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三合一万字章)
灼烧感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烧到肺里, 沈巧眼前还是一片昏暗。她努力睁开眼, 眼前是摇摇晃晃的车帘, 陈旧的车帘,应该是辆很差的马车。
她动动手指,想要爬起来,外面却传来话声。她忙又趴着不动了。
“就扔在这里?”
“就这儿吧, 再近些,要是招惹到那批土匪就糟了。”
土匪?
沈巧心中有些慌了,凤凰镇周围是没有土匪的,这些人将她带走了多远?
她正揪心着,闭着的眼睛感受到一阵亮光,有人拉起了帘子。
“搭把手,把人扔下去。”
沈巧感觉到有人抬着她的肩膀, 她不敢乱动,却又要努力放松身体。这些人要是发现她还醒着, 恐怕会再将她晕。
很快,她感觉到自己出了马车, 身体腾空,随后猛地一痛,她被人丢进了草地里。紧接着,身边又震动了一下, 又一个人被丢了出来。
沈巧有些担心,另一人是谁?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她才努力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衣角, 再往上,是熟悉的脸――苏婉。
苏婉脸上流着血,因为被人粗鲁搬运,蹭得到处都是,虽然已经干涸了,但是看起来尤为吓人。
沈巧乍看之下也吓了一跳,忙爬过去看她的脑袋。发现她的后脑勺有个大伤口,不敢大意,心撕下衣摆给她包扎。
她抬头看看四周,荒山野岭的,没有一点人烟。这里是一处山脚,不远处就是人踩出来的土路。
这种路恐怕走不得,那人既然了这里有土匪,八成就在山上,上去就自投罗网。
沈巧深吸一口气,俯身将苏婉背在背上,轻飘飘的一把骨头,一点也不重。她叹口气,第一次感谢她为了漂亮故意节食。
虽苏婉不重,但是沈巧自己也被搬来搬去摔得不轻,胳膊、腿,还有后背全都在隐隐作痛,她背着苏婉还是有些吃力。
荒草地里没有路,她就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喉咙像是被锯子锯过一样疼,发出难听的呼气声。
得找些水。
沈巧环顾四周,妄图找出些水源或者人烟来。
走了不知多久,她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动。她急忙回过头,看向苏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婉半睁开眼,被身上的伤疼得倒抽口气,“有……有坏人……”
沈巧叹口气,将她向上颠了下,“我知道,我们被人丢到荒草地里了。”
苏婉这才努力转动脑袋看看四周,还没看清呢,突然推着沈巧的肩膀,扭头向一旁干呕起来。
沈巧忙将她放在地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苏婉呕得眼泪都下来了,“我……我晕,难受。”
沈巧抱着她的肩膀,给她靠着,摸着她的脉搏,“头晕,还有呢?”
苏婉愣了好一会儿没回答,又呕了两声,才像是反应过来了,“耳朵里一直在响,听不清了。”
沈巧皱起眉,大概知道她是怎么了,应该是后脑勺那一下,伤了头,暂时轻重还不清楚,只能希望多加休息会没事。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她们都必须尽快回去。不然没有水,更不可能有药,就算轻伤也拖成重伤了。
“你再撑一撑,上来,我背你回去。”
“你能走回去吗?”
