做便是。只是,若若为何突然起这个?”他垂了眸:“可是师父和你了什么?”
苏若听到他爽快答应,心中松一口气。她不可能将关景丞抖出来,只是苦心劝道:“不是。只是我私下为你的朋友升级,是在挑衅御虚宫的权威,侵占御虚宫的利益。这些年我们得益聂淮良多,他不与我们计较这些事,我们却该知分寸懂感恩,不能太贪心。”
楚寒云的面色不变,中的茶水却起了涟漪,就好似他此刻的心情。他摩挲着杯壁:“若若,为修士引灵入体是你的能力,谁可以继续前行,谁会就此停下,这至高无上的决定权本该属于你。可你将这挑选权力让给了师父,若得益,也该是师父得益于你。这些年因为你在,御虚宫发展如日中天,师父的尊者地位也不可撼动,起来,师父还应该感谢你。”
苏若微微皱起了眉:“挑选标准是我制定的,聂淮只是帮忙执行。这几十年,他一直做得很好,时刻为我考虑。”她顿了顿道:“他的尊者地位不可撼动,是因为他强大。没有我,他还会是尊者,御虚宫也迟早会发展至今日的盛况,但是没有他,我却会处处不便。”
楚寒云便不再与她争辩,只是微笑垂了头。苏若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哥哥莫不是对尊者心怀不满吧?”
楚寒云失笑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若若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妄自菲薄。”
苏若目光不离他的脸,楚寒云便浅浅带笑与她对望。半响,苏若轻声道:“哥哥,聂淮发现,近日你与一些渡劫期修士交往甚密,是何原因?”
饶是楚寒云处变不惊,听言也心跳加快了些许。他拧眉思索状道:“什么?可我最近并没有与谁交往甚密啊”他作势回忆一番,然后道:“也还是一些普通的访友会客,师父为何会这么?若若,你可有帮我问问情况?”
苏若这话只是心中起了疑,想试探他一番,哪里知道什么情况!她不答,只是继续追问:“那你想想,你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过?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楚寒云便当她也是不清楚情况了。他略一思量,原本藏于萧天暮吊坠中的一缕神念飞出,与萧天暮的元神相触。
苏若还一瞬不瞬盯着楚寒云,等待他的回答,却不料空气忽然轻微波动,一双臂便圈在了她的肩颈。萧天暮亲昵蹭着她的脸,嘻嘻笑道:“若若!我好想你!”
苏若十分意外:“萧天暮,你怎么来了?”
她看向楚寒云,以为是楚寒云接应他来的。可楚寒云只是冷着脸,一同等待萧天暮回答,好似也不清楚情况。
萧天暮似笑非笑看着楚寒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亲昵搂住苏若的肩:“若若,咱们进房去!别胜新欢啊懂不懂,偏有人不知情识趣,杵在这碍眼!”
苏若:“萧天暮!你又胡什么呢!”
萧天暮半拖半抱将苏若拎去里间,砰得关上房门!楚寒云没有阻拦。他行到屋外,看向御虚宫的方向,双唇紧抿,脑中思绪飞转。
默立半响,楚寒云的眼中有狠绝之色闪过,心念一动,一颗圆润的宝石便出现在中。楚寒云将它贴在额上,以意念向其余人传话:“聂淮察觉了。行动提前。一刻钟后,枯骨山。”
房间里,萧天暮恨不能缠在苏若身上。男人皱着漂亮的眉眼,一脸哀怨:“若若若若,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你好狠的心啊!”
苏若嘴角一抽:“我怎么狠心了?我饿着你了?你现下已是渡劫期,两三年吃一次足够。”
萧天暮道:“可我想你啊!”他埋头在苏若肩颈处深深吸气,片刻决然道:“我们双修吧!我不怕弄脏你!我宁愿往后饿一辈子!”
