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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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婳一回姜府,善觉寺发生的事就传到了东宫。

    “地痞?!”萧决手里的薄胎茶杯直接被捏碎了,茶水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下,他浑身笼满了令人胆颤的冰寒之气,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什么时候,地痞,也敢觊觎孤的女人了?”

    风三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大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守在殿门处的内侍拼命低着头,连呼吸都恨不得完全停止。

    万德祥大着胆子,取了干净的棉巾子,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太子没有看他,阴郁的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万德祥的手臂撑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萧决才净了手,冷哼一声,“什么地痞,孤从来不相信巧合。”

    他把棉巾子扔到万德祥手里,“派人去顺天府,盯着那三个泼皮。”

    万总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叹道:要是他当内侍那会儿,就这么双臂伸直捧着一碗水,一天都不带颤的。现在不过是捧了会儿棉巾子,就撑不住了。唉,年纪大了,养尊处优太久,没有以前厉害了。

    “你接着。”太子靠在紫檀木大圈椅上。

    风三偷偷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把后来姜婳动手伤三个地痞,谢珩出手相助的事,都了一遍。

    “谢珩?”太子仔细回忆了一遍,前世姜婳和谢珩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在姑娘入了东宫之后,从来没有和谢珩联系接触过。

    虽然东西拉了谢珩的手腕,让他心中很是不满,恨不得把谢珩的手剁下来才好,可当时事态紧急,他又不能怪姜婳。再,即便有风三在,绝对不会出事,可谢珩毕竟也帮了他的姑娘。

    思来想去,萧决只好把心里那点儿酸气压了下去。

    倒是东西这么凶悍,委实让他有点惊讶。

    东西脾气大,他是从来都知道的,没想到这动起手来,竟然半点儿不吃亏。

    不愧是孤的女人!

    萧决越想越愉悦,薄薄的唇角勾起,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唇边,低低地笑出声来。

    ……

    夏思瑶等姜婳离开,立刻就去找了莫德。

    莫德也是刚从善觉寺赶回来,正准备向夏思瑶禀报,“郡主,糟了,大事不好啊!”

    “你是怎么做事的?”夏思瑶的脸沉了下来,“那姜婳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你是不是阳奉阴违,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做了做了!”莫德也是一脸苦恼,他是长公主的侍卫,就住在姜府,要是自己出面,日后肯定会被姜婳认出来,只能找了三个地痞去办,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郡主,属下找了三个人呢,可谁料到正巧遇上了长宁侯,那侯爷出手狠辣,一个照面就把三个人都给废了。”

    “长宁侯?”都是京都勋贵,夏思瑶自然知道长宁侯是什么样的人,皱着眉头一摆手,“算了,遇上谢珩也是倒霉,下次再吧,我就不信了,姜婳的运气能次次都这么好。”

    莫德见她转身要走,连忙拦住,“郡主,等等!这次的事情还没完呢。那三个地痞被……被送到顺天府去了。”

    “顺天府?那又怎么样?由他们去吧,大不了挨上一顿板子就放出来了。”夏思瑶浑不在意。

    “不是,他们知道属下的身份,属下担心他们捱不住,把您给攀扯出来。”

    夏思瑶一听就怒了:“你这个蠢货!事情没办成,你倒是先把自己给暴露了!”

    莫德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目光,他也不想亮出身份,可没有长公主的名头,那三个地痞根本就不敢动姜婳,郡主什么都不懂,真以为有人会什么都不问就做事的?

    “你去顺天府,把那三个人给灭口。”夏思瑶想了想,“等等,可以把这件事闹大,姜婳被泼皮纠缠,谁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流言一起,哼,她的清白也就不清了。你就大张旗鼓地去顺天府,让人都知道,姜婳被泼皮非礼了。”

    “是。”莫德心领神会,转身去了。

    他回了自己的住处,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莫德对着光,仔细地看着戒指,找到戒指上面一点尖锐的凸起,大约黄米大。又把盒子里的一个瓷瓶开,心地把瓷瓶里的毒|药涂在戒指上的凸起处。

    他把戒指戴着手上,涂了药的凸起处朝向手背,准备妥当,这才带着两个手下侍卫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掌管京都治安,每天鸡毛蒜皮的事有无数桩,若非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府尹根本就不会过问,都交给手下去办。

    此时听平阳长公主的侍卫长来过问善觉寺地痞骚扰女眷一事,府尹顿时有些茫然。

    一旁的吏立刻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哦——”府尹恍然大悟,“那三个地痞已经关押待审,不知道莫侍卫前来,可有指教?”

