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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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 眼前景象, 和熟悉的卧室完全不同。

    从刀山火海练出来的警惕,让他在看到,和玲珑房里,完全不同的承尘, 立刻翻身而起。去抓放在衣架上的刀, 但他伸手出去的时候,手却直接捞了一个空。

    他极其警惕的环视四周,发现这不是自己就寝的卧室。

    他喜欢和妻子呆在一处。不管外面如何纷争,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他就觉得如同倦鸟归巢, 身心放松。

    所以哪怕他有自己就寝所用的书房, 但是他还是最喜欢呆在她的身边,只要在她的身边, 所有的烦恼, 全都烟消云散, 哪怕第二日起来, 还是需要面对那一切, 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整, 他已经调整好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

    何况看见她,让他又有新的动力来。

    夭夭向来喜欢站在最高处, 她喜欢俯视众人的感觉, 却不喜欢被人压着头。而他走上这条道路, 注定没有回头之路。将来他的儿子,也会将他这条道走下去,甚至将他不能做的,谋朝篡位也要一路做全。

    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甚至到了下一代,更进一步。就必须精心谋划。

    看见夭夭,他自然心满意足,紧接着又燃起斗志来。他固然是有野心的,也是家里娇妻,也是功不可没。

    除非有大事,他不然都会从处理公事的东柏堂,回到家里。和妻儿一同用餐,和娇妻一块同床共枕。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玲珑房内的摆设,熟记于心。

    这不是她的房内。

    卧室里透着一股清雅的雅意,青色幔帐从屋梁上垂下,窗户外,竹林摇动,一阵阵清冽的竹香混着草木的清醒,顺着间的清风吹拂了起来。

    他心底顿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陌生感。

    这屋子内的摆设和外面的场景,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转头看到衣架上摆放的,那些衣物。顿时如遭雷击。

    衣架上摆放的衣物,摆放的整整齐齐,但不同于侍女摆弄的那样熨帖,带着一股随意。

    更重要的是,那些衣物,不是他平常穿用的常服,而是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穿的道袍!

    他脸色变了变,抬脚就去一旁和卧室连着的凡间,看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卷,元泓随手抽调了一卷出来看,全都是道家经典,还有一些医书。

    抬手一看镜子。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张少年俊朗无双的容貌。唇红齿白,令人心醉。

    他闭了闭眼,坐在书案后的席子上好半日。

    过了一个多时辰,元泓总算是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回到过去,这么一桩匪夷所思,又诡异万分的变故上。

    他这个时候多大?

    元泓坐在那里想了好会。

    他翻看了之前他留下来的手札,才确定,这个时候的他,才十九岁。

    十九岁的时候,他干了什么?

    元泓坐在那里,思考了好会,发现自己半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自从做了丞相之后,要忙的事很多,年轻时候的那点事,除非什么大事,不然还真的不记得了。

    他在山中修道,一心一意,对于山外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所以他对这段时间还真没有太多记忆。

    元泓满脸头痛的,直接坐在那里。山中清净,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外面还是没有半点声响。

    他都有些受不住这里的安静,他白日里习惯有人过来向他禀报要务,到了夜里,也习惯家里孩子吵吵闹闹和夭夭斥责的声响。

    现在这里这么安静,倒是,让他完全不能忍受。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元泓很是好奇。

    重新过一次修道生活,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元泓连两日都挨不过去。

    曾经修过的道,如同被放了缰绳的野马,一路狂奔,再也找不回来半点了。

    何况,元泓真的很想玲珑。

    很想她,很想。

    以前夫妻两个也不是没有分别的时候,但好歹还能鸿雁传书,摩挲她的笔迹,以解相思,但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能让他自己坐在这里,对着经书,回想她的一切。

    过了好会,他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经书合上。

    经书上,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道心,道心。到了这会,别半个,就连一点都没有了。

    如今的他,莫清修,就连精心下来,都不是一般的难。

    再过两天之后,元泓决定,从山上下来,回洛阳。

    山上没有她,更没有她的欢声笑语。他在山上忍受了好几日,如今已经完全忍受不下去了。

    他想见他,无比的想要见到她。

    仔细算算时日,半年之后,他会在一次外出中,从悬崖下把她救下来。

    他只要耐心等候便可。但是元泓发现自己等不下去了。

    何况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若是有半点差错,又或者,挂住人的枝桠断掉,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元泓知道自己爱她,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捧到手心上,更别让她受这种,很有可能伤及性命的大劫。

