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阳光少年与兔17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在颜蓁尽量简短地把原委交代清楚之后,户鸿哲完全陷入了沉默。
“难以置信。”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给出这个结论。颜蓁能看出来他内心的挣扎,他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又不得不接受。
“所以……”颜蓁斟酌自己的用词,“我希望能在你还没有陷很深的时候告诉你,你现在还来得及做选择。”
户鸿哲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什么选择?”
“如果你要坚持,你们可能不太容易有结果。如果你选择放弃,但是又怕伤心的话,我能用法术混淆你的记忆,让你淡忘这件事,不过这就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忘干净一点……”
户鸿哲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颜蓁提醒他:“我这个结界撑不了太久,马上绵就要回来了。”
如果能遗忘一段让人伤心的感情,多好的事情,这也是很多人的愿望吧。然后再用全新的姿态拥抱新的恋情,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
其实户鸿哲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
但是他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的做的决定让他自己都有点费解。“我不想忘记,也不想放弃。”
身体里有个声音在:放弃了,你会后悔的。
“你不在乎他是个妖怪?”
户鸿哲这时终于表现得像个大男孩子,没有那么成熟的掩饰了:“怎么可能不介意?我心还没有这么大。”
但心里那种不清道不明的喜欢,还有执念,就是让他无法放。
他的眼神看得颜蓁有些心软。他:“如果你选择了坚持下去,那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户鸿哲的眼神亮了起来。
“其实我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只是一个结缘师,就是帮妖怪和人结缘的。”
“江湖郎?”
“不,也没到那种地步,”颜蓁,“我的工作是给妖怪和普通人牵线,只负责牵线,给你们制造会,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还是要看你们自己。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从人的角度去做结缘,所以也不知道具体能起多少作用。”
这多少给了户鸿哲希望,他紧张起来,问道:“要怎么做?”
以前的常规操作是,妖怪拿到这个人的东西,再转交给他,放在法阵央。不知道反过来的功效是不是也一样。
颜蓁把这个也给户鸿哲了:“你先拿到他的东西,亲交给我,能不能牵上线,就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
户鸿哲舔舔嘴唇,像个大孩子得了游戏,开心得不出话来,还想在原地蹦两下。“谢谢哥!”
“如果没法牵上线,”颜蓁觉得这两个人和晞阳他们又不一样,又给他了剂预防针,“那就明你确实没什么戏,还是趁早放弃吧。”
户鸿哲被泼了冷水,勉强冷静了:“好,我知道了。”
以前颜蓁要给他画护身符的时候,户鸿哲还只觉得这种行为又新奇又傻又可爱,现在想想才知道当时颜蓁给的符纸是真的有用的东西。他身上还有吗?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户鸿哲努力回想,模模糊糊想起一些画面,白绵长了耳朵的和尾巴,他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梦。
全部都是真的,绵就是那只兔子,绵是为了报恩才阴差阳错跟着他来了这里。
想到这点,他的心口就微微发热。
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再面对白绵时,户鸿哲的眼神一直不敢跟他对上。
白绵却一无所觉,还像往常一样贴着他,亲亲热热地问:“我们今天下午还去画室吗?”
“去……吧。”户鸿哲还在心里算盘,目光飘过绵蓬松的头发,还有柔软的衣服,白净的胳膊。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白绵这么软呢,现在看着真的就和记忆里那只兔子没什么不同。
“绵,”他最后决定还是用白绵的头发,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想做个试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白绵马上红了脸,眼神躲闪道,“没有吧?”
“为什么是疑问句?”户鸿哲有些着急,他现在知道了白绵的实际情况,明白他如果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自己就不会再有一点会。
白绵却避而不答,嘟囔着:“干嘛突然问这个?我们下午几点走?”
先缓缓吧,别太莽撞,户鸿哲不断宽慰自己,按下胸口那种被抓挠的焦躁感,做了个深呼吸。
下午他画画时却总是出错,连白绵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笑着问他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的视线放在白绵的头发上,决定了要做一个自私的人。“你怎么有白头发?”
有白头发?白绵先是慌了一下,以为自己没有变好形,暴露了什么,马上伸去遮。
这副样子落在户鸿哲眼里真是可爱得要命,心脏扑通扑通蹦跶个没完,再猛烈一点可能就要猝死。他伸去掰开白绵的爪子:“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让我找找?”
