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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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进来,帮你一起收拾吗?”

    殷时渡语气相当避嫌,着却挽起袖子,自发迈步进房,稍用力将床移动到了原地。

    “不用,我可——”

    今苒苒没来得及阻止,看着男人微弓身,露出流畅而紧实的腰臀曲线,连忙转移了视线。

    “其实我力气挺大的,你不用把我当那种弱的女生看,这类事情我可以自己做。”

    殷时渡直起身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想帮苒苒。”

    他完又露出温和无害的笑,软绵绵地续道:“虽然苒苒力气是有点大,但并不代表你得自己做,我希望能帮你,也希望你能习惯。”

    习惯,还是别了吧。

    今苒苒脸上的拒绝也表现得很明显。

    殷时渡看她一眼,自发往旁边走去,“苒苒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想要离婚当然可以,但现在似乎并不是最佳时期,我们结婚没有多久,如果离婚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扑风捉影的事,就要被人坐实了。”

    他这次没有否定,很理性地在帮她分析。

    今苒苒本想悄悄离婚就行,可这个圈子里很难有秘密,加上最近又围绕着自己产生了几桩绯闻,的确不是很好的时机。

    可不离婚的话,要怎么处理殷时渡的事情呢。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严泰一枪落空,还想爬起来再开枪,被范景有踩住手腕,毫无反抗之力。

    范景有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孟露哭得十分凄惨,严泰一边心疼地安慰她,一边痛骂范景有。

    何辰走进木屋,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正要狐假虎威些风凉话。范景有将她拉开,一枪在严泰的脚边,淡声道:“不要骂人。”

    就差那么几毫米,就可以射穿严泰的脚。严泰吓得登时噤声,孟露也变得只抽抽起来。

    何辰被范景有拉着,不由放轻了呼吸声,同样是提醒不脏话,当时范景有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还算温柔了。

    范景有随手将枪递给何辰,转身去查看屋内的动物皮毛,还问她怎么跑过来的。

    何辰将枪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得意洋洋掏出一把防身刀:“幸好有野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倒派上用场了。”

    范景有既没夸她,也没批评她,只看着那把刀,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何辰的眼睛像有感应一般,看见内屋半人高的门旁,有一把枪的枪口,对准了范景有。

    何辰看见俄金桑培站在那里,脏污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漠。

    俄金桑培盯着范景有,扣动了扳机,子弹加速度飞来,何辰的嗓子发不出声来,她的动作比脑子要快,手立即去拿刚刚放置的那把枪,还没等她转身,子弹击中身体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被迫扑在了范景有的怀里。

    这些动作的发生,不过在瞬息之间,范景有接过何辰的身体,面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震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瞳孔逐渐缩。

    其实在枪声响起时,他就做好了闪身的准备,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何辰竟然毫无征兆地进入射击目标线,毫不迟疑替他挡了枪。

    这个……蠢女人!谁、允、许、她、替、他、档、枪、了?

    俄金桑培站在门口,因为没能击中范景有而皱了眉,俄金加旺走出来,看见这个情形,扇了俄金桑培一巴掌,发觉无从解释,然后叹了口气,准备带着俄金桑培逃离。

    离开之前,俄金桑培跑过去,在严泰答应一定会转账之后,为这对情侣解了绑。

    整个过程,范景有仿佛都没有看见。何辰抬起右手,轻轻摸上左后肩,她闷哼一声,确定了枪口的位置,提醒他,“别愣着,他们要跑了。”

    中枪失血过多,使何辰的脸色越发苍白,她额头冒着冷汗,却未表现出过多的难受。范景有不信她不疼,换做易桐,或者随便别的女孩子,就算不被吓晕,也要哭抽过去。可是何辰非但没有哭,反而还有空去管别的人。

    这与随时随地动辄要亲近自己,开口十句有八句都不正经,还有两句是骂人的她,又有些不一样。范景有探她的额头,心中不免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重获自由的情侣,本该跟着俄金加旺他们逃走,但孟露看见范景有半跪着抱着何辰的背影,她心一横,不听严泰的劝,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直接灭了这两个人的口。

    孟露受伤的手荡在空中,另一手捡起地上的枪,抵在范景有的背上,“鹿王的角是哪一个?”

    在所有的保护动物里,市面上有价值且有巨大利润的,都是它们的皮毛,只有少数东西的角和牙齿,因为稀有珍贵,价值才会更高。

    俄金加旺这次偷猎当中,据看有一架鹿王的角,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范景有给截胡了。

    孟露不死心,见威胁不了范景有,便走上前,转过身,将枪放在何辰的后脑勺。

    范景有抬了抬眼皮:“把枪拿开。”

    终是有了反应,孟露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孟露忍住手上的疼痛,冷声道:“死心吧,我们的人手快到了,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立马放了你。不然,可别怪我们不给范大向导面子——”

    孟露好歹,范景有都没有反应,她只得将枪口转自何辰的太阳穴,这里只要轻轻一碰,何辰别想再多一个字。

    “别他妈拿枪指着我,没用,这辈子你都不会得到鹿王角。”何辰像不怕死一样,面上毫无畏惧,但其实她内心怕的要死。现在她和范景有,两人都没有武器,她受了伤,范景有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斗志,怎么和这两个疯子拼。

    严泰见她嘴唇都发白了还在抵抗,忽然心生同情,让孟露对准范景有就好。孟露本不算下狠手,被严泰这么一逼迫,猛地扣动扳机:“就算得不到,也轮不到你来!”

