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夏部神裔
祁璟他们被强制着带到一个地方停下。
看着眼前熟悉的碧海青天, 祁璟心里百感交集,在这个地方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一时之间脚步再也无法往前迈动。
身旁那两个带他过来的夏部族人, 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的样子, 一反之前对他的粗暴,只安静的站在那里, 像是在等着他回神。
祁璟恍惚中有种错觉,难道这里的人并不是全部都被阿乐融控制住了?
想到这里, 他转过头,试探着问他们二人:“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两个人如同木偶一般,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双眼无神。
祁璟心里怀着一丝希望又追着问了几遍,对方依旧只不吭不响的站着,他不得不放弃, 看来血孤树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 这些人除了阿乐融的话, 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在幻境里,祁璟已经知道碧海青天不仅是祠堂, 还是夏部族长做各种大决定时候,征集族人意见的场合。
现在夏部的族长是阿乐融,祁璟不知道他带他们几个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祁璟他们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左右无法, 他们只能先看情况再做应变。
此刻虽是白天,祠堂里面却灯火通明,比外面还要亮上几分。
祁璟一进去便愣住了,碧海青天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夏部族人,如同他跟晏止澜成亲那日一样,似乎整个夏部的族人都被阿乐融召集过来了。
不过与那日不同的是,那日的成亲盛典上,每个夏部族人都是鲜活热闹的,整个祠堂都充满着愉快的气氛。而如今的夏部祠堂里,祁璟匆匆一眼扫过去,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无神的,整个祠堂安静的掉针可闻,没有一丝声音。
更令他不安的是,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福佑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一旁的位置。如果祁璟没记错的话,按照身份和辈分,那个应该是夏部族老的位置。以阿乐融对福佑的怨恨,他怎么会如此好心的让福佑坐在那里?
而且福佑的脸上也与那些夏部族人一样,麻木无神,对于祁璟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祁璟心知不对劲,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被身旁看着他的两个人用力按住了。
“莫要自乱阵脚,福佑大人性命无忧。”晏止澜低低的了一句。
祁璟扭头看他,焦躁不安道:“你怎么知道佑叔没事?你看他的眼神,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他是不是也被血孤树影响了?”
“阿璟你先冷静下来,”南宫子仪也出声道,“血孤树没有那么厉害。据我所知,血孤树之所以能摄人心神,是要在人毫无发觉的情况下,经历至少数月的侵染才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大伯进入夏部的时间与我们相差无几,没这么快中招。”
祁璟闻言,终于冷静下来,却仍有疑虑:“那佑叔怎么会变成这样?”
南宫子仪顶着他急切的目光,艰涩道:“兴许是,那人施了什么手段吧……”他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却没认出来他,南宫子仪的心里此刻满是苦涩。
祁璟听到福佑没事,心下稍安,看到南宫子仪的神情,心念一转,便知是为什么,于是歉然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到这里,他卡了壳,该怎么?难道不是故意戳你伤疤的?还是不该提你爹?
总之怎么都觉得很奇怪,祁璟干脆闭上了嘴。
然而不过一瞬,他又忍不住悄悄问晏止澜:“夏部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血孤树吗?”
晏止澜摇头:“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地方。等等看情况再。”
“我……”祁璟刚了一个字,就被人推搡着往一个地方走去。
他奋力的转过头,发现晏止澜和南宫子仪同时也被人推搡着往不同方向走去。
然而祁璟走着走着,瞳孔蓦地一缩,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分明是他初陷幻境,以阿思瑶的身份跟晏止澜成亲时,被人带去梳洗扮的室!