白绵自己确认了没有问题,也就乖乖放下,头皮上一疼,户鸿哲居然拔了他两根头发下来。
“这这这……”白绵震惊地看着户鸿哲里的头发,抿抿嘴,眼睛有些红。
但户鸿哲状似不经意地把发丝放在了桌上就没再管,他又轻轻松了气。
还好还好。
户鸿哲余光里瞥了眼桌子上的兔毛,白白净净的两缕,彻底证实了颜蓁的辞,终于把心里最后的那点儿侥幸,也给掐灭了。
颜蓁和他约在晚上见面,他重新建了个结界,户鸿哲把两缕毛发用透明的玻璃管装着,递给他。
“好了?”颜蓁笑着,“我在确认一下,你还是能再反悔的哦?”
户鸿哲摇摇头。
“那就站在这个阵法里。”颜蓁了个喷嚏,擤擤鼻子。
户鸿哲想缓解自己的紧张感,于是开玩笑:“哥,你这样好像江湖郎啊,真的。”
“那这个法阵做完,”颜蓁也毫不客气地,“你可得交钱,这样我就更像了。”
“好啊。”户鸿哲倒是很认真,“这是应该的。”
户公子从来不差钱,这点和焦大海非常像:“但是直接给钱是不是太俗了?我送你一台单反可以吗?”
颜蓁又了个喷嚏:“还、还是算了吧,先集精神。”
一道光芒亮起,户鸿哲抬起,晃荡了半天,终于失望地:“没有?”
普通人看不见线,但颜蓁也没看见线,忽然就很难告诉他这个现实。
“户……不对!”颜蓁的眼神忽然变了,“有,有线!”
一根红线缓缓地,出现在了户鸿哲的指上。
“但是……”
“但是?”户鸿哲生怕出什么转折。
“为什么……”感觉又像是断了?颜蓁百思不得其解,仔细看了看,“线是牵上了,就是间一段变得很细,绵上应该也会有。但是这根线有点奇怪,你等我回去问问。”
一个人怎么可能牵上了红线又藕断丝连?而且一开始明明是好好牵上了的。那这到底算是牵上了还是没牵上?
颜蓁在结缘师的论坛里提问,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因为这是第一次有这个现象。
他只好又向老妈求助。
颜韵蓝也从未遇见过这个问题,皱眉:“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两个人的缘分太浅,还是他本人不太有信心,第一次判断失误了?再来会不会是他带的东西的问题?”
这时他回到了宿舍,舍友都在,白绵变回了兔子的模样。
倒是可以让白绵变成人检查一下,但这么做太刻意。颜蓁摸着白绵的毛,软得不像话,他干脆把脸埋上去蹭了蹭。
“叽?”白绵也蹭了蹭他,鼻尖湿漉漉的。
“绵啊,”颜蓁有点听不懂他在什么,“你想什么?”
“叽。”
这回颜蓁听清楚了,还有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
白绵:“我饿了。”
颜蓁觉得这是个奇怪的现象。白绵怎么突然这么能吃?
但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绵的表现都不算正常。
比如他越来越爱睡觉,变成人形的时候渐渐少了,别去找工作,就是和户鸿哲的相处也慢慢变少。当兔子的时候,还会经常扯自己胸脯上的毛,情绪也比平时要敏感。
但变回人形的时候,白绵的状态又还算正常,能吃能能笑。
华明宇见他为了这只兔子忧心忡忡,插话:“是怀孕了吧。”
颜蓁震惊了:“啊?”
“我爷爷就养过兔子,别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个记的很清楚,兔子怀孕了,就容易这样,也可能是假孕,你知道假孕么,就是……”
“公兔子也会假孕吗?”颜蓁惊呆了。
华明宇也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绵是公兔子啊!”颜蓁。
华明宇:“……”
颜蓁马上去咨询了一个兽医,得到的回复是:根据他描述的症状,很可能是怀孕了。
他强调这是只公兔子,兽医沉默许久之后回答:是不是因为他身边又其他更加强大的雄兔,并且会对他进行一些性交行为?可能长期这样相处,就让它产生了自己是雌兔的错觉,并且产生了假孕反应。这还是初期反应,在之后他还有可能会乳头肿胀,发情期延迟……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真的就有点扯淡。而且除了这么扯淡的辞,还真的找不出来更合理的解释。
颜蓁把白绵的照片拍了发过去:我猜应该没有比他身材更伟岸的兔子了。
兽医:……
兽医:你这只兔子,戏有点多啊。
更奇怪的是,白绵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没有察觉。
颜蓁就只能憋着这个消息不提,也不太敢给户鸿哲。因为此时他产生了一个让自己很愧疚的想法——这是不是牵线导致的反应?
