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猫猫我我
西稚食不知味吃完整碗米线,听见明野问她:“逛工艺街吗?”
工艺街是古镇的商业步行街, 卖手工艺品, 还开了几家吃店。
西稚跟在明野身后出了茶楼, 心思很重, 一直低着头。
“你不怕摔倒?”明野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牵起她。
西稚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风景。
流水潺潺, 上面浮着碧绿的水葫芦, 一座弯弯的桥横着, 上面青砖斑驳,被踩得油黑。
河堤垃圾桶边有只花猫在找东西吃。
西稚过去抱起那只猫,猫咪的, 看上去不过一两个月大。
明野买来两根烤肠,给西稚一根,另一根用来喂猫。
“我看到前面有家店卖竹编猫, 你喜欢猫吗?”明野问。
西稚点点头, 面容像个娴静的女孩,猫狼吞虎咽吃掉明野喂的烤肠, 朝他们喵喵叫。
“它在谢你。”西稚偏着脑袋, “它没吃饱, 还想吃后街包子铺的猪肉大葱包, 一个就够了。”
明野以为是她想吃, 起身去拎了一袋笼包回来。
西稚掰开包子,馅喂给猫咪,皮自己吃掉。
她蹲在地上, 半抱着膝盖:“时候我很羡慕有人养的孩,它们有很多好吃的零食,会有人把吃的喂到嘴边,做了坏事不仅不会挨,还会被夸可爱。”
“家里人担心它们吃不好,变着花样买更好的食物和玩具,那时候我就在想,哪有那么娇气呀,吃什么都长得大,我还不是长大了?”
明野喂猫的手一顿,侧头看着她。
西稚神情茫然无措,像个孤独的孩:“时候我也想有家人,听有人在外边捡孩子带回家,我就偷偷跑到住宅区楼下,希望有人能捡到我,对我好一点。”
“我可以很乖。”西稚眨眨眼睛,“也可以卖萌。”
“我每天等,看到人来了就坐在花坛边,可是……”西稚咬着下唇,将本来想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不仅没有人带她回家,区里的狗跑来吓唬她,孩子也想拿火机烧她。
明野蹙着眉,他很早就知道西稚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却第一次听她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还没等别人捡到我,叔叔先把我带回去了。”西稚难受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他我是家族的败类,我不要脸,我会带坏别的孩子。”
明野喉结微微滚动,开口时声音低哑:“你听谁可以捡孩子回去养?你叔叔只是担心你,怕你遇到人贩子。”
西稚笑笑,仰着脸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们不一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明野看了她很久,问道:“怎么不一样?”
西稚剥开一个笼包,馅料的油渍流了满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河水中央,那里游过一条红尾的黑鲤鱼,她指着那条鱼喃喃道:“如果我是一条成精的鱼,或者是一只成精的猫,你还喜欢我吗?”
明野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离开。
西稚呆愣愣的,不明白明野怎么了,她拨弄那只野猫的下巴,问道:“我露馅了吗?”
明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对他刚刚提到的竹编猫。
猫是仿招财猫编制的,左爪翘着,脸盘又圆又大,脑壳镂空,装上底座可以做烛台用。
明野没装纸巾出门,拿过西稚全是油花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将那只猫轻轻放在她掌心。
“刚才的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
明野低着眉眼逗猫,神情温柔。
西稚捏着那只工艺品猫递到鼻子下,有股浓浓香料包熏过的味道,在这味道之下,还有浅浅的竹子香。
“不可以。”明野直白地。
西稚早就猜到这个答案,没有多余的失望。
明野不可能为了她什么都不要。
“部队会分配我的工作,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明野看向她,目光澄明,“如果你真的喜欢这,等我退休以后陪你住过来,或者你住这里,我放假的时候过来看你。”
“退休?”西稚懵了一下,“你有想过这么远的以后?”
明野反问:“你没想过?”