当他看到那些双眼无神捧着喜服和发簪的少女时,更加肯定,就是这个地方!阿乐融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布置,祁璟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似乎隐约能摸到一点阿乐融的意图。只是还没等他梳理好脑中的乱线,就被人一把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与此同时,几个少女开始一齐动手为他梳洗扮。
直到被套上喜服,祁璟无意中瞥了一眼昏暗不明的铜镜,顿时如遭雷击,镜中的那个人竟是一副闺阁少女的扮!此刻同样回以他一副震惊的模样,大眼睛里满是惊讶,菱唇微张,眉头微蹙,若不是身高高于身旁其他少女一大截,活生生一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祁璟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与阿思瑶长得如此相像。只是他的下巴不像阿思瑶那么尖,而是微微带着弧度,中和了他长相中偏向女气的一面,是以看上去并不像阿乐融那般雌雄莫辨,眼看过去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个长的较为清秀的少年罢了。
然而当他被迫穿上女装,梳起女子的发髻,又带上那些走起路来清脆悦耳的步摇发簪时,又活脱脱是一个美貌少女的样子。
祁璟犹还在震惊中,不知不觉中浑浑噩噩的被人搀扶着往外走去。
头上身上的配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终于令祁璟回过神来,同时暗暗在心里琢磨阿乐融的用意。
之前阿乐融曾过要他‘母债子偿’,然而却并没有对他出任何条件,祁璟还以为他是一时兴起随口的,如今看来不尽如此。
他这副装扮,明显是阿乐融来应承他‘母债子偿’的要求了。
只是祁璟想来想去,都想不到阿乐融这么做的原因。如果只是用这个法子来羞辱他的话,未免名不符实,不太符合阿乐融心狠手辣的性子。这么想来,唯有一个解释,就是阿乐融是想要他跟人成亲。
但是会要他跟谁成亲?
祁璟很容易的就想到了南宫子仪身上。
毕竟‘母债子偿’,长辈们没做成的事情,延续到辈们接着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据幻境所现,阿乐融的毕生执念应该就是跟阿思瑶成亲。
只是他明明是男子,阿乐融却故意让他扮作扮作女子的模样跟人成亲,也算是用心险恶。这种情况下,稍微有些血性的人都不会接受,且会认为是奇耻大辱。
不过祁璟不是一般人,反正他在幻境里不仅跟人成亲还跟人生子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他自己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无他,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阿乐融根本没认出来南宫子仪,也就是他根本不记得他还有个儿子啊!所以,他又怎么会安排祁璟跟南宫子仪成亲?难道他还有别的子女吗?
祁璟想了想,直觉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一个最不可能也最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
以幻境里阿乐融对阿思瑶的执念,还有他接触到的阿乐融来看,现在的阿乐融本质上已经变得扭曲、偏执、不择手段,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之人,自然也不能再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
他如今特意把自己扮成阿思瑶的样子,是不是意味着……
祁璟疯狂的甩甩头,头上沉重的珠钗步摇随着他的动作摇动起来,他真的很想摆脱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不想这么去揣测阿乐融。然而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尤其是当他重新站在碧海青天的大厅里,惊讶的发现他去梳洗扮的这段时间,整个大厅已经焕然一新被重新布置了一番,窗棂、墙壁、大门上,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庆的“囍”字,还有不少红色的纱布从房梁上垂了下来,在风中来回飘荡,像是被幽灵拽着一样,看上去诡异极了。
而当他看到对面身着喜服一脸笑意朝他走过来的阿乐融时,心里的震惊更是无以言表。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竟然变成了现实!
阿乐融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温声道:“来吧,我的娘子,吉时已到。”
完他像是刚看到祁璟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样,诧异道:“哦对,我忘了,你不太方便。不要紧,跟着我走,来,心一点。”
没错,由始至终,祁璟的双手都被紧紧绑在背后,不然这个时候,他早就一拳过去了。
阿乐融无视了他杀人一样的目光,从善如流的收回手,往大厅的正中央走去。
祁璟自是被人推搡着跟着他走。
两人在福佑面前停下。
祁璟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情况……好像是幻境中场景的重叠,幻境里,他也是这么跟晏止澜站在一起,在福佑的唱和下结成的夫妻,而现在……
祁璟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他的手被绑住了,脚却没有。趁着阿乐融低头准备拜天地的时候,噔噔噔往外跑去。
阿乐融直起身,脸黑如锅底,喝道:“拉住他!”
立时有两个青年健步如飞,几下就制住了祁璟,将不断扭动的他重新带到了阿乐融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祁璟的脸顿时被的歪向一旁。
阿乐融的这一耳光毫不留情,他的半边脸不由分的红肿起来,嘴里也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儿。
阿乐融厉声喝道:“贱人!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祁璟一言不发地怒视着他。
阿乐融大怒,右手高高扬起,却轻轻地落在祁璟被的那半边脸上,神色瞬息变幻,怒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满是痴恋的看着祁璟,轻柔心地碰了一下他的脸,轻声道:“痛吗?”