苏婉趴在她背上,眼睛半眯着,好像很累。
沈巧也不知道,她连路在哪儿都不知道,可她还是:“能的,你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苏婉抽抽鼻子,“嗯”了一声。
沈巧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条溪,是从山上下来的,清澈见底留,还有鱼游来游去。
她顿时面露喜色,将苏婉放下,“苏婉,有水了,醒醒。”
苏婉睁开眼,还是蔫蔫的。
沈巧用手捧了点水,喂给她。事到如今,苏婉也不计较什么干净与否了,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但很快又干呕起来,她推开沈巧的手,“别管我,你先喝吧。”
沈巧见她不舒服,将外衫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自己捧了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划过喉咙,总算浇灭了那其中的灼热。
喝完水,她从苏婉那里拿了帕子洗了洗,给她重新清洗了伤口。苏婉疼得直挣扎,被沈巧摁住了。
“忍一时疼,不然真有事了,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洗完伤口,沈巧又喂了她几口水,两人再次启程。
夜幕逐渐降临,天际由西到东,逐渐从橙红变成暗紫。厚厚的云朵盖在山上,印的山坡深一块浅一块。
苏婉开始起烧了。
沈巧喘了口气,将她往上背了背。苏婉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子上,贴着她的脸也越来越烫。
再这样下去,苏婉会出事的。
沈巧咬咬唇,蹲下身,伸手抓了把脚边的泥巴,抹在两人脸上、身上。她要带着苏婉上山,山上应该有她需要的草药。
夜色遮挡着人的视线,暗藏杀机,但是也为她们提供了伪装,提供了一点生的希望。
沈巧背着人,也不敢走上山的路,只能拽着野草,扶着树干从旁边的草丛里往上爬。
山路本就崎岖,她又走得偏僻,更是难行。又因为前段时间下雨,雨水冲刷得土质松软许多,一不心就会踩空。
沈巧心又心,还是有两次踩空滑了下去,还好她抓着一旁长出来的树苗,不然跌下山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一次踩空后,她没能抓住,向下滑了不知多远。肚子滚过石块、树根,疼得她倒吸气。她努力抓着身下的泥土,总算遇上了缓坡,堪堪停下。
她才舒出口气,指甲理都是逆徒,指甲也翘起来了,手指划伤的严重。
背上的苏婉呜呜哭起来。
“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沈巧笑了下,满是泥土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怕什么,我们都走这么远了,现在停了可就亏大了。”
她完,再次往上爬。没走多远,山势渐渐平稳起来。
沈巧脸上露出喜色,冲苏婉道:“看,我就停了就亏了。现在我们的好运要来了。”
顺着山势,沈巧摩挲着找草药。好在她走得是人不常来的地方,草药没多少人采,倒是好找。
她挑了自己需要的,就着月光辨别了一下,便扔到嘴里嚼碎了,敷在苏婉的伤口上。
又摘了两片叶子让苏婉自己嚼碎了咽下去。
苏婉也听话,也可能是闹不动了,虽然觉得草药难吃,还是老老实实吃下去了。
采好备用的草药,沈巧背着她算下山。才往下走没多远,几道人影从树后面钻了出来。
“我两位,盯了你们半天了。怎地?上了我们的山头,拿了我们的东西,这就想走?”
沈巧胸口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但她声音却还是很冷静。她刻意压低嗓音,被勒伤的嗓子有些沙哑,这样一弄还真像是个伙子。
“我们是穷人家,没什么银两。还是被人害了,扔到这里的,身上的行李都被人卷走了。实在不知道能给几位什么。”
“不着急,现在想不到,可以慢慢想,先和我们去寨子里聊聊吧。”
着,就有两人来抓沈巧的手臂。
沈巧哪里愿意让他们碰到,忙往旁边躲。
月亮从云朵里露出脸来,银白的月光从树梢间照进来,一切都亮堂起来。
沈巧看清了眼前的几人,穿着短衫,露着胸口,头上包着头巾。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中拿着的——刀!
“呦,原来是两个姑娘啊。”头的穿着褐色短衫的男子笑起来,“早啊,那你们上山的时候,我们就截下来了,省得你们还那么辛苦地爬山不是。”
沈巧的手紧了紧,“几位若是求财,我们倾家荡产也愿意付。还望诸位好心,放我们一马。我们被贼人所害,等到回去,我们定然有所酬谢。”
“贼人?”头的将刀背往肩上一扛,“你的是这两个?”
他头一摆,身后有人丢出两颗头颅来,咕噜噜地滚到沈巧脚下,正是当时带走她的人。
她倒抽一口凉气,吓得直往后躲。凤凰镇一直太平,土匪杀人,她只在坊间传闻里听过。
“走吧?”
沈巧忍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避开脚下的人头,走向他们。
跑不掉要是再反抗,情况恐怕会更糟糕。
……
蒙县之中,傅沉彻夜未眠。他按按眉心,看着窗外飞过的鸟,起身出门,想去问问准备的情况如何。
他拉开门,脚才跨出去。
“咔嚓”一声,一块瓦片从他脸前滑过,险险擦着鼻尖,差点砸到他头上。
他眯起眼,看向屋顶,一只猫喵喵叫着收回腿。刚才估计就是它把瓦片踢下来了。
这猫叫声稍微安抚了他一下,他揉揉眉心,耳边响起了人声。
“大人,柚已经到了。”
傅沉点点头,抚了抚袖子,同来人一起前往正厅。
厅中并无人,傅沉微微皱眉,走了出去。只见柚正站在廊下,手中撑着把红伞,正用伞沿拨弄廊边的桃花。
“这里是旁人主宅,不要乱动。”
柚闻言轻笑一声,将伞一甩,带着些女儿的娇态,“不弄就不弄呗,干嘛凶我?”