苏若这些年听多了他这疯话,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她的毫不怜惜压上那张漂亮的脸,用力将他推开:“谢谢,我不愿意。”她催促道:“既然来了,那快吃一餐。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萧天暮鼻子都被她压歪了,连忙将她的拿下,却不松开,而是握在中偷了个吻。苏若不悦,用力抽,冷着脸威胁道:“你再这样,我便叫聂淮来。”
往日听到这话,萧天暮都会立刻阴沉了脸,今日却不然。他的嘴角带起了一抹愉悦的笑:“你等着,我很快便能杀了聂淮。到时,谁也没法阻拦我陪你——”
苏若心中咯噔一下。萧天暮这反应实在奇怪!不止这反应,其实这些年他没少这种话,可往日他得都是“我迟早会杀了他”,今日得却是“我很快能杀了他”。往日这话时,萧天暮的表情都是咬牙切齿,今日却是愉悦微笑
苏若瞬间想起了与楚寒云未尽的话题。关景丞楚寒云似乎在谋划什么事,那这件事,难道还与萧天暮有关?
苏若顿觉十分不妙!能扯上萧天暮的事,绝对是能掀翻天的大事,定不止于抢夺聂淮的权势资源那般简单。她盯着萧天暮,忽然道:“萧天暮,我哥哥做出那种决定,莫不是被你撺掇的吧?”
楚寒云口风紧,苏若想套萧天暮的话。可萧天暮虽然口无遮拦,却只是肆意嚣张的口无遮拦,真碰上了事,却是清清楚楚。萧天暮嘻嘻一笑:“你哥哥做出的什么决定?我不知道啊。”
他又伸去想搂苏若,动作却忽然顿住,垂眸聆听状。好似得知了什么信息,萧天暮笑容淡去,眼中燃起了光。苏若清楚在他异常明亮的双眸中,看见了压抑的兴奋与阴鸷的恨意。
有想法在苏若脑中划过,苏若忽觉悚然!萧天暮今日如何来到此地,楚寒云真的不知情?抑或是,萧天暮根本就是楚寒云搬来牵制她的救兵?楚寒云想去做什么,不惜劳动萧天暮牵制她?而什么人,才会让萧天暮露出如此恨意?
电光火石间,苏若忽然领悟了萧天暮那抹愉悦的笑是何含义。那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苏若猛然推开萧天暮,急急朝房门冲去!可没跑几步,就被萧天暮从后搂住!苏若没有丝毫犹豫,化月瞬间爆发出光芒!萧天暮被推开,苏若冲出房:“楚寒云!”
厅中无人,楚寒云早已不见踪影。苏若又跑去院外,神念飞速扫过楚家堡,竟是没发现楚寒云的身影!萧天暮却已经追了上来。他的脸上又带上了惯常的笑:“若若,找你哥哥作甚,咱们还没好好亲热呢!”
苏若知道和萧天暮没有道理可讲,却还是焦躁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但现下收还不晚!”
萧天暮缓步行上前,与她贴身而立。他的笑容愈大,眼底却一片冰冷:“收?我为何要收?”
苏若便不再理他。化月自她头上飞起,幻化成巨大花朵,苏若一跃而上!
感受到主人的急迫,化月的速度快成了一道残影,直扑御虚殿!始一落地,苏若便闻到了极强的血腥味,心下便是一沉。她飞身冲入御虚殿,便见到了她最不愿见到的一幕。聂淮跪到在地,胸口插着一把青黑色的宝剑,正是楚寒云的青锋!
楚寒云背对她,中宝剑丝毫不松。聂淮眼中溢出了血泪,看见她出现,冷笑道:“你们兄妹”
苏若闭眼,怒道:“萧!天!暮!”
幻境轰然破碎!苏若再睁眼,便见到了枯骨山。萧天暮还搂着她,嘻嘻笑道:“哎呀哎呀,若若每次都能破我的幻境,怎么做到的?”
苏若没时间理他。她的目光定在枯骨山顶,那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魔兽。魔兽周身缠绕着浓重的黑气,模样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堪比渡劫期的威压。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竟是又有一只魔兽爬上了山顶,随后又是一只,又是一只!
七只魔兽立于同伴的枯骨之上,齐齐爆发出震天怒吼,仿佛在祭奠它们逝去的辉煌。强烈的威压冲击而来,苏若及时打开化月的防护阵法,却仍是被冲得身形不稳。她身后的萧天暮一挥,一道无形之墙便挡在两人身前,苏若这才站稳了身体。她心中如坠千斤:“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却,御虚宫又筛选出了一批修士准备引灵入体,聂淮正在做最后审核。一名合体期修士进殿,聂淮只看他一眼,便道:“回去吧。”
合体期修士还来不及开口便得了这一句,惊怒交加:“凭什么?!我通过了御虚宫的层层筛选,我是符合条件的!”