然而下一瞬,他又满脸怒气,那只手狠狠捏着祁璟的下颌:“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祁璟也随之惊心不已,眼前的阿乐融的体内像是有两个人格一样,无缝切换,让他很是不安。
慌乱中,他的目光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过,直到看到晏止澜之时,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因为隔的远,看不出来对方的神情,但是光知道他坐在那里,祁璟就心安不少。
下巴一痛,祁璟又被阿乐融捏着下巴强迫着与他对视。
阿乐融道:“这次,你休想再逃。”
罢一挥手,几人上来把祁璟强按着,欲要跟阿乐融拜堂。
祁璟奋力挣扎起来,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跟男人成亲倒还算了,关键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舅,简直是荒谬至极。
怎奈他怎么挣扎的过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眼看着就要被按着头跟阿乐融成亲,即便不是真的,他的内心也是无比的膈应。
就在此时,意外突生。
他与阿乐融之间,横空出现一柄流光溢彩的灵剑,剑锋直指阿乐融要害。
而灵剑的模样祁璟再熟悉不过,正是泛着蓝光的七星!
祁璟顿时热泪盈眶,连忙趁着阿乐融恍神的功夫,躲开抓着他的那几个人,一溜跑跑到晏止澜身边,问道:“你怎么摆脱控制的?”
晏止澜手执利剑,剑锋指着阿乐融要害,一双漆黑的瞳眸盯着阿乐融,冷声道:“前辈这么做,是否有失公允?”
阿乐融被指着要害,脸上也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反问道:“怎么有失公允?”
晏止澜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一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无遵循本人意愿,如此强行为之,岂非不妥?”
祁璟越听越不对劲,他拉了一把晏止澜的衣袖,想要提醒他:大兄弟,眼下的重点不是应该问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吗?你这个话是不是问错方向了?
然而晏止澜的注意力全在阿乐融身上,对此全然没有察觉。
祁璟不敢令他分神,只好悻悻然的缩回了手。
“有何不妥?”阿乐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如今我是夏部的族长,夏部所有族人的婚配都由我了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们外人的规矩,在我们夏部,一切都由我了算。至于本人意愿,你去问问我这外甥,他答是不是应过我这一件事?”
着,他将目光转到祁璟身上,问道:“好外甥,你不如亲口告诉你这位朋友,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祁璟想也不想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种事?”
阿乐融状似无奈的摇头,目光里满是宠溺:“谎可不是乖孩子哦。”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祁璟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脸色微变,他是没有答应过阿乐融要嫁给他,但是之前也确实曾放下话来会‘母债子偿’,但是他何尝想过,阿乐融竟是以这种卑鄙的方式强迫他!
他的这种神情,看在另外两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晏止澜的脸上虽然看不出神情,执剑的手却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
祁璟怒道:“你这是偷天换柱强词夺理!我是答应过你‘母债子偿’,但是从未过会嫁给你!而且我也过,要我‘母债子偿’也是有条件的!”
“哦,是吗?”阿乐融漫不经心道,“现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行礼嫁与我,要么就看着阿乐倾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
祁璟不可置信的转头,发现不知何时,福佑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利刃,锋利的刀锋紧贴着他的肌肤,瞬间渗出一缕鲜红的血迹来。
祁璟的心被高高吊起,咬着牙怒视阿乐融:“卑鄙!”
阿乐融悠悠道:“外甥,你还是太嫩了些。岂不知兵不厌诈一词?今日舅就教你两件事,一件便是这兵不厌诈,另一件就是——”
他正着话,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身子往后一样,腰肢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躲开晏止澜的剑锋,同时一手执剑格挡住很快反应过来的晏止澜,一只手成鹰爪状抓住祁璟的肩膀,甩到自己身后,交与他带来的人。
祁璟重新被阿乐融制住,场上情景瞬息转变。
晏止澜与阿乐融面对面站着,凌冽的目光射向阿乐融:“放开他!”
