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四号(17)
温平基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还有一些狡诈, 但是这孩子非常懂得要在温如瑾的面前释放孩子的天性。
虽然这些天真烂漫的表现有一些也是这孩子对于温如瑾喜爱的权衡利弊, 但是温如瑾知道,他终归还是个孩子,或许有些心思,但是却没有大恶, 他依旧喜欢着自己的孩子。
温平基当日临走之前,仰着头, 伸长了胳膊,要温如瑾抱抱。
温如瑾抱着他走了一段路,在放下他的时候, 温平基凑到温如瑾的耳边, 问:“父皇, 张讲师想要什么?”
温如瑾的动作微微一顿, 却还是将这孩子轻轻地放下,他摸了摸温平基的脑袋:“你难过了?”
“孩儿为何要难过?”
“因为你的讲师要求你背诵国语,却并非真心教导你,反而是想要通过你来向我表达自己的政见。”
温平基抓着温如瑾的食指,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温如瑾知道,这孩子心思敏感,他懂得这些,或许当真也会为此而难过。
“父皇,你会让我当太子吗?”温平基忍不住有些踟蹰地开口。
“会。”温如瑾毫不犹豫。
但是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温平基, 却并没有表现出要出宫那时候的惊喜与欢快,反而是皱着眉头问:“那么父皇,张讲师的做法,您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行为唐突又冒进,但是作为君主,我要看他是否对我有用。我首先要看的不是这人想要什么,而是这人能给我什么,给了我我想要的之后,我会再考虑赏赐这人什么东西,这时候,才考虑这人想要什么。”
温平基笑了,笑容拉大:“那么,孩儿不必难过。因为日后,孩儿便是这个看他人对我是否有用,能给我什么的人。”
温如瑾闻言,微微一顿,没有反驳,只是摸了摸这孩子的后脑勺。
生在皇家,享用着平凡人家所享用不到的锦衣玉食,寄奴他终究要明白自己肩膀之上,扛着什么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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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达见了温如瑾,主动将自己心中的大计不留余地地了一番。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今大战刚刚大捷,然匈奴仍然内忧外患,恐其狗急跳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其危机便使得我朝宛如时刻立于危墙之下。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罢。”
“臣以为,天下之事,宛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张文达款款而谈,不知不觉之间,时间渐渐地流逝了,“所以,与其兵符相加使其敢怒不敢言,不若投其所好,养其疲乏。臣乃绍兴人士,年幼之时赶赴祖籍科考,邻家养了一只恶犬,臣路过,此犬终日犬吠不已。臣的斯欲要将此犬买下,死埋了。”
“臣却想,与其杀一只不懂道理不懂君子之道的恶犬,不若以我浑身浩然正气善养于它,使其向善。臣遂之每日见此犬皆喂以猪肉,不出五日,此犬遥遥听闻臣的脚步声,便兴奋摇尾,吐舌趣,宛如臣的家犬无疑。”
温如瑾的笑意加深了。不为别的,实在是温如瑾觉得的自己看错了张文达此人。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治《诗经》的不懂变通的儒家子弟,不料……这原来竟是一只腹中藏黑的,恶犬!
张文达微微一笑,接着:“臣以为,我朝与匈奴之较量,便如同臣与这只恶犬。恶犬是杀不尽的,天下之大,谁知道究竟有多少恶犬?然臣却可以以猪肉诱之,使其一心向我。同理,我朝可与匈奴交往,以师道引之,以文化之,以儒弱其野性,以法斩其爪牙。”
“虽然此见效缓慢,然臣以为,此为百年大计,当为后世子孙计。以文化之,或许臣此生无以见到结果,然通商之后,边关百姓得以货物流通,匈奴人之所以抢掠我朝,不过是苦于无粮,若是互市,我边关子民可换的鲜奶肉类,匈奴人也可换的占城稻谷,他们自行学习我朝,久而久之,便不必以抢掠我朝为生。”
温如瑾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垂眸看着下方的人,竟然微微歪了歪头,问他:“你不按照常理出牌啊,张讲师。你不是应该观摩朕的反应,来适当地调整自己的辞吗?”
张文达收敛神色,恭敬地行礼:“卑贱之人,所思所想不过如此,在君主面前卖弄,不值当。”
“哦?你这么谦虚?可是我却觉得,你得极好。”
“多谢陛下赞赏。”
温如瑾摆了摆手,“抓住了朕的心思不过是行百里者半九十。”
“臣有信心服家父,家父虽年老固执,却并非不懂变通,拘泥守旧之人。”
“如此便好,你下去吧。”
张文达行了个大礼,温如瑾忽然拦住他:“且慢。”
“皇上有何吩咐?”
