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嘉佑眸光直白而热烈。

    他想亲亲钟珩，非常想。

    钟珩微微眯起眉眼, 声音带着浅浅调笑：“怎么, 我今晚花了钱还得送上人？”

    岳嘉佑坦然地回望钟珩, 语气里带着轻快雀跃：“你就给不给吧？”

    他瞥过钟珩双唇，眼神里毫无遮掩。

    “想要就自己来拿。”钟珩眼神沉了沉, 坐在沙发没有动。

    岳嘉佑呼吸一顿。

    钟珩显然是在逗自己。

    他耳根已经开始发烫, 连走向钟珩的脚步都有些慌乱, 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初次喜欢上一个人，少年带着天性里的羞怯，却也带着自然而无法抵抗的，亲近对方的渴求。

    钟珩在等着他。

    过完这个月, 钟珩就三十了。

    他在镜头前, 或者在人前，都是稳重内敛的。

    事实上, 即使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钟氏之子的身份, 钟珩一直以来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沉稳的。

    他极少在镜头前流露出自己对什么感兴趣、想要什么。

    粉丝和媒体都，钟大少什么都不缺，自然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想要。

    然而在岳嘉佑面前, 他依旧带着少年心性。

    岳嘉佑忍着主动靠近的羞赧，倾身覆在钟珩唇上，啄了一下，刚要退开，就被握住手腕, 拉了回去。

    钟珩轻轻撬开少年唇齿。

    当初雪逐渐覆盖整座城市。

    所有烟火燃尽。

    当沸沸扬扬的议论和谩骂终于停下。

    岳宗城这个阴影彻底不再给岳嘉佑任何希望。

    岳嘉佑的脑海里只剩下此时此刻。

    他正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交换呼吸。

    他们一个晚上吻了两次，但岳嘉佑好像依旧觉得不够一样，拼命汲取空气里钟珩的气味。

    他几乎没办法站稳，只能从站着变为跪坐在钟珩腿两侧，却依旧舍不得分开。

    那个吻极为漫长。

    到最后，岳嘉佑觉得钟珩逐渐收紧的手臂已经快要让他窒息。

    甚至到停下，他都仍在微微战栗，却又意犹未尽，靠在沙发上平复呼吸。

    钟珩没去扰岳嘉佑，而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岳嘉佑抬头望着钟珩：“第二次了。”

    钟珩不动声色，垂下眸看脸色依旧酡红的岳嘉佑：“第三次。”

    岳嘉佑脑子里还是一团火，稀里糊涂地算了算：“第二次啊？”

    钟珩坚持：“第三次。”

    岳嘉佑盯着他，心里发毛：“你和谁来的第一次？哪来的第一次？”

    他又想起来了，永不褪色的灿烂初恋，那枚大马士革玫瑰胸针。

    难怪钟珩这么会亲亲。

    不过他都二十九了，没谈过恋爱也不过去。

    就是，虽然得过去，但还是有些……有些吝啬。

    “白痴。”钟珩恨不得把岳嘉佑脑子剖开来，找出上次断片的记忆，拎到岳嘉佑眼前给他看清楚。

    “不好吧？”岳嘉佑强作大度：“自己前任是白痴是不是不太有风度啊？”

    “……”钟珩放弃和岳嘉佑兜圈子了：“岳嘉佑你是不是白痴！”

    “我什么时候和你——”岳嘉佑一愣：“所以！昨晚！不是做梦！”

    他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昨晚那个朦朦胧胧的梦。

    岳嘉佑试图想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然而毫无记忆，也是决定先发制人：“你还是不是人！我喝醉了你还强吻我！”

    钟珩朝他一挑眉：“流氓，抢走别人初吻还碰瓷！”

    “谁还不是个初吻了！”岳嘉佑气焰嚣张，眼里带笑。

    太好了。

    虽然不记得他们具体过什么，但总之，第一次也是自己，太好了。

    钟珩看着岳嘉佑瞬间放松变亮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胸针，别在岳嘉佑衣襟前：“收好，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他别上胸针的时候，刻意选在心脏所在的位置偏上一点点。

    像是故意的，钟珩按了按那朵玫瑰，轻笑：“你要收好。”

    心脏随着他的动作猛烈跳动。

    岳嘉佑突然想起他曾在节目上出去的电话，脸突然红了起来：“您给的，我都会放在心上。”

    土味情话，十分上头。

    钟珩差点想开始他们今晚第三个吻。

    有电话了进来。

    钟珩放开手，去接刚进来的电话，岳嘉佑坐在沙发上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在心底，理干净。

