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录制结束,从南部热带城市回来,气温刚好能够戴上骆川织的帽子。那是一顶绿色的卡通青蛙帽,竖着大大的眼睛,非常可爱。帽子两侧长长的帽带还可以用来做围脖,实用又保暖。
李知鱼戴着这顶帽子,骆川时不时看上一眼,伸手调节青蛙眼睛的位置,淡漠的脸上总是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是爱上自己的手艺了。
可这帽子的款式,是余生给宝宝、橘猫、还有那头将近两百斤肥猪的同款。感觉上嘛……怪怪的……
李知鱼装作不经意,问道:“余老师是不是只会织这一种?”
“不清楚。”骆川望着她的帽子,深情的有些迷人,“他给我看的第一张图,就是这个青蛙帽,我很喜欢,没有看其它的。”
“哦。”李知鱼眨眨眼,“我也喜欢。”
“知道你会喜欢。”
“这么确信?”
“因为——”骆川微微翘起嘴角,“它是绿色的。”织出一顶自己能接受的绿色帽子,骆川很开心。
两人落地后,牵着叔叔被抓拍,疑似热恋,第二天上了热搜。叔叔曾出现在稀牧直播现场,也被挖了出来。讲真的,李知鱼还蛮佩服他们的,叔叔在那次直播镜头里出现不过五秒,离得又那么近,只能看见黑色的大鼻头,这都能被截出来。
公司发澄清声明,两人一起录制真人秀,又因为是邻居,所以才一同回来。恋情的事儿,是子虚乌有。
这份儿声明虽未经过李知鱼本人,但公司如此操作也没什么大问题。当年签合约时,年纪还,隐形条款里有一条,合同存续期间不允许恋爱。李知鱼担心骆川心里不舒服,逃了晚自习,早早回去。
“今天好早,没有晚自习么?”骆川开门,在李知鱼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是他的问候。
“晚自习——,有啊~”李知鱼搂住他的脖子,双脚离地,像只猴子一样,挂在骆川身上,“逃了。”
骆川托住她,皱起眉,“逃了?”
“嗯。”李知鱼吐了吐舌头,沾着点儿得意,“逃了。”
“学习态度有问题。”骆老夫子将猴子扔到沙发上,板着脸吓唬她:“心毕不了业。”
“我是怕你心情不好,特地回来哄你。”李知鱼眯起眼睛,笑的明媚,像是要以一己之力在夜晚为他升起一轮太阳。
骆川也笑了,“你是被拍的事儿?”
“被拍,公司澄清的事儿。”
“哦……”骆川抿起嘴,“还好。”
“真的?”
“真的。”别扭是有一点儿,不过跟她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
“那好。”李知鱼仰着头,懒洋洋、施施然地向外走,“你没闹情绪,我就放心去上晚自习了,省得某些人我学习态度有问题。”
她在等骆川留她,于心底默默计数‘一、二、三……’果然被骆川拉住了手,一把拽回。
李知鱼的笑容里有得逞的狡黠,被骆川尽收眼底。骆川喜欢她的赖皮、撒娇,就连耍聪明的样子也爱。捏了捏她水润白嫩的脸颊,“吃晚饭了么?”
“嗯……”李知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左转转,又向右转。思考着讲实话,还是随便编个瞎话敷衍过去。晚上不怎么饿,理所当然的没有吃。可她一旦落在骆川手里,一日三餐,吃多吃少,都要按顿来。她不想吃,她需要控制体重。
“不用,我知道了。”骆川握着李知鱼的肩膀,绑票似的将她推到厨房。从保鲜层里端出个盘子,“这四个蟹黄汤包,生的,特意留着,等你回来再蒸。”
李知鱼笑了,“特意给我留的?”
骆川点头,“嗯,除了你,不给别人吃。”
“那我吃。”李知鱼转过身,双手撑着操作台,坐了上去。厨房是骆川的重要领地,占领~
这次,骆川没能看穿她得意洋洋下的心思,但也晓得对方刚刚动了歪脑筋,并且在自得其乐中。将蟹黄包放入蒸锅定时,“想什么呢?”
“想包子。”
“单单想包子?”
“还想给我留包子的人,真好。”
骆川眼梢含笑,去忙别的。洗碗池里,洗了一半的辣椒正在等他。温喜儿的牛肉辣酱配方中,用的就是这种鲜红的辣椒。
“这是做什么?”李知鱼蹭饭蹭出了经验,骆川吃的清淡,少油少盐,辣的也很少做,今天怎么弄了这么一大盆辣椒?
