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其一 雾气深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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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等等,”凯伦被萨伦的故事弄得有些发蒙,“让我稍微梳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你是,写在历史课本里的,卡拉斯加拉顿的陷落,是你做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萨伦。

    “是我,”那个在历史书上留下自己身影的年轻男人笑的像个人畜无害的旅店老板,“即便是现在再看,那也是个十分冒险的计划。”他举起一杯可乐,朝一脸震惊的凯伦晃了晃杯子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幸运的是,”旅店老板喝下一大杯冰镇的碳酸饮料,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又走回吧台,给自己添上了新的一杯,“我们成功了。”

    “这不对,”年轻的退役士兵这会才勉强回过神来,用力地甩了甩头,“如果是你率领王国部队打下的卡拉斯加拉顿,那历史课本上为什么没有详细描述你。”

    “描述我?”萨伦有些好笑地反问了一句,“让帝国的孩子们知道,那个符文师团的首任团长其实上沾满了帝国人的鲜血吗?帝国政府可不会那么蠢,凯伦。”

    “你看,”他又掏出一个杯子,给可怜的,被震惊到语无伦次的退役年轻人倒上一杯饮料,“我做下这事的时候才十四岁,我猜是一月份,王国没什么准确计时的可能,现在呢?我二十五岁了。”

    萨伦没理会已经被这个消息震的头晕目眩的凯伦,继续自顾自地着:“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十一年前你多大?就像你的,你们是读着我创造出来的历史长大的,你还是我在符文师团任团长时的优秀士兵。”

    萨伦到这笑了笑,有些狡黠地看向凯伦:“如果你时候知道帝国符文师团的团长是个刽子,下有着无数帝国士兵的冤魂,你还会充满热情地加入符文师团吗?”

    “你不会,”还没等凯伦作出回答,旅店老板就自己接上了答案,“所以这就是帝国政府做这事的必要性。”

    “但我不一样,”萨伦一边,一边又神奇地变出一块抹布,擦起了桌台,“我承认帝国这些粉饰和欺骗段的必要性,但我自己不会否认我曾经用骑士的神力屠杀过无数帝国士兵,也不会否认我曾经带队打下了卡拉斯加拉顿,被誉为,什么来着啊,帝国近百年最严重的损失。”

    “这真是,”凯伦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那不是重点,”萨伦漫不经心地挥了挥,“问题在于,你真的要写进你的书里吗?”他的脸色罕见地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已经不再是符文师团的团长或者士兵,但你得知道,这些内容如果公之于众的话,对帝国的威信和尊严可是个不的打击。”

    “我想是的,”凯伦虽然迟疑了一会,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想在我书里写出任何虚假的内容。”

    “很好,”萨伦点了点头,放下抹布抿了一口饮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被抓了,”他看向一旁做认真倾听状的卡拉,“我和卡拉会去监狱里看望你的。”

    凯伦没接他的话,这多少让萨拉觉得有些无趣,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的出来。

    “不至于吧,”倒是卡拉有些疑惑地接上了话头,“凯伦并没有违反帝国法律啊?”

    “所以你这条龙还得多学习,”旅店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如果我从逃亡王国的这段日子里学到了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帝国法务部来,最重要可不是法理,而是他们的面子。”

    “而我,恰恰是一个让他们折了面子的大逃犯。”萨伦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叫卡拉多添点柴火一样。

    “那我又不明白了,”听了萨伦这番话,凯伦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腰杆坐了起来,“如果按你所,你又是怎么抹去你曾经犯下的罪行,堂而皇之的回到帝国的呢?”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凯伦,”旅店老板拍了拍这年轻伙子的肩,“我想的是,只要你能带来足够的利益,所谓的不可侵犯的法务部的面子也只不过是另一件可以拿来交易的商品而已。”

    “也就是”凯伦还欲再追问,却被萨伦一把捂住了嘴巴。

    “有些事情太提前知道就没有那种感觉了,”萨伦伸出一根指,在自己的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势,眼神则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吧台上挂着的耐心,“我们会讲到这个部分的,但不是今天。”

    “嘿,伙计们。”卡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看窗外!”