    莫德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泼皮,竟然敢非礼长公主的庶女,长公主很是生气,是要赏他们一记耳光。”

    府尹颇为无语,这三个地痞至少也要挨上几十板子,一记耳光又有什么要紧。不过,他当了多年的府尹,深知高门显贵应付起来有多麻烦,一般不过分的要求,他从来都是直接答应。

    平阳长公主他可惹不起,别一记耳光,就是把脸烂,他也无话可,反正,也不是他的脸。

    吏带着莫德,去了顺天府的大牢。

    大牢里光线阴暗,气味难闻,莫德皱着眉头,捏住戒指的边缘,缓缓地转了半圈,涂了药的尖锐凸起朝向了掌心,他手指伸开,心地不让那凸起碰到自己。

    三个地痞见到莫德前来,还以为他是来搞定这件事的,毕竟是长公主安排他们去纠缠姜家姑娘的,要是不把他们弄出去,他们捱不住板子,把这幕后主使供出来可就不好了吧。长公主再高贵,传出虐待庶女的名声也不好。

    三个地痞都断了一条腿,扶着栏杆站在莫德面前,为首的塌鼻梁朝着莫德眨了眨眼睛,因为一旁还有顺天府的吏在场,他没有明,但那得意的神情却表明了他对于马上就要离开大牢的乐观。

    没想到莫德脸色一沉,抬手就是一巴掌,不仅是塌鼻梁,连他左右的手下也被了。

    “你——”塌鼻梁油腻的面皮涨得通红,眼睛一蹬就要开骂。

    “你们好大胆!”莫德抢先开口,“连长公主的庶女都敢非礼!长公主很是生气,命我过来赏你们一个耳光。”

    塌鼻梁捂着微微刺痛的脸,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数了。

    莫德垂回手,慢条斯理地道:“顺天府的府尹大人很快就会审明此案的。”

    塌鼻梁心头一动,这是在暗示自己,他们很快就能被放出去吧?自己耳光,应该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

    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莫德转身离开了大牢,出了顺天府,天色已经黑了,他心地把戒指取下来包在帕子里,这才回姜府,准备给夏思瑶复命。

    到了大门外,正好遇到散衙回家的姜纬。

    “驸马爷。”莫德恭敬地行了个礼。

    姜纬淡淡地嗯了一声,负手径直进了家门。

    莫德看着他消瘦的背影,鼻孔里哼了一声:姜纬有什么好的,竟然能得到平阳长公主的青睐,当上这尊贵的驸马爷。瘦成这个鬼样子,还没有自己好看呢。

    姜纬听见了他不屑的哼声,却没有理会,他不能把平阳长公主赶出姜府,只能当她不存在,包括她的女儿,也包括她的侍卫。这莫德是长公主的侍卫长,深得长公主和郡主信任,常常直入内院。

    原来内院里年轻的女眷只有长公主和郡主,这莫德也算规矩,没有和丫鬟调笑,姜纬也就由他去了。现在宝贝女儿回来了,住在老太太的院子旁边,和长公主的院子正好是对角,倒是也碰不上这莫德。

    姜纬也不想为了莫德的事去跟长公主交涉,他是能不见她就尽量不见的。

    经过前院,正好遇到姜澄从书房出来。

    “父亲。”姜澄愣了一下,的身子一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您今天回来得早。”

    姜纬点点头,他虽然在礼部,可家里的事情都知道,宝贝女儿今天从善觉寺回来,他是特意早点回府的。

    走了几步,姜纬问了姜澄的功课,见儿子的脸一本正经地板着,道:“婳婳今天回来了。”

    姜澄的眼睛顿时亮了,姐姐每天早上都牵着他的手送他到前院,今天没有姐姐在,他可真是不习惯呢,好在,她只在善觉寺待了一天。

    姜澄的脚步顿时变快了,姜纬轻轻笑了一声,别看儿子的腿还短,倒腾起来倒也飞快。

    姜澄越走越快,心早就飞到内院去了,走着走着,手一抬,直接拉住了父亲的手。

    姜纬一顿。

    姜澄也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就有些尴尬。

    他不到一岁就离开了,那时候还没有记事,对于父亲的印象就是每个月那几张薄薄的信纸。

    这次回来,见姐姐抱着父亲哭泣,他并没有感同身受。

    他和父亲并不亲近。

    他是想着姐姐,有些走神了,他平常走路都喜欢牵着姐姐的手,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父亲的手给牵上了。

    要是突然就甩开,好像也不太合适。

    姜澄很是为难,想了想,一根一根手指地松开,这样也算是不着痕迹吧。

    他先翘起食指,又把中指也松开。

    没想到大手一收,直接把他的手握住了。

    父亲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虽然消瘦了些,却带着坚定的力量,让他心里莫名有些踏实。

    姜纬一笑,“走吧,咱们去看婳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