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黄昏时分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走进客栈时他已是步伐不稳，可他的双眼依旧一片清明，任谁看到他那双眼，都不会认为这是个酒鬼。

    崔扬和唐芊坐在大堂，慢悠悠吃着点心。

    唐芊见他满身酒气走进门，气呼呼问道：“你就这么悠闲？”

    霍青故意不理她，吆喝二上了一壶酒，斟了一杯喝下去，又给崔扬倒了杯酒，才道：“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崔扬很配合地摇摇头，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霍青哈哈大笑，道：“我查到柳白露的前嫖客了。”

    崔扬惊讶问道：“你这也能查到？”

    霍青满不在乎道：“我只消向朋友打探到城中巨富林元纬的行踪，再假扮成商人找他谈生意，自然就能查到。”

    他眨了眨眼，继续道：“林元纬热情地请我吃了顿饭，你也知道，生意人总是在饭桌上谈事情，酒过三巡，我向他打听城中寻欢作乐的场所，他果真提到了柳园，并且事无巨细地将他在柳园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于我。”

    霍青的方法的确是又快又省事。

    崔扬好奇道：“林元纬给你了什么？”

    霍青道：“他，柳白露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女子，若是可以，他愿意放弃自己所有的财富将她娶回来。”

    崔扬又道：“他这么有钱，强抢也未必不可能。”

    霍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林元纬又，他不愿做任何让柳白露不开心的事情，哪怕柳白露此生都不想再见他，他也心甘情愿。”

    崔扬道惊讶：“柳白露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霍青苦笑道：“瞧林元纬那模样，恐怕是的。”

    崔扬问道：“她很美么？”

    霍青却不回答，反问道：“碧奴美么？”

    崔扬自是点零头。

    “那你喜欢她么？”

    崔扬缓缓地摇了摇头。

    “底下没有人会不爱美人，但这不代表人人都真的爱美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个悖论，但仔细一想，又无不道理。

    “人一生中也许会喜欢过很多的美人儿，但却不一定都爱她们，喜欢的人可以多得简直泛滥，但爱的人却是极少的。林元纬之所以那么喜欢柳白露，恐怕是柳白露就是他爱的人，或者像极了他爱的人。”

    霍青眨了眨眼，崔扬没有话，但他已经知道崔扬的回答。

    “但若想查到更多有关于柳白露的消息，还得你亲自去会会她。”

    崔扬没有等很久，半个月后，柳园便派人来送信了。

    来人是一个梳着马尾的姑娘，不过十一二岁，进门时板着张脸，做出世故的姿态，严肃道：“柳姑娘吩咐了，崔扬公子可以在明后两来柳园找柳白霜。”

    霍青问道：“那我呢？”

    姑娘瞥了他一眼，回道：“你继续等着吧。”

    她人虽，口气却大得像是在颁布圣旨一样。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霍青瞧她故作成熟的模样，忍不住逗上一逗。

    谁知那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伙子也配问本姑娘的名号么？”

    罢翻了个大白眼，扬长而去。

    姑娘走得极快，马尾一跳一跳的，直到进了柳园，她那条大马尾才乖乖垂下来。

    等她见到柳融时，她又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姑娘，低着头道：“我已经将消息告诉了崔扬。”

    柳融温柔问道：“他可有什么反应？”

    姑娘摇摇头，又道：“倒是他旁边那个男子，急得很，忙打听什么时候可以轮到他。”

    柳融笑道：“霍青，霍青，”她喃喃唤了好几遍，“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只可惜是个急性子。”

    姑娘睁着眼问道：“柳姐姐，你真打算让他们进柳园？”

    柳融笑道：“来者是客，我们总不能关上门。”

    姑娘又道：“可他们来自长街呀。”

    柳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叹了口气，道：“所以更要让他们进来，做杀的，最容易暗中杀人，我们让他们大摇大摆进来，反而可以提防下对方。”

    姑娘茫然道：“我们是哪里得罪了长街么？”

    柳融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叹道：“就算没有得罪长街，怕是也得罪了旁人。”

    姑娘担忧道：“那我们会死么？”

    柳融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有我在，没有人会死的，让你白露姐姐过来一趟。”

    姑娘甜甜一笑，用力点零头。

    柳白露只穿了件素白袍子便走了进来，她不施粉黛，素净的脸蛋虽清丽，但神色憔悴，并无过人之处。

    她这番打扮，看起来不过是街上擦肩而过的普通女子而已，丢在人群里也是最泯然众饶那一位。

    “白露，你查得如何？”

    柳白露答道：“是长街来的人，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伙计，胆子不大，功夫也一般。”

    柳融有些惊讶，追问道：“这样普通的杀么？”

    柳白露点点头，道：“身世也很普通，早些年家乡遭受大旱，沦为难民，跟着父母来渝州避难，后来被沈南星捡走，入了长街，别的就没什么了。”

    柳融寻思道，长街做事向来稳妥，怎地这次派了个平平无奇的伙计进柳园？若不是有诈，那必定是打个前锋，为后面的杀做引。

    “对了，”柳白露又道，“那日同他们一起来的女扮男装的女子，我们查不到。”

    “查不到？”柳融惊呼出声，“怎么会查不到，她难道是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柳白露摇摇头，老实道：“她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柳融又问道：“那霍青呢？”

    柳白露回道：“霍青倒是有些不一般，他在长街里也算是不错的杀，但他的背景似乎更复杂些，何况他在江湖上朋友众多，查起来要费些力气，白霜还在查。”

    “霍青，霍青。”柳融不禁又念起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