    萨伦和凯伦漫不经心地顺着他指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前者原本的笑容在看到窗外景色时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面庞。

    整个“葡萄藤之血”被浓厚的雾气包围,原本就在街对面的屋此刻都隐没在茫茫的白雾中。

    萨伦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这可不太对劲,”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走到窗户旁,“我以前可没在这看见过这么厚的雾气。”

    “你觉得会是”卡拉有些担忧地开口,他话没讲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不可能,”萨伦一反常态,有些粗暴地挥了挥,否决了卡拉的推断,“那家伙这会还出不来。”

    “但不排除是他下某个恶魔领主。”萨伦很快又捏住下巴自言自语道,旅店老板的气质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那个吸血鬼下的领主才会挟雾出行。”

    “但我不确定”没等卡拉和凯伦有什么反应,萨伦又自顾自地跑上了楼,依稀还能从大厅听到他自言自语:“只有一个办法”

    他很快就拿着一玻璃罐的盐从里屋走了出来,“施特拉德和他的领主都是异界生物,他们带来的雾也是异界能量,”他快步地朝旅店大门走去,灵巧地打开了上的盐罐。

    “要想知道它们是不是异界之雾”

    “就看它们会不会烧起来!”凯伦眼睛一亮,大声地接上了下半句的话,“就像克莱芒主教做的那样。”他很快又补充道。

    “正是如此,”萨伦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随即把大门拉开一条缝隙,用盐在门口画下一条白色的细线。

    见细线画的差不多长了,萨伦把盐罐盖好,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湖中仙女雕像。

    虽然听萨伦过不少次了,但这还是卡拉和凯伦第一次看到湖中仙女的雕像,他们好奇地凑到萨伦身边,看着他上的湖中仙女雕像。

    那是一个铁制的镀银雕像,雕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湖中仙女,因为年岁悠久的缘故,不少镀层已经掉落,露出底下漆黑的部分。

    “她的确很漂亮。”凯伦看着那尊美丽的湖中仙女像,赞叹了一句,“难以想象真人有何等美丽。”

    “比这还漂亮一万倍,”蹲在地上的萨伦做出了解答,他用双捧住雕像,嘴里开始虔诚地念起祷词。

    “湖中仙女,护佑此身,异界邪物,速速退去。”

    地上的细盐很快地猛烈燃烧起来,包围着旅店的浓重雾气像是被烫伤的动物一样,翻滚着向后散去,虽然没有退散太多,但至少能再度看清街对面的房子。

    事情很明显了,萨伦铁青着一张脸从地上站起身,“我们必须处理这件事,马上!”

    他带头走回旅店里,身后是忐忑不安的卡拉和凯伦。

    “你以前看他脸色这么严峻过吗?”凯伦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卡拉。

    “从来没有,”卡拉同样低声给出应答,“这还是来这之后第一次。”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凯伦叹了口气,脚步加快,卡拉则走在最后,还不忘关上了旅店的大门。

    “那究竟是什么?”凯伦快步赶上去,拦住了沉默不语往里走的萨伦。

    “恶魔领主,”萨伦语气沉重,“记得我给你们过的骷髅将领?那是他们的初级形态,”他一边走,一边做起了讲解,“施特拉德的力量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不断变强,作为他的下,自然也得到了赏赐。”

    “你们要知道,”萨伦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指狠狠地指向凯伦,“施特拉德可不是普通的吸血鬼,所以他下的恶魔领主也不是那种,一块审判庭祝铁就能杀掉的故事里的可怜虫。”

    他转过身去,从吧台上把耐心摘下,“我不知道来的是谁,也许是葛斯摩?威斯特摩兰?摩尔特帝奇?还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你们也没必要知道,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即使是最弱的葛斯摩,我们的麻烦都大了。”

