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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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风了。

    杨贤朔把身上穿着的短薄棉衣裹紧, 压了压他那顶一直戴着出现在自家组合综艺中的帽子, 迈着步子快步往医院里走过去。

    像他这种已经步入事业稳定期的企业社长, 按理来应当是有私人医生上门看诊的。

    但不知为何, 像是对这家医院格外信任似的,他非得一个人开车过来这做身体体检。

    坐在监控室里的人看见自己守株待兔的对象出现在了镜头里,交叠着的一双长腿又换了个姿势,脊背挺的直了一些。

    杨社长的入股计划遭到了来自董事会的拒绝, 即便他费尽心力想要收购散股, 却也意外地在各处碰了一鼻子灰。

    这群美国人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哪怕提出来的条件已是他能够给予的最优待遇,那些着生硬韩语的人却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愿意留。

    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 杨贤朔只身一人前来, 展现了十足的诚意, 却依旧没有得到礼遇。

    上了年纪之后, 年轻时不爱惜身体的报应都堆在这个时候等着他,一到阴雨天气, 从前练舞时劳损的关节总是会隐隐作痛, 而烟酒损伤的肺胃如果不是经历了专业的检查,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器官变得如此衰老。

    等待着自己检查结果的杨贤朔缩在椅子上坐着, 双手拢着缩进袖子里,穿着加厚底的鞋子仍然没办法阻挡那股从脚底漫上来的潮气。

    还真是老了啊,谁不是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过来的呢。

    当年那些一起闯荡的故人,现在健康地活在世界上的,又有几个?

    正在抖着腿的杨贤朔盯着自己鞋尖上沾到的灰尘,费力地弯下腰, 用手指沾了点唾沫想擦干净,忽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白搭配的篮球鞋。

    这种笨重臃肿的鞋子偏偏很受如今年轻人的喜爱,却不太保暖。

    杨贤朔目光往上看,这人搭配着修身的黑色运动裤,腿很长,肌肉线条流畅。

    等到杨贤朔颇为费劲地抬着头去看,穿着白色卫衣的闵蕤正微勾着头笑看他:“杨社长,好久不见。”

    “是你。”杨贤朔往身边的位子侧了侧,顺道用自己那只刚刚擦过鞋的手拍了拍位置,“坐。”

    闵蕤双手插进短款卫衣在腹部的口袋里,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杨贤朔眯着眼睛:“有何贵干?”

    “这要问您了。”闵蕤脸上露出笑,虎牙抵在唇边,“您煞费苦心让我的私生饭跟报社的人搭上线,不就是为了让我跟您见上一面么?”

    太早亮出底牌,这子沉不住气。

    杨贤朔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原来真的是您啊。”闵蕤瞪大双眼故意做出吃惊状,“我原本也只是想诈您一下。”

    装模作样,这子心眼不好。

    杨贤朔不想理他,心里对这家医院的保密性产生了怀疑。

    “看不惯你们做派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满网的黑料来不及整理,倒是跟我这个老人家过不去。”杨贤朔拍拍自己的肩膀,把不存在的灰给抖掉。

    闵蕤伸长了自己的腿,端正着身子去看他:“满网的黑料?愿闻其详。”

    “你跟方PD的关系,还真以为没人知道吗?”杨贤朔的眼距原本就笑,让他在挤出笑的时候看着很难往好人方向联想。

    闵蕤“咦”了一声:“您是知道的啊,难怪当年还要带我去看YG的月末评价了。”

    重提当年旧事,杨贤朔被这子三言两语激的心火顿生,还是强迫着自己想到私人医生的叮嘱,才把满腔的怒气给压下来:“早知如此,我也懒得跟方时震抢他的侄子。”

    “您有什么证据?”闵蕤反过来用杨贤朔的话堵他。

    牙尖嘴利的子。

    杨贤朔把自己的体检单折叠住,冷笑道:“你如今费尽心机过来堵我,想必也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完事的,还有什么后招都一次性,像个男人。”

    “好。”闵蕤把交叠的双腿收拢,看着杨贤朔收起了脸上的笑,“我还以为杨社长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瘪孙,明面上看着笑嘻嘻,背地里却惯常喜欢对后辈捅刀子的。”

    这话的很不客气,杨贤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方时震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话的吗?”

