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出门, 安顿一下白虎。其他人继续在为物资忙碌。

    整个屋子差不多六七十平，只有两个大床。

    平时还好, 降温以后地上温度太低, 直接睡地上恐怕受不了。

    除了厨房的炉子外，还有两个炭盆，瞧着还挺能装的。

    屋子里只有一些散落的柴, 天鬼跟何司明出去抱柴，来回折腾几次, 让厨房的炉子边上都放满。这边柴火并不多，因为这个村子装了天然气，所以也就冬天冷的时候，需要烧两天炉子来取暖。

    四川这边算不得冷, 往年差不多最最冷的几天熬过去就好了。

    柴火不多，倒是还有两麻袋木炭。

    若是这场降温很快过去还好，若是持续几天，显然是不够的。

    天鬼抱柴回来的空档, 指挥其他人将这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翻出来。缝起来全部挂在窗户上，以此储存热量。屋内生火，必须保证通风, 厨房的窗户一直保持开一个缝。

    若是所有窗户都挂上了棉被, 剩下的再铺在地上。

    不够的话, 分出来两个人去别的没人住的人家找一些过来。

    “温度不知道要降多久, 木炭还是尽可能多存。屋内放不下就放在门口, 最好一开门就能看见。”天鬼道。

    “吃的也应该准备一下了。”秋玲道, “万一冷上几天，我们不能一直消耗身上带着的吃的。几只狗也要吃东西。”

    屋子里刚点上炭盆，秦安凑近炭盆烤了一会儿火，道：“我跟孙带上白虎出去猎吧。”

    “你还是省省吧。”何司明按住秦安，“我去。你这边整理一下物资。看看车里什么东西适合拿过来。屋子里地方不大，捡要紧的东西拿。”

    何司明是真不敢让秦安走远。虽还不知道爬行动物方向变异的人会不会进化出冬眠这种特点，但万一真的有这一能力，在外出狩猎的时候突然睡过去，这大雪天的就找不到人了。

    何司明出门找孙，一块去狩猎。

    外面温度越来越低，他们就猎到受不了冷再回来。到的猎物全都绑好了挂白虎身上，再一块带回来。

    有白虎在，猎这种事就变得简单多了，老虎能够嗅到附近的最大猎物，然后直接跑过去单方面的狩猎。

    秦安因为受不了这冷，就在家里跟着包新宇一块杂。

    敌敌畏跟白鱼将用来围院子的木板都拆下来了，然后又捡了些院子里剩下的砖头，在屋子里搭出来几个床。

    降温以后，地上温度很低，所以不能直接住在地上，搭了个床不会占太大地方，下面砖头的空隙里也能放一些东西。

    为了避免这一次严寒，所有人集思广益，都是为了这件事忙碌着。

    等何司明猎回来，屋子里已经完全变样了。

    没有电，那么所有用电的大件都可以先拿出去放在院子里，节省空间。随后将现有的屋子分门别类，摆放在屋子里各个角落，让所有人随手都能用到。

    见到何司明回来了，出来四五个人帮忙，将回来的猎物挨个处理一下。

    屋子里最好别有太多的血腥气，下面的仓房里放的东西不多，清理一下摆上两个凳子，算作临时的宰杀台。

    四个人何司明负责扒皮，天鬼开膛将内脏取出来，银狐将肉全部切成块，然后秋玲将所有肉分好，叫来包新宇和敌敌畏，一块将肉装好，放在厨房窗子的后面。

    这个房子只有正门一扇门，没有后门。但放在前面的话，太阳出来一晒有变质的危险。保险起见，找来容器，不论是塑料袋还是锅碗瓢盆，全部叠放在厨房窗户后面。这样就算外面冷的没办法出门，直接开后窗取肉就是了。

    这一次出门猎到了四只猎物，获得了将近五百斤肉。他们是肯定吃不完的，他们走以后也不会带走。未来若是主人家回来了，又或者又有人到这边了，这就当给后人留下来的。

    为了避免外面老鼠一类的变异动物偷吃，天鬼直接用搭床剩下的木板把肉都围起来，然后再摞上一层砖头。最后在外围撒上一圈味道比较浓烈刺激的药物，防止众人的忙碌给那些畜生做嫁衣。

    十一个人足足忙了后半夜，这个临时的家才终于有了模样。

    炭盆里面的木炭正红，点了大半宿，屋子里才总算攒了些热气。

    柯光烤了肉，又煮了不少汤。忙了大半宿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的众人，总算能围坐在一块吃口热的了。

