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夏思瑶端着红木托盘,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姜婳将来凄惨的日子。莫德这药刚刚喝下去不会出现很大的反应,可能就是轻微的腹痛,以后就算生不出孩子也绝对想不到是她下的手。
这样也好,总不能她刚刚给姜婳敬过酒,姜婳就闹出大阵仗疼得要死要活,那样的话她是免不了嫌疑的,而且也不利于下次继续用这招对付秦桑桑。
她想得太入神,冷不防前面冒出一个人,险些撞翻了她手中的托盘。
夏思瑶惊叫一声,惊恐地盯着红木托盘上那两只晶莹剔透的酒杯,好在那人的手稳稳地扶住了托盘,酒杯里的百花酿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洒出来。
“你怎么走路的?!”夏思瑶一颗心被吓得咚咚直跳,要是这两杯酒互相溅起,她可不敢喝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要错过了。
“郡主……哦,不,夏侧妃没事吧?”一道温婉清丽的声音。
夏思瑶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险些撞到的竟然是太子妃。别她现在只是二皇子的侧妃,就是以郡主的身份,在太子妃面前也强硬不起来。
夏思瑶暗道倒霉,好在酒水没撒,她也不想再跟太子妃纠缠,见太子妃的手还在扶着她的托盘,她轻轻扯了扯,道:“我没事,正算去大殿呢。”
“咦,二殿下——”太子妃望着她的身后。
二殿下?夏思瑶吓得魂飞魄散,难道萧岷在她身后?她身后就是刚刚出来的偏殿,难道萧岷刚才也在偏殿中?那岂不是自己下药的过程都被萧岷看到了?
夏思瑶蓦然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雨六飞快地将两只酒杯交换了位置。她是暗卫出身,自幼习武,别是夏思瑶,就是萧岷也未必能察觉到她的动作。
夏思瑶转回来,瞪着太子妃,这人是怎么回事,刚才撞了托盘差点把她吓死,这会儿又提起萧岷,险些魂都要吓没了。
太子妃左右看了看,笑道:“咦,二殿下没有和你一起吗?”
“殿下在大殿那边,我正要过去呢。”夏思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端着托盘绕过太子妃,径直走了。
雨六一笑,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进了大殿,入席坐在了姜婳身前。
太子一旁是长公主的席位,她最近很少出门,但亲生母亲的五十大寿她还是得过来的,莫德亲自送她到宫门,只是他是长公主的侍卫长,却不能入宫,只能等在宫门外。
长公主捧着肚子,努力寻找着舒服的坐姿。太后对她极为关照,坐席旁堆了又厚又软的大迎枕,席上的馔食也与别人不同,是特意为她这个七个月的孕妇准备的,自然也没有酒水,只有热茶。
瞥见一旁的姜婳,长公主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朝官的坐席。姜纬坐在前列,丰神俊朗,正在与身边的人着什么。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驸马……
平阳长公主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痛又麻。
她慢慢错开目光,不再看他。
就算俊美多才又怎样?他实在太过冷漠。相比之下,莫德虽然没有他儒雅,也没有他位高权重,可莫德却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她的腹中还有了莫德的骨肉。她甚至是怨恨姜纬的,恨他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大好时光。
长公主的手抚摸着腹部,也许,应该把莫德正式招为驸马,这样孩子也算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她正在胡思乱想,夏思瑶端着托盘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做什么?你该去二殿下身边坐着。”长公主皱眉。
“知道了,我马上就走了。”夏思瑶把托盘放在桌边,她的右手边就是太子的席位。
“姜良娣。”夏思瑶大声呼唤了一句,众人齐齐看了过来,夏思瑶暗暗点头,对,就是这样的效果,有这么多人看着,姜婳必须得喝自己敬的酒。
姜婳莫名其妙地看着夏思瑶,太子和长公主的席位挨着,她们两个不过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姜婳警惕起来,这位郡主估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夏思瑶定定地看着姜婳,“上次我受了伤,指责是你绊了我。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我的脚碰到了桌子腿,倒是冤枉你了。”
“姜良娣,我敬酒一杯,正式给你赔礼,对不起。”夏思瑶当着众人的面,将托盘右手边的那只酒杯端起,双手捧着递到姜婳面前。