温如瑾顿了一顿,问他:“你既然有如此大才,为何选择治《诗经》?”
至少也选一个治《尚书》啊!
张文达面容肃穆:“臣以为,人生在世,思想最为重要,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罢了,张讲师,此次之事,朕不与你计较。然而你需得给朕记着,在其位谋其政,你既然是寄奴的讲师,就好好当好他的讲师,否则,你所谓的“师道”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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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明璨穿着普通的锦衣,与温如瑾一同走在无量寺的竹林之中,两人漫步而行。
竹叶青翠,光阴斑驳中,夫妻二人携手同游,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莫要担心,我心中有数。”
明璨摇了摇头,咬唇犹豫一会儿,道:“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我仍旧是忧心不已,通商便是城门大开,若那匈奴人怀有虎狼之心,我城中百姓当如何自保?”
“边关自有我朝虎狼之师数十万,且我已经制定为边关制定因地制宜的政策,以求在不耽误农事的前提下,成就我边关子民全民皆兵。且匈奴人此番战败,宛如公鸡一般,斗败之后,焉有胆量再来一遍?况且,便是匈奴王有胆量怀有狼子野心,然其子民何如?然其兵马何如?”
明璨讷讷不敢言,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认真地:“是我妇人之见了,好在没有影响到夫君。”
温如瑾摸了摸她的手背,算作是轻轻地安抚,他牵起自己妻子的手,缓步走在这风景秀丽的地方:“璨璨,我将那张文达丢到边关去主持此事,你首辅会不会找我拼命?”
明璨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这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温如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明璨见状也赶紧转口。
“不过……古人有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张讲师若能获得实现自己报复的机会,便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然得去的。”
“你的在理。”
……
“公子,公子!公子不见了!!”
见护卫匆匆跑来的时候,温如瑾难得惊讶地挑了挑眉。
什么情况,我家熊儿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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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边上的风,席卷而来,刮得人脸颊生疼。
温如瑾就这样站在边边,皱着眉,努力地往下望着。
曾奇和一干护卫都快要给温如瑾这种不怕死的动作给吓得心肝都要蹦出来了,曾奇只能默默地靠近,试图在皇上要是一不心十足掉下去了,他也好歹能够拉到对方。
“皇后如今如何了?”
温如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曾奇道:“皇后娘娘如今在无量寺为香客们准备的厢房中安睡,御医已经瞧过了,是怒急攻心,昏了过去,好好休息一番,醒后调理一段日子,并无大碍。”
“嗯,如此便好。”温如瑾颔首,默默退了两步。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温平基这崽子掉下悬崖去了,他可不要也跟着掉下去。虽然这样很显得老父亲焦急自己儿子的心思,但是温如瑾表示大气运加深的温平基,完全不需要为这个熊崽子担心。
“皇上,御林军已经赶往悬崖下边了,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一草一木的……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您还是先回去等候消息,莫要这般忧心……皇后娘娘醒了,还得您安慰着呢。”
真是让人头大,侍卫忽然跑过来大皇子不见了,结果温如瑾他们夫妇二人就被领着来到这悬崖边上,据是大皇子掉下去了。明璨瞅着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尖叫都没来得及,就直接昏了过去。
温如瑾无奈,及时给明璨封住几处大穴,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如今明璨已经被送到无量寺去了,温如瑾还和一大干属下们在这悬崖边上吹风。
……
温如瑾没有理会曾奇,反而回首去问跪在一边的那几个黑衣人,那几个一向让温如瑾很省心的暗卫:“你们给朕,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大皇子殿下礼佛之后,便嫌弃属下们跟着使他厌烦,要求一人四处逛逛。属下们不敢违抗,便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大皇子身后,怎料路上偶遇一垂髫童,童欲要摘那悬崖边上的野花,脚底滑摔下去了,大皇子情急之下疾步上前去拉,结果……”
温如瑾帮他把没完的话完:“结果寄奴跟着一块儿掉下去了是吧?”
暗卫羞愧地低头,手指微微颤抖:“距离太远,是属下无能,没能拉住大皇子殿下。”
眼看着他们就要拔剑自刎了,温如瑾及时出声制止:“朕让你们死了吗?”
“属下愧对陛下,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暗卫们这般道。
古人的执着是极为纯正的存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失误,他们羞愧难当,想要自刎,在这种时代,便算作是“士”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
“好了,朕又不曾你们什么,待我儿回来了,你们再在他面前自刎也不迟。”
温如瑾很是自信自家儿子不可能就这样死了,但是铁定得要吃一番苦头,呵……做事这般冲动欠考虑,熊孩子,活该吃点教训。
真正让温如瑾担心的,是那垂髫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