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来游玩一次, 傅沉并不想因为几个意外任务破坏自己的计划。

    翼听从命令离开后, 他便邀请沈巧一起去山顶。

    “山顶？为什么要去那里？”

    傅沉牵着她的手, 爬山时脸微微上仰，看着山顶双眼像是有光一样。他回头看了眼沈巧，笑意直达眼底。

    “时候每次和母亲来都能听到山上的钟声，我一直很好奇, 后来自己跑上去探险。上面景色很美，我一直想和你一起去一次，但你当时年纪太了。”

    沈巧在心中默默补全，后来你便离家上学去，两人鲜有见面的机会。

    “上面很华美，最重要的是够高，周围城镇都一览无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冠, 只中间一片城镇。”

    山顶不算远，两人慢慢走, 边又着话，很快就到了。

    最先入目的是一座大钟, 钟的表面上刻着经文，沈巧看不懂。长久的日晒雨淋在上面留下斑驳的锈迹，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了。

    傅沉兴奋地拉着沈巧绕过那钟，露出背后风景来。

    傅沉愣了下, 眼前并没有他所描述的美景，山依旧是郁郁葱葱的，可是长得很高。记忆中的城镇早就被这些树木遮挡的干净。地面上爬满爬山虎, 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傅沉这才反应过来，忙回头去看。大钟所在的亭子有些腐朽，旁边的栏杆还有几处断口。处处都显示着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弃的旧址。

    他有些怔愣，满心欢喜突然被泼了盆冷水，本身算的计划也彻底被大乱。

    沈巧站在一边，用脚尖踢了他一下，笑道：“怎么？傻眼了？”

    傅沉无奈地点点头，他已经收拾好心情，“当初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刚才你的那些已经够我想象啦。”沈巧凑近大钟旁，“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时过境迁。”

    “不过我倒是记起来了，这就是你当初和我念叨过的钟吗？”

    傅沉没想到她还记得，“是它，时候这里每天早晚都会有僧人来敲钟。钟鸣声震动人心，的确能洗涤人的心灵。”

    沈巧明白了，伸手摸了摸钟的表面，“好多年前，寺中就重新建了钟了。肯因为这里太高，远离寺庙，和麻烦吧。”

    “无所谓了。”傅沉有些泄气，“本来还想让你看看的。”

    “看不到也没什么啊。”沈巧挽着他的手臂。

    傅沉道：“我希望我看到的美景，都能让你看到。”

    沈巧愣了下，伸手扣住他的手指，“那你可以讲给我听，画给我看。我这人懒死了，才不想到处跑呢。”

    傅沉闻言终于笑了，他笑得很纯粹，终于像个少年人了。

    沈巧看着他的笑颜，一个晃神，脸色微红。她推开他，突然往山下跑。

    傅沉愣了一下，忙追上去，“别跑，不安全。”

    可沈巧才不理会他，哈哈笑着拎着裙子跑下去，“那你来追我啊。”

    “好啊，追到了，今天你就要去和娘你是大笨蛋。”

    沈巧“哼”了一声，满怀着自信和挑衅，还有些玩乐的畅快意味儿在里面，“你输了，去和傅淮你是猪。”

    傅沉忍俊不禁，沈巧真狠，知道他在意兄长的威严。

    “你耍赖，我们以前都是只和爹娘的。”

    “这是新规则！”

    沈巧跑得飞快，眼睛牢牢盯着台阶。两个人影在山道上时快时慢地跑跳着。

    转过一处山石，沈巧紧盯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双绣花鞋，她想听下，然而还是顺着惯性冲了出去，一下撞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哎呦！”

    沈巧抓住旁边的石块稳住身体，另一只手去扶她，才碰上手肘就被一巴掌开了。

    这一下得不轻，很响亮地“啪”了一声。沈巧的手背立马红了。

    “我家姐怎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不懂规矩。”青衣的丫鬟翻了个白眼，一脸嫌恶。

    态度恶劣，沈巧心中有些不快，但这件事的确是她的不对。她低下头，微微鞠躬，“对不起，我不该在山道上乱跑。”

    “一句对不起恐怕不够吧，要不是我身边跟了人，今天恐怕就要摔死在这儿了。”

    沈巧眉头微蹙，看向眼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嘴唇，鲜红的颜色，只抹了唇中央一点。

    “真的对不起。”沈巧再次道歉，“你有受伤吗？我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

    姐嫌恶地“咦”了声，“谁知道你藏得什么心思，别是想害死我吧。”

    她眼睛转了下，“恐怕真是，你刚才故意撞我就是想害我！”

    “我不是故意的！”沈巧大声辩解。

    “将她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

    沈巧看着她身后几个壮硕的嬷嬷，有些胆颤，难怪她身后跟着的嬷嬷这么高壮，原来是为了这种时候欺负人。

    她微微后退半步，想着怎么逃脱。

    一个嬷嬷看出她的动作想来抓她，手腕才伸出来，就被一扇子掉了。

    傅沉总算姗姗来迟，站在沈巧身前。他没去看对面的几人，反倒是回身抓住沈巧的手腕，笑吟吟道：“抓住你了，别耍赖啊。”