“牛肉辣酱,温喜儿给的配方。”
“牛肉辣酱啊!”李知鱼记得那个味道,兴致倍增。跳下操作台,额头抵在他后背,好似一只粘人的猫儿,蹭来蹭去。待骆川转过身,刚好蹭到他的胸膛。
骆川歪过头,饶有兴致地瞧她能撒欢到什么程度。李知鱼却停下来,咬着手指,哼唧着去瞧包子。蒸锅显示还有五分钟,就地守着,不再看骆川。
骆川将洗净的辣椒擦干,余光瞥向李知鱼,手上心猿意马地切辣椒。他切配的速度极快,不到五分钟便把一盆辣椒都切完了。放下刀,洗净手,陪着李知鱼盯蒸锅。
很快,汤包在两人的注视下熟了。时间一到,骆川揭开锅盖,热气与香气萦绕在鼻尖。李知鱼眯起眼睛,闻了闻,娇嗔道:“跟你在一起,控制体重太难了。”
骆川上下量她,真心实意地:“不胖,很瘦。”
这话女孩子都爱听,李知鱼也不例外,心花怒放的‘委屈’道:“胖了就来不及了。”
“也是。”骆川赞同地点点头,“那这四个汤包,我吃了。”着,作势拿起了筷子。
“别!”李知鱼双手按住他的手腕,咯咯笑道:“你想着我,给我留。就是吃一个,长十斤,我也要吃啊。”
骆川抱着肩,翘起嘴角,“别太为难。”
“怎么会。”李知鱼一双笑眼,弯成两弯月牙。
汤包/皮薄多汁,骆川刚要提醒她‘心烫’,李知鱼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惨叫了一声,“啊烫!”吐着舌尖,猛吸凉气,丧眉搭眼的,这回是真可怜了。
骆川心疼归心疼,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模样。
李知鱼瞪他。
骆川起身,接了一杯冰水。李知鱼面色得以缓和,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诧异地看向他。骆川坦荡的喝了,冰水入口,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咽下,像是故意馋她。
李知鱼脸上挂起一抹假笑,灵魂已然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呜……”
骆川放下杯子,弯下腰,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用冰凉的舌尖去抚慰她的被烫的舌头。李知鱼睁大眼,惊讶到表情近乎纯真。反应过来后,闭上眼,搂住他的脖子。正要回应,骆川却起了身,自言自语道:“不冰了。”
李知鱼攥紧拳头,马上发怒时,骆川平静地又喝了一口冰水,再次弯下腰。怀里的人不肯乖乖配合,咬住了他的下唇。
骆川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动了动上唇,一本正经道:“你月经期,不宜喝冰水。”
所以用这种方式降温?等等,他记得我月经期?不等李知鱼细想,骆川的吻越发偏离了他所谓的纯洁目标。这根本就是激吻好么?!
李知鱼睁着眼,胡思乱想。骆川将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专心。”
“哈?呜……”李知鱼没能出话,闭上眼睛,确认了这位正人君子嘴脸下的真实面貌。
第二个解热降温疗程结束,从李知鱼绯红滚烫的脸颊上来看,效果并不理想。
骆川将汤包推给她,“不会烫嘴了。”
望着骆川正人君子的端庄样,李知鱼感到有些憋气,拉过他的臂,自上而下嗑了一排牙印,心情舒爽了。汤包汁鲜味美,蟹黄、蟹肉分量十足,李知鱼吃的眉飞色舞。
骆川瞧了瞧臂上的牙印,心知肚明,没问为什么。笑着看她吃了两个,转身去了洗手间。
李知鱼把四个汤包都吃完了,迟迟不见骆川回来,走到洗手间前,听着水声不间断。难道是在洗澡?
骆川推门而出,外形上没有任何变化。眉头微皱,目光悠远,仿佛没有看见她,径直回了卧室。
李知鱼满脑问号,跟了过去。骆川已经平躺在床上了,双手握拳置于身侧,面瘫般盯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
“没事。”
李知鱼不放心,追问道:“没事是怎么了?”
“我挺一会儿就好。”骆川看了她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射于棚顶,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切过辣椒的手,短时间之内,无论洗多少次,还是辣的。”
李知鱼略微琢磨,明白了。明白过后,哭笑不得,“真没事儿?”
