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个人究竟要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想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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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祖师?”公输零舌头捋不直了。

    今知点头道:“老聃最早破解神明遗留的天书残卷和铭文,是人类个体掌握魔道的开端,他将这种个体驱动的魔道力量称为法术,世间这才有了法师,几千年过去了,他着述的法经仍是魔道学院的公共基础课程。”

    “几千年”公输零不寒而栗,望向黄月英,“你师父,是神仙?”

    黄月英道:“十四年前七月十五的夜里,我走到院子,那里有棵梧桐树,他就在上面。”

    “十四年前,亲爱的,你三岁就拜老聃为师?”今知惊呆了。

    公输零关注的却是:“你师父还爬到梧桐树上去了?那么大把年纪了,也不怕像夫子那样闪了腰!”

    黄月英摇头道:“庄子曾在逍遥游中写到姑射山上的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正是对家师的写照。”

    公输零听得神乎其玄,黄月英却垂下了眼帘,思绪也飘到了那一年的七月半。

    父亲做了一个花灯去了镇子外面的呼兰河,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看着月光像盐一样慢慢地洒进来。

    今天是盂兰盆节,今天是她的生日,今天也是母亲的忌日。

    她闭上眼,似乎能想象呼兰河里几千几百只金乎乎、亮通通的花灯,两岸的孩子跟着奔跑拍的场景,渐渐地也陶醉在灯光河色之中。

    然后,越到下游,那星星灯火,有的翻了,有的挂在了草里,有的被孩子拿竿子打掉,有的叫船夫给顺拾了去,万千灯火一盏盏地熄灭,渐渐稀疏

    她的意识就跟着那最后一盏灯飘啊飘,再也没有人声,越往后,连蛙叫虫鸣都没了,只有无边无涯的黑色,那一点微光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月光终究洒到了她紧闭的双眼上,她缓缓睁开,伸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艰难地起身,撑着床沿,双脚在空中踩不到地,她干脆松了,落在地上。

    她爬了起来,摸索到了书案边,接着月光看到镇尺下面压着一张纸,一张空白的纸。

    她知道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她也知道这是一封遗书。

    所以,今天也是父亲的忌日。

    她久久地伫立着,直到脚冰凉,直到月亮升上了正中。

    她在漆黑的屋子里凭记忆找到了父亲以往打算用的三尺白绫,咳嗽了几声,端了跟板凳往院子里走。

    她清楚那里有一棵梧桐树,有道枝桠能用上。

    到了庭院,再次沐浴在月光下,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皎洁的圆月,那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走到树下,抛起白绫穿过枝桠,踩上板凳,将两股白绫系上死结。

    平静地将自己的头伸了进去,脚一蹬。

    结束了,她想。

    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

    意识模糊之际,白绫却自动解开了,一股无形地力将她托了起来,轻柔地放在了地上。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一阵风拂过,树影婆娑中,皎皎月光下,她看到一个人盘坐在梧桐树冠之上,白衣白发,皆似雪。

    那人道:“娃娃,到底绝望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想要去死?”

    “没什么,”她,“只是想死一死。”

    着,她又捡起白绫,站了起来。

    树上的人:“你的癌病并非无药可救。”

    “你要救我吗?”她问,“不救的话,这棵树我要用来上吊,请你去对面那棵柿子树上歇息。”

    “可我非梧桐不息,也并不想看到‘床底下死人’。”树上的人一倒,侧卧着,双搁在脑后,“远来是客,劳驾主人家你去柿子树死。”

    她道:“不行,树桠太高,我够不着。”

    “那你就明天再死呗。”

    “好。”

    第二天,晴。

    “你不走吗?”

    “瞧!今天天气多好,我想晒晒太阳。”

    第三天,雨。

    “你怎么还在?”

    “看!今天天气多好,我想淋淋雨。”

    第三天,风。

    “还不走?”

    “这风吹得才舒展哟!”

    第四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第五天,多云。

    “你再不走,我就快饿死了。”

    “行,我走了。”

    她却又叫住了他:“你会做蛋羹吗?母鸡生了蛋,我想吃了再死。”

    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笑道:“我已经两千年没沾过阳春水了。”

    她道:“我家只有井水。”

    两人折腾了半天做出来的一碗蛋羹,没掌握好火候,蒸太老了,舀一勺里面全是蜂巢眼。

    “你不吃吗?”她。

    他道:“我吸点风儿,喝点露水就够了。”

    她不解道:“为什么?”

    他道:“吃普通的食物免不了拉屎撒尿,你觉得那与我神人气质相符吗?”

    “这样啊,”她将舀起的蛋羹放进嘴里,咽下后,又道,“我从就没奶吃,父亲就给我做蛋羹,我想着我要是能少吃一点,父亲就能多吃一点,他会不会就不去死了呢?”

    着,声泪俱下,她一边努力地往嘴里舀蛋,一边哭嚎着。

    在黄月英这一生中,也只有这一次哭泣。

    她像个真正的三岁孩,哭喊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还想活下去”

    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她是那么的,轻得像只猫,也伸出利爪,抗拒他的怀抱。

    直到实在争不过,才安静了下来。

    他端起那碗蛋羹,拿过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她。

    喂完了后,他问:“好吃吗?”

    她道:“不好吃,咸得发苦。”

    “那为何还要吃?”

    她声答道:“我不想死了。”

    “什么?”他似乎没听见。

    她大声道:“我想活下去!”

    他会心一笑,把她放在地上,放在她的头顶道:“阿英,在你家树上歇息了五天,我为你添二十五年阳寿当住宿费。”

    一股力量从她头顶的百会穴流经全身血液、骨骼和经脉,似清泉般,她从未如此舒坦过。

    “谢谢哥哥。”她双膝跪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哥哥?没大没!”他笑道:“再多磕两个,全当拜师礼了。”

    见她茫然无措的神情,他蹲下来,与之平视,而后道:“我叫李耳,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