阿乐融没话,静静的看了他许久,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抚掌大笑:“原来如此。”
祁璟被他们二人的话的摸不着头脑,脑中一片空白,好在刚才晏止澜已经为他解了绑,他现在虽然被制住,手却行动自如,便暗中蓄力,准备看住时机放手一搏。
先前是他心软,念着阿娘的情面上不忍心伤害阿乐融,如今自己被逼迫至此,也是不得不为之。
阿乐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背对着他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外甥,别忘了,你最亲近的大舅还在我手里呢。”
祁璟一惊,蓄起的灵力瞬间消散了,他转头看着面容呆滞目光毫无神采的福佑,怒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阿乐融一边防备着晏止澜,一边侧头看了一眼福佑:“我对他做了什么?你怎么不我这位好大哥对我做了什么?”
他言语间有令人心惊的恨意,祁璟忍不住道:“佑叔光明磊落,怎么会同你一样!”
阿乐融笑道:“是啊,你的大舅一向光明磊落,你的阿娘舍己为人,唯有我,是躲在暗处见不得人的存在。他们是光明是希望,而我却是阴暗是卑鄙人,你心中是不是这么想的?”
祁璟语塞,他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当事人亲口出来,却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阿乐融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你乖乖同我做完这场戏,我就放过你。”
祁璟拽开自己被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一头长发,又三下五除二的脱去宽大繁重的喜袍,只余下洁白的亵衣,破罐子破摔,怒视他道:“你再看看我是谁!我娘已经死了!我是祁璟,不是阿思瑶!”
阿乐融转头看到他破坏掉自己精心策划的婚礼,神色大变。也不管晏止澜会不会在后面偷袭,反身一把拽住祁璟的衣襟,脸色铁青:“你真是太放肆了!”
他眼里掩饰不住的一片惶然,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接过手下捡起来的珠钗和喜袍,手忙脚乱地想要给祁璟重新穿上戴上,却被祁璟一闪身避开了。
祁璟倔强地看着他,因为太过愤怒,美丽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配着他凌乱的发丝和不整的衣衫,有种摄人心神的被蹂/躏的美感。
阿乐融不由呆了一呆,喃喃道:“阿姊……”
他似乎想要摸一摸祁璟的脸,却又退却了,像是胆怯一样,眼里满是炽热的光和希望:“阿姊,是你回来了吗?”
祁璟虽然有所察觉他大概已经精神失常,但是还是猝不及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叫的懵了一瞬。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阿乐融,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是福佑的声音!
祁璟惊喜的转过头,看到福佑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轻而易举的制住了阻拦他的族人,从位置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阿乐融走过来。
阿乐融像是被梦境中被唤醒一样,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福佑,失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吃了噬魂草,怎么还能清醒过来?”
福佑在他面前站住,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脸上是祁璟从未见过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叹息道:“是啊,你给我的东西,若是放在当年,就是穿肠毒药我也会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只是阿乐融,今时不同往日,阿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既然想要害他,我又怎么能不留点心眼?”
阿乐融疯癫似的大笑起来:“你一手看大的孩子?好啊!!!你们都防备我,不相信我!”
福佑叹息道:“阿乐融,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不满,事已至此,多无益。你放了他们,想要做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你想要什么,我会用我的下半生去弥补你。好不好?”
他近乎恳求的话语却并没有引起阿乐融的一丝触动,阿乐融冷笑道:“你陪我?不,不够,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这么多年的谋划,岂能因你一人而中途而废?”
他环顾四周,视线在周围那些夏部族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我多年谋划,毕生心血尽在今日。大哥,请拭目以待吧。”
福佑怒道:“阿乐融!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乐融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天可怜我,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圆了我毕生之愿。不仅有大哥陪着我,还有阿姊陪着我,我死而无憾。”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难闻味道,混着花香,祁璟的嗅觉极其敏锐,立刻就分辨出来了是什么东西,道:“是火油!”
福佑神色一凛,沉重地看着阿乐融:“原来你竟是的这个主意?阿乐融,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阿乐融恍若未闻,状若癫狂的大,双臂伸开,宛如展翅欲飞的飞鸟,高高站在祭台上,睥睨众人,嘲弄道:“阿乐倾,从你离开夏部的那天起,就没有资格我了。”
福佑仍在试图服他:“阿乐融,夏部的族人又何尝无辜,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
阿乐融睥睨着他,冷笑:“无辜?阿乐倾,这里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他完,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大片肌肤。
祁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那些不是幻术吗?”