骆川摇摇头,“只是拜托你,不要笑了。”
“你刚刚去洗手间,是‘嗯嗯’,还是‘湿湿’?”李知鱼运用和朋友沟通的方式,确认他的受害部位。
骆川闭上眼睛,短暂地吹了声口哨。
“哈哈……”李知鱼笑得前仰后合,报应来的太快了,刚还笑自己吃汤包烫到了,转手便辣手摧……咳……
骆川依旧闭着眼,“没良心。”身侧一塌,胸口一沉,抬眼一瞧,李知鱼趴在他胸口上,笑盈盈的,正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骆川还是那句话,“没良心。”
“有的,有的。”李知鱼看向他的下/三路,认真道:“真不用去医院么?”
骆川摆正她的脑袋,摇了摇头,“不用。”
李知鱼还是想笑,死死咬住嘴唇,然而笑意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想笑就笑吧。”骆川破罐子破摔,将抱枕盖在脸上,遮光,也遮羞。
“不笑了。”李知鱼侧过头,耳朵紧贴他的胸膛,听着骆川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认真道:“挺一会儿要是还疼,我们就去医院。”
“好。”骆川拿下抱枕,无声地笑了。以李知鱼经纪公司防狼的态度,要是传出深夜陪他去看男科,非得疯魔了不可。
手机响了,李知鱼从裤袋里摸出来,懒洋洋道:“哦,徐浩。”通话接通,传来徐浩高八度的哀声,“祖宗,能不能跟你家主厨避避嫌啊!你们提前商量好,一起去录的综艺吧!还没怎么地呢,先来个夫妻档。我跟你了多少回了,彻底定下来之前,别声张,别声张……”
他的声音大,骆川又离得近,听的是清清楚楚。李知鱼索性开了外放,搂着骆川的腰,望着他那结了三尺寒冰的脸,不耐烦的对徐浩回道:“你家才连上网么?事儿都出了半天了,才想起教育我。再了,怎么就没定下来,非要结婚才算定下来?”
“对,没错。结婚才算定下来,别的都扯淡,我不认。”
“不需要你认,等明年合约结束,我就公开。”李知鱼捏着骆川嘴角,向上一推,嘻嘻笑道:“他,我认了。”
徐浩长叹一口气,还想讲些道理。骆川突然开口,“我现在就在这儿,徐先生如果要我的坏话,烦请换个时机。”电话那头陷入沉默,骆川继续道:“我去录节目,知鱼事先不知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徐浩大囧,骆川这抱歉的,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在他彬彬有礼的衬托下,自己仿佛是个村头的长舌妇。
徐浩私下时常将骆川比作男版苏妲己,也不知道是给李知鱼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让李知鱼如此迷恋。不过姑娘毕竟是初恋嘛,掏心掏肺也可以理解。
徐浩马上幻想到,李知鱼被骆妲己伤了心,分手后,丁嫣安慰她,自己则痛心疾首的翻出从前过的话,用事实证明不听发言,吃亏在眼前。心下平和了些,“我爸死了。”
“你爸死了???”李知鱼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道:“你爸死了,这是什么话?”
“心脏病,发现的时候就没气儿了。”徐浩像是在讲述别人家的事儿,平静且淡然。忽而切换了八卦模式,“你要是想看热闹,现在就来。我爸可厉害了,除了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竟然还有一个藏起来的私生女。也不知道消息怎么那么灵通,人是上午没的,下午我那野妹妹就来跑来,吵着闹着要分家产。徐然被气的呀,脸跟猪肺子一个色,哈哈哈……”
“不去,我怎么就那么愿意看热闹。”李知鱼讨厌徐森,但冷不防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还是有些难受。
“不看热闹也行,明天上午八点出殡,你来不来?”
毕竟是相识一场的长辈,理应送他最后一程,李知鱼:“来。”
“那明天见,你和嫣嫣一起来。”徐浩‘啊’了一声,“葬礼要穿黑色衣服,包也不能是鲜艳的颜色。”
“我懂。”李知鱼顿了顿,沉声道:“节哀。”徐浩表现出来满不在乎,可她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不在乎。青春时期,徐浩为了证明在徐森心中是有位置的,做过许多傻事儿,最傻的一次是割腕。徐森忙着参加徐然的高中毕业典礼,只是呵斥了他一顿,还是李知鱼陪他去的医院。李知鱼比谁都晓得,徐森在徐浩心中的位置。
徐浩没回应,直接挂了电话。对着镜子中的人沉默不语,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觉得不够劲,又点了两根,三根一起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洗手间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节哀?节什么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