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在想什么呢?”
赵肃钦负手站在窗前, 回道,“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还记得昨日的那个陈霁云吗?”
楚青之点点头,陈家这一代的嫡长子,年纪轻轻,学问也好, 听也是今科进士,只是名次并不太靠前。
“知道, 他怎么了?”
赵肃钦若有所思道,“学问倒是个不错的。”
楚青之不知道赵肃钦在卖什么关子,瞥了他一眼, 不话。
赵肃钦走了过来, “之之吃醋了?”
楚青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有。”
赵肃钦感叹道, “还是你提醒了朕,朕觉得此人或许在农业方面有大建树。”
楚青之怎么瞧怎么觉得陈霁云就是一个公子哥儿,至今也没听过他做过什么出名的事,越发纳闷,“我怎么瞧着不像。”
赵肃钦摇摇头, 心里已经做了个决定。
前世过了那么多年, 有些人的名字他早就记不大清了, 这陈霁云表字怀谨,前世发现了一种可以提高产量的稻种,他所知道的, 便是此人年轻时被压,在工部的农司下面干了近十年,才因发现稻种一举成名。
那时候此人已经颇为沧桑,众人都唤他怀谨君。
因此他也一时没想起来。
解决了一桩心事,赵肃钦心情很好,跟楚青之研究起了地图来。
大魏周围有三国,分别是大梁、西辽、后黎。大梁在南方,物资丰饶,风景秀丽;西辽在西方,善骑射,国人狡猾;后黎在北方,民风彪悍,耐寒耐冻。
在数百年前,这三国曾是大魏的附属国,每年都要来大魏进贡,现在么,虽然还保持着岁岁进贡的习惯,但是态度却已然天翻地覆了。
若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三国早就过来了。
直到现在,也是虎视眈眈。
楚青之对这三国也是有所耳闻,“虽然这么,但是一点也没有要仗的动静。”
其中大梁的国力最强,却还每年都来大魏进贡。
赵肃钦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朕的母亲,就是大梁的长公主。”
“啊?”楚青之瞪大眼。
楚青之听父亲起过柔皇贵妃和先帝的事情,可是并没有过柔皇贵妃就是大梁的长公主啊!听柔皇贵妃生下孩儿后便去世了,这当中有什么宫廷龌龊暂且不知,就先帝,因为柔皇贵妃的逝世,将怒气迁移到婴孩身上,从此入冷宫,再也不见。
赵肃钦面色平静:“当年母亲是被送来和亲的。”
楚青之静静的听他讲。
“两国因此约定了百年和平,不过以朕来看,这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几十年前,先帝文韬武略、决心荡平三国,西辽后黎的民风都彪悍,只有大梁在江南以南,百姓羸弱、民风婉约。于是便准备第一个拿大梁刀。”
后来的事情,赵肃钦不,楚青之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永和帝沉迷美色,在柔皇贵妃去世后,一蹶不振,从此酒肉池林,醉生梦死。
楚青之很难想象,在他记忆力臃肿肥胖、眼神浑浊的永和帝,年轻时竟也担得上赵肃钦的一句文韬武略。
有些沉重的氛围在室内蔓延开来。
楚青之望着墙上的那份地图,“大梁与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恩。”
“陛下算怎么做?”
赵肃钦一笑,“朕的算有那么明显吗?”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楚青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得严重,可是我看陛下一点儿也不担心,还能随意南巡,想来心里早就有了章程。”
至于刚刚的柔皇贵妃那一段,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赵肃钦悠悠道,“迟早有一天,朕要恢复大魏百年前的辉煌。”
“青之愿意陪伴朕吗?”
楚青之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互相对视,赵肃钦看着眸光认真的少年,胸口处似有暖流涌动,多少人一生都遇不见一个知己,他能拥有青之,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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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
“父亲,皇上当真这么?”
