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薄荷
晚上,扬大爷在实验室坚持到十点还没回去,心想这都是什么命啊,研究生生活这么苦,自己还没富起来估计先翘辫子了。白赋嵄收到两人的讲座报告后就走了,扬大爷把黑屋的门一关,开窗户,坐在冒牌货的椅子上,腿翘得老高,开始吐云吐雾。
心满意足地抽了一根烟,倚坐在冒牌货的椅子上,有一种凌驾在他之上的优越感,虚荣心意外地得到了满足。他想象着冒牌货坐在这里时是什么表情,平时都干些什么。
草!这还用想吗?他不就是没表情,永远对着电脑吗。高扬觉得自己也是太无聊了,会想他这么个无聊的人。
一咕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关了电脑逃出了黑屋。出去时看见郑成还在实验室,他走过去了个招呼:“成哥,回去吗?”
郑成拿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看着高扬一脸苦笑:“还有任务没完成,你先回吧。”
高扬凑近电脑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郑成回答:“报告,下午听了一个讲座的报告。”
高扬:“我下午也写了一份听讲座的报告,前两天出差听的那个。完全没听懂,好在师哥写了一份让我们照着改。”
郑成脸上划过一丝异样,问:“你屋里那个师哥?”
高扬点点头:“就那个,平时一副死人脸,关键时刻还挺好。”
郑成移开了目光,重新盯着电脑,淡淡地了一句:“挺好的。”
高扬见他不想再话的样子,也不扰他了,:“你抓紧写吧,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郑成点点头没有转过去只是朝高扬的方向摆了摆手。
高扬出了科研楼,顿觉空气清新无比,充满了自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有两三点亮光在移动,应该是飞机。沿着道路的一旁往回走,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又慢慢缩短,觉得还挺有意思。
“高扬。”身后传来一句清亮的呼喊声。
高扬回头一看,是徐诗诗,她朝自己跑了过来,一头长发随之摆动,就像夜晚的舞动精灵。
“真的是你,还好没认错。”徐诗诗跑到高扬身旁,还微微有些喘气。
高扬放慢了脚速,让对方缓一会儿,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徐诗诗笑着:“去看电影了,你呢?”
高扬:“我从实验室回来,你一个人去看的?”
徐诗诗一脸委屈地:“是啊,没约到人。要不以后我约你去看?”
高扬笑笑:“好啊。”
徐诗诗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和高扬聊刚看的电影,觉得那种清新画风的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停了下来,突然笑着:“你看,我们穿的是鞋是情侣款的耶。”
高扬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和徐诗诗的,路灯不是很亮,只能看出都是白色的,情侣款这种东西他不是很懂,因此很佩服徐诗诗的眼力,这都能看得出来。他和任文静谈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有买过情侣款,因为她有自己的穿衣风格和喜好。
高扬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是吗。”
徐诗诗见高扬一点都没有接招的意思,自己太主动了也不好。转移话题:“搜索引擎的作业你交了么?今晚12点就要截止了。”
高扬点点头,:“嗯,下午已经交了。”这次的作业是对一个网站进行爬虫,高扬上课睡着了,关键的地方根本没听到。看着作业发了将近半个时的呆,正好白赋嵄回来了,高扬就厚着脸皮问了他。谁让他叫自己选的这门课,那他就要对自己负责。
徐诗诗停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宿舍楼,:“我住学9,走了,晚安。”
高扬朝她挥了挥手转个弯回了自己的宿舍学三,路上经过学校的美食城超市,又进去买了两份夜宵带了回去。
一进门就看见马冯强正拿着拖把拖地,白色瓷砖都被他拖得能照出人影来,扬大爷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生怕留下脚印。
高扬感叹道:“这么干净,你拖了多久了?”
马冯强问:“现在几点?”
高扬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
马冯强把拖把往旁边一放,站直了舒展一下身体,:“差不多快一个时了。”
高扬惊叹:“靠!比我妈还能干。我给你买了酒酿圆子,赶紧补一补。”
马冯强接过高扬手中的袋子,笑着:“正好我快饿死了。”
高扬问:“那你还有力气拖地。”
马冯强喝了一口甜汤,缓了一口气,:“总不能拖一半就停下吧。”
高扬坐在椅子上,像个大爷一样:“以后你拖地,我给你买宵夜。”
马冯强爱卫生,乐于干扫卫生这种事,开学到现在,寝室的地全是他拖的,也没过什么。既然高扬这么了,他也不拒绝,爽朗地:“成交!”
第二天一大早,马冯强起来,在阳台上喊道:“扬哥,阳台废了!”
高扬被马冯强的狮子吼吓醒了,半起身问道:“怎么了?”
