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淘汰
岳嘉佑今年连二十周岁都没满, 对他来一切都算不上晚。
而钟珩刚刚度过了三十周岁生日。
“不是晚不晚的问题。”钟珩搂着岳嘉佑坐进沙发里, 与他十指相扣:“是我少拥有了你两年。”
有些事,少年时觉得无关紧要,到后来也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他所遗憾的并不是“没能和十七岁的岳嘉佑谈个恋爱”这件事,而是自己本来就已经比岳嘉佑大了十岁, 现在又多错过了两年。
但这两年,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非要归罪于什么事,那唯一错的只有时间。
钟氏如同一座樊笼, 娱乐圈更像是一片真空。
他在夹缝中,不论往哪条路走, 都是桎梏,没有喘息的余地。
八面玲珑、谨言慎行, 他已经陷进去了, 不想拖岳嘉佑下水。
如果不能为岳嘉佑扫平障碍, 他不敢轻易许诺能为岳嘉佑保驾护航。
岳嘉佑太年轻了。
就连现在, 某些瞬间, 他都会思考,正在和自己亲昵的孩才十九岁,自己的选择对岳嘉佑来是不是不公平。
把少年卷进钟家的纠葛里, 卷进镜头的包围里, 是不是太过自私。
仗着年岁和经历的优势, 潜移默化地吸引岳嘉佑,十九岁的孩,真的能分得清被吸引和爱之间的区别吗?
但岳嘉佑对钟珩那些纠结和怀疑并不清楚。
没有哪个十九岁的少年会去试图梳理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
少年的喜欢简单纯粹。
牵手, 拥抱,接吻。
喜欢就是喜欢,不遮掩也不退缩。
“其实我十七岁那会,你也能追我啊。”岳嘉佑无所谓地耸肩:“现在高中生谈恋爱也不少了。”
演艺圈里十六七岁就谈恋爱的更多。
岳嘉佑不明白钟珩到底在遗憾什么,只知道钟珩似乎一直都对他们错过的两年耿耿于怀。
如果十七岁那年,最黑暗的时光里,钟珩出现在他的面前。
或许那些岁月也能被染上一些光亮。
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想错过,钟珩也不是不可以追求十七岁那年的自己。
钟珩摩挲着岳嘉佑的指节,许久后才哑声开口:“因为我爱你。”
岳嘉佑脑子空白了一秒:“啊?突然这个干什么,爱我所以不追我?”
他有点听不懂钟珩这个逻辑了。
“如果只是喜欢,或者是在意,想得到一个人没什么难的。”钟珩垂眸,把玩岳嘉佑手指骨节:“要只是喜欢的话,你十七岁的时候就能被我骗得渣都不剩。”
如果他想的话,骗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岳嘉佑,简直易如反掌。
岳嘉佑需要的关怀、关注、尊严和温饱,他统统都有。
“我不能自己没想过要不要干脆把十七岁的你骗到手,但不管有多少次机会——”钟珩顿了顿,极为认真地道:“我不敢。”
岳嘉佑终于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因为不仅仅是喜欢,更是爱,所以才会克制。
“我喜欢十七岁的你,所以不想错过。”钟珩用指腹轻轻划过岳嘉佑下颌,将他的脑袋带着侧过来:“但我不得不错过。”
因为比起喜欢,他对岳嘉佑的情感更为浓烈执着。
他爱岳嘉佑。
不希望十七岁的岳嘉佑被卷入纷争,被钟氏裹挟、进退维谷。
不希望十七岁的岳嘉佑在心智尚未成熟的时候,被虚假的爱意引导,做出错误的决定。
不希望十七岁的岳嘉佑受哪怕半点伤害,被任何人伤害,包括自己,所以钟珩连自己都防着。
不希望十七岁的岳嘉佑因为他,而被任何人议论、诋毁。
岳嘉佑并不傻,钟珩寥寥几句话,他就已经能揣测出那些年的钟珩都在想什么。
僵硬了片刻,岳嘉佑红着脸回头和身后搂着自己的钟珩接吻。
岳嘉佑刚凑上去,钟珩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
往日的大部分时候,岳嘉佑都任由钟珩在自己的口腔里肆意探索,然而今天,他难得反客为主,不断汲取、探索、纠缠。
岳嘉佑觉得,自己和钟珩谈恋爱以后,心跳加速的时候就越来越多了。
钟珩就贴在自己的背后,胸膛温暖,心跳有力。
即使早就已经习惯了钟珩接吻,结束的时候,岳嘉佑还是脸上发烫。
他这辈子,前十九年,近乎接受了世界的所有恶意。
谩骂,抛弃,殴,误解,骚扰。
然而现在,那些日子好像又遥远起来。
等岳嘉佑平复了气息,钟珩下巴放在他肩上,嗓音喑哑:“我让方来接你回去,明天不是还要选C位吗?”