陈太守脸上满是喜色,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来踱去,“怀谨,我还能骗你不成,哎呀,这可真是祖宗显灵了!不行,我得再去祖祠上柱香。”
陈霁云哭笑不得的拉住父亲,想起父亲和妹妹如出一辙的脾性,庆幸父亲当年没在京都做官。
“皇上到底怎么的?父亲先跟我重复一遍。”
陈太守便将李总管带来的口谕了一遍。
陈霁云听了便道,“皇上没有给我下圣旨,就证明不想让人知道,或者,不想大张旗鼓。”
陈太守在儿子沉稳的声音中,也渐渐的冷静下来,“去农业司,若不是皇上给了你极大的便利,我都要以为皇上是厌了咱们家。”
陈霁云也点点头,士农工商,虽然农仅仅在士的后面,可是谁愿意真的天天和那些东西交道?而且他虽然进士名次不高,在京都里找个比农业司里更好的官职,多走动运作一番,还是可以找到的。
可是皇上这么,必定有皇上的用意,陈霁云紧了紧手掌,“皇上既然能让我随意进宫面圣,就是极大的殊荣了。”
陈太守也点点头,赞同道,“只要皇上眼里有你,就算在农业司呆段时间又如何?等你做出成果来,还愁不能青云直上?”
陈霁云脸上也带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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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肃钦和楚青之两人,没在渝城停留多久,便南下江南了。
走的时候,陈太守简直恭恭敬敬,几乎快将一腔忠心捧出来了。
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
江南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的钟爱之所,不别的,光听江南两个字,便能联想到温婉的水乡、秀丽连绵的山峦、梅雨绵绵中的乌篷船、苍白清俊的书生等等。
正值春天,百花齐放,绿树成荫。
城中最大的酒楼里,三层,檀木窗开着,温软的阳光洒落在桌子上,楼下许多行人来来往往。
“两位是从京城里来的吧?”二笑着问。
楚青之和赵肃钦正在点菜,听见这话,楚青之也笑了,他点点头,阳光都倾洒在俊秀的侧脸上,让二几乎看呆了去。
“公子您可长的真俊!要是去参加那文诗会,不知道要惹多少女娘倾心呢!”
悦耳清朗的声音如玉珠落盘,“你怎么看出我们是京城来的?”
二将汗巾往肩上一甩,麻溜的拿过已经点好的菜单,咧出一口大白牙,“你们这京都腔可是太明显了!”
“二位!子去给你们叫菜了,稍等!”
楚青之见到二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他们的口音当真是和我们的有些不同。”
“不知那书上写的‘吴侬软语’,又是何等动听?”
赵肃钦本来就对刚刚那二盯着青之一副呆滞的模样不爽,听到这话直接脸黑了,“你还想去听吴侬软语?”
楚青之:“不要乱吃飞醋!”
赵肃钦:“反正不准去。”
楚青之:“我又不做什么,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赵肃钦:“......”
两人在酒楼里吃了一顿特色菜后,便上了马车,楚青之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真热闹。”
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单衫,皮肤较京都的都更为白一些,看起来便是典型的南方人面像,路边摆着摊,卖很多孩子的玩意儿和女孩儿们的胭脂水粉、头钗手镯之类。
许多娘子围在摊处讲价,声音也是温软无比的。
但也有那胆子大的,看见马车中一位俊秀的公子往外瞧,便飞速的抛了个媚眼,甚至还有扔手帕、香囊过来的。
赵肃钦沉着脸将车窗帘子拉下,“不准拈花惹草。”
“......我没有。”
楚青之也被这些女娘的大胆吓了一跳,她们跟京都的贵女们差别很大,京都的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能出几趟门上个香就算多了,寻常也很讲究男女大防。
可是这里民风更加开放,女孩儿竟如此直白,活泼大胆。
楚青之感慨的道,“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马车哒哒哒的向前驶去。
赵肃钦的心里竟隐隐的生出些后悔来,这一路上,青之不知道或明或暗的招惹了多少人,苏州和渝城暂且不,就青之白皙俊秀的脸,简直十分贴合江南女娘们的审美了!
只看刚刚那些女娘们的热情就知道了。
赵肃钦半眯着眼,“青之,以后我们出来,就易个容怎么样?”
楚青之轻哼了一声,“你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