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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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闹一通之后, 郑韵身上软绵绵的不想动,精神却出乎意料的好, 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偏偏身边的人又不话,忍了很久才不得不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 郑韵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朱翊钧立刻开口:“怎么了?”

    “你还没睡啊?”

    郑韵一阵惊讶, 然后便无所顾忌的转过来趴在床上,嘟囔道:“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睡不着。”

    她觉得她的身体已经要进入休眠了,但精神却还很活跃。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 借着帐子外面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枕边的人, 把她扯过来安置在怀里道:“快睡。”

    郑韵扭了两下,发现不仅动不了,反而还感觉到刚刚才平息下去的火气瞬间又高涨, 顿时不敢再动了,只好可怜巴巴的扒拉着他的衣裳闭上眼,可过了一会儿, 发现还是睡不着, 而且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

    “……”

    一定是被带过去了, 郑韵握拳将那个念头甩出去, 才强迫自己睡觉。

    郑韵觉得自己不像是睡着了,反倒像是轻飘飘的被带进了原来生活的世界,她看见原本自己工作的地方, 坐着一个和她一样的容貌,却非常文静的女孩子,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流云站在帐外,轻声道:“娘娘可要起了?”

    郑韵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梦里的场景很短暂,总觉得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黑暗中的,看见那个女孩子不过片刻就醒过来了,而外面天已经亮了。

    “起吧。”

    郑韵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更衣的时候,郑韵突然看向一边的流云:“流云,你觉得……人死了会不会还有灵魂这样的东西?比如……我在这个世界死了,却突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能活的很好?”

    流云一愣:“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见郑韵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流云想了想才道:“娘娘,婢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鬼神这样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至于娘娘的另外一个世界,婢子就不知道了。”

    郑韵见流云也不出来个所以然,也就不问了。

    本来也就是随口问这么一句,但她总觉得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姑娘和她有什么渊源,因为那张脸就是她自己的,在镜子里看见了无数次,自然是无比熟悉的,按理来她来了这里,那边的自己就应该死了吧,可好像还活的很好了,不仅活得好,还变了一个人……

    反观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

    郑韵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到底只是一个梦,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只好暂时先放到一边去。

    用完早膳之后,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廊上发呆,流云怎么劝也劝不回来,点点还非要去凑热闹,最后自然是被郑韵一把捞进怀里。

    郑韵撸了一把猫,忍不住想着,她是不是可以找到什么办法回去,比起在这里,她其实更愿意回去生活的,但是她没有任何的办法,甚至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无数次怀疑这只是一场梦。

    后来自己将那些心思都压下去,因为一个梦,又被挖了出来。

    流云给伴月使了个眼色,伴月心翼翼的移到了郑韵的身边,声的道:“娘娘,您是不是有些不开心的事情啊,要是有的话,婢子去帮您办。”

    郑韵移过目光看了一眼伴月,叹气,有气无力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你们不用在这里守着,忙去吧。”

    顿了顿,郑韵又道:“帮我拿本话本子过来。”

    伴月看了一眼流云表示无能为力,默默的去将郑韵这两天正在看的话本子拿出来,然后站在流云身边,看向那边。

    “流云姐姐,你娘娘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都还很高兴啊?可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这样了。”

    流云也不明白,娘娘一向不会这么忧愁,若是为了德嫔的事情也不可能,皇上不过就是过去了一下而已,况且昨天晚上皇上来的时候,娘娘也挺正常的。

    “不知道,想必是娘娘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吧。”

    伴月见流云也不知道,只好看着廊上将话本子盖在脸上的人。

    “……”

    郑韵想了一会儿,就将那些思绪都收起来,放开点点,把盖在脸上的话本子拿下来,就看见流云和伴月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神色担忧。

    “我真的没事,你们两个不用担心。”

    郑韵拍了拍手拎着话本子进去了,流云和伴月对视一眼,也实在是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流云跟着进去,见郑韵靠在塌上,流云断了茶过去,才轻声道:“娘娘先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嗯。”

    郑韵冲着流云笑了笑,流云看着郑韵喝了茶,才试探的道:“娘娘其实不用担心,皇上虽是去过德嫔那里了,但转身就来了我们钟粹宫,皇上心里还是您最重要的。”

    “……”

    郑韵沉默了片刻,看向流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为这件事情不高兴,皇上去德嫔宫里也是应该的。”

    朱翊钧过来时,郑韵也是这么的,只是面前的人明显的不相信她,郑韵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她长了一张怨妇脸吗?

