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你怀孕了！”

    白绵目瞪口呆。

    “等等，等等等等，”户鸿哲觉得这未免也太荒诞了，“他是男生。”

    “确实是男生……”医生，“但结果我们确认了几次，不会错的。”

    白绵：“……”

    户鸿哲：“但问题是……”

    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过啊！

    白绵眼里开始蓄眼泪：“……娘的没错，亲嘴真的会怀孕的……”

    十分钟后，他们一起站在医院门口。

    “没关系，我们再检查一次，换家医院。”

    白绵摇头：“我不。”

    “乖，这可是大问题，男人怀孕太不科学了，万一是误诊呢？万一你肚子里的不是什么胚胎，是肿瘤呢？”

    “兔子精怎么会长肿瘤嘛，”白绵委屈吧嗒的，“成精这件事本来就不科学。”

    户鸿哲竟无言以对。

    白绵罕见地有些暴躁：“你别管我了。”

    “绵……”户鸿哲还是很不放心，“可是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我给我哥个电话吧。”

    “不要告诉蓁蓁！”白绵突然大喊。

    户鸿哲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为什么？”

    “他现在在做很重要的事吧，”白绵垂着脑袋看地面，“我们就别扰他了。”

    “……那你算怎么办？”

    白绵脑子里似乎马上有了盘算：“我回去找我妈吧。”

    户鸿哲马上：“那我陪你一起。”

    “你和我又不一样！”白绵变得更情绪化了，知道怀孕的事情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失控的状态，过了很久才冷静下来，“我自己回去。”

    “现在什么都还没确定呢！”户鸿哲抱住他，“乖，我们先冷静下来，把事情搞清楚再去想怎么做，好吗？”

    但白绵完全听不进去，他拼命挣扎着：“俺要回家，俺想俺娘了！”

    完就开始哇哇大哭，眼泪洪水一样地流。

    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户鸿哲哄着他：“好好好，明天就回去，你饿不饿，现在先吃点东西好吗？”

    白绵停了眼泪，抽噎着回答：“好哦。”

    颜蓁那边的电话又一直不通，户鸿哲只能去找元骅商量。

    “我是不太懂妖怪的生理构造。”元骅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接触得很少，但根据他长久以来累积的妖怪的传来看，这肯定不是简单的“怀孕”。

    户鸿哲急出了一脑门汗，他已经在努力安抚白绵的情绪，现在这只兔子也勉强接受了劝，吃了一顿之后开始睡觉。

    “不能让他走，”元骅，“走了就麻烦了。”

    “走？”户鸿哲一向聪明的脑袋瓜现在却像榆木一样，完全想不通，“他会去哪儿？”

    “你听过铁线虫吗？”元骅这个时候作为理科生的储备就用上来了。

    “啊，听过，一种寄生虫吧。”好像之前还在哪儿看到过来着。

    “寄生虫”个字从他嘴里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铁线虫一般寄生在节肢动物身体里，比如螳螂。螳螂被寄生之后，就会离开本来生活的地方，去寻找水源，其实这是铁线虫的意志。”

    户鸿哲听得全身发寒，看了眼车上睡得正香的白绵，他的脸蛋睡得通红，不像是有异常的样子：“不会吧？”

    “我也不知道，但是听你的描述，我感觉和这种情况很像，先送去颜蓁妈妈那儿吧，她也是做这个的，应该会比我们懂得多。”

    户鸿哲心发麻，他：“我不知道在哪儿。”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我们一块儿去。”

    天色转黑，出租车掉了个头，首先去了元骅所在的考点。距离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元骅坐进车里的时候：“我已经联系了颜蓁，但他不接电话。”

    从这儿到颜蓁家的距离不算近，偏偏又遇上堵车。车载的ai提示堵车时间大概有半时。

    元骅坐在前排，看见一路刺眼的尾灯，心里总有点慌。

    “……铁线虫。”后座的户鸿哲忽然话了。

    “什么？”

    “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后来还能活着吗？”

    他这不像普通的问句，更像是设问。答案两个人都很清楚了：

    没有。

    “绵怀孕了。”

    颜蓁终于给户鸿哲回了电话，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像被投放了一颗□□，砰的一声炸得他荤八素，半天没反应过来。

    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语气又变得格外惊恐：“你们现在在哪儿？元骅跟你们在一起吗？”

    “都在呢，”户鸿哲，“我们正准备去你家……”

    “你们快走。”

    户鸿哲没听清：“什么？”