福佑也震惊不已:“阿乐融,你……”
阿乐融冷笑道:“幻术?阿乐倾,你觉得有什么幻术,能到如此地步?”
完他又撩起衣服下摆,露出残缺不全的双腿,只见他的膝盖以下,原本应是腿的地方,此刻却是支棱着两条毫无生气的木头,看上去惨不忍睹。
祁璟恍然,怪不得来这里之前,他总觉得阿乐融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阿乐融冷冷的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嗤道:“阿乐倾,你出身夏部,应当知道背叛者是什么下场。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何隐匿身形,不敢再回来?”
福佑默然,须臾,艰涩道:“不错,是我怯懦。”
祁璟为他忿忿不平:“佑叔!根本不是他的那样,你只是为了我才……”
“不,阿璟,”福佑抬手断了他,满脸苦涩,“照顾你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不敢回来,是因为我害怕夏部的惩罚。”
他转头看向阿乐融,神情复杂:“我是个懦夫。”
完之后,他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轻松不少:“夏部对于背叛者、私自叛逃者的处罚极其严苛。我名义上是为了你,实际上是为了逃避夏部的惩罚。一晃二十年,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掉的终归是躲不掉。但是我没想到……”
他目光落在阿乐融身上:“我没想到,他们竟会牵扯到你身上。我本以为,什么都不告诉你,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这样若是我被抓回来,族长问责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便可避免祸端。不管什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是我连累了你。但是阿乐融,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阿乐融嘲弄道:“你以为你做出这副悔过的模样,我便会相信你吗?阿乐倾,事到如今,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信!”
福佑定定地看着他,苦涩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阿乐融,自始至终,我跟阿思瑶都没想过没连累你。正是因为不想连累你,我们才没有告诉你。早知如此,我们该带你一起走的。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带我走?”阿乐融大笑道:“哈哈——你们会带我走吗?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个不敢违逆族规胆怯懦的弟。你们从来都看我不起,又怎么会带我走?你们嫌弃我读书少识字笨,鄙夷我思想古板只知墨守成规不懂变通,在你们眼里,我一无是处。你们一个是圣洁遥不可攀的圣女,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夏部护法,又怎么会把我这种微若蝼蚁的人放在眼里?阿乐倾,事到如今,你还要惺惺作态假仁假义吗!”
福佑满眼悲痛,摇头道:“不是的,阿乐融,你怎么会这么样?我们明明……”偌大的高大汉子,到这里,突然哽咽了,他红着眼眶,沙哑着道,“我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亲近,我跟阿思瑶又怎么会嫌弃你、看不起你?”
阿乐融道:“但凡你们给我透露出一丝讯息,我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自从你们搬离家中住在神殿之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们?”
“得知我被族长选中,要跟阿思瑶成亲之时,你们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高兴的不是要跟阿思瑶成亲,而是我们三个终于又能在一起了。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咄咄逼人地看着福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吗?我那么了解阿思瑶,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我知道她之所以答应族长跟我成亲只是权宜之计,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我心心念念地等着跟她成亲的那一日,准备等晚上的时候告诉她,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不想嫁给我,我们便做表面夫妻,等到族长疑心消虑之后,等我努力当上族长之后,她想要出去看看,我便陪她一起看看。我们仍是相信相爱的兄弟,没有什么比我们更亲近的了。”
“可是你们呢!你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想法!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我商量过,问过我的感受!”
他疯癫似的怒吼着,削薄的身躯在高大的祭台上像是一只孤伶伶等待父母还巢的幼鸟,令人不忍。
福佑的虎目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望着阿乐融,不住道:“对不起,阿乐融,对不起,是大哥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祁璟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范畴,一时内心无比复杂,也不知道该什么好。
突然,另外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破了一室沉重的气氛。
南宫子仪道:“你道世人都对不起你,那么,南宫家的姐呢?”
作者有话要: 啊啊啊对不起,存稿箱设置错时间了!!!吐血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