    虽然早就知道，岳宗城和他之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一个赌鬼，早晚有把家人推下悬崖的那天。

    岳宗城已经把自己推进了火坑，现在越发贪得无厌，赌债也成了无底洞，自然会杀鸡取卵，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他怕过，担心过，回避过这个现实。

    但真的到这一天，岳嘉佑才发觉，比起恐惧和绝望，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甚至，情绪上的冲击还不如和钟珩接吻来得大。

    和喜欢的人接吻所产生的的幸福感，直到现在还在神经末梢游走，岳嘉佑下意识按着嘴唇，忍不住回味了一下。

    他原本恐惧过，害怕自己的喜欢会成为他人伤害钟珩的利刃。

    然而彼此喜欢的感觉令人上瘾，也给人一起面对一切的勇气。

    钟珩接完电话，回到岳嘉佑面前，晃了晃手机：“施岩你认识吗，他接了一档直播网综，请的第一个嘉宾是牧怀哲，结果牧怀哲坐地起价，他懒得伺候，喊我救个场。”

    岳嘉佑：“啊？”

    钟珩坐在他身边：“就之前和柳易尘演同性情人，拿双影帝那个。”

    岳嘉佑侧头：“不是，我是下这么大雪，你要去拍啥综艺？”

    “不是我去，是他来。”

    钟珩给岳嘉佑解释：“他的节目叫仅好友可见，主题就是跟着自己的朋友生活三天，给观众看看那些明星艺人之类的朋友，他们私下的生活状态。”

    岳嘉佑觉得很有意思：“那他岂不是要拍你宅在家躲暴雪的三天日常？”

    钟珩点头：“对，从明早八点开始。”

    岳嘉佑点了点头：“哦，那就拍呗，我要回避不？一会儿我个车回酒店？”

    “不需要。”钟珩眨眨眼，朝岳嘉佑一笑：“我给你也要了一份通告费，不要白不要。”

    听见有通告费，岳嘉佑顿时舍不得走了。

    钟珩生日还有十三天，有通告费，他就能给钟珩买个生日礼物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施岩带着设备来了。

    岳嘉佑在他背后左顾右盼：“施老师早，没别的工作人员了吗？”

    “岳岳早啊，最近我也在追你们节目，你和钟老师关系还真挺好。”

    施岩寒暄完指指设备：“观众只会跟着我的视角观察嘉宾的生活，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介入。”

    直播实际上已经开始，看见岳嘉佑，弹幕里的观众炸锅了：

    【之前不是请牧怀哲的吗，怎么会变成了岳嘉佑？】

    【前面的你傻了，是变成钟珩了，岳嘉佑只是来开门】

    【岳嘉佑住钟珩家？又在炒CP？】

    【怎么了不爽吗？昨天的瓜吃完我也想对弟弟好，他值得！】

    【就是，谁不喜欢努力又坚强的弟弟？今天我不吃很假，我只想对弟弟好！】

    【我是来看哲老师的，谁想看岳嘉佑啊！差评！】

    【我怎么感觉最近银河少年也是，岳嘉佑经常在同框的时候碾压牧怀哲，光和妆效也比牧怀哲好】

    牧怀哲的粉丝闻风而动，立刻在微博上给自家爱豆鸣不平。

    @吃瓜妹啾啾啾：@仅好友可见，出来解释一下，岳嘉佑有背景就可以踩我家阿哲了么？是档期冲突请了钟珩也就算了，为什么岳嘉佑出来了？

    @哥哥的短腿：@银河少年，节目组是不是存在差别对待，为什么我家哥哥的镜头明显比岳嘉佑的效果差，凭什么只给岳嘉佑加滤镜和灯光？

    @柠檬姐不太萌：我家弟弟本来就什么都没了，公司不管，前队友拉踩，现在简直是越来越过分了！

    粉丝一闹，微博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又进入围观状态，然而一看是岳嘉佑的名字，大家都累了。

    @吉城帮侬农药有限公司：我你们这群人对这孩到底有什么意见，怎么老攻击人家？哥上回在烧烤店看得清清楚楚，这伙子长得，和电视里一模一样，比电视里还帅点。

    @晒晒我家欧尼酱：我觉得你家可能要被脸，顶锅盖跑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官博就收到了消息。

