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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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赫发动攻击,还扣押在晋国的高归烈就是关键性的人物, 虽目前登位的新君跟他关系不好, 但身为大皇子,多年来也积攒了部分势力和支持者, 一旦开战,高元达总不能公然宣称自己不在乎他大哥的生死。

    这样,晋国就可以将高归烈当做人质, 至少也能稍微阻碍一下对方的行动。

    但谁能料想得到,高归烈竟然也出事了。具体他如何被阉,情况尚未调查清楚, 只知道发现的时候失血过多, 昏迷不醒, 还不确定能不能把命给保下来。

    负责看管高归烈的裴王陆翰听这件事的时候,吓得差点晕过去。他本来就不得皇上喜爱,个性又十分的胆怕事,当下竟然不敢上奏,只是紧急招来太医, 命令他们全力为高归烈医治。

    高归烈的身份特殊,一方面在赫赫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之前,晋国多少要给点面子,最起码不能将他像普通的囚犯一样关进牢里,严加惩戒,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虽然限制了自由, 倒还算好吃好喝。

    但另一方面, 他的地位今非昔比,却也没什么人愿意理会。陆翰本来是想着等高归烈的情况稳定下来,如果没有生命之虞再去告知父皇这件事,反正只要他活着,有没有被阉应该也……没人在乎吧?

    谁料想得到,竟然会发生这样一件事,赫赫同晋国开战,五哥生死未卜,高归烈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这事很快就被皇上得知了。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几乎瑟瑟发抖的儿子,几乎连脾气都没有了。他一言不发,看似比方才冷静了许多,实际上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事情,怎会一下子就到了如此地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巧合,是有心人在背后布局策划!

    陆启,到底是不是他?理智上皇上觉得不会是自己这个弟弟,因为陆启的目标实在太大,盯着他的人也太多,这么多的布局策划不会让他做到如此无声无息的地步。

    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自己的三个儿子里面……

    其实除了陆屿之外,皇上虽然对于其他的儿子都表现的不是特别亲近,但倒也没有苛待过他们,他对于其他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以淡漠居多。只是威严在那里摆着,陆翰连看个人的事都没做好,面对着父皇时心中忐忑极了。

    他被宣召之前悄悄听过情况,已经得到内侍提点,知道文宣帝刚刚发过脾气不久,此时的心情应该也是极差。这个时候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战战兢兢地解释道:“父皇,儿子无能,办砸了您交代的差事,实在是罪该万死……可是这事发生的实在蹊跷,儿臣也不知道是、是怎么……”

    他微微一顿,见皇上似乎在听着自己话,便鼓起勇气了下去:“高归烈独自被圈禁在普安皇庙的后殿之中,儿臣这些日子也住在那里,不许他与任何外人接触,周围看守的侍卫三批换岗,守卫之严密,已经可以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结果早上我看见他的时候,人就莫名其妙的……”

    他低低道:“被阉了……”

    这话就是听完了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皇上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不由冷笑道:“听你这个形容,那案犯还真是好本事!接下来你是否要告诉朕,是那高归烈心中惭愧,又或要练什么绝世神功越狱而去,自己把自己给阉了?!”

    他的想法其实有点可笑,但是谁也笑不出来,陆翰连连磕头:“儿臣知罪,请父皇息怒!请父皇息怒!”

    文宣帝平时身体很好,还是头一回被气成这样,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他努力平复着情绪,沉声道:“你给朕听着——”

    陆翰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的下文,结果等了半天却没声了,他心翼翼地抬头一看,接着便惊见皇上一头栽了下来。

    “父皇!”

    皇上身体抱恙,昏迷不醒,这件事情非同可,消息已经被严密封锁了,盛铎到底是公主之子,他和盛知正好因为父母的事情进宫向太后请安,得知了消息。

    但也因为如此,两人行动受限,一时怕是也不能出宫。盛铎是想尽了办法才秘密递出消息,给还在宫外的弟妹家人们提醒。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白亦陵沉声对来报信的厮道:“我知道了,出宫不易,你不要耽搁,现在立刻就走,请大哥他们不要担心我,自己保重。我派人送你。”

    时间紧迫,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别人,他这边刚刚将人送走,后面闫洋也已经匆匆进门,眉头微蹙,冲白亦陵道:“六哥,裴王府的人刚刚传来消息,是赫赫大皇子高归烈不慎遇袭,请你过去一趟。”