    沈巧“啊？”了一声，还没从与人对峙和与傅沉的游戏中转换回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丫鬟再次叫嚣起来，“你是这贼人的同伙吗？”

    沈巧彻底生气了，“怎么就是贼人了？这事是我不对，但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大胆，居然我们姐不讲道理！”

    “难得她讲道理？”

    傅沉低笑一声，伸手道沈巧背后，像是给猫顺毛一样，一下下轻轻抚着。

    沈巧诡异地感受到一股心安，烦躁的情绪也消失无踪，停止这场幼稚的争吵。

    “这位姑娘想怎么解决？”

    姐眼睛不住在傅沉身上扫来扫去，“带回去审问。”

    “审问？这个词用得并不多啊。”傅沉用扇子敲敲自己的额头，故作疑惑，“不知姑娘是什么身份？”

    姐和丫鬟都不话了，尤其那像是时刻喷火的丫鬟，她的沉默非常有意思。

    沈巧瞧出不对劲来，往傅沉身边凑了凑，戒备地盯着几人。

    姐笑了下，沈巧很怕她的嘴唇。

    “只是来礼佛的人，不太想牵涉太多。”

    “礼佛的人怎么没有一点佛家的慈悲心呢？”

    姐暗暗咬牙，可是想到今天来此的事情，只能闭上嘴，“那我便慈悲一回好了。”

    沈巧皱起眉，本就是她不讲理，怎么还成了她的慈悲心呢？

    不过这是的确是她有错在先，只能默默不吭声，和傅沉一起下山。

    好心情完全被毁了，沈巧提不起笑脸来。

    傅沉转身挡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不开心？”

    沈巧瞪了他一眼，不想被他哄。傅沉却没有哄她，而是笑了声，“不开心也没办法，今天回家你就要和娘你是大笨蛋。”

    沈巧一愣，他不提，她都要忘了这事了。

    她顿时抱紧脑袋，这去大笨蛋可不是单纯的大笨蛋，还要扮鬼脸，连喊三遍，就是因为实在太蠢，所以两人每次赌约都只会放在傅父傅母这儿。

    可她已经十八了呀。

    沈巧涨红了脸，脑子飞快转着，想要耍赖。

    傅沉看穿她的心思，“不可能耍赖的。”

    他摇着扇子，晃悠悠地往寺庙中走，任沈巧怎么缠他都不肯松口。

    “沉哥哥，你最好了，你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你看我刚被人吓过呢，好害怕呀~”

    “沉哥哥，别这样嘛，下次人家还怎么敢跟你玩。”

    听到最后一句，傅沉的耳朵动了下，沈巧一见有机会，连忙乘胜追击。

    “沉哥哥，以前我们不是最爱玩捉迷藏了嘛，回家继续玩啊~好不好~”

    傅沉拧紧眉，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沈巧看着他眼神逐渐动摇。只差一点点！一点点！一点！

    “沈巧，你怎么在这儿？”

    沈巧闻声回头，就看见苏九正站在一颗桃树下，正望着她，脸上满满是诧异还有不出的欣喜。

    沈巧同样讶然，不过并非因为他出现在寺庙，而是他糟糕的脸色。

    她掩唇走过去，“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可能是做多了坏事，被鬼缠上了，所以来这里求神拜佛呢。”傅沉走上前将沈巧拉到自己这边，恶狠狠地刺了他一句。

    沈巧知道苏九喜欢她的事，也知道傅沉的敌意是吃醋，一时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

    苏九精气神真的很差，听到傅沉这句话，他居然连反驳都没有，只是深深看了沈巧一眼，又看了傅沉一眼，“你们，在一起了？”

    沈巧脸色一红，张张嘴，没有话。

    苏九明了，“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我想讨杯酒喝。”

    傅沉脸色和缓下来，他还没和沈巧商议成亲的事，但是这不干扰他对每一个祝福他和沈巧成亲的人释放善意。

    “你现在看起来顺眼些了。”

    苏九嗤笑一声，似是自嘲。他抬眼看向沈巧，“我明天能去傅府拜访吗？”

    沈巧对上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的双眼黑沉沉的，好似里面有一团浓雾，将要吞没她。

    她了个激灵，苏九移开了眼，看向傅沉，“行吗？”

    傅沉沉浸在击败情敌的喜悦之中，施施然摇着扇子，“自然可以，明日傅家的大门为你敞开着。”

    苏九嘴唇嚅动两下，最后艰难地挑起一个笑，“好，多谢。”

    沈巧直觉哪里不对。苏九为何要道谢？他脸色这么差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苏九周身一颤，沉默片刻，轻笑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