傅沉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喜欢女子这般娇里娇气的作态,不过柚做事素来干净利落,这些事他也从不干涉。
“斗花魁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柚一听他起正事,顿时觉得有些失味儿了,心不在焉道:“已经弄好了。那老鸨一听可以赚钱,可不就巴巴地往上凑吗?”
傅沉点点头,“那你回去准备吧,记住不要泄露到封王身边的人那里,最好找些和百姓交往密切的守城官兵和商人。”
“我知晓了,等会儿就去安排。”她捏着伞柄,晃着身子撒娇。
傅沉皱起眉,“现在就去。”
吩咐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跟在傅沉身边的人叹口气,看向她,“你又何必惹大人不快。”
“便是大人的怒气,我也是甘之如殆的。”柚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唇上,看着逐渐走远的傅沉的背影,哼哼笑起来。
“好了,我也该去准备进扬城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她摆摆手臂,扭着腰走了。
“斗花魁”正如其名,扬城聚集了周围城镇所有的花魁。城镇中央摆了个巨大的舞台,红色粉色的绸带垂挂在两侧,随风飘舞。
夜间时,人头攒动,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观看。柚一曲霓裳舞惊艳四座,果不其然拔得头筹。
待她回到房间,丫鬟有些忐忑,“大人,傅大人之前交代你不要得第一。第一估计接触得都是王府的人,我们要如何传消息?”
柚痴痴笑了两声,掩住唇,“我自然有我的算,你不要担心。”
丫头还想话,外面却传来老鸨的呦呵声,“优~罗爷来啦~”
柚冲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自己整整衣服,娇笑着迎接来人。
罗生彼笑着上前,搂住她细细的腰肢,“我们去房里聊聊?”
“讨厌~”柚拍了他胸口一下,扯着他的衣襟,将人拉到房中。
进了房内,罗生彼松开放在她腰际的手,脸色沉下来,“不知道您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们王爷谈?”
柚笑了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我想同封王谈得,是攸关他生死的大事,你……有这个权利吗?”
“王爷既然派我来,自然就给了我权。”
柚忍不住抚掌笑起来,“好,好。封王倒是疑人不用。那就请你转告封王,傅沉已经领兵驻扎在蒙县,算从宋知府下辖借道,直取扬城。”
“什么?!”
罗生彼马上变了脸色,猛地瞪向她,瞳孔中满是畏惧。
柚满意地欣赏他惊惧的样子,可惜只短暂一瞬,他又恢复了常态,“你和傅沉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罢了。”柚低垂眉眼,忧伤地倒了杯茶,“倒是傅沉有个极重视的妹妹,现在被困在西山,那里可是土匪窝。傅沉手下的兵只够攻一方,去救她妹妹,那扬城之危自会破解。”
罗生彼眼睛转了转,起身同她告辞,“这消息我会带给王爷,姑娘放心,王爷定不会亏待了你。”
“那我就等着了。”
消息带回,封王倒是还算冷静,招手让身边的人去探蒙县的消息。
罗生彼弓着腰,恭敬道:“王爷,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警告傅沉。只要他撤兵去救人,我们就能有喘息的机会。”
王爷抬起左手,示意他不用再,“现在就告诉傅沉不过是让他救了人,又没什么过错。他既然想出其不意,那我就以牙还牙。等到他攻扬城到一半时,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罗生彼还是不懂,“可是,一个妹妹而已,若是攻到一半,傅沉不肯放手,执意要下扬城呢?”
“哼,不会的。”封王很是自信,“傅沉此人精于人心算计,却不知道旁人也在琢磨他的心。他就像是路边的野狗,对旁的都不在意,但一旦有人想动他嘴里的食,那就做好被他咬断喉咙的准备。”
他语气森冷,听得罗生彼忍不住捂住脖子。
“怕了?”封王斜觑了他一眼。
罗生彼讪讪地笑笑,“人还是太急躁了。”
封王笑了声,很满意他的谦逊,挥挥手,“现在只等蒙县那边动手了,让人将防御的东西都准备起来,能搬出来多少,就搬多少。拖时间最重要。”
午夜时,蒙县的探子快马来报,“军马已动。”
他话音刚落,郊外驻守的军队也派了人来,“王爷,郊外军营突然受袭,严将军已经带人退回城中。”
罗生彼皱起眉,“那个女人骗了我们,傅沉明明在蒙县的军队才刚动。”
封王反而笑起来,摆摆手,“看来那女人得是真的。她应该只是个手下,傅沉怎么可能会如此信任她,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这只是他的另一手。”
他大手一拍桌,站了起来,挥手让人呈上战袍,“本王要御驾亲征,看看这早就被罢免的尚书是哪来的兵!”