    @仅好友可见：群聊记录自己看。【贴图】

    牧怀哲经纪人：我们哲最近档期很满，但既然答应了这边，肯定不会鸽的，只是……耽误的其他通告……您看……

    仅好友可见项目负责人：您的意思是？

    牧怀哲经纪人：是不是有点补偿？

    施岩：滚。

    【牧怀哲经纪人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银河少年：我们从没给任何人加过滤镜，光固定，对网上的不负责任言论，我们拒绝领锅。

    两条脸微博一出来，吃瓜群众们纷纷笑傻，牧怀哲求锤得锤的粉丝们集体闭嘴。

    仅好友可见本来是个成本网综，背后没什么资本，谁知道被这么一闹，加上钟珩和岳嘉佑的热度，居然一瞬间吸引了大批观众。

    直播镜头里，岳嘉佑对网上的风波一无所知，正在厨房做早餐。

    施岩和钟珩坐在餐桌前聊天。

    施岩意有所指：“岳嘉佑这朋友不错，我也想往家里搬一个。”

    弹幕跟了一片：

    【我也想！谁不想呢！想往死里对岳嘉佑好啊啊啊啊！】

    原本此时此刻，应该有很多嗑很假的塑料女孩。

    然而昨天的事情一出，那段面试视频里少年苍白茫然的神情触动了太多人。

    岳嘉佑所有的桀骜、热烈都在那段视频之后，镀上了一层脆弱而惹人心疼的美感。

    她们现在只希望岳嘉佑足够幸福快乐。

    岳嘉佑做好早餐，端过去后也坐了下来，吃完早餐，滚去地毯上趴着刷微博。

    地暖开得很足，窗外有稀松杨工洒落，少年放松肢体，对镜头毫不在意。

    想到拍完这三天就有钱给钟珩买生日礼物，岳嘉佑心情十分愉快。

    施岩喝了口咖啡：“二位今天怎么安排？”

    钟珩端起杯子，喝他的茶：“听岳嘉佑的。”

    弹幕果然：

    【我的妈呀！这真的太宠了吧！】

    【呜呜呜呜呜求施老师把节目拉到三十天吧！】

    【想想昨晚，再看看今早，亲爹把儿子往火里推，钟珩把岳岳带进光里，太暖了！】

    “上午钟老师工作，我要改编一个曲子，中午我们出去吃麦当劳，下午算在家玩游戏，晚上约了和律师个视频电话，咨询一下怎么起诉岳宗城。”

    岳嘉佑得坦然，还眨了眨眼：“总得做个了断不是？”

    他语气自然，似乎在什么很随意的事。

    然而大家都猜到了，岳嘉佑在昨天的事，他要和岳宗城斩断一切关系，还要起诉岳宗城的名誉损害，以及背后一连串操控黑幕的公司、送上人身威胁的网友。

    岳嘉佑什么都不。

    他甚至不曾在镜头前留过一滴眼泪。

    然而他越是毫无波澜，网友就越是心疼。

    越来越多网友看到在阳光下将起诉父亲得轻描淡写的少年，心揪着疼。

    直播间里，弹幕上飘满了道歉，岳嘉佑的点赞数开始飙升。

    银河少年的点赞通道，每天有两个免费的赞。

    伤害、谩骂只需要一条不花钱的评论。

    所以道歉同样不值钱。

    但就是那两个赞，也一瞬间积累成了几十万甚至更多。

    由于之前在烧烤店的宣传和昨晚财经UP主的联动，岳嘉佑还意外吸引了一批中年传统产业资本家的青睐。

    大叔们不追星，只是被岳嘉佑之前唱老歌的视频吸引，又在昨晚跟着自家子女一起吃瓜，看着少年兴许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拼的岁月，纷纷给岳嘉佑氪金投票。

    但更让人震惊的是之后的直播。

    钟珩开电脑开始工作，整个人陷入沉默，工作内容又需要保密，不能窥探电脑。

    施岩百无聊赖，只能把镜头对准岳嘉佑。

    少年趴在地毯上，抱着电脑，同样在工作。

    施岩好奇地把镜头靠近：“我能拍拍你电脑屏幕吗？”

    岳嘉佑欣然同意。

    施岩和弹幕一起迎接了一场懵逼。

    电脑屏幕上，编曲软件正在运行，他们甚至看不懂岳嘉佑到底在做什么。

    【啊啊啊啊他这是啥啊？这是在装逼吗？】

    【我太佩服岳嘉佑了，刚经历了这种事，第二天一早就能淡定开始工作。】

    【前面的什么装逼，就不允许别人会你不会的东西吗？】

    【你们别吵了，我只想知道这是个啥啊！】

    施岩替观众们问了出来，岳嘉佑并不吝啬解释：

    “我在改编一首歌。”

