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稚被猫盯上了。

    论坛里来了新猫，昵称叫暗暗, 每天活跃在论坛各个角落发帖回帖, 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例如：

    【成精多久以后可以学魔法骑扫把上天？】

    【成精在有关部门备案, 也就是成精是经过国家允许的？】

    【被人类发现真实身份会被回原形，被回原形的猫还可以再次成精吗？】

    论坛里的猫私下都觉得暗暗傻, 竟然连猫精不会魔法这样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凭他的智商是怎么通过竞争激烈的成精考试的？有些猫甚至认为暗暗是关系户, 上面有猫才能成精。

    西稚也很讨厌暗暗，因为他在来到论坛的第一天就骂她男朋友有病，可暗暗似乎格外喜欢她, 每次发完帖子都会敲她私聊。

    一开始西稚不愿意理他，可最近明野很忙，是赶学年论文, 白天没空搭理她, 晚上也没时间出来散步。

    西稚每次找他也是很久才回复，于是西稚的晚上空出来了, 加上暗暗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想和她聊天, 西稚无事可做也就渐渐搭理他了。

    地头猫：【聊了这么久, 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猫呢？】

    暗暗：【你呢？】

    地头猫：【我是很漂亮的田园猫, 我的毛是纯白色的哦。你知道田园猫吧？就是国内有名的品种猫。】

    暗暗：【不就是土猫吗？】

    地头猫：【怎么话呢！你又是什么猫？】

    暗暗：【黑猫, 我是黑猫警长的亲戚。】

    地头猫：【那不也是土猫吗？】

    暗暗又问：【地头猫是什么意思？】

    地头猫：【和地头蛇一个意思，我是很厉害的猫。】

    明野趴在床上，嘴角抽了抽, 心想西稚大概不知道地头蛇不是什么好词吧，他问道：【有多厉害？】

    西稚抓耳挠腮，心想要怎么装好这个逼，她故作高冷：【学校所有猫见了我都跑，它们都怕我，这算不算厉害？】

    暗暗：【为什么怕你？】

    地头猫：【我和男朋友一起看书，被书记看到了，书记批.斗我，在我脖子上挂草环羞辱我，还把我的脸坐紫了，他让大家叫我变态杀猫狂。】

    暗暗：【书记是干什么的？】

    地头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太土了，你别是山沟沟里出来的猫吧。】

    明野无言，心想平日西稚温声细气的，怎么在网上话这么犀利，这难道就是传中的键盘猫？

    暗暗承认：【我是山沟沟来的。】

    地头猫洋气地：【每个片区都有书记，书记负责管理片区内所有的猫精和猫咪，我们片区的书记是只橘猫，在学校做园丁，他学习可差了，成精考试差点没过，总有一天我会干掉他。】

    暗暗问：【你看了什么书被批.斗？】

    难道猫界还有思想限制？明野好奇地想。

    地头猫：【屠猫狂欢。】

    明野不厚道地笑了。

    他把头陷在枕头里笑了一会，回她：【大家是怕你，还是讨厌你。】

    地头猫过了很久才回消息：【无所谓，反正它们没有男朋友重要。】

    明野的心突然被她这句话得柔软无比。

    地头猫又：【可男朋友最近对我很冷淡。】

    暗暗隔了一会，问她：【怎么？】

    他自认为并没有表现出过于疏远和冷淡，可女孩的情感心思似乎比他所知里的还要细腻。

    西稚随手把前些天自己发的帖子分享给他：【从那天以后，他就对我特别冷淡。】

    暗暗：【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原因？】

    地头猫：【大家都我被发现了，还有他劈腿的，我不敢问。】

    暗暗：【他发现了又怎样？】

    明野最近长期潜伏在论坛水帖，现在了解了很多知识：【只要你不现出原形，管理局也抓不到你的把柄。】

    地头猫沉默一下，回他：【他会怕我，就算不怕也会介意，心有芥蒂，只要是人都会的。他不定还会讨厌我。】

    暗暗：【他不会讨厌你，只不过需要时间缓冲。】

    地头猫问：【你怎么知道？他知道我是猫精后不定就不会喜欢我了。】

    暗暗：【成精是国家允许的，他是军人，国家许可的事情，他不会什么。】

    地头猫：【你怎么知道他是军人？】

    明野：“……”

    暗暗：【你过。】

    地头猫：【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过。】

    明野这些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脑子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话已经破绽百出了。他连忙退出秘密花园，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消息，约西稚晚上出来散步 ，然后又切回论坛，披上暗暗的马甲。

    暗暗：【过，再想想。】

    地头猫随口道：【你话语气和我男朋友好像哦。】

    明野：“……”