岳嘉佑刚才还念叨着要去和钟珩买情侣装,听见选C位,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时候回去了。
他向后蹭了蹭,让自己完全陷入钟珩的拥抱里,毛绒绒的金发蹭着钟珩下颌:“好吧,再过一周,等节目录完了,我们,嘿嘿嘿。”
“嘿什么?”钟珩低笑。
“逛街去啊?”岳嘉佑得理所当然,丝毫没察觉到话语里的异议。
不是好了要去买情侣装么,今天不行,当然只能下周节目都结束了以后再去。
钟珩侧目:“你以后能别看网上的段子乱学流行语了么?”
岳嘉佑平时其实没什么功夫上网,经常些早就已经过气的网络流行用语,连意思都用不对。
比如现在,他显然并不知道“嘿嘿嘿”的出处,还以为和“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铧”一样,是“哈哈哈”的变体。
被钟珩拆穿,岳嘉佑轻轻咳嗽了一声,遮掩自己的尴尬:“那什么,我换衣服去了……嘿嘿嘿?”
他在作死的边缘,又试探了一次。
钟珩:“别乱学!”
岳嘉佑趁他还没起身,一溜烟跑了:“我真走了,你好好睡一觉,眼圈都青了好吗!”
十分钟后,方晓伟出现在了楼下。
岳嘉佑穿上外套,坐进方晓伟车里。
最近钟氏需要交接的业务还有很多,钟珩几乎没有时间在外面乱转。
之前接下的电影,一方面为了安全考虑,一方面也体谅钟珩现在的时间紧张,白导为了他减少了集训和体验生活的时间,钟珩现在每周只需要去体院一次就行。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肉眼可见的忙。
岳嘉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银河少年》进展到现在这一步,大部分人的未来都已经有了定数。
资本的博弈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该砸钱的到了需要最后一搏的时候,该收割的也到了最终收获的阶段,而他们作为练习生,正是这一环节最后的棋子。
广告商和合作方都在等着,他们最近有不少额外的录制机会。
节目组也开始着手准备线下活动。
他自己也很忙。
方晓伟这次开的是钟珩的商务车,行驶平稳,在夜幕降临后行人不多的街道上十分安静,岳嘉佑忍不住困意昏沉。
在方晓伟车上睡了一会,岳嘉佑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车没有在开,方晓伟也不见了。
手机上,是方晓伟发过来的微信:
“我去公司给老板拿个文件,一会要送走,很快下来。”
窗外是一间地下车库。
“方,让你来拿个资料,你人跑哪里去了?”岳嘉佑听见窗外似乎是有人正在电话的样子。
他没有偷听的习惯,但话的女人就站在车子前方,提起的还是方,岳嘉佑下意识多听了几句。
不知道方晓伟对女人了什么,她没好气又无奈地骂:“我我下楼来给你,你跑楼上去干嘛,肯定是你听错了好吗!今天电梯坏了啊大哥!你就慢慢爬吧,爬死你算了!”
岳嘉佑透过贴了防爆膜的玻璃看向窗外。
女人个子很高,利落的黑色短发,穿着黑色西装和阔腿裤。
好像是钟珩的经纪人,李潇潇。
据李潇潇是钟珩从钟氏带出来的,钟珩的大部分业务,包括投资,都是李潇潇在处理。
钟珩如今的地位,本身也并不需要经纪人来接洽资源。
是经纪人,但实际上,李潇潇的办公地点、工作内容都在金融领域。
仗着车停在一片昏暗里,透过防爆膜根本看不见自己,岳嘉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潇潇不是一个人下楼的,旁边还跟了个女生,两个人正商量着等把文件给了方晓伟,一起去吃晚餐。
两个年轻女人站在一起,又只是同事关系,总归没什么可以多聊的,李潇潇旁边的女生看起了八卦,还在和李潇潇分享。
“姐,咱老板真的劈腿了么?”
李潇潇瞥了一眼女生,漫不经心道:“首先,更正你一下,我们老板没有和谁谈恋爱,所以不存在劈腿,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李潇潇是学法的,又浸淫商场多年,话滴水不漏,从根本上杜绝一切以讹传讹的可能性。
旁边的女孩却还没死心:“我记得老板之前和岳嘉佑是对家?岳嘉佑这是蹭热度?”
不怪女生有这个想法。
她和李潇潇并不在一个部门,平时在金融领域工作,对娱乐圈没有那么熟悉,倒是因为资本运作的关系,对公关手段熟门熟路。
以受害者视角铺开的料,最容易让自己在保持置身事外的同时实现利益最大化。
岳嘉佑倒也没有那么在意别人什么。
钟氏的办公大厦楼层不低,方晓伟爬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懒得出来搅别人的聊天兴致。
“别乱话。”李潇潇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年轻的女孩:“八月底,你和星影对接了一笔三千万的账目,记得吗?”