    “听着,”萨伦背起耐心,又从吧台底下掏出一把锯短了的霰弹枪,挂在自己腰上,“如果你们想跟着我去,这是你们的自由,但这可不像上次打行尸,我没工夫管你们的死活。”

    他又从吧台底下拿出一大盒的子弹和一条腰带,凯伦和卡拉看着他把腰带系好,又把子弹挂在腰带上,随后从吧台底下拿出了更多的盐罐。

    “我的建议是,”萨伦把盐罐揣到自己衣兜里,看着不安的两人,“你们在这给我看着旅店,如果我回来了,那万事大吉我们继续讲故事,如果我没回来”他讲到这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复杂,“我不强求你们,但你们尽力多救走一些村民,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只拦住了往外走的萨伦,旅店老板看着自己最优秀学生的那双眼睛,没再骂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不拦着你,但你得把我的大骑士长铠甲穿好。”

    卡拉也罕见地没有话,也没有责怪自己的老师,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翻出那套铠甲,套在了身上,又把断钢系在腰上。

    “算我一个,”没等萨伦看向他,凯伦就主动地把枪系好,朝师徒二人伸出了一只,“我可不想错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只有你会把这种事情称之为刺激,”卡拉朝他投去一个白眼,“这可是会死人的。”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呢,”凯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我得先做一件事,”他着掏出自己那支笔,又从故事本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大段字:

    退役士兵凯伦桑切斯,维洛季马的传奇萨伦诺维斯,蓝龙之母泰蕾苟莎之子卡雷多斯今日一同迎战恶魔领主,如果三人不幸阵亡,请看到这张纸条的人将他们的故事传唱下去,并把这本未完成的红龙传记予以出,凯伦桑切斯拜谢。

    写完这一段后他又看了看,拍了拍,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萨伦没话,推开旅店大门,第一个走进浓密的白雾中,凯伦和卡拉彼此看了两眼,急忙跟上萨伦,心翼翼地肩并肩走进了白雾里。

    “这雾是不是又厚了?”凯伦走进雾里才发现不对,他甚至看不到旁边卡拉的脸,更不用前面的萨伦了,全靠传来的脚步声他才确定自己依旧跟在萨伦身后。

    “的确,”萨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等等。”

    一点橘黄色的灯光很快从前面亮起,那光虽不上明亮,却能穿透这浓密的雾气。

    凯伦看到那橘黄色的光亮,眉开眼笑地跑了上去,身后跟着满脸忐忑的卡拉。

    “我自己做的符文灯,”萨伦持一盏提灯,没等凯伦和卡拉开口就主动替他们揭晓了答案,“为得就是这种时候。”

    “心点,”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萨伦突然出声,“把武器都准备好。”

    卡拉急忙拔出了断钢,钢剑出鞘的声音在浓雾弥漫的夜空中不断回响着,凯伦也收起了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面色凝重地举起了自己的左轮枪,另一只则构造出了一面秘银护盾。

    “秘银护盾不错,”萨伦转过头来,称赞了一句凯伦的护盾,“但还是要心,它随时可能”

    他的话没能完,一团绿色的火球从浓雾中疾射而来,凯伦和卡拉还没反应过来,萨伦就已经挥打出了一连串的火弹,第一枚火弹和那绿色的火球撞在一起,剩下的如同石沉大海般没入浓雾中。

    “萨伦诺维斯,”一个尖利刺耳的男性嗓音从浓雾中传来,“你居然躲在这个地方,主人会很高兴知道你的消息的,击伤了施特拉德的萨伦诺维斯。”

    “我以为是谁,”萨伦举起了中的耐心,“原来是你这个老杂种,葛斯摩,怎么了,太弱了被施特拉德赶出来了?”

    “你这半人半龙的狗崽子还是和六年前一样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你的实力这些年来有没有进步呢!”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空气中,一把漆黑的长剑从雾气中飞出,如同有灵魂般自动砍向举枪的萨伦,葛斯摩的声音这会才幽幽响起。

    “我可是受了不少罪,也长进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