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好八章:好快的剑
他没想到的是,碧奴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了。
碧奴抬头望着他,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崔扬盯了好半天,才终于读懂了其中一种,怜惜,或者是怜悯。
他怔了怔,不大明白为什么碧奴听了沈南星和霍天青之间的恩怨后,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又不是他与沈南星。
崔扬忽然愣住了。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有他父母惨死时的场景,有碧奴牵着他走进长街时的场景,还有沈南星那天站在彼岸馆面前,笑脸盈盈地望着他时的场景。
崔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
难怪,难怪碧奴总是护着他,难怪他在长街十年无所作为沈南星却不轰他出去,原来从一开始,沈南星就切断了他的后路,只想让他为长街卖命。
他忽然想起,长街里的人多半都是些浪迹天涯、无父无母的孤儿,霍天青之所以是个例外,是因为他是被轰出来的,连回家都偷偷摸摸,不敢大摇大摆,这样的人自然是和孤儿没什么两样。
霍家之所以被灭门,多半也是因为长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那时大家都流落在外,霍天青窝在家里,自然没办法为长街的崛起出力,霍家的人,成了霍天青为长街卖命道路上的绊脚石,不得不除。
崔扬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碧奴,你看到的,他们只是普通的逃难者,况且还染上了病,他们也活不长的,为什么?”
碧奴别过头去,眼中缓缓流下泪来。
“因为你生来就适合当杀,崔扬,我们做杀的靠得不是蛮力,而是轻盈,能够在最短时间里解决人的性命。”
崔扬惊得后退了两步。
就因为他是个天生的杀,所以沈南星为了将他收入麾下,不惜杀了他父母,以断绝他的后路,好让他一心一意为长街卖命?
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崔扬惨笑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霍天青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崔扬的过去他也只是略听过一二,他来长街时,崔扬已经是呆了六年,众人更是不知他的过往,只知道他是个孤儿,怕是只有带他进长街的碧奴才知晓一二。
听俩人对话,沈南星该是杀了崔扬父母,将他带入长街,好安心为自己卖命。
霍天青明白过来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拉着崔扬怒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我霍家上下十几口性命,定是她取走的,走,咱们回去报仇去。”
崔扬一动不动。
“我来青鸟堂是为了替令辞报仇的,沈南星做得恶,我自会讨回来,可令辞和唐芊两条命,我同样也要讨回来,还有长街那么多条命,我一个个都要讨回来。”
崔扬缓慢又坚定地着,沈南星虽然与他不共戴天,可死去的人、活着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乃至他的家人,一命归一名,他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霍天青听完这话,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好,崔扬,你不愧是我霍天青的兄弟,没错,咱们要找沈南星报仇,也要替长街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完,他又看着崔扬,朗声道:“走,咱们冲进去,将这群青鸟堂的老贼们给杀个干净!”
崔扬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身瞧了瞧周围。
这地方虽然四处环山,但山都是些土山,石头都埋在深深的土层之下,再加上山上多树,取木材的难度远低于取石材的难度,因此这村里的房子全是木质。
崔扬转过头来,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长街会被烧了,也明白沈南星选择一把火烧了青鸟堂的做法了,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躲到地底下去,咱们干脆一把火烧了这屋子,又省事又省力。”
霍天青仰头大笑:“你子越来越精明了。”
完他走到一旁的木屋旁,伸出双刀,嚯嚯两下,就将这屋子的门柱给砍倒了,霍天青挺身向前,一掌将它劈向崔扬面前的那个屋子。
而霍天青身旁的这间屋子,已经开始慢慢往下坍塌。
崔扬忙奔过去,一脚踢开门,往里一谈,里面空空如也,他松了口气,退了出来。
不一会儿,霍天青就将这间空房子给砍得稀烂,崔扬和碧奴在一旁点火,很快就将青鸟堂众人潜进去的房子给点着了。
大火熊熊燃起,冒出浓烟,直冲天际。
霍天青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忙将碎片劈向火堆,火很快就愈烧愈旺,连崔扬和碧奴都得后退几丈,才能抵挡住这扑面而来的灼热感。
火堆里已经传来了人声,这火虽不能直接烧死众人,但却会阻断空气流通,时间一长,他们不被烧死,也会被憋死。
崔扬甚至能想象众人在地底下痛苦万分的模样,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痛苦替代了。
大火烧了一阵子。
“你们果然是厉害,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被你们找到了。”
朱雀的声音冷冷地三人身后传来,崔扬一怔,回头一看,只见她和唐寻站在一起,俩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显然是青鸟堂的部下。
崔扬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笑了。
“再厉害也没你厉害,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你们找到,甚至不惜牺牲这么多条性命,就为了引我们出洞。”
朱雀也笑了:“你们值得。”完她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
崔扬没等她笑完,里的剑就已经刺破了她的喉咙。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出的,又是何时出的。
连碧奴和霍天青都惊呆了。
俩人本以为朱雀和唐寻带着这么多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二人正在思忖折如何脱身,崔扬就已经冲了上去。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
朱雀自己也没想到,她瞪圆了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崔扬,嘴唇不住颤抖,像是想些什么,但最终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的喉咙早就被割破了,又怎能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