    “现在气温怎么也有零下三四十度了。”秦安道。

    “差不多。”天鬼道，“在东北，最冷的三九天也就这样了。”

    “那对你应该没影响吧。”包新宇道，“毕竟在东北受过这样的冷。”

    “怎么可能。”天鬼喝了口热汤，“咱们现在穿的棉袄都是薄的。在东北那边，穿上毛衣，再穿上棉衣棉裤，那才能忍着冷。而且那边有供暖，大冬天室内温度零上三十度，有时候还要开窗户吃冰块，怕中暑。出去很快又能进屋里，根本谈不上冷。咱现在连个暖气都没有，谁能受得了。”

    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东北人不怕冷这一，事实是东北这边装备过硬。到了冬天，有厚厚的棉袄。棉袄不够暖和，还有羽绒服。还不行就上貂皮大衣，总有更暖和的衣服能够让人在室外依旧能保存体内的热量。

    外面的降温还在持续，屋里这边将窗户用厚厚的棉被挡着，点上了炭盆，隔绝了外面的冷气，吃过饭以后，才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来。

    “按照之前定好的执勤，其他人都先睡吧！”

    分出来两个人执勤。这样的天气当然不会有什么敌人，在室内也不用怕变异动物。怕是怕屋子里点了两个炭盆一个火炉取暖，而通风是在厨房的一扇窗户。两个人晚上随时走动些，别让窗户开大了或是关上了，也别让火灭了。免得冻伤。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气温不升反降。何司明值的最后一班夜，刚给炭盆添了些木炭，先去叫秦安起床。

    秦安习惯懒床，之前何司明也惯着他这个不大不的毛病。不过仔细想来，这么惯着未必是好事。这种世道，还是尽可能养出好习惯的比较好。

    秦安跟何司明睡的是搭建的临时床，人睡上去动作大一点都会有些摇晃。何司明轻手轻脚的推一推秦安的身体。

    “醒醒！吃饭了！”

    没动静，何司明推得用力些，可秦安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何司明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将人拉起来，拍拍秦安的脸：“安子，醒醒！安子？”

    “怎么了？”天鬼刚从床上起来，投过目光看一看。

    “叫不醒了。”何司明有些发慌。

    天鬼跳下床，走过去帮着拍拍秦安的脸，然后扒开秦安的眼皮看一看瞳孔。

    “昏睡过去了。”天鬼道，“会不会是冬眠了？”

    昨天秦安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算在爬行动物变异人受不了冻上头。

    “这屋里至少二十来度。之前零下一二度的时候他都没影响，这么高的温度不可能吧。”何司明道。

    包新宇回头叫来了孙，孙过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人只是睡着，没有其他异样。虽体温偏低，但自从变异后，秦安的体温一直很低，这不算问题。

    “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没事。”天鬼安慰何司明道，“你别太担心。实在不行等降温过去了，咱们到成都部队那边仔细检查一下。”

    现在温度太低了，冒险前往成都得不偿失。如果秦安没有太厉害的症状，此时就在这里，众人也能照顾到。

    “也只能这样了。”何司明固然担心，却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如果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带着他直奔附近能够看病的地方。可现在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整整十一个人。

    秋玲看看安睡的秦安，开口道：“变异过的身体没那么脆弱。”

    早饭煮了肉粥，又烤了些肉撕开跟一些泡好的菜干做了个凉拌菜。何司明食之无味，解决了自己饭盒里的食物，给秦安出来一份去喂秦安。

    奈何秦安根本不咀嚼，也就喂水的时候能吃两口。

    “晚上再醒不过来的话，就个吊瓶吧。刚好带了几瓶葡萄糖。”天鬼道。

    何司明点头，给秦安掖好了被角。

    先变异了身体，出去找些燃料回来。现在只有他一个是哺乳类变身，变身后身上长满绒毛，加上棉衣，能在外面停留很长时间不至于被冻坏，所以就主动承担起寻找燃料这一工作。

    燃料的消耗比想象中快的多。家里的煤炭看上去最多够烧两三天。这附近有木炭的人家不多，而且看样子最近被人搜寻过，带走了不少。炉子还好，炭盆这样没有烟筒的只能烧煤炭，才能尽可能减少有害气体的排放。