    “那我能学吗？”施岩倒不是真的想学，只是好奇问了问。

    谁知道岳嘉佑点点头，开乐谱：“老师你看，我们可以先试试看分析它的作曲动机。”

    “我们可以试试看思考一首歌的作曲动机，然后对这个动机进行一些变形，副歌部分虽然风格有出入，但依然能融入动机的变形。”

    “因为这首歌是爵士乐，所以改编会比较复杂，会用到的一些乐器也需要综合考虑，老师你可以试试听一下这里出现了什么乐器？”

    施岩满脸茫然，观众们纷纷截图他的表情，不一会微博上就传了个遍。

    【施岩茫然.jpg】

    【施岩思考.jpg】

    【岩岩听不懂.jpg】

    岳嘉佑倒是很耐心，一点点给他按暂停：“老师你听，前奏的这四个节是全体演奏，后四个节有萨克斯长音衬托，铜管乐的节奏型旋律，进入旋律部分后有12节铜管……”

    “之后中间有一段号Solo，间奏部分动机进行了变形，79节上，管乐在旋律上展现动机……”

    观众彻底听不懂了，听不懂的时候，她们自然而然开始关注其他重点。

    牧怀哲的粉丝已经放弃了看节目，吃瓜群众们倒是没忘了这一期原本请的应该是牧怀哲。

    论坛里，有人讨论起了这段听起来无趣的对话。

    【1L：原来作曲动机和杀人动机不一样，指的其实是旋律吗？】

    【2L：我能问个问题吗，以前岳嘉佑那个团，叫六芒星那个，谁是负责创作的？】

    【3L：回前面，是牧怀哲，当时火出圈的星燃就是牧怀哲写的】

    【4L：但……为什么上次有个综艺，谭思思问牧怀哲星燃的作曲动机，牧怀哲动机是来源于自己的生活？】

    【5L:前面的，我也记得你的这个节目！那时候没人解释过作曲动机是什么，搞得我还觉得他得没错，今天岳岳解释了，现在再一想好好笑啊！作曲动机原来指的其实是一段节拍吗？】

    【6L：那么问题来了，牧怀哲连作曲动机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写的歌？】

    【7L：那么问题又来了，岳嘉佑明明会写歌，为什么在六芒星的时候毫无产出？】

    由于论坛帖子更新速度太快，吃瓜群众又大多在看综艺，来不及切换去逛论坛，这个帖子只是以缓慢的速度被顶起，但关注到的人还不算多。

    更多人转移了注意力，弹幕里，不少施岩的粉丝开始起哄：

    【话，我觉得岩岩和岳岳也挺CP的，一个好奇宝宝，一个耐心宝宝】

    【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我平时吃施岩和柳易尘的CP，但今天站一秒邪教】

    【我也，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有点可爱！】

    【我也！】

    岳嘉佑还在滔滔不绝解。

    作曲是他喜欢的事情，起来就没个完。

    钟珩坐在客厅靠窗的地方，突然抬头：“岳嘉佑，来一下。”

    施岩跟着过去，钟珩叮嘱他：“我给岳嘉佑看点需要保密的资料，施老师请不要拍到电脑屏幕后。”

    岳嘉佑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钟珩朝他招招手，示意岳嘉佑绕过桌子，到电脑前来。

    电脑背对着施岩的镜头，屏幕尺寸很大。

    岳嘉佑低下头，去看屏幕，却发现钟珩并不在工作，而是在看施岩的直播。

    “唔！”猝不及防，钟珩牵着少年连帽衫前的领绳，将他拉下，吻落在少年唇上。

    节目还在直播，岳嘉佑受了惊，险些出声。

    余光里，他能瞥见屏幕，镜头只能照到电脑背面，和他们的头。

    他们看起来像凑在一起看电脑屏幕。

    弹幕上，还有人在讨论岳嘉佑和施岩的CP感。

    钟珩惩罚一样轻咬少年下唇：“别给施老师添麻烦，听见没。”

    岳嘉佑忍不住失笑。

    钟珩幼稚起来，连自己朋友的飞醋都吃。

    被电脑遮住的镜头死角里，少年咬了回去：“你幼不幼稚？”

    施岩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一下二位，岳嘉佑身上别着麦。”

    观众看不到，他看得到啊！

    再不拦着点，天知道他俩是不是要来个法式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