“是!”
夜幕被火把的光照得通红,一眼望去,像是百里火海,将扬城牢牢包围。
傅沉骑在马上,右手高高举起,眼睛凝望着不远处的城墙。突然他手向下一挥,高声喝道:“放箭!”
万千箭雨一同发出,直取人命。
局势一面倒向这边,封王显然没有防备。
正当老将军得意时,城墙上却突然出现数辆投石车。巨石呼啸着飞过来,傅沉瞳孔一缩,猛然扯过号令旗。
“散开!”
然而终究是慢了半步,不少人根本没有想到对面会有这么巨大的反击武器。战场顿时多了一片尸体,像是被推倒的墙壁,哗啦一下就没了。
傅沉敛下眉目,勒住马缰转身跳向前方的队伍。马匹跑向老将军身边
“让军队尽快前进,投石车远攻最为有效。城墙上一定也没有太多巨石,只要冲破这一时,便可一举拿下扬城。”
“我带兵从正面吸引对方,你从侧面攻破。”
喊杀声起,两人扯着喉咙了两句话。傅沉调转马头,带兵冲向侧面。
封王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所有东西都没准备齐全。他要求城中士兵去将百姓都叫出来,让他们也去背巨石,滚木。
百姓自然不愿意,况且之前城中就已流言四起。封王是谋反,要是城中的人跟着一起,那就同样按照谋反论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敢去。
一时之间,城中家家闭门,能藏就藏。
封王气得不行,让士兵去抓人,奈何这些士兵家人也在城中。他们不敢抓自己家人,也不敢抓别人家人,怕被报复。因此僵持许久,根本没带来什么人。
城外攻势逐渐猛烈起来,封王知道不能再拖。他看着侧面的傅沉,冷哼一声,走向城墙。
“王爷,您不能上去。”
封王推脱两下,便也待在了下面,招来个将领,让他附耳过来,将沈巧在西山的事了。
“记得喊话时,多加些东西。越是能刺激到傅沉越好。”
将领领命而去,走向城墙,趁着攻势暂缓,大声嘲笑道:“傅沉!你的妹妹正在西山土匪堆里呢!届时怕是你要有个土匪妹夫了!土匪妹夫,可真是长脸啊!”
傅沉听到西山二字,浑身的血就凝固了。城墙上那人后面的话,他再听不清。那人满脸嬉笑,满口污言秽语。
傅沉双手发抖,一旁的人担心地看着他,轻声唤道:“大人……”
“噌——”地一声,利箭从弯弓中射|出,直直冲向话人的喉咙。
那人脸上还带着笑,喉咙猛地一痛。他双手捂着伤口,鲜血留了一手。他倒退两步,瞪大着眼,好似很不甘心。至死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死的。
傅沉放下拿弓的手,调转马头,“全军听我号令,全力赶往西山。”
他话音才落,身后一人猛地掀了头盔。黑色的长发顺着夜风飘向一侧,露出精致的面容,是柚。
她一把拉住傅沉的马缰,“大人,你不能去,扬城马上要攻下了,此时撤离,先前的人就都白死了!”
傅沉劈手夺回缰绳,“我,撤兵。”
柚翻身下马,直接跪到他的马前,抱住马蹄。
“今日一走,大人多年来心血皆会付之东流,大人您不要昏了头!”
“我的心在哪儿,我的血为谁流,我比你清楚。”傅沉口沸目赤,“滚开!”