    “长辈?”闵蕤扬起眉毛,“的谁好像不会老一样。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意思就是,一个人啊,他年少的时候不知道敬顺兄长,老的时候又没什么可的成就,老了又舍不得退居二线给年轻人机会,真是害人虫呢。”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可能不生气,更何况是杨贤朔。

    年轻的时候他跟在徐太志的身后与整个南韩一手遮天的电视台决裂,在中年时期退居制作人行列发掘了Teddy和全志龙并培养他们推出了BIG棒,如今步入中年末期,他的成就不一定留非得止步于此。

    “你以为你在对谁话?”杨贤朔认为自己没必要跟这个不知轻重又狂妄的臭子聊下去了,“防弹少年团现在的光景很好吗?你不要太自负了。”

    “那我就不懂了。”闵蕤见杨贤朔有起身离开的趋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既然您这么看不上我们,为什么还一次又一次不惜弄脏自己的手也要亲自下场?”

    每次弄出来针对他们家的事,那些大经纪公司就没一个手上干净的。

    却偏偏让闵蕤费解的是,杨贤朔一次不落地全部都掺和进来,图的是什么。

    “没必要跟你解释。是方时震要你过来的?”杨贤朔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听着这臭子了这么久也就刚刚那句话听着像句人话,“他还真是信任你,也不怕养了匹白眼狼。”

    “在生物学的角度上,狗可是从狼退化的呢。”闵蕤换了个姿势,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您一把年纪了不颐养天年还整体摇着尾巴像年轻时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是闻到骨头香了吗?”

    话音刚落,他就稳稳地抓住了杨贤朔过来的那只胳膊。

    “人不脸,”他连脸上最后那点笑也收了起来,“杨社长,虽然我是个从就没教养的野子,却也混着长到了现在,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明,我的人生哲学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他往后一推,杨贤朔抓着自己发麻的手腕又重新坐了过去。

    医院本该是人来人往,偏偏他们所在的这条走廊上分外凄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连穿着白大褂的护工都没有走过来。

    杨贤朔自知他年轻气盛,刚才给自己来的那一下子脸色都没变就能让他手腕钻心地疼,算上之前的那些过节,必然今天怕是中了计。

    “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杨贤朔恨恨地看着他,“不然今天怎么能让你堵在这里。”

    闵蕤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您看来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是该多来医院看看。”

    要不是他上赶着上蹿下跳,好像谁有功夫搭理他似的?有那种人脉盯着三大社的老板无趣又糜烂的私生活,还不如想点办法怎么让他们在欧美的发展更加稳固。

    盯着别人的短处使劲只会让自己钻牛角尖,还不如想想如何扬长避短。

    “是朴振瑛的?”杨贤朔握紧拳头,“还是李秀滿?”

    闵蕤再次摇头,跟最初那副年轻气盛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丹凤眼没什么波澜地看着杨贤朔,一副看戏的姿态:“无奖竞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气急之下,看着他的眉眼,杨贤朔脑子里的一根弦仿佛绷断了一般:“你本名叫闵蕤?”

    闵蕤收敛了自己的神态,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平静地看着杨贤朔发挥他的想象力。

    “你是在美国长大的?”杨贤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迟钝,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往这方面联想过。

    褪去了舞台上的妆容,把铅灰色的头发变成黑色,再把英语的口音改成美式的……

    “在中国长大,十一岁到韩国住进了福利院后被收养……”

    “大家好,我是方闵蕤,之前在美国出生,但是是中国国籍……”

    “本来我应该是美国口音的,但是语言天赋不太好,时候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在英国人开的寄宿学校长大,所以只会这种口音,不过我会模仿美音……”

    杨贤朔感觉胸腔内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喉咙发干,他这会儿倒是一句话都不出来了。

    原本无意告诉他这些的闵蕤见杨贤朔既然自己都联想到了一切,光是看见他那快要昏死过去的表情,在心里猜想着他的心脏是不是能够承受这些击。

    “年初的那次,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杨贤朔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闵蕤看着他笑:“托您的福,差点毁容。不过我五官倒是挺结实的,最多就是鼻梁骨断了。江南整形产业这么发达,接一下骨应该不难。”