    “皇上?”

    郑韵试探的喊了一声。

    朱翊钧这才道:“流云,你今日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瞧着就是不高兴的样子,如今又没事,嗯?”

    “……我就只是随便的想想,真的没有不高兴。”

    郑韵想了想,蹭到朱翊钧身边去,声道:“况且,我高不高兴,皇上您很在意吗?要是我不高兴,怎么办?”

    朱翊钧垂眸看了她一眼:“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见她面色红润,朱翊钧眼中的笑意深了一些。

    “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放心,谁也比不过你。”

    “……”

    突然面对这么深沉的告白,郑韵完全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沉溺进温柔乡里,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可还没话就已经被带走了。

    郑韵心中绝望,她真的没有为了那个什么德嫔吃醋啊……

    “其实……”

    郑韵刚想解释,看见朱翊钧的表情,果断的将没有完的话收起来,然后笑嘻嘻的凑过去:“以后不胡思乱想了。”

    朱翊钧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有时候连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对她就是这么的包容,好像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都可以护着她,就连上次恭妃出事,他心里虽然也生气,但却下意识的相信这些事情不是她做的。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并不是很让人讨厌。

    “你只要听话一些,就好了。”

    郑韵一顿,一本正经的道:“我很听话啊,你叫我练字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偷懒。”

    朱翊钧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把人扯过来,指腹落在她红润的唇角,眯眼:“这张嘴儿话时怎么总是让人想堵上?”

    “嗯?”

    郁宁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郑韵愣愣的眨了眨眼,被迫接受这个吻,目光慢慢的从他的脸上移开。

    现在还是白天吧?

    难道要发展什么限制级的事情?

    “想什么呢?”

    朱翊钧放开她,见她神思飘忽不定,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

    郑韵立刻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她坐在他的腿上,而两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

    眨了眨眼,郑韵红着脸哼哼道:“没想什么,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朱翊钧看了她一眼,眉间闪过几分笑意,松开她,郑韵刚落地,突然觉得推一软,尴尬的坐到塌上,然后才发现里面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哪都退出去了,这种……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的感觉真是不大好,可看着朱翊钧面色淡然,好像刚刚就真的只是很纯洁的一个吻的感觉,郑韵强迫自己把心里的那股感觉压下去。?花?祭?

    朱翊钧在这边坐了半个时辰,用了个午膳就离开了。

    郑韵撑着脸坐在桌边,忍不住想到刚刚的那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好像一想起那个人就会觉得脸上发烫,心里还好像有一根透明的丝线牵着一样。

    “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郑韵嘟囔了两声,突然惊恐的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开。

    “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念头,快收起来收起来!”

    郑韵敲了敲额头,发现自己将那些念头全都收起来了才松了一口气,爱上一个皇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以后失宠了呢?那个时候精神折磨更加受不了吧?

    但是一辈子没有爱就这么过下去,好像也很累,那就……

    等更加确定他的心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爱?

    其实还是现在能够回去更好,她还是习惯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那个世界,可现在好像真的回不去……

    “诶……”

    想着,郑韵又叹息一声,陷入苦恼。

    流云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心道娘娘这是皇上一来就高兴,皇上一走就不开心了?