他扯住缰绳,战马嘶鸣一声,猛地抬起前蹄,狠狠将柚甩了出去。
她被踹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但她不觉得痛,忙抬起头去看傅沉。然而傅沉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甩马鞭,飞驰而去。
柚哇地吐出口血,赤红着双眼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手指深深抓进地里,“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给过你机会。”
她算计得很好,她故意泄露沈巧的事,只要沈巧在傅沉心中分量不重,那他就会顺利拿下扬城,成为大功臣。若是他返回去救沈巧,那他便是罪臣,将永堕泥潭。
既然完美的她得不到,那就毁了他,再得到。
她冷笑一声,自己爬了起来,攥住心腹的手,“去,告诉留守西山的人,将人杀了,两个都不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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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之上,沈巧背着苏婉蹒跚着走到寨子里。身后的土匪推了她一把,她像是软泥一样,猛地栽倒下去,狠狠摔了下。
“老大,抓来两个姑娘嘿。”
一个长得魁梧地汉子走了出来,看到地上半死不活地两人,用脚尖踢了踢,“这都快死了吧。”
他嫌弃地收回脚,“还是丢山里喂狼算了,死在寨子里晦气。”
“本来有个是好的,早知道早点拦下来了。”有个土匪懊恼地抓抓头发,上前扯着沈巧的胳膊,要将她和苏婉丢出去。
沈巧本来已经有些昏了,迷糊间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突然抓住那头子的脚腕。
那土匪吓了一跳,叫了一声,甩脚踢在沈巧肩头。
沈巧闷哼一声,脑子疼醒了。她抓着脚腕不放手,咬牙道:“我们是凤凰镇的人,我家中尚有钱财。求你们,将我们关起来就好。只要我们还没死,你们就会有赎金。”
一旁的土匪有些心动,“老大,她们这样真活不了多久了,扔牢里吧。看她们身上的料子,家里估计还挺有钱的。”
那老大也有些松动了。
沈巧趁机抛出诱饵,“你若是担心银子不好用出去,我家中还有古董,还有玉器,都行。”
“行吧行吧。”土匪头子摆摆手,“老子心善一会,来个人拖后山牢里。”
沈巧却不敢放松,得寸进尺,“我妹妹身子弱,她脑袋让人伤了,给我点草药吧。不然她死得早,就少了份钱。”
“拿点给她。”
沈巧松口气,抱住苏婉,勉力被人驾着去后山。
这些土匪可没什么良性,在他们眼里,沈巧只是一堆银子。到了后山,他随手一推,将她扔进牢里,便关上了门。
沈巧趴着缓了会儿,左右看看,发现这牢房其实就是山中的山洞,装了木栏杆。不过看起来嗯结实,她应该是弄不开的。
缓了会儿,苏婉哼哼两声,醒过来。
她头仍旧很疼,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
沈巧听到她的动静,忙拨了些干草过来,给她当个枕头。
“你躺着别动,晚些时候我给你换药。还好我们抹的脏,不然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苏婉没有话,山洞里一片安静。
这里没有光,没有人,每一刻都过得那么漫长。
终于,苏婉忍不住呜咽起来,“沈巧,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沈巧背靠着墙,“什么呢?我是大夫,我在这儿呢,我们还有药,不会死的。”
她没有,她口中所谓的药,就是手里抓着的那一把草药。估计只够给她换两次用,而这草药的疗效还差得很。
生死由命。
走了一天的路,两人都很累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沈巧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扯。她低下头,隐约看出是苏婉在扯她。
她有些紧张,怕她不舒服,“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沈巧抬起头,仔细去听,发现好像还真有。
滴答滴答的,应该是水声。
“有水。”沈巧面露喜色,她擦擦苏婉的脸颊,“我去看看,你躺好别动。”
“我怕。”苏婉攥着她的手不放。
沈巧心地抚着她的肩膀,“别怕,我就过去一点,你能听到我的动静的。”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听觉尤甚。
沈巧慢慢摸索着爬向水声来源处,看到一丝丝微光从顶部漏出来,水珠也从那缝隙里啪嗒啪嗒向下落。
沈巧高兴地伸出手,想要去碰那水,这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
然而,她的手并未能碰到那缕光,而是撞到了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巧吃痛地缩回手。身后,苏婉紧张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没事。”沈巧回头道:“只是碰着手了。”
她回完话让苏婉安心,便回过头,继续心向前摸索。
果然,她的手掌摸到了一块木板,离她还是蛮近的。她向前靠了靠,将身体抵在牢房边缘,手臂顺着缝隙伸出去,试图去碰那水滴。
有些难。
她又往前挪了挪,争取把自己肩膀也伸出去。
“啪嗒”
水滴溅到她的指尖,又跳开了。
沈巧惊喜地睁大眼,脚尖努力蹬着地,肩胛骨的位置被挤压着缩起来。水滴从指尖到指骨,到掌心。
她喘了口气,马上又被木板硌着了。她憋住气,心地稳着手将水捧回来。
“苏婉,有水了。”
“我不渴,你喝吧。”
沈巧白日在河边还喝了些,苏婉没喝什么。她担心她是知道水不多,不肯喝,便道:“我也不渴的,不用客气。”
苏婉轻笑一声,“我头疼,真不想喝,你快喝了吧,不然一会儿水漏完了。”
沈巧闻言也不再推辞,将水喝了。
“你口渴和我,我能接到。”
“嗯”苏婉沉默一瞬,声音轻柔,“谢谢你。”
沈巧愣了愣,笑道:“什么谢,你以后多听话些就好了。”
“我哪里不听话了?”