因为牵了线,所以被默认了有配偶,所以开始自动默认怀孩子了?
都兔子是种兔,这也未免种太过了点?
憋着不也难受,他就只能在和元骅出去开房的时候给元骅一。
元骅听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边滚边笑,完全停不下来。
“别笑啊!”颜蓁踹他,“你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元骅这才正经起来:“兔子假孕一般多久?”
“六到八天,我搜了一下是这样。”
“那白绵假孕……”元骅到这个词还是想笑,怎么也没憋住,“多久了?”
颜蓁想了想:“得有一周了。”
“那就过两天再看看嘛。”元骅,“别那么紧张,既然是假孕,过去了就没事了,嗯?”
颜蓁想想也是,抱着元骅开始心猿意马。“我们做点别的。”
“做不了了,”元骅又开始疯狂颤抖,“已经笑萎了,假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蓁:“……”
————
能和白绵牵上红线,户鸿哲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会。
但可能是缘分不够深厚的缘故,他和白绵见面的时间,似乎还没有一千多。
白绵见到他总是很高兴,但还是爱睡爱吃,不像兔子像猪。他睡着了之后,户鸿哲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他额头上写的字,一直没得到过回应。于是不甘心地开始又在他心里写字:我可以和你谈恋爱吗?
画室里总是会来人,倒是很难猜出来是谁写的。所以户鸿哲又怕引起白绵的怀疑,又期待着白绵能猜到他身上来。
这种矛盾的想法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白绵对这个默默表白的人有过好奇的想法吗?
白绵总是表现得很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疯狂点肉菜。
户鸿哲觉得很奇怪:“我哥没给你喂过肉吗?……不,我的意思是,你和他在一起住的时候没吃过肉吗?”
白绵啃着蛙腿,自己也觉得很疑惑:“我以前很少吃肉的。”
户鸿哲心疼他,于是又给他点了盘猪排。白绵:“我们的画真的能去参赛吗?”
“怎么不能?”户鸿哲为他揩去嘴角的油渍,放在自己的嘴边舔了舔,“我已经报名了,这个系列也只差最后一点东西了。”
这个动作真是太暧昧了,看得白绵脸红心跳,低下头一个劲儿舔嘴。
户鸿哲被他的羞臊撩得脸红心跳,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白绵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敢承认:“绵……”
“我,”白绵看了眼他,又马上别开目光,“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户鸿哲忍着冲动:“嗯。”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从户鸿哲对他了那个“突然喜欢上同性好友”的朋友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太对。
他好像总是容易想起户鸿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户鸿哲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野。可能他的日常太单调,见到的人又实在是少,也可能是因为户鸿哲总是能带给他快乐,让他感受很多新事物。
回过神来时,已经发展到了他想想户鸿哲,就能在嘴边挂上笑的程度。
即便他对感情上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但下山这么久,他再迟钝也能有所感觉。他和户鸿哲嘴里的那个“朋友”很像。
而最近总是能收到的那些告白,他也猜过是不是户鸿哲的呢?
这太奇怪了,他明明只是想来找一个能愿意和他一起回山的母兔子,并不是想找人类的男孩子。
退一万步讲,人的生命如此短暂,他们在一起能够合适吗?
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和户鸿哲走得近,所以产生了错觉?
心里知道不应该再继续和户鸿哲接触,但实际上收到邀请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
这份高兴的情绪似乎不受控制了。
“不知道什么?”
白绵的眼睛想告诉他,但嘴却不听话:“没什么。”
他很喜欢和户鸿哲在一起的感觉,却无法想象和他有更近一步的关系,这又是为什么?
户鸿哲又捏捏他的耳朵。
他们所在的这个夜宵摊,很喜欢放电视。放的内容都是些八点档狗血剧,今天难得放了一次纪录片,讲的是铁线虫。
白绵看得津津有味。
户鸿哲:“你喜欢这类吗?”
“嗯?我都喜欢,不是很有意思嘛?”
户鸿哲看了眼电视屏幕,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往水里扑腾,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啊,我不太喜欢看这样的,之前看了个蜗牛被寄生的视频,实在是恶心。”
白绵就抬戳了戳他蹙起的眉,见眉头舒展开了,才展颜笑道:“好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