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意外来客
今天馆里的茶客格外多。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通通都涌了进来,一个个落定,坐在桌子前喝茶。
这些忽然出现的人和青鸟堂有何关系?为什么忽然之间全都涌到茶馆来了?
崔扬盯着他们,在恍恍惚惚之中,仿佛已经捕捉到了一丝线索,很快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看到不少的眸子已经在盯着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多双眼睛会同时盯着自己。
他们盯得那么严肃,那么认真。
崔扬又想起火烧长街的那一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街口站满了唐门和青鸟堂的人,也是这样盯着自己。
微风拂过,又有两人结伴而来。
一个腰间别着鞭子的褐衣男子牵着一匹马朝茶馆走来,马上坐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走到茶馆前,男子勒马止步,恭敬地扶着老人下来。
看他神情,马上的老人若不是他的父亲,也该是他的师父,或者长辈。
直到老人下马的时候,崔扬才瞧清楚,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像是被人从膝盖上一刀削断。
空荡荡的裤脚在空中飘荡,男子赶紧递上拐杖,扶着他慢慢走进茶馆。
茶馆里的人纷纷停下了中的茶杯,望着二人,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老人家一瘸一拐地走进茶馆,他的到来在茶客们中间激起了一些截然不同的反应,有些人继续吃惊地望着他,有些人则低下头去,有些人肆无忌惮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其中一个穿着蓑衣的渔夫,肤色黝黑,满脸胡茬,身高八尺有余,一看就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壮汉,站起来时宛如一座人形铁塔。
崔扬心地打量着他,心想这人若是功夫高深,光凭体型怕是就要落入下风了。
渔夫走了过来,有些激动地:“您、您居然出山了?”
褐衣男子古怪地瞧了渔夫一眼,断腿老头却品出了渔夫没出口的话。
“你是没想到我还活着,对吧?”
渔夫黝黑的脸色泛出了一抹古怪的红色,脸色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那样身高八尺的壮汉竟然身体抖了一抖,低头绞着指,又默默坐了下去,不敢再话。
“这人你认识吗?”崔扬轻描淡写问道。
令辞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郭九,难能是个人就知道他的来历?”
“你瞧着这人如何?”崔扬又问。
“看着好像有点本事。”
“你打得过吗?”崔扬斜斜地撇了他一眼。
“不知道。”令辞爽快答道。
“我初出江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侠客了,一人之力单挑了整个青龙帮,实乃天纵奇才,天生就是块练武的料子啊。”
不知何时,毛峰已经走到二人身旁,口嘬着杯中的茶,慢悠悠开口。
崔扬有些惊讶地望着毛峰,头一回见到他不对自己和令辞冷言冷语,反倒是有些惊讶。
“这人也是你们青鸟堂的?”崔扬甚至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试探性地瞧着毛峰。
“不是,龙老大岂会屈居于帮派之中?他想到都是单打独斗的。”
崔扬更加疑惑了,这人不是青鸟堂的,可掺和到茶馆里来做什么?他朝令辞瞧了一眼,令辞深深地盯着龙老大,眼神严肃。
望着满座的茶客,崔扬忽然有些心焦了。
青鸟堂的人越来越多,可长街的人却还是迟迟未见身影,这要是打不过,岂不是要和令辞命丧于此?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战。
崔扬已经很久没有升腾起畏惧的情绪了,从前他怕死,后来他不怕死,可如今看到危险将自己重重包围的时候,他竟然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
或者这就是人性,他不无感慨地想着。
风又拂过。
崔扬打了个真心实意的冷战。
“龙老大后来被一个高给削了一条腿,后来就隐入山林了。”
令辞接道:“因为输了,就退隐了?”,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毛峰点点头,又道:“可不是,武林中人,把输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令辞冷笑一声:“不是输赢重要,是面子重要。”
毛峰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那的了不是龙老大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徒弟,是他仇人的儿子,龙老大灭了青龙帮之后,把帮主刚出生的儿给带在身边,从养到大。”
崔扬愣住了。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茶馆,没想到是青鸟堂的分部,更没想到青鸟堂还派了这么多人来,他已经愣了好几次了。
像他这这样一个早就习惯吃惊的人,居然还会愣住,实在不是件平常的事,甚至连他嘴边的话都因为吃惊而微微噎住,过了一会儿才得出话。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不是为了面子。”
毛峰嘴边浮现出一个讥讽的冷笑,江湖中的人整天除了苦练武功之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追名逐利,武功很重要,这是里,可名声是外,里外都好,这才是世人眼中的大侠。
龙老大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怎么样,将仇人的儿子带在身边,让他认贼作父,这样的事情讲出去多有面子。”
“那他知道龙老大杀了自己的父亲吗?”崔扬忍不住又发问了,江湖上的恶人他见得少,本以为唐寻那样的人已经是罪大恶极了,没想到龙老大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知道了也无法替他父亲报仇,不知道还能在谎言中心安理得地过完这一生,你对”
毛峰忽然压低了声音,崔扬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那断腿老头正在褐衣男子的搀扶下,朝里走了进来。
他抬头望了过去,龙老大背微微驼起,脸上沟壑纵横,看着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
若真要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不过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些,头发白了些,别的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龙老大在褐衣男子的搀扶下坐下。
茶馆里的茶客们又重新低着头喝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