沈巧想了想,“你脾气太差了。”
“你才脾气差呢,不和你话了,哼!”苏婉愤愤地哼了一声,不理沈巧了。
沈巧无奈地笑着摇头,这脾气看来是没法改了。
等了一会儿,苏婉没等到她安慰自己,更委屈了,“不谢你了。”
沈巧听出她嗓子里的泣音,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好,是我错了,不该乱的,我给你道歉。”
手下的肩膀动了动,应该是苏婉抬手在擦眼泪。
沈巧哎呀一声,也躺下了,就躺在她身边,脸贴着脸,“好啦,不哭了。等回去,我给你做一桌好菜赔礼道歉。”
“谁稀罕,我以前身边跟着十几个厨子呢,你做的还能比他们好吃?”
沈巧噗嗤笑出声,“没有啊,但是偶尔吃吃清粥菜也好啊。”
苏婉又哼了声,过了会儿软软道:“我想吃青菜了。”
“行啊,回去就做。做汤,清炒,熬粥,什么都做。”
昏暗的山洞将两个同样凄惨的女子紧紧联系在一起,互相依偎着,试图求得一条生路。
“其实我没实话,我不仅仅是京城姐,我是侯府姐。我哥哥是怀平侯,是皇帝的心腹。我很的时候,爹娘就死了,我哥也不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前些日子,京城出现动乱,有些人皇上不是正统,要另立新皇,我哥出去平乱,就再没能回来。傅沉来找我,我哥让他把我带走避难,我就跟着来了。”
沈巧攥着她的手,听着她微微哽咽,试图活泛下气氛,“你哥哥让你跟着避难,你倒好,最直接看上人家了。”
“我才没看上呢。”苏婉嘟囔着抱怨,“我怎么以前也是侯府的唉,他那点家财,我才看不上。这不是我哥托付了嘛,我总不能不应,而且我如今也的确找不到比他强的了。”
“托付了就要嫁吗?”
沈巧的问题一出,苏婉反而更疑惑了,“托付不是那个意思吗?带我的嬷嬷,这就是我哥把我嫁出去了的意思。”
“当然不是了。”沈巧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就从来不觉得苏婉身上有爱意,“傅家收留过不少托付过来的人,要真像你的,家里人都塞不下了。”
苏婉脸色微红,“那也是那个嬷嬷老糊涂啦!”
沈巧倒是不这么觉得,哪家的老嬷嬷会这么草率将带大的孩子嫁出去?
不过她并不多嘴,因为尚未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再睡一觉吧,睡醒来,头就会好很多了。”
沈巧摸摸她的头,轻哼着摇篮曲哄她入睡。
再睁眼,沈巧是被一阵哐啷哐啷地撞击声吵醒的。
她爬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见到方才滴水的地方哗啦一下坍塌了。
她惊呼一声,忙推醒苏婉,“塌了塌了,我们快躲开!”
苏婉也吓得不行,两人正搀扶着算找个拐角避难。坍塌处却跳进来个人。
“沈巧,是傅沉!”