西稚当然想过,她何止想过,简直每天在脑海里描绘一遍和明野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想过在很久很久以后,明野变成一个老头子,她变成一只老母猫,每天午后趴在明野腿上晒太阳。
可她从没想过明野也会想这些。
明野拧起眉:“我我喜欢你,你不相信。”
西稚嘴唇张张抿抿,最后又合上,明野:“有话就。”
西稚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可你没那么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喜欢我。”
她观察明野脸色有些不对,补充道:“我觉得。”
“你觉得?”明野挑起眼角,问她,“你凭什么觉得?”
“你……”西稚绞尽脑汁想数出他没那么喜欢她的累累“罪行”,想了半天发现这有点难。
明野不将喜欢二字挂在嘴边,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喜欢最好的证明。光凭他每天清跨过大半个学校带一瓶热牛奶在宿舍楼前等西稚去食堂吃早饭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男朋友惭愧。
“那你……”西稚顿了顿,“为什么从来不亲我?”
明野静了片刻:“抬头。”
西稚懵懂抬起头,明野的唇在她毫无防备之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印在她唇角。
一瞬间,西稚心里荡漾开温柔清凉的情谊,世界间仿佛只剩下明野唇上温热的温度和他缓缓扑来的鼻息。
这温柔转瞬又被另一种强烈的少女情怀所取代。
满嘴油花,一身包子味,毗邻恶臭的垃圾桶……
这初吻来得太糟糕了,糟糕得西稚想骂明野。
她推开明野,抹着嘴唇上的油垢:“等我回去刷刷牙。”
“我不喜欢你?”明野毫不客气,一口咬在她嘴唇上。
西稚痛得躲藏,被明野拎鸡一样夹在咯吱窝下面。
她第一次见明野这么外露且澎湃的怒气,那是樊黎一黑棍都没激出来的“凶残”。西稚只感觉明野那口脆利的牙齿在她头顶咬来咬去,透过蜷曲的头发都快咬到她的头皮了。
西稚护着头,大喊:“你还不睡我!”
明野恶狠狠地:“今晚就让你满意。”
西稚停下叫喊,心翼翼看着他,一脸希冀:“真的吗?”
明野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压低声音:“西稚。”
“你对我的喜欢来得太快了,也太奇怪了,奇怪得我不知道怎么应对。”明野摸着那只猫的脑袋,“那些事我不是不想做,我是怕你因为一时激情喜欢我,以后想起来后悔。”
“我想给你时间想明白。”明野音调很低,轻飘飘的,“你是真心喜欢我,愿意和我在一起,还是因为新鲜感。”
西稚怔住,原来在她害怕的同时,明野心里也在考虑。
在人类的感情里,或许明野的做法没有问题,爱情本就是循序渐进的,而在暗恋他已久,爱情至上的猫精眼里,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
这不是谁的问题,只是二人之间有太多不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西稚忽然间就明白了——她觉得明野对她不够热烈,明野担心她的热烈是一时激情的燃烧,怕她是“年少无知”的喜欢,怕她后悔。
西稚抿着唇:“我不后悔,我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
“一辈子?”明野将西稚拉起来,轻笑,“你就肯定会一辈子喜欢我。”
西稚偏着头,没多犹豫:“我肯定。”
——
西稚如愿以偿坐了乌篷船。
船夫站在船尾撑船,她和明野并肩坐在船头。
夜色深沉,镇又亮起灼灼的灯火。
船越过层叠的莲花蔓子浅浅划行。
河水掩映灿亮的橘黄色,西稚轻轻唱起歌。
“妹妹你坐船头呀,哥哥你岸上走——”她戳着明野的腰眼,“哥哥,你怎么在船上?”
明野手里捧着刚才在岸边买的两盏荷花灯,伸手探了探河水:“哥哥要好好休息,一会才能弄哭你。”
西稚非但没有害臊,反而笑得一脸灿烂。她接过一盏灯,倾身把它放在水里,明野一弯身,将自己手里那盏也顺水漂出去。
西稚穿着低领T恤,胸前两摊凸起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略带弧度的沟壑,明野的目光不经意撞了进去,随后面无表情挪开。
西稚感觉到了,捂住胸口:“你看到了什么?”
