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万事俱备,只欠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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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流云孝,堂堂左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三军,心境之坚固,有谁能轻易撼动?

    他脸色沉了下来:“你还没有资格问我跟你母亲的事。”

    流云风见流云孝脸色沉了下来,知他已动怒,却浑然无惧,又问:“什么时候才有资格,要像大哥一样成为功高盖世的少年侯之后吗?”

    流云孝目光变得冰冷:“少年侯岂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人的野心与他身份不匹配的时候,往往不会有好结果,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去吧,顶撞你长母的事,我暂且记下,人无信而不立,你跟鸿福娇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了,就由不得你胡闹,挣了功名,回来成婚。”

    流云风暗叹一口气,流云孝的意志就是流云家至高无上的家规,又岂会因他几句话而更改,多无益,转身离开。

    流云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易老头从门外走进来,垂低头站立一旁,“老爷,风少爷心思细腻沉稳,看似胡闹,其实不简单,刚刚我试探他,瞬间被他识破,光凭这一点就能断定他此时的修为已远超嘉少爷,只怕真的已经被他解开礼字禁,若不出意外的话,解禁后的修为虽只有见性境,却已可跟普通知行境高抗衡。”

    流云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这两兄弟连性子都像极了栖凤,外表温和,骨子里却刚烈难屈从,偏偏资质又是如此惊人,莫非当年我真的做错了?”

    “老爷子也是为了家族的兴旺传承,只能怪两位少爷生不逢时,当年四亲王何尝不是天资过人,在朝中声势一时无两,若不是老爷你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坚持立嫡,为圣上扫清障碍,又岂会有如今的天下大治?这是儒门根基,扶长不扶幼,立嫡不立庶,老爷千万不可有丝毫动摇。”

    “我也就是随口感叹一下。”

    流云孝很快恢复了他不动如山的沉稳淡漠,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在宣纸上泼墨挥毫,刚劲雄浑的字体跃然于纸上。

    易老头悄声问:“要不要派人暗中监视风少爷?”

    “不必了,他虽是庶出,却也承载了我流云家一部分气运,已有前车之鉴,我不想再重蹈当年覆辙,否则玉石俱焚,再生变故,败了我流云家气运,反而不好,先由着他吧,耀儿如今气候已成,谅他也翻不起大浪来。”

    “只怕夫人那边不肯罢休,听九王府那边已经派人追杀风少爷,只是无功而返,九王府的侍卫长杨长胜似乎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失去了短暂的记忆,风少爷背后,怕是另有高人相助。”

    流云孝冷哼一声,“若没有人在背后扶持,他岂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轻易冲破封天礼字禁而不受禁制寒气的反噬,如今的他,气运正旺,已不是想压制就能压制得住的了,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难道老爷也不知风少爷背后的人是谁吗?”

    “这些年我一直向圣上提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招惹了不少鼠辈,他们不敢明刀明枪与我敌对,便想通过这逆子来乱我流云家气数,我岂能无所察觉,只不过在对方还没有真正显露身份和意图前,我不想打草惊蛇。”

    有一句话流云孝没有出来,自从八年前流云登拼死撞响八次天钟惊动了圣上之后,圣上就已对流云家起了忌惮之心,嫡长子流云耀也就算了,连一个庶出的子弟,都有如此资质,惊海皇族之中,也少有这样的气运,长此以往,皇室渐弱,重臣日强,久必生乱。

    圣上虽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在朝堂之上,二十年君臣无猜的局面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光是启用三朝元老搬山翁为右相国,就足以表明圣上想削弱他在大臣之中威望的意图。

    他可不想在他正将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之时,因为家中锁事,再横生变故,让圣上找到对付流云家的借口,区区一个流云风,还没被他放在心上。

    他这一生,历经风雨磨砺,心境几经破碎重修,尝尽苦痛煎熬滋味,终成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国,志向已立,纵然万死,也不会再动摇分毫。

    “你帮我把这句话,送去江夏给我那六弟。”

    易老头这才抬头一看,只见宣纸上,笔力透纸,如宝剑出鞘般锋利八个大字呈现在纸上。

    “万事俱备,只欠西风。”

    “老奴这便启程。”

    鸿福夫人屋中,鸿福夫人听完流云嘉的禀告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鸿福广是干什么吃的,身为吏部尚书,竟然连一个举人的调任申请都拦不下来,竟然还让他到燕城任知县!”

    “这次还真不怪舅舅,举人调任外地向来是国政的重中之重,六部十几位侍郎都盯着,舅舅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压,而且听他的调任是大哥亲自安排,名单经过父亲和右相国审议,舅舅想拦也拦不住。”

    “那你父亲是什么意思?”

    “父亲也已经同意。”

    鸿福夫人沉默片刻,“也罢,就算让那畜生到了燕城,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能有什么作为,我让他政令不出县衙府,看他能出什么政绩!嘉儿,你立刻派人将我的书信送往燕城给鸿福康。”

    “是,母亲。”流云嘉欲言又止。

    “你还有事吗?”

    “孩儿有一事相求。”

    鸿福夫人笑:“你这孩子,什么求不求的,只要娘能做到的,哪能不应你?”

    流云嘉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道:“孩儿如今已成婚,也想乘此会去历练一下。”

    鸿福夫人一愣,脸色沉了下来,语带不悦:“这个家,你们就这么呆不下去吗?非要去几千里之外,离得我远远的?你爹政务繁忙,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也就罢了,你哥一走八年,才刚回来,如今你又想离开,好好好,你们都走,娘找个尼姑庵出家算了,落得清静!”

    着着,眼中便落下泪来。

    流云嘉吓得急忙跪下,“娘您别生气,孩儿也就是这么一,以后再也不提了。”

    鸿福夫人这才破涕为笑,扶起他来,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溺爱,:“你自幼不曾吃过苦,娘怎么舍得让你去那种野蛮凶险的地方,家里有你爹和大哥,你要那么高的修为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让娘早点抱上孙子。”

    “是。”流云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