沈巧闻言回过头,看着傅沉站在洞口下。的光从他头上照下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傅沉头发散乱,上面还沾染着白色的尘土,脸上身上有些血迹。他看到沈巧,冷着脸大步上前,手中的刀直直砍向木门。
将捆着锁链的部分砍掉,他拉开门,冲沈巧伸出手,“找到你了。”
沈巧怔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她偏头看向苏婉,“我们出去吧。”
傅沉的手在半空中空悬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
他带着她们到了洞口,指着垂下来的绳梯,“你们从这里爬上去,下面比较平稳,走一段就能看到马匹。先骑马离开,一路向东走。”
“我不会骑马。”沈巧皱眉看着他身上的伤,“我先留下吧。”
傅沉眼底蹦出一丝喜色,苏婉却扒着沈巧道:“我马术好,我带你就是了。”
傅沉清了下嗓子,点点头,他看着沈巧,看到她身上被划烂的衣服,满是泥土的手上到处是伤,心脏一阵阵抽疼。
“我不能陪你一起,你要心。”
“我没那么弱,这一路我都过来了,没事。”沈巧冲他笑了下,大大咧咧的。
笑得傅沉心慌,他总觉得沈巧对他有些不对。但是他不出是哪里不对,至少不该是这样。
他抿唇不语,沈巧已经扶着苏婉,两人一起爬上去了。
傅沉垂下眼,将绳梯割断,自己快步向前面的出口走去。他要牵涉住那些土匪,否则他们一定会去追沈巧的。
沈巧和苏婉一路往山下跑,果然看到拴着的两匹马。她们只牵走了一匹,苏婉帮着沈巧上马,自己跨坐到她身后。
一夹马肚,战马飞快奔跑起来。
苏婉的马术并不算精湛,平日都是骑得京城中被驯服得极其乖巧的马匹。如今骑得战马可不一样,两人在马上惊险地东倒西歪。
战马性子烈,速度快,又跟着傅沉一路上山来识得路,一路飞奔下山。
沈巧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这段路是笔直的下坡。
她微微眯开一点缝,突然在光的折射里发现一线亮光。
她陡然一惊,“快停下!”
苏婉被她吓了一跳,猛拉缰绳。
来不及了,沈巧咬紧牙,翻手抱住苏婉,跳下马背。
“噗嗤”一声,马血撒了她一脸。鲜血也染红了路上系起来的铁丝线,那么细的铁丝,藏在树林剑,拦在人喉咙处。
她心中一寒,若是刚才她没有发现,战马经过时,她们的头……
沈巧猛地咳嗽一声,身上的马血陡然刺鼻起来。
她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战马,被割开的喉管喷着血,原本那样有活力地跑着,只是一瞬间,便只能徒劳地躺在地上挣扎。
沈巧不忍心再看,拉起沈巧就跑。
这样精巧的设计,绝对不是那群粗浅的土匪能干出来的。
这里还有另一群人要杀她。
沈巧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快。她仿佛已经听到身后野草被踩到的莎莎声,几人?几十人?
她喘着粗气,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只有眼前的路。
早的太阳升得很快,原本一点点的,如今已经亮堂起来。林间的雾气也在阳光的照耀下逐渐消散。
沈巧不听抬起脚,不停往前跑。
眼前赫然一座断崖,她猛地停下脚步,周围的一切也都好像突然静止了。
她感觉到攥着的苏婉的手挣扎出去。她疑惑地回头,却看到苏婉伸手推在她后背上。
呼啸的风在她耳边响起,一切好似再次动起来。她掉下去了,不……她被推下去了。
剧痛从后背袭来,身上的每一块骨肉都像是散开来了一样。
沈巧张开嘴,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儿,嘴巴里满是液|体,应该是血。
她双眼模糊了,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死了吗?摔成多么难看的样子,摔在这个永远不会有人经过的山涧里。怎么这么疼啊。
作者有话: 入v啦!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爱你们
熬夜写完万字章,我看着文案上写着的“甜文”三个字陷入沉思
so同款甜文不来一发嘛!【拍飞
下本预收古言《媚态天成(重生)》
江南皇商有一女,名唤骆飞鸢
眉黛青颦,朱唇皓齿,十五岁时回眸一笑,名动天下,可谓媚态天成
十八岁时恰逢皇帝选秀,所有人都她是生来的娘娘
可是没人知道骆飞鸢是重生的
上一世她困于后宫,被人诬陷致死
这一世她下定决心,要在选秀前把自己嫁出去
而敢和皇上抢女人的,只有当今的摄政王――白沂
骆飞鸢不得不走上了求嫁之路,每日黏着明王撒娇示爱
然,白沂不为所动
数月后,她算换个人嫁
白沂却带人围了骆府,“先招惹我的是你,现在想跑?晚了。”
骆飞鸢:想利用的王爷走心了怎么办?
偏执王爷x骗心王妃
【预警】女主一开始没走心哦(可能有点不自知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