    范景有的视线,从何辰白皙的脖子上挪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高频率的叫声。

    声音并不高,但在场的人只觉得耳朵仿佛被什么刺到,尖锐又难受。

    孟露的手一抖,插枪走火,子弹射进了木墙。

    何辰迟缓地抬起手,还在半路中间,就被范景有握住,他将她一侧的耳朵按进怀里,另一只大手捂住她的耳朵,缓缓抱着她站起身,“我们回家。”

    孟露回过神来,持枪挡去他的去路,“谁让你们走了?”

    范景有的眼神悠远,并未看她,孟露气急败坏地想再次开枪,范景有的唇边忽然攒出一抹笑意。

    一声狼嚎响破长空,声音近的似乎就在身后。

    严泰指着远处某个地方,惶恐不安地拉住孟露,“是西北狼!!快跑!”

    屋外的一个高坡上,有一头凶猛高大的狼,它的耳朵竖起,盯着木屋,门牙露出,忽而又仰着头发出一声咆哮。

    是狼的警告。

    西北狼性情凶狠,喜欢夜间活动,所以又称之为月夜狼。有人,一旦月夜狼白天出现,则意味百米里必有伏尸。

    白天出现的西北狼,足以令人闻风丧胆,孟露和严泰常年在西北来往,自然是认得它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惧,于是两人退后一步,让出范景有与何辰,快速开后门逃跑了。

    何辰看见那两人逃跑的身影,提心吊胆的声问:“我们怎么办?”

    这狼一看就不好惹,它冲着那两人逃跑的方向,弓起背毛发竖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追上,将他们撕烂。

    范景有没有出声,何辰抬起头,只见他微眯着眼,抬起胳膊,冲着狼的方向微微招手。那只凶猛的西北狼,上一秒还处于随时暴走的状态,下一秒就舒缓着身体,摇摆尾巴坐下了。

    它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神情激动而兴奋,整条狼身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氛,像是遇见了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不过即使它再狼情似溢,也只敢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走两步,它不敢多走三步。

    范景有不仅能召唤狼,这只狼还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还有些怕他。

    半个时后,何辰已经从最初震惊,变得能够坦然面对。因为范景有作为向导,曾经多次出入过无人区,并且在偷盗犯手中,多次解救过鹿羊等保护动物。可以,同人相比,他似乎与动物更熟悉。

    对于这只狼,范景有没有多言,只轻描淡写:“几年前,我救过它,带它出了羌塘。”

    何辰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范家的公子,为什么会有一身向导的本领,又为何会久居西北。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只好将这些问题都抛开。

    何辰在范景有怀里,透过他的衣衫瞅见那双狼眼,觉得它眼巴巴望着他们的表情,简直跟哈士奇没两样。

    她一定是被枪傻了,竟然觉得一只嗜血的狼可爱,便:“要不然,让它跟我们一起走吧,虽然它很危险,但是我现在不怕它。”

    远处的阿尔金山脉,倒映在不知名的沟渠中,山顶的雪色被风吹起涟漪。

    范景有抱着她,行走在苍茫的旷野上,语含笑意:“我可不是担心你,才不许它靠近的。”

    难不成是担心他自己吗,何辰啊了一声,想到自己在自作多情,只觉得肩背处的枪伤,开始隐隐作痛。

    “狼的天性,不仅是凶残,它还有一种特质,是忠诚。”范景有轻抬双手,将她抱得更近一些,“比狼更贪婪的,是人。”

    在人类的印象里,西北狼无疑是贪婪、凶猛的化身,在人类为自己的贪婪找到一个指代时,很自然便推了它出来。然而,除了这些既定标签外,对自己有过恩惠的动物,西北狼会铭记于心,甚至以命来报答。

    何辰能想通这些,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范景有既然与这狼是旧识,还唤了人家过来,怎么能这么晾着呢。

    “这种生来就要捕食的动物,不适合与人走得过近,会磨灭它的性子,降低其警觉性。”

    不知道是不是何辰的错觉,她总觉得范景有变了,这么耐心为自己解释完,竟然还抬起袖子,替她擦拭额上的汗。何辰抿着微干枯的唇,笑道:“怎么,改变主意了,想以身报恩?”

    她阴差阳错替他挡枪子,至少表面上来看,是非常见义勇为的行为。她不介意他误会,甚至将计就计,想捞点好处占些便宜。

    然而,范景有看她一眼,只字不提道谢的事情,仿佛认清了什么事实一般,脸上露出何辰不解的释然。

    “我没想到,你喜欢我到这个地步。”

    何辰:“……”

    范景有这里离公路不远,还真是不算太远,他抱着她大步流星,也走了足足两个时。期间何辰因为疼痛,总幻想着有雪花飘落,她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会晕过去,只是心中惦记着得出去,不能死在这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了多久,整个天地将融为一体。神思恍惚之间,她听见范景有问:“害怕吗?”

    迷失在黑暗里的人,最怕的不是等不到出路,而是前路漫漫,无人支持你,给予你坚定前行的力量,去往那个看不见的曙光。

    何辰浑身忽冷忽热,整个人难受到想在他怀里滚,她带着哭腔坚定地,“我相信你。”

    她没有睁开眼,也就没有看见,范景有紧了紧双臂,珍重地擦掉她眼角因难受而流出的泪,无声了一句:“你的相信,是我的荣幸。”

    今苒苒:“……??”

    等她看见周琳派来的车,这才放慢了脚步,平缓着气息向车走过去。

    “我要准备走了,如果你有事要的话,待会晚上再找我吧。”

    殷时渡就这么看着她笑。

    直到今苒苒开车门,即将坐进去,他才扶住车门拦住她。

    冷风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今苒苒轻嗅了一下,又没闻到,这才奇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苒苒,你刚刚是在维护我吗?”

    殷时渡掩不住雀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苒苒会这样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