    更何况,就算是当初,他把她救下来,她也伤了腿,过了很长一段,行动不便的日子。

    他自然不想她受苦。

    元泓服自己,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他收拾了行李,而后放了一只信鸽出去,告诉洛阳的亲人,自己要下山回来了。之后就自行下了山。

    元泓在山上,没有带奴仆,可也没有做过什么粗活。都会有人定期上来,将一切给他料理妥当。

    所以他下山的时候,依然还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洛阳和他那个时候,还是有些差别。重游故地,他心思复杂,不过他还有另外的事去做,那点怅然很快就被丢到脑后。

    贺若仪见着他,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连连他终于想开了。他还以为这个外孙,是算一辈子都在山上不下来了。

    另外还和前世记忆里的一样,把平原王和徐妃当着全家老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半点脸面都没给这对夫妻留。

    其实重来一遭,面对很多人和事,他都改换了心境。

    对于徐妃,他已经是半点心思都不想用在她身上。他当年,已经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结果就算这样,徐妃还是能把自己给作死。看起来,不管他做不做什么,徐妃总能把她自己给逼上绝路。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去和她费力气了。

    他回了贺若家一趟,而后又回了王府一趟。

    这次徐妃等人的反应,依然和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徐妃的反应还更加警惕,似乎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对此他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没有和平原王那么大的一家住在一起,而是在另外一处别邸里住着。重来一次,他依然还是不能融合到平原王和他的那一家里。

    既然如此,那么何必为难自己,直接到外面住下就是。

    已经处理好了自家的事,那么接下来就是玲珑了。

    他在山上的时候,思念她,想的入骨。如今能下山来,必定是要去寻她。

    这个时候的她,到底做什么,他也知道的不清楚。玲珑对自己未出嫁之前的事,的很少,甚至有那么点不爱提,既然她不愿,元泓也不会去问。

    但现在,元泓痛恨自己为何不能多问一些,多问一些,也早该知道如何去见她,而不是和现在这样,困在斗室之内,如同困兽,不知要如何是好。

    不过再这么困下去,他还是不能见着她。

    元泓找了贺若家的表兄,拐弯抹角的提起了玲珑。

    一听元泓问起个美人儿,贺若家的儿子,顿时就两眼放光,“原来你也对她感兴趣。”

    一个也字,立刻引得元泓不快,“喜欢她的人很多?”

    “这是当然,苏家的那个娘子,长得形貌出众,哪个男人不喜欢?”

    着,人还摸摸下巴,咂咂嘴,“不过这娘子,一旦入了夏冬两季,就很少出来了。就算是上门拜谒,也一定能见着她。”

    元泓望着这个表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此刻已经不是那个才从山上下来的道士,而是执掌政权十余年的大丞相。不怒而威,还没他开口话,眼前的人倒是自发的察觉到一股压迫感。

    抬头看到元泓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心头没来由的一股惧怕,一颗心更是胡乱跳动。

    “我想见她,有办法么?”

    “爬墙进去。”

    “……”元泓冷下了脸,他盯着面前的表兄不话。

    才不过两息,对面那人就完全受不住这股威压,“听妹妹,不久她们要一起去千秋寺拜佛。如果去的话,不定能撞上。”

    元泓听了这话,眉目舒朗,嘴角终于带上了那么一点高兴的意思。

    千秋寺,他记得她常去的,也不是为了礼佛,只不过是寺庙里有很多耍杂技的伎人,有不少还是胡人,很是新鲜好玩。

    他听好一切之后,在玲珑出发的暗日,特意扮了一番。

    寺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失却了作为佛门之地的清净,多出世俗的热闹。

    他有备而来,很快就找到了她。

    他的娇妻,现在还是个十五岁的娘子,梳着未嫁女子的双丫髻,持着团扇,笑着看面前的伎人,眉眼带笑。

    元泓的双脚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她走过去。

    一直站在玲珑身后的芍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附耳在玲珑耳边了几句。

    原本一心看表演的姑娘,终于舍得把双眼从她面前的伎人挪开,看向了他。

    玲珑看到那张脸,眼里生出些许了些许的惊艳。

    不等元泓走过去,玲珑已经踩着步子过来,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她停了脚。

    她上下量了他几眼,“郎君长得可真俊啊。”

    完,她手里的团扇又抬了起来,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眉眼,径直往一旁去了。

    留下元泓一个人在那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