    西稚切出去看到明野发来的消息，多日来心里阴霾一扫而空，她和暗暗：【男朋友约我出去，回聊。】

    暗暗这次沉默了很久，五分钟后才回复她消息：【好的呀亲，天黑注意安全，不要去猫少的地方走动，心有狗咬你哦，么么哒。】

    ——

    明野是跑着来的，他回复西稚那一段话把自己恶心得够呛，在宿舍待了两分钟才缓过来。

    西稚站在宿舍门口等他，明野跑到女生宿舍下的电线杆处放缓了脚步，慢慢朝她走过来，西稚跑上前拉住他的手，将头埋进他胸口。

    明野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膀。

    西稚扭动：“我不冷。”

    明野：“穿着。”

    “你好几天没找我了。”西稚嘟着嘴，“学年论文有这么忙？”

    明野愧疚，西稚的没错。

    知道她是猫精，他心里那道结是在的，只要是人短时间内都会难以接受，但西稚他会讨厌她，明野就有点想敲她脑袋问问她成天都在想什么了。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女朋友是只猫的事实，而如果早知道西稚心思这么细腻，心里这么难受，他也不忍心这么久不找她。

    “对不起。”他道歉，“已经快写完了，以后每天都陪你。”

    女孩很容易满足，脸颊上露出开心的笑，扯着他的肩膀甩来甩去。

    前面路上跑过来几只野猫，路过他们面前时停顿了一下，圆圆的眼珠子落在西稚身上，明野想起刚刚西稚学校的猫都很讨厌她的事情，不动声色地：“这些猫花纹不好看，不像我宿舍那只白猫。”

    西稚脸红红地问：“你还养猫啊？”

    明野注意到她的神情，也笑了：“不养，但我很喜欢那只猫。”

    明野拉她去超市逛，买了寿司卷和关东煮当夜宵。

    “快期末了，高数学得怎么样？”明野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着，和西稚吃东西，他记得西稚期中的时候高数就是低分飘过。

    寿司卷在超市的微波炉热过，暖呼呼的，西稚拨开喂给明野：“不好。”

    明野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示意她也吃：“明天起帮你补习，不能挂科。”

    他脑子里勾勒一副画面：一只白猫挑着灯伏案学习微积分，毛绒绒的爪里握着一支笔。

    他笑了笑，觉得这场面太萌。

    西稚吃完寿司卷，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明野手里的关东煮没动，吃完夜宵又散步将西稚送回宿舍。

    西稚拉着他不肯放，像被他冷落怕了，黏糊糊的：“明天什么时候？”

    “晚饭后去图书馆。”

    西稚朝他嘟起嘴，明野愣了愣，随即低头吻在她唇边。

    “生食有很多细菌。”明野指向性很强叮嘱，“你注意点，别吃生东西。上次你的八宝粥……”

    西稚心有余悸：“那是给姚倩的，但我在毛巾里发现一根针，不知道是不是柳佳佳放的。”

    明野神情瞬间一沉，看向西稚宿舍的窗口，他刚要挪动步子过去，西稚拉住他：“柳佳佳上次被姚倩了，现在晚上去她市区的姨妈家住。”

    明野脸色这才微微好看起来：“为什么不和我？”

    西稚声：“你这几天忙，我没机会。”

    西稚偷看明野的神色，问道：“你真的一直在写论文吗？”

    明野想着柳佳佳的事情，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西稚有些忐忑：“你觉不觉得我哪里奇怪？比如哪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明野知道她想什么，却故意笑笑：“你比别人傻？”

    西稚跺脚：“不是这个。”

    明野神情平淡：“哪里不一样？”

    西稚仔细看他的反应，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伪装的蛛丝马迹，才舒心地叹了一口气，明野好像没有发现，她放下心了。

    明野抿起好看的唇线：“上次在电影院，你以为我约赵春如看电影？”

    西稚刚要没有，明野把手机递给她：“你来。”

    西稚疑惑。

    明野淡淡地：“手机给你，你可以拉黑赵春如。”

    西稚连忙摇头：“不用了。”

    明野半搂住她，环着她的胳膊，将她夹在胸前，开微信。

    “我好友都在这，想删谁随便你。”

    西稚眨巴眼睛：“真的吗？”

    她找到柳佳佳的微信，看了眼明野，他没反应，西稚毫不犹豫把她删了。

    明野只是扬着眉峰看她，神色从容：“就一个？”

    西稚的手略过赵春如，想着做猫要懂得感恩，吃人手软，还是不要删她了。

    明野朋友圈人很多，她看得眼花缭乱，专挑头像是漂亮自拍的女生下手。

    “这个是谁？”

    “新闻学院的院会主席。”

    “你为什么会有她微信？”

    “以前她做期中作业，专题是军旅题材。”