    “你非得这么讲话吗?”杨贤朔盯着闵蕤跟他父亲有三分相似的五官,他们父子如今也就在不话的时候相似度最高,杨贤朔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年那个沉稳睿智又心地善良的兄长儿子会是这个油嘴滑舌又狡诈难缠的样子,“我跟你父亲是生死之交。”

    这种时候闵蕤就很想把他长眠地下的老爸给拖出来好好地问上一问,这可真是死无对证。

    杨贤朔这话都了出口,闵蕤就更加不想跟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杨社长和我如果硬要算关系的话,不也是么。”

    他以前救过他的长女,今年这位雇了黑粉来给他开颅。

    勉强可以是另一种程度的患难见真情。

    “早知道这样……”杨贤朔看着闵蕤的脸,记忆中原本模糊的影子也早就浮现了出来。

    他在知道这家医院的存在之后就一直都想着能否借用那位哥的关系入股,得知那哥已经去世的消息他还真切地在Ins上发文悼念过,却没想到故人之子早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闵蕤一张嘴,顶着他那张跟他爸几分相似的脸,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念父辈的情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和我爸没什么感情,您用不着看在他的面子上抬举我。”

    原本还想跟他抒情一番往昔峥嵘岁月的杨贤朔满腹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眼里:“我那时不知情,你现在恨我也正常。”

    闵蕤怀疑眼前这人是中了降头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扰一下,您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你还只是个孩子,有很多都不懂的地方。”杨贤朔眼中的那些不屑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关切眼神反倒比之前让闵蕤更加难以消受,“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你已经跟你父亲以前的朋友也都联系上了。靠着这些长辈的资源,防弹少年团难怪发展的如日中天,我就呢……”

    闵蕤还是没忍住断他的话:“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防弹少年团的发展跟他老爸的那些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爸连韩语都不会,他的那些朋友我从到大就没见过活人。他带我来首尔是为了跑路,临死之前都没跟我他那个朋友的姓名电话。”少年在诉这些事的时候语速偏快却语气淡然,末了飞快地扫了杨贤朔一眼,“就算之后有人跑来联系我,可那些都没是他的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你杨贤朔要真跟他爹交情匪浅,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没想着联系过对方?

    而且这人无耻之处就在于,他想把自己从前暗地里做的那些坏事用一句“不知情”带过,现在还攀着关系用教的口气来压制他一头?

    “无论怎样,你父亲救过我的命。”杨贤朔告诉自己要心态平和,这种青春期的孩子叛逆起来都是六亲不认的样,就算之前再讨厌他,那都是因为闵荇哥去世的早,这子被养歪了,“今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YG能够帮到你的,尽管开口。”

    闵蕤被他气笑了:“您的特殊关照我享受的还不够多吗?况且我叫方闵蕤,姓方。”

    “闵荇哥就算死了,但你也是他的儿子!”杨贤朔瞪着闵蕤,怒气这下是真的冲上了头顶,“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些什么?”

    闵蕤目现寒意:“您也知道我爸死了,我用不着您提醒,他死在我面前,裹尸布还是我披的。”

    他知道自己的命和现在的生活事业都是靠父亲的牺牲换过来的,所以从来都没有敢不好好地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老爸,那是个坚守原则的充满责任感的男人,可是对儿子和老婆一味地宽容。

    父亲身亡那天,直到咽气都是在为他盘算。

    如果可以选择,的好像他愿意用家破人亡来换现在自己的璀璨星途一样!

    杨贤朔如今倒是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他唯利是图,他哪来的脸?

    “我爸曾经或许救过您,但他肯定不是为了让您报答他才做的。”闵蕤又淡淡地接上自己的话,“因为怕牵连您,他带我来到首尔只是来把我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直到临时前又不告诉我名字,就是怕其中发生意外,因为我的存在给您带来麻烦。”

    他们父子要是那种以恩挟报的人,闵蕤当初在公园里救下杨贤朔的女儿也不会那么干脆地就离开。

    杨贤朔又在现在对着他这些话,无非就是认定闵蕤不会像他自己一样不要脸。

    “2015年5月歌期,您买水军我们公司专辑回购,在网上散播V哥不尊重前辈的谣言;”闵蕤不想再继续跟这人耗下去,“今年初又安排BLAK跟我们拍合作概念照,在网上故意造势我们公司出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目光短浅到靠炒作CP刷人气;算上之前针对我个人的anti袭击到这次的私生曝料……我好像知道YG回归间隔长的原因了,您闲着没事拿别家艺人开涮才是本行?”