    柯光带着包新宇一块将昨晚收集起来的油脂放在锅里熬出荤油来。油脂的用处很多，既可以食用，也可以充当燃料。而且荤油更加耐存放，能够放很久。

    将荤油放进本家的盆子里晾凉，然后再倒进空干的矿泉水瓶子里方便携带。忙了一个上午，收集了足足三瓶矿泉水瓶的荤油，还有一点富余。

    随后在锅底刷上少量的油，将腌制好的肉片放上去完全煎干水分，天鬼那边折了些变异树的树枝，剥了树皮编了两个海碗粗的罐子，在下面点上些吸油的卫生纸，将做好的肉干放进去储存。之前有空的时间不多，趁现在多准备些肉干，以后若是赶路忙的时候，吃这些肉干能够省下一两次做饭的时间。

    何司明扛着一袋子的木炭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肉香和油脂香。这种滋味有些腻人，对于爱吃肉的人来，闻起来是馋人的浓香，不过对于不太喜欢吃肉的人来，这样的香味就恶心了。

    好在何司明变异的是个肉食动物。

    屋子里的人都尽可能找一些工作来忙，每个人还都有几片肉干当零嘴。

    黑牛从何司明手里接过木炭，白鱼递给他装着几个肉干的盘子：“刚做好的肉干，尝尝。”

    何司明道了声谢接过来，拿起一片放进嘴里。略咸，滋味却很好。

    端着盘子进东屋，秦安还睡着。

    拿一个肉干在秦安的鼻子前晃一晃。试图勾他起来吃一顿。

    要是秦安还能吃何司明都不至于太担心。可他这样不声不响的睡着，这跟扎何司明的心没什么两样。

    “对了，你们给他喂几次水了？”秋玲忽然问道。

    “加上早上那回，三次了吧。”孙道。

    “确定他不会尿被窝里？”秋玲又道。

    何司明看向秋玲，脸上有些挂不住。

    秋玲眨眨眼睛：“别看我。你家秦安又不是貔貅，有进就有出。就算人不吃不喝，身体里的废料总要排泄出来。这里能伺候他拉撒的也就你了。”

    秋玲这话话糙理不糙，是人总有吃喝拉撒。昏睡的人无法自理，总要有人照顾。

    何司明跟天鬼要了东屋唯一一个床，先将人都清出去，然后将秦安从睡袋里拉出来，再扒光了身子放进被窝里。

    孙找来了本家留着的孩用的尿片，给秦安垫在屁股下面。何司明给他按一按肚子膀胱处，确实鼓鼓的。

    等到了傍晚时分，气温绝对降到了五十度以下。夜晚的温度比想象的还要低，就连何司明变异后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白虎一开始还十分不适应。一个在西藏长大的老虎，低温对于它来还好，突如其来的大降温，对他来绝对是煎熬。

    因为西藏就算是冷，也没达到这样的程度。而且它在动物园长大，降温太过的时候，工作人员会给他采取保温措施，这样直面面对极寒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它在寒冷中吃了两个变异动物以后，它的不适就缓解了很多。因为变异让他进化也加快了。通过进食让他获取更多能量，随后，这些能量用在皮毛上，让它整只老虎都膨胀了一圈，加上身体个头大，彻底不怕冷了。

    白虎还猎带回家过，何司明出门切了百十来斤肉给四条狗吃，算是解决了他们的伙食。

    因为极寒，他们不得已暂时定居，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外面有很多雪，就等于有用不完的水源。

    这几天洗漱都舍得用水了，每人早晚都能洗漱，晚上还能有一盆热水用于洗澡。还将随身带着的两套衣服全洗干净了，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放外面风吹了大半天，冻得硬邦邦的，再一个个拿出来，挂在炭盆上头慢慢烤。左右温度不下来，他们的时间有的是。

    秦安就这样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过两次吊瓶维持他身体里的营养，何司明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晚上也脱了衣服钻进一个被窝里抱着秦安，随时感知他身上的温度，能让何司明安心些。

    秦安昏迷的第四天上午，才总算听见了些声音。

    当时何司明还在厨房帮忙制作肉干，还是屋子里的黑牛发现了秦安嘴里嘟囔着什么，忙喊了一声，何司明听了声音立马冲进屋里。

    “拉了？”要不然人往那一躺也没人多注意。

    “没有，好像话了。”

    何司明彻底精神了，直接爬上床，先伸手摸摸他的脑门，有些发热，然后俯下身子贴近他嘴巴，听见他模模糊糊的着：“热。”