    郑韵完全不知道流云在想什么,很快就收起思绪去找点点了。

    ……

    朱翊镠去了潘府,刚一进去,潘晟就迎了出来,潘晟如今年纪也很大了,只是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朱翊镠之前就认识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的臭脾气,更加知道皇兄把他丢来这里做什么。

    不就是因为张首辅刚刚去世没多久,朝堂上和他有仇的人现在不仅针对他,还针对他推荐上来的潘晟吗?偏偏潘晟又是一个油盐不进,死倔死倔的人,皇兄顺手就把他丢过来帮他磨性子了。

    “潞王殿下怎么有空来臣这里了?”

    朱翊镠往周围看了一眼,啧啧叹了两声,这潘府看起来就一片死板,和主人一样。

    “本王就是来看看,顺便和潘大人话。”

    潘晟怀疑的看了一眼朱翊镠,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和这位潞王殿下有什么好的,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请人去了大堂。

    上茶之后,潘晟才看向朱翊镠:“潞王殿下?”

    朱翊钧正在出神,听见这声音,立刻回过神来,见潘晟面色严肃,心里只觉得无趣,面上却还要装作有事情的样子。

    “是这样的,最近进宫的时候,听好多折子递上去都是弹劾潘大人的。”

    “原来潞王殿下是为了这件事情过来,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朝堂上的事情,臣自认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潞王殿下不必担心。”

    朱翊镠见潘晟一副那些人都是瞎子的表情,嘟囔了一声:“你倒是没做亏心事,我还不想来呢。”

    “你的也对,我不该管这件事情,所以本王就是提了这么一嘴,本王今日过来是来找以鲁的,听他画工不错,正好近日本王对这些有兴趣。”

    朱翊镠是听过这位潘以鲁的名头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反正现在来都来了,和潘晟一个老头子没话,不如去找他。

    潘晟见朱翊镠这么,正想叫人带以鲁过来,朱翊镠就道:“本王自己过去就成,潘大人不必费心了。”

    潘晟只好又叫人过来带着朱翊镠过去,自己则是站在原地,看着朱翊镠离开背影,皱眉。

    这潞王殿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前几天听潞王殿下刚一回来就去几位御史的家里走了一趟,后来不便进宫去了,只要稍加听就知道那几个人就是这段时间弹劾成瘾的人。

    潘晟皱了皱眉,想不通朱翊镠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也就不去想了,去做自己的事情。

    仆人带着朱翊镠去了潘志省的院子,朱翊镠刚进去,就见屋内一个姑娘带着丫鬟出来,手上还抱着画卷,见了朱翊镠,神色淡淡的行礼过后便离开了。

    朱翊镠的目光从那款款离开的身影上收回来,继续往里面去。

    潘辛月从院子里出来,往回走的时候,看着怀中的画卷,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有了兄长的这几幅画,我就可以好好的看看,兄长究竟是怎么做的,我总是及不上兄长的境界。”

    “姐,您为何总是要和公子比这个?”

    潘辛月想了想:“大概是兄长从就什么都比我好,我虽然是女儿家,但也不能和兄长差的太远吧?”

    丫头很快就把注意力移开:“诶,姐,您有没有看见刚刚去公子院内的那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呢,总觉得是在哪里见到过,而且,看起来人也不错。”

    听见丫头的话,潘辛月下意识的想到刚刚碰见的那个人,只是擦肩而过而已,兄长那里经常有人找过去,她也没有多注意,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想起来,身上好像是有一股气势。

    抿唇:“应当是来找兄长的,不干我的事。”

    “哦……”

    丫头应了一声,心里疑惑,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真是想不起来了,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丢到一边去。

    ……

    郑韵突然睁开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却觉得一阵心悸,像是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人揪着心脏的那种感觉,郑韵粗粗的喘了两口气,掀开帐子唤了一声:“流云。”

    “娘娘。”

    却是伴月的声音传来,伴月很快点上了灯,进来的时候就见郑韵坐在床上,手紧紧的捏着被子,额上密布汗珠,伴月吓了一跳,连忙拿帕子给郑韵擦了汗珠,才轻声问道:“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先给我水。”

