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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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

    安碍槐其实伤的严重,那一刀虽然经无霜眼疾快的一推改了方向,但力道却是实打实的,所以安碍槐的伤势根本就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简单轻松而无大碍。

    他如今还需要整日躺在床上休养。

    只是宫中人多口杂,加之诸多妃嫔和某些皇子公主的暗中诋毁议论,安碍槐又不愿让贤贵妃为难,所以硬是在皇帝面前百般解释他伤的不重,借而找寻借口离开了皇宫。

    但他的府邸却是清冷之地,不比宝月宫人来人往,随时都有太医在外侯着为他把脉诊治。

    不过安碍槐却也乐的清净,毕竟他不喜欢和宫里面的人打一些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做的交道。

    但,虽是喜欢清静,却还是觉得多少有些孤独。

    所以沐落微和无霜的到来倒是让他怔了一怔,很快就有些受宠若惊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下床,被无霜眼疾快的按住了胳膊,“四皇子你怎么这么不惜命呢,伤的这么严重还乱动?”

    安碍槐温和笑了笑,避过无霜给他把脉的动作,只是用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看向沐落微:“沐姐。”

    沐落微觉得坐立难安,揪着袖子揪的都快抽丝了,才硬着头皮满是歉意的冲他点点头:“对不起。”

    安碍槐愣了愣,很快就又笑了:“和你无关。”

    “可这毕竟是我”

    “神医过了,那香味和雾气有蹊跷,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你只是受到了蛊惑而并非真心要杀我,我知道的,沐姐内心善良,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都不会对我下死的。”大概是话多了,他呼吸有些急促,牵到了胸口的伤处,面色极快涌上几分痛楚,可看到沐落微担忧愧疚的神色,他又硬生生将那分痛楚掩住,努力做到若无其事的模样,补充道,“何况这件事也是怪我,若非我先将沐姐和神医从三春宫带出来,想必也不会碰到守株待兔的那些人。”

    沐落微更愧疚了。

    她这辈子从未伤过人,可一伤却就是这么严重,可偏偏受害者非但没有指责她,却还反来安慰她这个侩子。

    她何德何能。

    “这件事是我的错,才让四皇子遭此大难,四皇子可以当此事未曾发生过,我却不能做到心无芥蒂。”沐落微很坚持,“此事便做是我欠四皇子一个人情,将来四皇子若有需要我的事,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碍槐无奈温和的笑了笑,却是看到她眼底的坚定,就默认着承了这个情,没有再出言拒绝。

    旁边把脉把完了的无霜感觉这气氛似乎有位不对劲,打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的游移,后随意扯了个借口吧沐落微支去了厨房端药,便开始认真的盯安碍槐了。

    “神医做何要如此看我?”

    无霜试着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我徒弟是将来的容亲王世子妃。”

    安碍槐神色不改:“我知道。”

    “可我感觉你似乎太偏袒她了。”这点无霜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怪异,“从开始我就感觉你对她太关注了些,怎么,你们先前就认识?”

    安碍槐想了想,认真挑眉问道:“大约是,一见如故?”

    无霜满脸的“你就吹吧”。

    安碍槐无奈摇头一笑,目光忽然失了焦距,似乎窥探到很久远的记忆,又像是在憧憬什么前程,半晌才补充似的嘟囔了句:“可能我们先前的确认识吧,所以才能一见如故。”

    无霜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安碍槐年幼之时不受宠,贤贵妃彼时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嫔妃,根本护不住他,后来因了所谓天命之他便被扔出了皇城到了南方蛮夷境地。而沐落微身为沐将军的独女,自是被捧在掌心里疼宠着的,按理来这两个人,在先前的时候是怎么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他想了想,大约真是一见如故。

    毕竟在先前的时候,沐落微也对安碍槐似乎很是关注。

    只是——

    无霜威胁似的瞥他一眼,“四皇子应该还记得她是你表嫂的吧?”

    “自然。”安碍槐顿了顿,漂亮清澈的眼睛里涌上些许疑惑,“叔嫂之间不能做朋友吗?”

    啊,那倒是也不至于。

    无霜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幸而这时沐落微捧着药回来了,倒是将他从这份尴尬的他几乎坐立难安的氛围中拉了出来。三人又随意聊了些什么,无霜便出了来意,安碍槐面露怅然却也未做强留,

    只轻轻叹道:“江湖路远,一路珍重。”

    “也不必这么,我也不是不回来。”无霜表情复杂,“只是离开三个月而已,等到入春,我就回来了。”

    安碍槐了然了,“我还以为神医是闲云野鹤,喜的是云游天下,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无霜便突然想起虞成鱼来。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很快又头疼似的叹了口气:“本来是这样的,但我觉得这里挺有趣的,留一些时日也不亏。何况,来年春天,我有个朋友也会回来,他也很喜欢酒,到时可以介绍你们二人认识。”

    安碍槐唇角始终噙着温和笑意:“那最好不过了。”

    无霜又留了些可保不留疤的药膏,又仔细叮嘱了安碍槐些忌讳事项,待天色渐晚之际终是要起身告辞。安碍槐本欲前去相送,但被两人强力阻止,便也不勉强,只捂住心口艰难撑起身子,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

    天色渐晚,百千夜尽。

    深秋便是个难掩落寞的季节。

    等他们二人离开了庭院再也窥探不到身影时,他才轻叹了声重新躺了下去,摩挲着无霜留下的青白色瓷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声。

    半晌,他突然出声打破了屋中的死寂,轻声道:“来人,多拿一床被子来。”

    今夜,怕是会冷。

    秋都过去了。

    沐落微给无霜置办了路上足够食用的干粮瓜果,方依依不舍的冲他摆摆。

    无霜站在马车前,轻笑:“徒弟,回吧。”

    “师父。”沐落微笑着,“来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