    “你觉得她漂亮吗？”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西稚大手一挥，放过了她。

    “这个又是谁？”

    “选修课期末作业的组成员。”

    “漂亮吗？”西稚盯着他。

    明野摇头：“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西稚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明野大手一翻，将手机翻到自己手心，向上滑了滑：“这个类型。”

    西稚不能删了自己，于是她无人可删，满意地笑了。

    明野挠了挠她的下巴。

    西稚很喜欢被这样挠下巴，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不喜欢赵春如。”明野捏着她的下巴，想起她朝暗暗的那些碎碎念，道，“你别再乱想。”

    西稚忍不住“喵”了一声，明野的手不着痕迹地停滞，片刻后恢复如常。

    西稚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偷看明野，他面上若无其事：“进去吧。”

    西稚还想撅起嘴要个亲亲，明野按下她的肩膀：“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西稚点点头：“你不喜欢赵春如。”

    明野揪她嘴唇：“不准乱吃东西，现在外面闹禽流感，肉类要煮熟再吃，听见了吗？”

    西稚点点头，在他嘴上吧唧一下，转身跑了进去。

    明野站在宿舍楼口，直到西稚的脑袋从窗子里伸出来朝他招呼，他才向她挥挥手转身。

    论坛里有些野猫没有工作都会去捉老鼠吃，西稚也过要去捉老鼠，明野很怕她在外面乱吃东西。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去，走到窗口敲玻璃，西稚在刷牙，含了一口泡沫跑过来。

    “生活费剩多少？”明野问。

    西稚嘴里呜呜呜的，明野听不清她在什么，掏出兜里的皮夹，把所有的整钱拿给她。

    西稚不要，明野直接卷起来塞进她睡衣领口：“拿去花。”

    西稚没办法，只得将嘴里的牙膏沫吞下去：“给我钱干什么？”

    “给你就拿着。”明野掉头走了，“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西稚回到桌子前，从衣领里掏出足足一千块钱。

    吴恬路过，“哇”的一声：“发财啦。”

    西稚将钱收起来，算改天还给明野。

    ——

    明野手里的关东煮一口没动，他坐在路灯明亮的路边长椅上，掏出一根竹签。

    平日这里经常有猫出现，他等了不一会，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过来围着他讨东西吃。

    西稚抢她生活费带领猫咪们孤立她的是只橘猫，明野眼珠动了动，手里肉串向前伸，橘猫不怎么怕人，用脑袋蹭他裤脚。

    明野伸手提起猫的死皮，把它拎到眼前。

    橘猫眼睛很大，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

    明野举起手里串着肉的签子：“看见这串关东煮了吗？”

    橘猫眯起眼睛，明野随手投进路边垃圾桶：“扔了也不给你吃。”

    书记：“……”

    明野拎着猫起来，书记意识到不对，四脚朝地挣扎起来。

    明野嫌他胖，动起来一颠一颠的，用外套把它罩住了个死结，甩到后背上背回了宿舍。

    杜杰洗漱完算上床睡觉，看见明野拎了只猫进来，问道：“今天换猫了？”

    明野关上窗和门，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掏出剪刀。

    书记：“！！！！”

    杜杰问：“你干什么？”

    明野手跟个钳子似的，按住那猫不让它动：“我今天把学年论文一稿发给导师看。”

    杜杰觉得明野表情有点阴森，问道：“然后呢？”

    明野淡淡道：“他我写的都是屁话，逻辑混乱，格式全错，文献引用不清。”

    “所以？”杜杰看明野扬起手里的刀，心想不应该啊，明野的论文从来没被老师过有格式问题。

    明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很久以前的某天，女孩脸上淤青，可怜兮兮过来找他的样子。

    “写了这么久的论文被成屁都不是，我需要做件事分散注意力。”他手起刀落，声音沉沉，“顺便报复社会。”

    杜杰听着床下猫的惨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猫叫得太惨，杜杰受不了，从枕头下掏出耳机堵住耳朵：“杀猪似的。”

    明野嫌剪刀不顺手，又掏出自己的刮胡刀，半个时后，猫的惨叫声停止了，只剩残余奄奄一息的喵呜声。

    明野拿起手机，对着被蹂.躏得生不如死的橘猫拍了一张照片。

    ——

    西稚洗完澡一身清爽，趴在床上玩手机，明野给她发了条消息。

    【宿舍进了一只特别奇怪的猫。】

    她点开明野发来的图片，没忍住“噗”地笑了。

    书记身上油亮亮橘黄色的皮毛消失不见，整只猫瘦了一圈，从头到脚都是光秃秃的粉红色。

    他神情萎靡，眼里失去嚣张的神采。

    西稚：【好丑的猫啊，它怎么了？】

    明野装无辜：【不知道，可能冬天掉毛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