    “快离开那个地方，离开绵！”颜蓁忽然变得着急起来，之前被散的一些线索、还有那些猜想飞快地被重新联系起来，全部被验证成为了现实。

    户鸿哲：“这怎么……”

    但话才到一半，他的神情就变成了惊吓，因为白绵的肚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快跑！”户鸿哲放下，冲着元骅大喊。

    “跑什么跑？一路上神神叨叨的，”司嫌他们烦，“这是在高架上呢！”

    元骅回头看见了后座上的一幕，也瞪大了眼睛，抓着司的衣袖：“师傅！快走！再不走车子就要爆炸了！”

    “走个屁！不想坐车给老子滚！”司觉得自己简直载了几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那你倒是开车门锁啊！”元骅把窗户开到最大了，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但要钻出去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还是很勉强。

    求生欲使他开始撞车门。

    司见他们这么疯，还真不敢留人，马上开了锁，元骅头一个推开门，赶紧跑了出去。

    户鸿哲也马上推门，腿要跨出去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回头看了一眼在座位上抽搐的白绵。

    那个球开始越撑越大了。

    要不害怕吗？户鸿哲怕得要命，恐怕天底下没有一个普通的十八岁的男孩子，会不害怕非人类的怪物。

    但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些记忆，零零碎碎的，像是要钻破他的脑袋，跳出来提醒他。

    长着耳朵的白绵一边哭一边让他跑，然后自己去面对那些凶恶的野兽。

    原来他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白绵是兔妖了？

    原来他们也曾经遇到过险境吗？

    白绵有为他而哭泣过吗？

    白绵有救过他的命吗？

    白绵……会死吗？

    他不要。

    户鸿哲咬了咬牙，掉下了几滴眼泪，又把车门一关，对司：“师傅，你走吧。”

    司看他的眼神比看怪物还可怕，一拍方向盘站起来，正要发飙，等看见白绵身上愈来愈浓烈的青色光芒、不断鼓起的肚子时，却突然一阵腿软。

    “快走吧，”户鸿哲接着抹泪，“师傅，趁着现在能跑掉，跟着刚刚那个人跑。”

    “但是我……我我我我，我的驾照，我的工作……”

    户鸿哲都快被气笑了：“命都快没了还这个？”

    司麻溜地解开安全带，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回头看着户鸿哲，这个年轻人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不可思议道：“你不跑吗？”

    户鸿哲摇摇头：“不了。”

    多年之后户鸿哲再回忆起这一幕，他才明白他对白绵的感情，就是这一瞬间产生了质变。

    从喜欢变成了真正的爱情。

    司摔上车门跑了出去，他们这一车的动静引来了别的司的注意，但谁也没有过来瞧。

    户鸿哲哆嗦着掏出，给他爸妈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反而出奇地冷静。

    “爸，妈，对不起……”

    不论户妈妈怎么询问，户鸿哲都不肯别的了，只哽咽着：“我之后会给你们留言……”

    然后挂断了电话。

    白绵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户鸿哲的指慢慢地，伸过去为他揩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然后又拉住他的。

    “我给你画的画……”他忽然笑了一下，舔舔嘴唇，咸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还没来得及拿去参赛的。”

    他：“那段记忆是真的吗？我感觉像被人移植进来的一样，好没有真实感。”

    “其实知道你是妖怪的时候，我还担心过，我会老，我会死，等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呵呵，我们两个……居然会死在一起啊。”

    他自顾自地着，没有注意到白绵的指动了动，身上的光芒也弱了些。

    元骅跑了一段，气喘吁吁地跟户鸿哲话，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回头时身后只有拍成长龙的车子，哪儿还有户鸿哲的影子？

    “这家伙……”

    不会压根儿就没跑出来吧？

    虽然知道他跑回去也没有用，可能还会给对面送人头。但元骅受了颜蓁的影响，还是不由自主开始往回跑。

    应该还没这么快吧？

    元骅的脑子里甚至开始浮现各种世界末日电影里的情节，如果白绵肚子里的那个东西真的是个可怕的怪物，这一条长街的人又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已经越来越接近车子。车里恢复了黑暗，之前的光已经没有了，隐约还能看见户鸿哲和白绵坐在里面。

    怎么回事？

    难道什么问题也没有？

    白绵的脸突然出现在窗户玻璃上，脸上的神情很痛苦。

    车里传出了户鸿哲的声音：“绵！绵，你怎么了？”

    “我想，想吐……”

    窗户从里面被开了，元骅迟疑着靠近，开口想问户鸿哲怎么回事，却突然看见一颗巨大的肉瘤从车窗里飞出来，直直飞向了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