    都是他做过的事,杨贤朔脸上火辣辣的疼,却还是嘴硬:“你不懂这些,难道除了我之外,别家公司就很干净吗?”

    “是,这就是营销策略。”闵蕤抿着唇,“我能理解BIG棒即将入伍无人接棒让您的心情紧张,但优秀不是原罪,就因为我们公司出身没有后台又人气上升迅猛即将有登顶之势,活该就得乖乖挨吗?您得饶人处且饶人,给自家艺人吹牛皮的时候别踩着别人上位,那只会显得您自己脑子不好使。”

    他不想再跟这人虚与委蛇,索性一次性把话全都挑明。

    杨贤朔看着他,原本脸上稍微缓和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你对我这些话,无非就是仗着你是你爸的儿子。”

    “我爸的儿子又如何?”闵蕤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难道别人家生的儿子就不是人了吗?讨你喜欢的艺人就是孩子,不合你心意的偶像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杨贤朔的挑人的眼光的确很赞,从Teddy到全志龙,无一不是韩流的传奇。可是作为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他偏偏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把三大之一的YG弄成他家的私人作坊经营模式,像是古代中央集权的君主。

    “您又错了。”闵蕤再接着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我能够站在这里跟你话,凭借的自然是我本人的价值。”

    ——

    杨树是一种在全球各地广泛分布又生长迅速容易成活的树,树干大多呈灰白色,用手抚上去较为光滑。

    闵蕤头上戴着卫衣相连的帽子,露出额前铅灰色的碎发,独自戴着耳机坐在树下,靠听着技巧繁复和弦众多难度超高的钢琴奏鸣曲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是他在20岁的作品,带有他一贯的忧郁风格和精巧的修饰和弦。

    在听古典音乐的时候闵蕤往往能够最快地放平心态,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听见古典乐曲中代表性的回旋曲式他就心悦诚服地戴着耳机拜倒在那些专业大师级演奏家的手速下。

    闵允其找了半天,最终在福利医院的杨树下找到了他。

    闵蕤感觉身边有人坐下来,睁开眼睛,瞄到是闵允其,又闭上眼睛继续听歌。

    他们相处多年,闵允其自然知道此刻闵蕤并不是想聊天的状态,便也从大衣口袋里找出自己缠成一团线的耳机,耐着性子把耳机线理清,然后调到最新的demo,塞上耳机。

    风吹过去,这种地方很静谧。

    夜曲结束,播放器自动切到了下一首《D大调圆舞曲》,是肖邦写给乔治?桑的礼物,描述她家宠物狗追着自己尾巴跑圈的俏皮状态,对钢琴门外汉来,手速快到足够让他知难而退。

    人活一世,其实还是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即便是上帝,也不可能全无遗憾。

    闵蕤把自己的腿抬起来,搭在闵允其的大腿上,已经完全从消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

    闵允其侧过头去看他:“怎么?”

    “哥,”闵蕤脸上带着笑,那双丹凤眼弯起来,“能不能也给我写一首歌?”

    闵允其没有拒绝,反倒是问他:“你唱还是我唱?”

    “都行。”闵蕤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院子,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屋子里睡午觉,上一次来这里他还觉得闹腾,现在倒有点寂寥的感觉,“就是想留下一些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录。”

    闵允其摘下耳机:“你一个学理科的人,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霍金在《时间简史》里提到了平行时空概念,”闵蕤把腿放下,双手撑着膝盖,语气淡淡地,“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之外,或许有着另一个时空,但是也许会发生不同的事。”

    比如在那个时空里,他的父母都没有死,他只是生活在中国大陆上的一个普通男生。

    但那样一来,他也许就没办法成为现在的方闵蕤,也见不到这些生活在首尔的人。

    “伤春悲秋是我们文科生的特权,你一个学金融的理科生,想想怎么投资。”闵允其把手搭在闵蕤的肩膀上,用手指敲他的后脑勺,“什么时候买了D社的股份?还有,你跟环球公司签的股份转让协议又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  爆字数啦。

    两天的更新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