聂淮面无表情道:“就凭你屠杀过近千户平民。”
合体期修士不料陈年旧事都被他知晓,一时磕巴:“那、那时我还是元婴期,一时走错路。后来我心存愧疚,一直在尽力弥补”
聂淮不愿浪费时间,挥挥,便有人上前,请这合体期修士离开。
这是个讲究因果的修真世界,修士的所为都被天道一一记录,将来飞升时一并清算。聂淮经过几次任务世界,基本能摸清主的规律:任务得分与世界被改造的进步程度息息相关。天道是这个世界重要组成部分,若是飞升之人为天道所不喜,他们的任务完成得便不算完美,自然也得不到高分。是以,聂淮便在苏若的挑选标准上又增加了一条,修士若是罪孽深重,一律不通过。
又一位修士进殿。聂淮脑中回忆这修士的生平,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详的强大力量,猛然起身!那修士脚步顿住,面色惶然,以为自己也要被淘汰,但很快,他便清楚了聂淮变色的原因。
震天的咆哮响彻整个御虚宫!所有修士都被那突然爆发的威压震慑,片刻静默之后,齐齐慌乱!
“这是魔兽的吼声?”
“怎么回事,御虚山脉怎么还会有魔兽?”
“如此威压堪比渡劫期了!”
“这个方向,似乎是枯骨山?”
聂淮疾步行到殿外,朝着枯骨山的方向看去。魔气浓重到实质化,山头仿若有黑烟盘踞,看这程度,绝不是一两只魔兽可以造成。聂淮皱起了眉。别人不清楚,他却可以确定,御虚山脉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魔兽群。正在思索间,却见一人御剑飞来。楚寒云跌跌撞撞落地,飞扑跪在他身前:“师父!若若、若若”
聂淮心中一紧:“怎么?”
楚寒云指向黑烟升腾的方向:“若若在枯骨山!”
聂淮神念急急扫去,可枯骨山被魔气包裹,神念无法探清。虽然如此,但聂淮的确在枯骨山感受到了苏若的气息。空雀剑腾空而起,聂淮来不及再问,直接朝枯骨山飞去!
楚寒云看着他远去,露出了一个笑。而后他站起身,拍打干净衣裳上沾染的尘土,御剑朝韩长老的山峰飞去。
枯骨山前。
萧天暮道:“我们想干什么?”他凑在苏若的脖颈边深深吸气:“自然是杀了聂淮啊!”
苏若猛然推开他,几步退后!萧天暮周身的空气仿佛燃烧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若若,我等了很久,便是等待这一天”
那一字一句浸满了情绪,兴奋、疯狂,憎恨,暴戾,杀戮。他唤着苏若,可目光却落在远处。苏若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御剑赶来的聂淮。
苏若猛然转身,周身光芒闪烁,已是开启了所有阵法!与此同时,化月如花绽放,花瓣幻化成利剑,集结成阵朝萧天暮攻去!苏若则跃上其中一朵花瓣,朝聂淮奔去!
不管楚寒云和萧天暮图谋如何,苏若决定先与聂淮汇合。她知道自己若是被制住,对聂淮会是很大的束缚。可有阴影自她头顶笼罩而下,萧天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因为意外温柔和缓,而显得格外渗人:“乖,男人打架,你别掺合。很快,便结束了。”
黑影越压越低,渐渐显出一张大嘴的形状,然后在苏若面前彻底闭合。苏若停住,剑阵在她中聚合成化月的原形,苏若握紧剑柄,愤恨削出数道剑风。
剑风朝着远处飞驰,却什么也没撞到,渐渐消弭于黑暗。萧天暮的藤蔓空间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聂淮看着苏若朝自己御剑飞来,却被萧天暮的藤蔓一口吞下,猛然握紧了空雀剑。他字一句森冷道:“将她还我!”
萧天暮仰天大笑!肆意的笑声混杂着魔兽的嘶吼,回荡在枯骨山。可那笑声忽然一顿,萧天暮恨声道:“聂淮,你搞清楚,她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从我中抢走了她,五十年!”