    郑韵喘着气道,伴月闻言立刻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郑韵喝完之后,才舒了一口气,见伴月关心的看着自己,勉强笑了笑:“也算不上是做噩梦,只是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

    梦里,她又看见了在自己的那个世界,还有一个自己好好的活着,那一瞬间,好像心里突然就有一种感觉,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算不上是噩梦,只是那种窒息的感觉不大好。

    “我没事了,别吹灯,让它亮着,你去休息吧。”

    郑韵被伴月扶着慢慢的躺下去,伴月想了想:“娘娘安心睡吧,伴月在一边守着。”

    “嗯……”

    郑韵没什么精神,叹息该去之后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伴月先前还守着,后面逐渐的支撑不住,靠在床边盹儿。

    突然一个激灵,伴月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郑韵睡得正好,继续撑起精神守在一边。

    次日,到了起床的时候,伴月正想出声,突然瞧见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吓了一跳。

    “娘娘!”

    伴月惊呼一声,心翼翼的探手去郑韵额头上试了试,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然后想也不想的跑出去,刚好流云过来,见伴月慌慌张张的,皱眉:“怎么了?”

    “流云姐姐,娘娘病了!还在发热呢!”伴月着急的道。

    流云闻言吓了一跳,急匆匆的去里面看了一眼,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的道:“快去请御医!”

    “是。”

    伴月应了一声立刻便出去了,流云试了试郑韵的额头,皱眉。

    正好郑韵缓缓睁开眼睛,流云连忙扶着郑韵做起来,有宫人往身后塞了一个枕头,郑韵靠上去,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见流云一脸着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流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伴月已经去请御医了,娘娘先歇一歇。”

    听见流云的话,郑韵乖乖的点了点头,像是突然变成了时候,面对的是父母,乖巧的很,尽管有些不舒服,却也不闹,只了一声,流云去请御医了就乖乖的等着。

    御医过来看过之后,松了一口气,最近这位淑嫔娘娘可谓是受宠,他们也不敢耽搁,现在看来,这不过就是发热了,也不算是太严重,只要吃两幅药应该就会好了。

    “娘娘如何了?”

    流云守在一边,见御医松一口气的模样,着急的问。

    “姑娘不必担心,淑嫔娘娘这是心绪不宁,发热还有头疼,吃两幅药就好了。”

    流云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

    御医去开了药,又仔细的吩咐了,伴月立刻就去拿了药熬着,这样的东西别人看着也不放心,伴月一直在那边守着,王嬷嬷也过来帮着做事,流云到底是太年轻了,就算是稳重,许多事情也不如王嬷嬷想的周到。

    朱翊钧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郑韵刚好喝了药,有些委屈的靠在床上,看见朱翊钧进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委屈道:“苦……”

    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但身边流云伴月,还有王嬷嬷都看着,她也确实是难受的很,这个世界有没有药丸给她吃,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朱翊钧见她这委屈的样子,眼中浮现几丝无奈,过去坐下,柔声道:“既然生病了,就要好好喝药,良药苦口。”

    “他们都是这么的……”

    郑韵控诉的看了一眼旁边伺候这的王嬷嬷和流云伴月,又回过头来看着朱翊钧:“现在你也这么……”

    “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朱翊钧无奈道,让身边的人都下去后,才给她压了压被子:“不过是两天没有过来,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嗯?”

    郑韵一双眼睛盯着朱翊钧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想回家,不想喝这个药,太苦了!”

    “回家去喝药就不苦了?”

    郑韵眨了眨眼,盯着朱翊钧认真的道:“是!”

    往前凑了凑:“家里有药片,吃一粒就好了,才不用喝这么苦的药。”

    “你先好好养着,等你好了,朕让你见家人,可好?”

    郑韵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见不到……”

    作者有话要:  潘志省是潘晟的孙子,潘辛月这个人,我胡诌的。

    还有,元旦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