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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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府。

    慕老爷比起女儿出家带来的感伤,更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家义子明确表示要娶,而辨析脸上的神色,怕是知道慕瑾洲心思不短了,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他反手推开扶着自己的慕,直指那跪拜着的慕瑾洲道,“你为什么永远不能明白你们代表的什么,是我慕家的名声——瑾洲,你一意孤行是不会有结果的,老夫绝对不会同意这桩比笑话更可笑的婚事。”

    慕老爷推了推额头,他也早已知道自己护不了这个家更久了,但是他既然在,就必须维护这一个家族的尊严。

    但是,这一个义子,除了这件事以外,行为上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差错。

    “瑾洲,这件事你莫要再提,你现在滚回自己的家,慕府庙,容不下你,也容不得你。”

    慕瑾洲回府后的唯一一次抬头,“我想带一起离开。”

    慕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所坚持的东西并非是错的。但父亲眼里威慑的目光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她尽管受尽父亲指责,但父亲没有一次是像这样——

    其实她最不愿意的也是看到这样一幕,父亲与兄长站在对立面上。

    “父亲,瑾洲自知愧对您的教导,但与我,从一起长大,我不舍得嫁给外人,必当拼尽全力使得余生安稳。”

    “不舍得她嫁予外人,所以,你就娶她?”慕老爷反问,“如果你只是想照顾好你这个妹妹,大可不必如此。”

    慕瑾洲像是重新梳理道,“父亲,此事现如今已经人尽皆知,我对妹妹自然不仅仅是希望照顾这么简单。”

    他的余光落在慕身上,好像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不想再回避。他已经等到了那个答案,那么其余的责难还算什么。

    “放肆!”慕老爷无法忍受这位义子大胆至此的行径,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把他当儿子很多年了。

    纵使血缘上不亲近,这都回避不了他把他们当做自己儿女的初心。

    “愿受父亲责罚。”

    瑾洲就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等待自己的暴行,而身侧的女儿,不知何时起,也跪拜了下来。

    他已经垂垂老矣。

    他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就算拿起鞭子,那么,抽痛的应该也不止瑾洲一人,他同样难受。

    “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就算是听着父亲残暴的话,慕也分辨出这与往常不同的意味。

    慕瑾洲和她都知道,父亲算是同意了。可无论如何,很难从父亲那里得到半分祝福。

    慕自责,“女儿不愿离开,想要在父亲身边好好孝顺。”

    “老夫多看你们一眼都觉得离地府的门更近一步。滚吧,别让老夫再看到你们。”

    慕老爷和往常一样叹了口气离场,可又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忍住没有爆发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失去了一双儿女。

    慕瑾洲在大堂徐徐站起身来,走近失神的慕身侧,把她揽入怀中。

    “哥,我们之间这样真的好吗?”

    慕瑾洲道,“我拜见过陛下,表明过心迹,如果你情愿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出府,我会改姓,也会以正大光明的方式来娶你。”

    “哥哥具体了些什么……”慕淡淡地问,声音是有气无力的。

    她寄希望于他的回来,可忽而有一瞬间她又不那么希望他回来,原因很简单,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使父亲满意。

    “也没多什么,只是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慕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兄长的温柔的笑意。

    但她其实并非不知道,从舆论哗然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变成了她唯一的选择了。

    或许,他从那一天收到信为止,就算计好了她会“我愿意”的那一刻,就像之前他在马场把华柔柔推向成煜的那一刻。

    她生性活得简单烂漫,但也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穿。

    “哥哥,我反悔了。”

    “如果这是人群面前的一场戏,那什么都得通了,你会是个合格的哥哥。但我,不想再让父亲失望了。”

    慕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正在原地不动的慕瑾洲。

    他拿出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去赌,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心甘情愿地接受。

    原来,种种盘算与衡量,原来一开始就建立在脆弱的基础上。

    *

    回宫时光短暂,成煜看着戴着他制的木钗的妻子,正愉快而轻松地走在前面,那勾勒了无数次的背影清晰起来。

    他一晚曾和仲景,他之前有个很爱的女人,几乎是毫无意识那般出口。

    而仲景,也几乎片刻之间就猜出来,他心上人就是太子妃。

    仲景以为的是,这一生很早之前他就开始偏爱她,没有人会联想过,他或许经历了同样的煎熬。其实,橘林气氛欢愉时,他本想与她交待清楚的,他和她一样错过了太多,他必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珍惜。可是,看着她恢复的神色与明朗,他不愿再度陷入彼此的不安之中了。

    那个皇帝身边的裘实,只因为上一辈人的缘故就不能动?可笑,只要挡在他的柔柔身前所有的东西,他都不介意清理干净。

    忽而,她回过头来莞尔道,“都快走不动了。”

    “你这是要求你的夫君抱你过去?”仲景准备好的马车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华柔柔还是敏感于动不动的亲热,“我就是喊你快一些。”

    “喊一声吧,为夫这就走得横快些。”

    透过最后一颗橘子树,隐隐约约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

    她犹豫与别扭了将近半天,神色娇羞而迷人地抬起头,直到最后喊了轻轻一声:“夫君。”

    那声音虽不重,恰巧入耳,细无声那般让他心神安宁,他随手推开搁在他们之间的橘子树枝,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