最后一个字落地,自枯骨山四面八方突然冒出巨大藤蔓!绿色疯狂生长,很快遮天蔽日!光芒消失的一瞬,魔兽的咆哮声也忽然消失,整个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聂淮于安静中默立,看见黑暗的世界出现了两束光。
那光先是两束,而后又是两束,又是两束十余束红色的光一明一灭,自四面八方,闪烁着聚焦在聂淮身上。
那不是光那是魔兽的眼睛。
魔兽缓缓移动,自四面八方将聂淮包围。它们带着与焦躁与试探,打量它们的猎物。粗重的呼吸声在空间回荡,然后突然“铮”地一声鸣响!
空雀剑出鞘,聂淮面无表情,杀意已升腾至顶:“不要碍事!”
却,苏若于藤蔓空间中闭眼,脑中思绪飞转,却忽然感觉到了光亮。苏若意外睁眼,便见一人御剑朝她飞来,一瞬间还以为是聂淮。可那人行得近了,苏若才看清原来是楚寒云。
楚寒云身旁浮着一粒夜明珠,照亮了黑暗。他的面上还带着惯常的笑,温声唤道:“若若。”
苏若看着他,好似不认识他一般。楚寒云在她的注视下,收起飞剑,微笑回望。苏若道:“你怎么不去杀聂淮。”
楚寒云淡淡一笑:“不必了。左右他也死定了,我还是来陪你吧。”
他竟是坦然承认了!苏若一瞬间,很想操起化月招呼他!可她只是一声轻笑:“就凭那七只魔兽?”她嘲讽道:“聂淮荡平御虚山脉,杀的魔兽枯骨堆成山时,你还没结丹呢。”
楚寒云失笑摇头:“若若还真是相信他的实力啊。”
苏若面无表情看他。楚寒云道:“真巧,我也是。不是聂淮身旁之人,不会清楚他的实力有多强。所以,七只魔兽只是第一场,待他杀了魔兽,撕开空间出来还有6个渡劫期修士等着他。”
苏若只觉心沉到了谷底!楚寒云好似知晓她心中所想:“枯骨山已经被萧天暮封闭,任谁也没法进来帮忙。聂淮便是再厉害,与魔兽恶战之后,还能打得过萧天暮和另外5名渡劫期修士?”
他行到苏若身前,眉眼含笑:“所以,我一个合体期,便不出去献丑啦。”
苏若忽然抬,狠狠一耳光扇去!伴着“啪”的一声脆响,楚寒云被打得偏过头。苏若抿紧了唇,半响方出一句:“你现下,和你叔叔真像。”
楚寒云回过头,脸上清晰有五指印。他并不恼,只是一声轻叹:“若若,别气话。我知道你想助修士飞升,而聂淮修为高,你对他期望大,因此不愿他死。可世界之大,有天赋的修士那么多,萧天暮、关景丞、我以及许多人,给我们时间,谁也不会比聂淮差,你又何必执着于聂淮?现下大局已定,你若是放不下往日情面,大可在此隔岸观火——”
苏若打断他的话:“你怕是还不知道,聂淮修为虽高,却根本无法飞升吧。”
楚寒云一愣,显是也没料到如此。但他很快道:“既如此,那你便更该舍弃他。他死了,其他人才能有更大的空间发展,于你也是好事一桩。”
苏若冷笑道:“我便是往后再艰难辛苦,便是永远都没法完成任务,也不会看着你们杀他。”
楚寒云有片刻沉默,半响方道:“为何?你爱上他了?”
苏若答得果断:“我不爱他。但我得益他良多,我知恩图报。我有良心,你有吗?”
楚寒云脸色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苏若:“楚寒云,你喊他一声师父!你现下高高在上,都是因为他给你铺了路!你占着他的便宜,拿着他的好处,背地里却这样对付他。这叫什么?这叫忘恩负义!”
楚寒云一向平静的双眸中,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我现下的一切,都是我一打拼来的。他何曾给我好处,我何曾占他便宜!”
苏若:“你的剑法不是他教的?楚家堡搬来御虚山脉,不是他同意的?你所谓的打拼,就是想办法从他眼皮底下捞好处,而他睁一眼闭一眼放任你,不过因为我是你妹妹,你是他徒弟!”