马冯强从阳台上探了半个头进来,:“昨晚起大风了,窗户没关,衣服全掉地上了。”
高扬又躺了下去,嘀咕道:“吓死爷了,还以为阳台塌了,衣服掉了捡起来不就好了。”
“卧槽!”高扬突然想起来实验室黑屋的窗户没有关,“完了完了!”扬大爷这才是真吓到了,一屁股从床上跳了起来。自己的东西被风怎么吹都行,白莲花那么死板的人,要是他的东西被风吹乱了还不杀了自己。不是提着刀的那种,而是用眼睛。
马冯强在阳台上听到高扬的动静,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衣服,反过来安慰道:“扬哥,别担心,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况且阳台上没你几件衣服,我顺便帮你重洗一下好了。”
高扬对强道了声谢,来不及和他解释,五分钟洗漱完换了衣服冲去了实验室。
开黑屋的门,才发现没什么异样,高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重新稳稳地落回了左侧胸腔内。他不放心似的走近检查了一下,还好白莲花的书全都整齐地摆放在书架里,桌面上也只有几片吹落的树叶。
他把树叶捡了扔进了垃圾桶,又用纸巾擦了擦。正当嘴角扬起,准备回去补觉时,眼睛瞥见了旁边那一盆薄荷,半蔫着,十分憔悴的样子。
“我靠!你怎么这么脆弱。”高扬碎碎骂了一句,端起花盆一看,有一半的茎都被风吹断了。高扬知道白莲花十分爱惜这盆薄荷,每次来都要浇水,还会把它放到窗户旁晒太阳。心想白骨精要是知道了不仅会杀了自己,杀完估计还会鞭尸,鞭完尸估计还想做成木乃伊……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为了自己美好的青春生命,高扬决定不让白莲花知道这件事。不就是一盆薄荷么,花店里肯定都有得卖。他把这盆奄奄一息的薄荷藏在了自己的桌子下面,记住了花盆的模样去了学校里的花店。
高扬在花店一眼就看见了相同花盆的薄荷,心想天助我也。欢欢喜喜地抱着花盆回去了,幸好白莲花还没有来,或者今天一天都不会来。最好永远不要来。
他把薄荷摆在了原来的位置,仔细审视了一遍,真的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与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心里乐滋滋地把地扫了一遍,关了窗户,回去了。
高扬晚上再去实验室的时候,白莲花的电脑开着,只是人不在。高扬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看起了论文。没过一会儿白赋嵄回来了,高扬朝他了个招呼,看见他手上拿着水壶,看来是要给薄荷浇水。他心想早上花店里的人已经浇过了,不用浇了。
白赋嵄拿水壶的手顿了顿,离花盆很近,但是没有浇水。高扬偷偷盯着他,心想:靠!不会是听到我的腹语了吧。
白赋嵄养了那盆薄荷已经一年多了,怎么看不出来它需不需要浇水,是不是被调包了,稍稍浇了一点,便放下了水壶。扬大爷轻声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看出来。结果白赋嵄马上来了一句:“我的那盆薄荷呢?”他刚才的那些举动就是为了确认薄荷是高扬换的。
“啊?”高扬装傻,“师哥刚才不还浇水了么?”
白赋嵄抬着眼睛看他,高扬突然想起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这几个词。心想:靠!我什么时候学过这些成语,还是对着白骨精想起来的。
“是指昨天那盆。”
高扬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啊,那盆啊。”而后语气又弱下去坦白:“昨晚我忘了关窗户,今早来看,发现它被风吹折了。我就买了一盆一模一样的还给你了。”完尴尬地笑了两声。
白赋嵄猜到会是这样,不然高扬也不会好端端地换一盆。他眼里并没有怒气,表情依旧淡淡的,扬大爷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碎碎念:要杀要剐随你便,求留个全尸,化成鬼也好看些。
白赋嵄能从高扬的表情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开口:“你把它扔了?”
“啊?”扬大爷又神游了,:“没,没有扔。在我桌子底下放着呢,早上着急忘了。”
白赋嵄走过来,:“给我吧。”
高扬弯下身从桌子底下把薄荷端了起来,看起来比早上更憔悴了,像放在锅里烫过的豆芽菜。白赋嵄接了过去,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侧,找了一根细绳把茎断了的地方全都扎起来了。
高扬看着,感觉冒牌货很心疼的样子,弱弱地问:“这样能活吗?”
过了一会,白赋嵄才淡淡地:“不知道。”
虽然冒牌货平时话就是淡淡的,但高扬还是感觉到他有些生气了。他心里也有些委屈,一盆薄荷而已,自己也赔了新的。难道是什么人送的,有特殊意义不成。
高扬问了一句:“你这么心疼,是你喜欢的人送的?”
白赋嵄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抬头看了高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花草也有生命。”
高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