    白亦陵道:“我知道了。”

    闫洋看他一点也不惊讶,忍不住看了白亦陵一眼,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又补充道:“那边言辞不详,我多问了几句就什么都不肯了,听着好像另有内情似的……六哥,你心点。”

    【NPC“乌鸦闫洋”发布任务:找出袭击高归烈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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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亦陵道:“没关系,你告诉兄弟们,这几天风头不对,要谨言慎行,不许惹事,不许自作主张。既然时间紧迫,我也不便多耽搁,这就去了。”

    闫洋心里面莫名不安:“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亦陵道:“你也了,这件事似乎另有内情,去的人多了不合适,谁也不用跟着。”

    他着,还冲闫洋笑了一下,出门便跟着裴王府的人走了。

    大概是因为白亦陵表现的太过平静自然,所以连闫洋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白亦陵出去之后,只见外面站着几位灰衣侍卫,个个高大健壮,腰间还挎着刀,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

    他们的态度还算恭敬,行礼道:“见过白大人。”

    白亦陵拱了拱手,其中一个人道:“大人,裴王殿下令我等请您到普安皇庙走一趟。”

    白亦陵淡淡一扫,见他们行礼时的站位若有似无地组成了一个半圆形,正好将自己挡在中间,当下也不破,颔首道:“走吧。”

    大家都是同一个部门里的,就算白亦陵官位较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这几个人可是几乎都听过这位年轻指挥使的名头。

    就算他家中势力如何暂时不提,单能从暗卫所活着出来这一件事,就不可能不是个狠人,所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半悬着,生怕对方突然发难,招架不住。

    眼看白亦陵像是没有察觉什么,脾气似乎也不错,他们才稍稍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将马牵过来,白亦陵翻身上去,众人就一起出发了。

    几名泽安卫在北巡检司的门口目送,眼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

    皇庙在京郊与城中的交界地带,这个时候外围已经戒严,被一圈兵士把守着,白亦陵从马上跳下来,瞥了一眼,他旁边的王府侍卫就随着他这一看微微提起了心。

    他心里想着白亦陵会问些什么,自己又要怎么,如果他不愿意进去,那该怎么办。但是白亦陵只是这一瞥过后就收回了目光,面色平静,反倒催促他们:“进去吧。”

    从见了面到现在,他总共就过五个字,“走吧”、“进去吧”,语调无喜无怒,叫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一路上,白亦陵只是面上不显,也在想这一连串事情的关联。等到进去之后,他发现英王、裴王和大理寺的几位官员都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高归烈似乎就在屏风后面躺着。

    白亦陵的目光并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停留,很快躬身行礼道:“臣白亦陵,见过英王殿下,裴王殿下。”

    二皇子英王陆呈没有话,他仿佛有些冷似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将白亦陵从上到下地量了一番,眼神似笑非笑的,和以往的态度甚为不同——平时这些皇子对白亦陵都很客气。

    倒是陆翰连忙道:“白指挥使请起吧,今天请了你和另外几名大人过来,是因为赫赫大皇子高归烈遇袭的事情,父皇为此震怒,本王也是头痛不已,此案事关重大,要及早找到真凶才好。”

    皇上昏迷不醒的事虽然没有传开,但他和英王应该都是知道的,不过自然是谁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忧虑之色。

    裴王作为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简单地将高归烈遭遇不幸的经过——也就是他在皇上面前的那番辞再次重复了一遍,旁边头一次听这件事的一干臣子也都是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之后,白亦陵看没人话,估摸着弄不好大理寺的老头们脸皮薄,有的话不好出口,只能挑大梁问道:“殿下,大皇子伤势如何?那个……还治好的吗?是否有生命之虞?”

    陆翰也含蓄地回答他:“肯定是接不上了,发现的时候伤了好一阵子,别的还不好。”

    又是沉默。

    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不行吗?!

    白亦陵心里有点不耐烦,他武将出身,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架势,既然他们不开口,那就自己吧。

    于是他干脆道:“刚刚殿下命人将臣召来,听是想要调查袭击大皇子的真凶,既然如此,可否容臣在案发现场到处走走看看,以便发现线索?”

    他这样一,英王总算开口了。

    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慢悠悠道:“白大人啊,你且别急,先等一等。咱们找线索之前要先分析分析这个动机。你谁会那么恨高归烈呢?”