姜婳一愣,夏思瑶敬的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问题。可是这么多人看着,皇上、皇后和太后也在高座上看了过来。
太后笑道:“好,好,你们这些辈就该亲亲热热的,有什么误会开就好了。”
雨六回身朝她眨眨眼睛,“姜良娣,既然夏侧妃诚意致歉,你就喝了吧。”
姜婳看了看太子,太子略一点头。
姜婳接过夏思瑶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夏思瑶目的达成,心中欢喜,端起左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她不喜欢这百花酿的味道,纯粹是为姜婳准备的,既然姜婳已经中招,她也懒得再装样子,朝着姜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起身去了对面萧岷的身边。
红木托盘被留在了平阳长公主的桌上,包括那一杯被夏思瑶抿了一口的酒。
酒香隐约传来,萦绕在鼻端,平阳长公主的目光不时地看向那杯酒。
百花酿是她最喜欢的酒,她自然识得这味道。只是自从有孕以来,太医叮嘱她不可过量饮酒,她极为看中腹中这个孩子,生恐喝酒伤了他,干脆就滴酒不沾。
长公主轻轻舔了下唇,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百花酿了。
百花酿是女子饮的酒,清甜不辣,算不上烈酒。再,太医是不可过量,就这么一杯,绝对不能过量……
她的席位上因为有太后专门叮嘱,没有备酒,身旁太子的席位上却备了梨花白和百花酿。太子妃倒了一杯,轻轻嗅了一下,叹道:“这百花酿真是好酒。”
太子妃端起酒杯,慢慢地饮尽,满足地喟叹一声。
那轻柔悠长的叹息就像落在长公主的心上,勾得她心痒难耐。
不过是一杯酒,就是让太医来,太医也会告诉她可以喝。
长公主瘦长的手指捏住了酒杯举到面前,轻轻一嗅,多么熟悉的甜香。
她舍不得一口喝掉,口口地抿着。
她太过专注,完全没有看到太子妃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
太后其实看到平阳长公主喝酒了。这大殿中这么多的人,她真心疼爱的只有长公主和夏思瑶两个人,而长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更是远远超过夏思瑶。
太后看了看长公主的肚子,叹了口气,平阳怀相不好,平时很是谨慎,难得今日是自己五十大寿,将让她喝上一杯,也算是沾沾自己的福气,保佑她这一胎顺利生产,不要遭罪。
一杯酒喝完,平阳长公主很是满足。
只不过片刻之后,她的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长公主皱了皱眉,她自从有孕之后,一直在家中安心养胎,可能这一通折腾下来有些劳累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逞能,跟母后告个罪,去偏殿了歇息一会儿。
只是还没等她坐直身子,腹痛一下子变得剧烈,平阳长公主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她身子一软,胳膊碰倒了桌上的茶壶。
“啪——”的一声,茶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是谁这么没眼色,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摔东西?
太后不悦地看了过去,却发现平阳长公主脸色惨白,额上汗如雨下,颤抖的嘴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了。
“太、太医!快传太医!”太后惊慌地叫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起身,想要走到平阳长公主身边去。
平阳长公主腹痛如刀绞,她咬着牙,努力想要维持清醒。
不对,这情形不对!
长公主看着自己刚刚喝过百花酿的酒杯,她胃口不好,来了这里一口茶水都没有动,只喝了这杯酒。
想到女儿看向自己肚子时那厌恶不满的目光,平阳长公主蓦然抬手,指着对面的夏思瑶,嘶声道:“你!你竟敢给我下毒!”
“不!我没有,没有下毒……害您!”夏思瑶被长公主那比纸还白的脸色吓到了。
太后快步走到平阳长公主身边,抱着她的身子,“平阳,别话,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长公主倚在太后怀中,肚子痛得像是被刀劈成了两半,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平阳!”太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她的手上湿漉粘腻,抬起来一看,满手都是鲜血。
太后一阵心惊肉跳。
她记得,记得当年先皇后拼命生下太子萧决,就是这样流了好多的血。
她记得,下人给她禀报过,姜纬的夫人林若诗,拼死生下姜婳的弟弟,也是这样血流如注。
今天,轮到她的平阳了吗?
她害了别人,终于反噬,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像先皇后和林若诗一样,活不过这一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