    何司明将给他盖着的两层被拿下去一层，手伸进去摸摸他身体，温度确实有些高。可此时也不敢完全将被子拿开，怕他光着身子着凉。

    “黑牛，能帮我洗个毛巾吗？用我那个。”何司明对黑牛道。

    黑牛去厨房洗了个毛巾递给何司明，何司明道了谢，给秦安擦一擦他身上不断冒出来的虚汗。

    随后又给他擦了擦身体。温度降下来些，秦安舒服了不少，随后又没了声音。

    何司明瞧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虽有些失望，可是比秦安冒着汗热强。

    刚松口气出去将毛巾洗干净，洗到一半黑牛又喊他。何司明将毛巾扔水盆里进屋一看，秦安正在床上滚。

    “安子？”何司明再次跳上床，掀开被子一看，只见秦安身体蜷缩如虾正在奋力挣扎着。身体自腰部开始变成了变异以后的青灰色，且正在向全身蔓延。

    何司明伸手过去摸一摸，手感很粗糙，跟秦安变异时候一个样子。

    秦安嘴里嘟囔着什么，挣扎的更加剧烈，随着那变异皮肤的蔓延，仿佛正在承受什么剧烈的折磨。

    何司明又叫了他两声，可秦安完全没有反应。

    “秋玲！秋玲！孙泉！你们过来一下！”

    秋玲放下手里的活，进门就看见何司明抱着赤身的秦安。

    是赤身，其实看不见什么。因为此时秦安大半个身子都变成了怪物，尾椎骨的位置还有一条尾巴正在慢慢变大。

    “秋玲！你快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秋玲几步过去，伸出手拉过秦安的胳膊摸他的脉搏。

    “怎么样？”

    “闭嘴。”秋玲仔细感受秦安的脉搏，同时检查秦安体内乱窜的能量。

    等了一会儿，才道：“问题不大。”

    “那怎么会……”

    秋玲道：“我只能确定他这个状态不会危及生命，剩下的我也不清楚。”

    秋玲终究是个半吊子，能信誓旦旦的确定人没事就很不错了。

    “可……”何司明低头看着还在挣扎的秦安，以及那青灰色已经蔓延到脖子的变异皮肤，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

    “你现在最好离他远点。”秋玲道，“他体内的能量此时正在□□。我虽没办法确定，但他的情况很像是某种进阶。当然，这也是现在唯一能解释的了。就算没有，他现在身体里的本能超过了他的理智，很可能会伤人。”

    何司明想起来刚给秦安注射试剂时候秦安的模样，眉毛皱的更紧了。

    当时秦安什么样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想起这个，何司明将秦安抱的更紧了。不论秦安会不会有攻击性，何司明都不怕。甚至何司明都不怕被秦安咬死。他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秦安死。

    只要人不死，不论什么样的结果，对于何司明来都是喜讯。

    束缚住秦安的手脚，何司明鼻子和脸蹭着秦安的脸颊，细声软语道：“没事了……乖。”

    变异能量顺着脖子蔓延到了全脸，鼻子的部分开始突出，鼻子前伸鼻孔略粗，牙齿前伸了十公分有余，直接撕开了脸颊，一张嘴，那满口的獠牙，已与怪物无异。

    此时尾巴已经跟身体保持了一定的比例，脑袋上的头发逐渐缩回去，变成光秃秃的一片。

    秦安的挣扎还在继续，声音却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嘶吼。

    此时屋子里站满了人，全部又是慌乱又是担心的看着全身变异的秦安。

    “吼……”秦安的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色，身体猛然胀大。

    何司明抱紧的手臂被拉开，随后秦安的身体又缩了回去，过了几秒再度胀大，又再度缩。如此，来来回回足足五分钟，秦安忽然仰天长啸，身体足足变大了一倍有余，挣脱了何司明跳下了床。

    一双手臂缩到了原本一半的大，一双腿却完全失去了人类时匀称的模样，变得粗壮有力，踩在地上十分有力。

    怪物般的秦安原地转了两圈，活动着跟脑袋差不多粗的脖子，嘶吼着。

    白鱼将炭盆端出了屋子，怕秦安碰到烫伤他。何司明生怕秦安失去意识伤害其他人，直接站在床上跳上秦安的后背，双手变异紧紧箍住秦安。

    “安子！你醒醒！”何司明努力叫着秦安，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此时的秦安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束缚，奋力的挣扎着，却无法将何司明甩开。

    随后仰头叫唤了两声，身体晃动了几下，又开始试图变大，直到脑袋顶到了棚顶，才停止长大，就这样保持了几秒。一双血红如蛇一般的眼睛歪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双眼微眯，身体略晃动，慢慢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