    白亦陵听着他这个话茬不对,淡淡地回答道:“以大皇子的为人,恨他的怕是不少,估计详情也只有大皇子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可惜他现在不能话,问不出来,也可试着询问一下贴身近侍。”

    他一共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搜查凶杀现场寻找证据,一个是询问可能知情人发现疑点,这都是最基本且有效的调查,可惜这些人却仿佛听不懂似的,只把目标放在白亦陵身上。

    英王微笑道:“是吗,但就本王所知道与他有仇的,可只有白指挥使一个。”

    刚才英王就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白亦陵,到了这个份上,白亦陵已经对他会出这句话来不感到惊讶了,闻言也是一笑,同样以平静的口吻回答道:“不是还有临漳王侧妃吗?”

    陆呈道:“这点本王并不否认,但据七弟所,高归烈遇袭的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子时以后,临漳王侧妃与临漳王从前天下午便已经去了二十里之外的庄子,现在还没有回来,身边所有的侍从亦都未曾离开过。白大人,你能同样证明自己吗?”

    白亦陵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诚实地道:“裴王殿下所的时间,臣独自睡在房间里,却无法向殿下证明。”

    陆呈道:“所以这事才难办,我本不欲怀疑大人,但你确实值得怀疑啊!”

    他侧头询问陆翰:“七弟,你怎么办呢?”

    陆翰“啊”了一声,好像刚刚回过神来,听明白自己的兄长在什么,支支吾吾地道:“这……这白大人向来忠君爱国,父皇也是很欣赏的,不会是他吧?”

    陆呈在心里不屑地笑了一声,到底是宫女生的,出身低微就是扛不住事,父皇给他这么一点差事都办不好也就算了,遇到问题不知道解决,还只会逃避责任。

    陆翰可真滑头,他心里面肯定是碍着陆屿的面子和白亦陵的身份,一方面不想得罪白亦陵当那个出头的坏人,另一方面又想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明明是自己在问他,他倒是把问题给扔回来了。

    陆呈不想再扯了,索性便道:“不光是父皇,白大人的功绩本王心里也是都清楚的。但是赏罚需分明,功过不能抵,这件事白大人你有不能解释的嫌疑,便不可参与办案。这样吧,着尔先往大理寺监牢中委屈几日,等洗脱了罪名,本王亲自迎你出来。”

    一言既出,周围陡然有了片刻的安静。白亦陵身为泽安卫指挥使,平时可以也是在京都里横着走的人物,他被以查案的名义请来,结果陡然之间,拘押就要被拘押,直教其他几名到场官员听的惴惴不安,互相暗暗交换眼色。

    如今白亦陵父母生死未卜,镇国公府顿时没了顶梁柱,向来待他极为亲厚的淮王亦是音讯全无,接着转眼他也就要被发落了,一时之间,颇有种大厦将倾,山雨欲来的感觉。

    偏偏处于风波中心的白亦陵一脸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这样过来的结局,对在场的人团团拱手,微笑道:“惭愧惭愧,那我这便过去,就有劳各位费心了。”

    他的倒好像要去什么地方串个门子一样,要知道大理寺的地牢虽然比不上北巡检司凶残,但也不是一般犯人关押的地方,陆呈挑眉道:“白大人安心去,本王着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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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送他,其实就是押去地牢。押送其他人的兵士一般都是二人,至多四个,到了白亦陵这里可倒好,一口气来了八个壮汉,将他围在中间,连影子都快挡的看不见了。

    白亦陵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他有那么凶吗?

    向外走了几步之后,他忽地又停下脚步转身,吓得大家顿时紧张起来,白亦陵却只是冲陆呈和陆翰拱了拱手,道:“殿下……”

    陆翰连忙试图冲他露出尽量友善的笑容:“白大人还有什么要申辩的吗?但无妨。”

    白亦陵道:“臣确实有嫌疑,被押入大理寺也是应当的。但在此之前,请二位殿下再容臣一言。”

    他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直接道:“刚刚臣过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周围的地形,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没有任何能够遮蔽的地方,所以如果在大皇子遇袭当夜,周围的守卫也是这样看守着皇庙的话,只怕任何一个来人——只要是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大理寺少卿听出了一点意味,忍不住接了一句:“白大人想什么?”

    白亦陵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一扫,含笑道:“私以为,这个凶犯,大部分可能就在看管皇庙之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