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弃夫

A+A-

    向尹舟好奇:“那你在没弄清楚之前,是不是不爱他。”

    他固然担不起抚养不周的罪名。自太子妃去世,他从未想过续弦,孩子只会是那一个,所以至始至终都视如己出。他挨近她,问道:“你闻到了没有。”

    向尹舟:“什么?”

    晋珩扯了扯领子:“孩子的尿味。”

    养鱼养久了会携有腥味,养狗养久了会携有骚气,养娃同理。怕当娘的算账,他忙的证明自己是个称职的父亲。“只是最近忙了些,没来得及看他。”

    向尹舟惊奇地量着晋珩,他变了个人似的,竟像个憨厚的仆人。又试探道:“那太后…喜欢他吗?”

    晋珩:“钟爱有佳,胜过公主。”

    晋然那调皮劲和矫情,看着也不像吃委屈长大的,她听罢心也踏实了。“这些年亏得你教育他,以后也好好待他,别让人笑话了。”

    晋珩:“你……真不回去?”

    她平和地笑了笑,把前尘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然后闭了眼睛,恹恹欲睡:“不去。”

    回与不回,她在出湖游荡的时候已经想得明白透彻。宫中没有好坏人,只有是非人,她就是个是非之人。这与晋珩喜不喜欢她没有关系。

    晋珩:“你放得下青鸾?”

    她:“有你看着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识的字恐怕也比我多,我教不了他了。”她憧憬着,期盼道,“等他大了,谈婚论嫁了,我会去看他。”

    晋珩指腹搓着指甲,目无焦距:“那当初是什么回事,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去了阎王殿,阎王不收,就回来了。”她风轻云淡地着。

    回想那千钧一发之际,她除了自救,没人可以依仗。

    ——“戴月,你听我,我会求皇后赦免你,然后你替我办一件事,务必要做到,我的命权掌握在你手里了。太子寝殿窗前的那盆莲花旁,有一只琉璃瓶子,里面是透明的糊,等太后令你做酸奶时,你就把糊兑入酸奶中,此其一。待盛一期获释,你就跟他我中了太子曾经中过的蛊,他会帮我的,此其二。第三,我的棺材一定要破漏,不要埋得太深,别把我闷死!”

    幸然,戴月和盛一期不负她所望,做得天衣无缝。只碍晋珩这个傻子,竟守灵一个月,差点不把她耗死,真真是她命里的克星。

    晋珩怅然道:“你还是不愿与我实话。”

    她了个哈欠:“我很累,想睡了。”

    晋珩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并未察觉不妥,便道:“让容娘伺候你沐浴完再歇息吧,多考虑几日。”

    向尹舟只微微点头,没再回应。她身上脸上全是污渍,若不是真的太累定睡不着。

    容娘领她去沐浴,折腾了半个时辰,回来后,她头发未干,沾床就着。

    晋珩把着烛台走过去,才得以看清她不着粉饰的模样。她虽不俏艳,却年轻耐看,与八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依旧完……

    晋珩瞅到一丁点瑕疵,伸手撇开她细碎的刘海,定了定眼,她额角上分明有一道疤痕,指甲般大。应该是撞击所至……

    他立马想起了她的死!如今回想依然心有余悸。

    “救命!我不要进去!放开我!”向尹舟忽然在梦中尖叫,恐惧地抓扯着被子,眼皮子跳动,在与梦魇抗衡。

    他静静注视着她,不知她这样多久了。

    只见她手搭上床头的横木,用力撑起上半身,倔强的身子硬生生把意识催醒,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困极了,但躺下恐怕又会续上噩梦,所以一直瞪着眼,晃眼看到晋珩,又被吓醒了几分。她下意识挠了挠头,乱糟糟的发丝便盖住了半张脸,“陛下怎么还在这?”

    “我应该在这。”他扶向尹舟躺下。

    她:“我是不是了什么难听的梦话,让你笑话了。”

    他:“你大喊捉贼。”

    她推开他,像一个多事的大姐:“你快回去吧,怎么越老越没有轻重了。”

    然而这样看破红尘的淡然,看在某个还想纠缠的人眼里,像断子绝孙一样难受。

    晋珩手指扣着椅子上的纹路,低头细声道:“无聊。”他放不下大男人的姿态“孤独”,便以一个轻佻的词替代。

    向尹舟:“你这殷勤,我要是再年轻十岁也就上当了。

    他似有所感:“可恨我没在十年前哄你。”

    她蹙眉,指着他鼻头道:“住,你这把年纪这话太油腻。”

    “我不想空手而归。”这一句的很轻,像薄纱一样缥缈。

    向尹舟戏谑道:“我发现带孩子能改变一个人,你变了。”晋珩城府太深,以至于这种情话都显得图谋不轨。

    他是变了,但不因为孩子,而是发觉自己以前的性格向尹舟可能不喜欢。“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向尹舟翻身趴在自己的手背上:“嫁我自己。”这么多年来她都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可知人这一辈子未必不能独来独往。而历经了生死,事实也证明:风生水起,全靠自己。

    当一个女人越独来独往,男人就越显得可有可无。

    晋珩暗暗抓紧了衣袖,他现在就是弃妇一样的存在。向尹舟好强,他眼下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哭弱!

    “近年来朝务太多,我的身子越来越吃不消了。半年前晕倒了一次,太医一查,才知落下了病根,常有失眠,也极容易走神。记得有一次不知哪根筋出了差错,我发派十万大军征敌,还未抵达战场敌方就吓跑了,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我将他们汇报的五千名敌兵看成了五万人,白白耗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敌人可不被吓跑了。人呐,未老先衰,还不知能熬几年,介时青鸾又未长成,江山该托付给谁?”沉重地长叹一声。

    向尹舟捂额,好像听乏了。“你编的剧情好烂,我一刻钟能编出十个,个个比你这个巧妙。不过你演倒不错。”

    晋珩当即一脸黑。是的,他失宠了,向尹舟根本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