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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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步兵校尉指挥着这几百名城防军,步步紧逼,将这些贫民逼退到水渠边上,再往前一步就要落入水渠之中。

    流云风问:“这是在做什么?”

    杜三沉声道:“燕城是大周与北原通商枢纽,各地来的商贾都想在燕城之中购置房屋地契,只是燕城地,鸿福康便打起了这些世代居住在燕城的贫民百姓的主意,一年之中数次提高地税和祭英税,再以他们无法缴纳赋税为由强行驱赶”

    这时,远处那贫民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残疾老妇,怀里抱着三个亡者牌位,摇摇晃晃地朝那些持长矛的城防军走了过去。

    “老不死的东西,找死吗,给军爷滚回去,不然你这条老命今天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老妇脚步依旧不停,嘴里喃喃自语:“大儿,二儿,三儿,你们都走了,娘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就下来陪你们”

    这名都尉见恐吓无效,朝身边一名士兵下令道,“杀了她,我升你作伍长。”

    那士兵拔出刀来,走出阵列,朝那老妇走去。

    人群之中有人惊呼:“吴婶,你快回来!他们真的会杀了你的!”

    那老妇恍若不闻,径直走到那持刀士兵面前。

    持刀士兵战场杀敌,决不含糊,看见她怀里的三个亡者牌位,上面写着军营字号和姓名,握刀的却微微有些颤抖。

    当他将刀举起时,接触到老妇那哀伤的眼神,却无论如何也砍不下。

    身后传来那名校尉喝道:“还不动,你想领军法吗!”

    士兵抖得厉害。

    老妇突然伸出一只,抚上他的脸颊,“儿啊,你去哪啦,娘每天去城外找你,可是战场那么大,娘四处也找不到你,只好把你的衣服挂在屋顶上,你魂儿回来的时候,看见衣服就知道那是家了”

    士兵里的刀缓缓放下。

    所有在阵列之中持长矛的士兵,也都悄悄放低了中长矛,不再逼进。

    那名校尉见自己营中士兵竟被一老妇动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身形一动,人已瞬间飞身到那士兵身后,抄起他中的刀,朝老妇脖子劈了下去。

    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惊呼,已有人不忍目睹血腥惨景,转过头去。

    就在这时,一根驯兽长鞭从旁边飞射而来,卷住那校尉腕,猛地一拉,刀偏离了方向,砍在空处。

    那名校尉心中一惊,他修为并不弱,普通水牛一拳也就打死了,没想到竟被对方一扯失衡。

    “是谁!胆敢阻拦军务!”

    他猛地回头望去,但见一名双腿残疾,套着一对木跷,上半身却异常强壮的粗犷汉子,里拿着一根驯兽用的长鞭。

    刚刚那一鞭,显然就是他出的。

    “杜三,连你也敢管我的闲事,我看你是不想赎罪了!”

    他心中有些不解,这个杜三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能忍则忍,尽量避免跟人冲突,今天是哪根筋不对,竟敢对一个校尉出。

    他很快发现了立在杜三身边的那名清秀年轻人,儒衣胜雪,拂云袖飘,银丝裹绣衣边,一看便知是书香子弟。

    “原来是找到靠山了,难怪敢跟我较劲,只可惜这城里,有哪个靠山能比得上鸿福康将军?我顶头上司是西督门,鸿福康将军的舅子!”

    这时,流云风走到杜三身边,伸取过他中驯兽长鞭,用刚刚杜三所用的法,疾如迅雷地挥出一鞭。

    啪——

    鞭子直接抽打在这名校尉的脸上,这校尉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在当场,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竟敢当着他几百名下面,用鞭子抽他的脸。

    彻骨的疼痛传来,他大叫一声,双捂脸蹲下身去。

    等疼痛稍减,放开双,从眼角至脸颊,已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看了一眼掌之中血迹,一股疯狂的愤怒涌上来,猛地站起身,眼露凶光,“畜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此时哪管他是城里哪家的公子,只想冲过去将他生撕活剥了。

    只是还没冲到对方跟前,鞭子再次抽在他脚上,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大吃一惊,本能地以撑地,又被鞭子卷住双臂,脸先着地,向前的冲势未减,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周围的人看着都觉得脸上生疼。

    那些被围困的东城贫民何曾见过有人敢这样教训一个城防军校尉,呆了片刻,发出一声震天的叫好之声。

    却也有人暗自为这个年轻人担心起来,当着几百个城防军的面抽打这校尉,等于是在挑衅整营的东门防军,岂能讨得了好去。

    果然,这名步兵校尉吃了这暗亏之后,已意识这儒衣年轻人非一般人,从地上狼狈爬起,向后疾退,以为对方的鞭子还会抽下来,却发现那年轻人已将里的驯兽鞭交回到杜三的中,并没有要再抽打他的意思。

    脸上传来如火烧的疼痛,视线之中,血红一片,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转头朝几百名城防军喝道:“儿郎们听令,给我拿下这冲撞城防,意图谋反的乱党逆贼!”

    他一声令下,所有城防士兵调转了矛头,对准了流云风和杜三两人。

    杜三心中一惊,几百城防军若冲撞过来,这年轻县令修为再高,只怕也要被长矛刺出几十个窟窿来,站了出来,朝几百城防军大喝一声:“此人是燕城新任县令,我看谁敢动!”

    此言一出,所有被困的贫民无不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就是新任县令?刚刚才听他在南城跟守门将士冲突,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这西城?莫非新官上任,连县令椅都没坐热,就来视察燕城民情了?”

    “可我听刚刚就在县衙门口,这个年轻县令把一个喊冤的墨门弟子充入捕兽营了,官官相护,怎么可能为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出头。”

    过往的人群停下脚步,远远地站着,声地指点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