明野扬起唇角:“这么平我能看见什么?”
他又补充:“那么着急让我弄哭你,还怕我看到什么?”
西稚羞恼,扬起软绵绵的巴掌要他。
明野抓住她的手,朝后面的船夫看了一眼。船的棚子严实地遮住他们,明野不羁地笑笑:“我……”
他凑过去,在西稚嘴唇上轻轻蹭:“白天什么?”
西稚唇角弯弯,反去蹭他柔软的嘴唇:“什么?”
“你是鱼精还是猫精?”明野漫不经心地问。
西稚心里一咯噔:“什么?”
“你你是什么精?”明野孩子气地问。
西稚装傻:“没有啊。”
明野认真道:“我听见你了。”
“你学过马原吧?”西稚着急了,白天觉得明野不够喜欢她,口无遮拦,现在想想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我只是随便,动物怎么可能成精呢?”
“怎么不可能。”明野亲她鼻尖,“我看你就像猫。”
“我不……”西稚还要话,被明野堵住。
他动作生涩心,只敢贴着蹭她嘴唇。
蹭了一会,西稚又疑神疑鬼问:“如果我是猫,你会不亲我吗?”
明野诚诚看着她,在她嘴唇上重重啃了一口,他笑着:“我多亲几下。”
西稚那些疑虑在这一瞬间通通飞走,她扑进明野怀里,整条船刹那激烈地晃动。
船夫悠长的声音传来:“轻点晃。”
西稚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看着明野,声贴近他耳边:“你可以再亲亲我吗?”
明野低下头,西稚又:“电视剧里那样亲。”
荷花灯随波流而下,浮在清冽的水面。
野猫拨动屋顶的青瓦,目光瞄向河流暗处的游鱼。
晚饭吃了绿豆糕,嘴里还残余着甜淡的香味。西稚胳膊紧紧环住明野的脖子,紧闭的睫毛激动地扑扇。
她胸口一起一伏,鼻音黏黏腻腻。
明野放开她,就着灯火的颜色看着她水润润的嘴唇。
西稚凑过去想接着亲,明野不自然地挪开身体:“等等再亲。”
西稚又开始黏了,不依不饶。
明野按住他,蹙起英俊的眉:“别闹我。”
“就闹你。”西稚戳他的胸肌。
“啧。”明野发出一个单音,危险地盯着她,“回去亲个够。”
西稚这才满意,但还是执意把头贴着明野胸口。明野反手抱着她,不再话,西稚仔细听他的心跳,竟然和她此刻一样快。
——
楼下哥今天在看《罗马假日》,明野回到房间,靠着门板平复了很久,胸口憋着一团烧得旺盛的火苗。
他像是怕自己出去一样把刷上防盗链才去浴室洗澡。
西稚刚才把他嘴唇当成吃的胡乱啃了一气,在镜子里显出红红的颜色,像个姑娘一样。
明野脱下T恤刚要洗澡,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拿过衣架上的T恤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又将它挂了回去。
就这样赤着上身去开门。
门外站的人是西稚,她手里举着两个冰淇淋,瞅着明野的胸肌笑得坏坏的:“明明,吃冰吗?”
明野拦在门口:“九点多了,不睡吗?”
西稚腆着脸:“睡,我刚洗了澡。”
才二十分钟不到,她不仅买了冰淇淋,连澡也洗好了。
明野忍俊不禁:“这么着急?”
西稚将手臂伸到他鼻子下面:“闻闻我香不香?”
明野喉结微微滑动,别开眼睛:“真要进来?”
西稚静静瞧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朵上舔了一口:“唔,也不是那么想。”
她特别坏,一边撩他一边:“就一般般想。”
明野拉她进门,锁上防盗链:“那现在,你要很想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