楚寒云面色有片刻的扭曲:“我得了他好处?你觉得绝世功法和楚家堡的发展就是好处?不,我根本不想要这些!”他猛然握住苏若双肩:“钱财权物,从来不是我所求,我想要的只有你!可看看他做了什么!他限制我和你见面!他当着我的面和你亲密!若若你知道我看见他在我面前吻你时,心里怎么想吗?我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可我做不到,于是我还得微笑——”
许是这些回忆刺激了楚寒云,他第一次在苏若面前失了冷静,双眸死死盯着她。苏若看着他,忽然轻声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楚寒云一怔。苏若声音轻柔:“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啊。”
楚寒云心中一热,好似常年于黑暗中行走的人,终于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可苏若继续道:“你不想要的那些好处,这世上大把人求着。你不想要便早,不用那么勉强收着,聂淮完全可以把它们给别人。”
楚寒云:“”
苏若:“你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早些拒绝你,早些离你远远的。”
楚寒云松开苏若,退后两步。他抬遮住眼,半响才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笑声:“若若这么伤害我,你开心吗?”
苏若默然片刻,声音低了些许:“你现下收,放我出去,将功补过,才是正理。”
楚寒云猛然放下:“不可能!”他的双眸亮得惊人:“聂淮必须死!而你若若,”他露出了一个笑:“我了解你。或许你会生气几年十几年,但你迟早会原谅我。”
苏若冷了脸:“不,我不会。追求我的人多了,我最厌恶的就是你。”
楚寒云厉喝:“够了!”他急促呼吸,胡乱走了几步,半响方平复了情绪:“好了,不这些了,没有意义。”
他中凭空出现了一串项链:“若若,你是自己戴上,还是我给你戴上?”
苏若看清了那项链的模样,心中一惊。这项链是韩长老的炼器,也是她的得意之作。苏若曾与韩长老聊过聂淮,本来只是咨询如何处理聂淮的感情,结果韩长老便给她出主意如何困住聂淮。一次韩长老便拿了这项链出来,撺掇苏若去骗聂淮戴上,至少能将他的修为降低两个等级。
苏若皱眉:“韩允的项链,为何会在你这?”
楚寒云微微一笑:“因为她也是此次行动的一员啊。”
苏若一声嗤笑:“楚寒云,你当我傻?韩允没几年寿命了,跟你们折腾什么劲?”她道:“她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最看不惯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东西是你偷的吧。”
楚寒云不答,只是命令道:“戴上它。”
苏若“呵”地一声笑:“怎么,不限制我的修为,你还不敢接近我么?”她朝楚寒云张开双:“不是想要我吗?那便来啊。扔了那项链,过来抱我。”
楚寒云不动:“戴上它。我并非没法制住你,但我不想伤你。”
“好大的口气!”化月幻化成剑阵,于苏若身后闪烁。苏若敛了笑:“楚寒云,撕了你那张虚伪的皮,让我试试这些年,到底是你进展大,还是我进展大!”
剑阵发出柔光,可楚寒云知道,这温和光芒下,藏着怎样的杀。他退后两步,拒绝道:“不必了,以剑相博,你定会受伤。”
苏若冷声道:“拔剑。”
楚寒云抬,却并没有拔剑,而是召唤出了一个黑洞。一人从黑洞中掉出,摔在两人面前。
苏若看清那人的脸,便是一惊:“韩长老?!”
韩允状态很不好,身上有数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胸口血肉模糊,显然被利器洞穿过。苏若收了化月疾步上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楚寒云立于屏障后,温声道:“无事,我下有分寸,她现下并无性命之忧,喂几颗药便能康复。”他将项链抛给苏若:“但你若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楚寒云轻摊:“若若你看,我便是要逼你,也绝不会伤害你丝毫呢。”
韩允昏迷不醒,面色煞白,呼吸微不可查。苏若握紧了项链:“楚寒云,韩允是我朋友。她若因你而死”她缓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两人互望,一时僵持。半响,楚寒云不带感情重复道:“戴上。”
却,枯骨山上。萧天暮与另外十五人成包围之势,凝神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中还是没有动静。有人受不了这越绷越紧的气氛,开口道:“聂淮儿是不是死在里面,被那些魔兽分而食之了?”
有人附和。安启头上已有了汗珠,听言稍稍放松:“毕竟是七只渡劫期魔兽,毫无准备面对,难免忙脚乱。当初在死域见到时,我都惊了。”
他的话音落地,便有个声音响起:“你当聂淮是你这种废物吗?”
安启脸色一僵。萧天暮冷声道:“五十年前,御虚山脉少有上百只渡劫期魔兽盘踞,可聂淮却将它们杀了干净。为何?因为魔兽没长脑子,聂淮长了脑子。他连百只魔兽都能分而杀之,现下境界有了进展,还杀不了七只魔兽?”
他鄙夷看安启一眼:“他们这么不过放松心情,你却当真了?你也没长脑子吗?”
安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萧天暮收回目光,冷冷道:“都给我上心点。否则聂淮撕开空间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众人再不敢多话,继续屏息等待。这回,约莫过了半刻钟时间,空气终于出现了波动。萧天暮面色一凝:“来了!”
伴着这句话,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裂缝!极强的渡劫期威压自其中喷薄而出,众人饶是有所准备,也被冲击得不出话。聂淮自缝隙中步步踏出,浑身浴血,杀意凛然。十余人围在他身旁,他却仿若不见,目光定在萧天暮身上:“萧天暮将她还我!”
萧天暮的回答是一声令下:“一起上!”
十五人同时朝聂淮冲去,一时法器的金光漫天!聂淮腾身跃出包围,中空雀剑仿佛着了火,剑身通透,散发着微微的红光。在场之人不曾见过这样的空雀剑,或者,这个世上没人见过这样的空雀剑。众人一时惊惧,此时此刻,他们才认识到一件事:原来令他们畏惧的御虚尊者,其实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展现真正的实力!
可现下明白这点,已是太晚!聂淮自高空俯冲而下,剑锋横扫!那剑风也炙热如火,碰上法器,便将法器融化!交不过一瞬,却足以令众人认清差距!有人转头逃跑,却忘了萧天暮封闭了枯骨山,被聂淮追上。剑风接二连三,如天罗地铺天盖地!那人被那烈焰之罩住,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凄厉的呼嚎声响彻枯骨山。可这声音也很快消失,因为不过片刻功夫,被烧之人已经化作飞灰,连元神都不复存在!逃跑没了可能,众人只得拼死再战。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不过半柱香,十五人人便死得死,伤得伤。有人忍不住怒吼:“萧天暮,你还不来帮忙?”
可这怒吼也很快化作了一声惨呼。眼看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已然变成了聂淮单方面的屠杀,安启万般恐惧。他是最早被烧了法器的,此时方从受伤中恢复些许,便见到了有人在面前化作了飞灰。将死的阴影笼罩着他,可恐惧之中,他却察觉出不对来:他们不清楚聂淮实力,可楚寒云是聂淮徒弟,萧天暮则与聂淮多次交,这两人怎会不清楚?既然清楚,他们还发动了此次围剿,将不堪一击的他们带上安得是什么心!
眼见又一人化作飞灰,聂淮冲自己而来,安启跪地求饶,口中大喊:“尊者饶命!是楚寒云!是楚寒云逼我的!苏若现下在楚寒云上!”
苏若二字出口,聂淮动作有片刻停滞,可是很快,狠狠一剑劈下!安启的急智没能拯救他,死亡依旧降临,可身体燃烧之时,安启却听见萧天暮笑了。那个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道:“抓住你了!”
聂淮猛然睁眼!这是g市的高档咖啡厅,也是他与苏若多次约会的地方。苏若一身米色西装坐在他的对面,正微垂着头,口啜着咖啡。
作者有话要: 其实这章的赢家是关景丞吧!楚寒云、萧天暮、聂淮、苏若提前打成一团,都是他干的好事(指!
还不止!他还逮到会,给聂淮安了个调教人的罪名!
楚寒云:他没听懂便算,明他没这心思,但是他怎么又去和苏若告密好气哦,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萧天暮:没啥好的,先杀聂淮再杀他。
聂淮:早打晚打都是打,我无所谓。我就是觉得他对调教之道研究深入。
丝毫不认为自己是给聂淮穿鞋的关景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