女生点了点头:“记得啊,老板是真的有钱,随随便便一个合同赔出去三千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话的语气里还带着羡慕。
岳嘉佑愣了愣。
他去参加酒会遇到关天华是九月初,钟珩和他讨论那三千万也是九月。
也就是,实际上,在他们相遇之前,钟珩就已经把钱还给了星影,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甚至不曾过这件事。
那时候,钟珩还没有确定过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未来。
如果牧怀哲没有让他去参加周连云的生日派对,如果他没有在周连云的生日派对上被关天华刁难,如果他被刁难的时候忍住了。
有很多可能,他和钟珩没有任何未来。
倒不如,他们会产生交集,反而是在钟珩的计划之外的。
钟珩从一开始就不是和他所的一样“为了彼此的利益”借给了自己三千万,而是从一开始就偷偷准备好了钱,从来没想过要用这钱换岳嘉佑的任何回报。
难怪酒会上,周连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大概那时候,周连云就以为自己已经爬上了钟珩的床,他恐怕压根没想到自己还会去参加酒会。
岳嘉佑轻轻咬了咬后牙,低声骂了一句:“花三千万水漂,有病。”
虽然有病,但……被爱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没有人能看见的车里,岳嘉佑连耳朵尖都红了,眼角不由自主地带上点笑意。
“钱是替岳嘉佑出的,还他被坑的对赌协议。”车外,李潇潇怕女生还是拎不清,继续补充道:“知道老板为什么不参加真人秀么?”
女生摇了摇头:“姐,我是真的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老板觉得作为影帝参加真人秀格调不高?”
“岳嘉佑之前不是参加过另一个选秀吗,造星计划。”
李潇潇掏出电子烟,吸了一口:“最后投票数字够了出道位,但差点被节目组黑幕。”
女孩有些惊讶:“真的假的?然后呢?”
“然后老板把节目导演了一顿,威胁完了又砸钱把岳嘉佑砸回去了,还得罪了原本买下最后一个出道位的公司,现在除了他自己投资的综艺,我看也没人敢请他。”
李潇潇长长吐出一口烟:“所以,没啥事别议论岳嘉佑,老板宝贝着他呢。”
如果被老板听见,是一定会被修理的。
女生虽然不懂娱乐圈,但在职场混久了,对李潇潇的暗示心领神会,立刻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提醒,我去电梯口看看方哥下来没。”
李潇潇虽然没有明示,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在她们老板的公司里,议论岳嘉佑是一种找死行为。
连节目组导演都敢威胁,资本都可以得罪,身为员工的她们,哪敢再瞎议论。
女生也知道自己错了话,留着也是尴尬,一边着,一边“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跑远了。
岳嘉佑坐在车里,安静地注视着车窗外的李潇潇。
感动的劲头过去,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确听过李潇潇的脾气火爆,但今天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李潇潇站在车外,的第一句话是:“我我下楼来给你,你跑楼上去干嘛,肯定是你听错了好吗!”
但方晓伟也不是职场新人了,岳嘉佑不相信他们两个真的会连在哪里见都不清楚。
更大的可能是,李潇潇故意错了信息。
更明显的是,李潇潇作为钟珩最信任的得力干将,从钟氏跟到娱乐圈的老员工,不可能无缘无故和别的员工聊这些八卦,还聊得明目张胆,事无巨细,绘声绘色。
如果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的话……
岳嘉佑叹了口气,推门下车:“李姐,久仰。”
果不其然,李潇潇丝毫没有惊讶地颔首,和岳嘉佑了个招呼:“久仰,你可以叫我潇潇姐。”
“哦,潇潇姐。”岳嘉佑顺着她的话,目光投向电梯间:“姐姐特意刚才那些话,是为了给我听吗?”
李潇潇没有否认,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放回了包里:“是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家老板不那么爱表现自己,我们做员工的,还是想替他争取一下。”
她跟在钟珩身边的时候,钟珩也是大学刚毕业,刚开始正式进入钟氏利益中心的毛头子。
李潇潇对钟珩对感情,不仅仅是员工对下属,更是看着钟珩成长对姐姐。
岳嘉佑年纪太,不懂事,她支开方晓伟只是想提点一下岳嘉佑,至少要让他明白,钟珩为他付出过多少。
“姐,你这些,难道是希望我记恩吗?”岳嘉佑看了李潇潇一眼,语气认真:“钟珩希望的,不是我因为他对我有恩就和他在一起,我也一样。”
“谢谢潇潇姐关心我男朋友,不过,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在谈恋爱,和其他所有事无关。”
岳嘉佑完,在心里跟着腹诽了一句,更何况,钱他还要还给钟珩的。
李潇潇愣了愣,哑然失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岳嘉佑抬起眸,轻轻摇头:“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很高兴听到了这些。”
被爱真是太让人满足了。
以至于仅仅是想起,就能浑身战栗。
他前所未有地希望节目早点结束。
他能早点回到钟珩身边。
他也想去爱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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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嘉佑回去后就开始准备起了第二天的C位竞选。
按照节目组的规则,所有参与C位竞选的练习生都需要准备自己站在C位的表演,其余练习生会配合他们进行录制。
录制好的视频将在练习生内部播放,十八个练习生都可以参与内部投票。
虽然规则并没有明,但练习生们在《银河少年》也已经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九期节目录制下来,大家早就明白了节目组的套路。
他们和其他的选秀节目不一样。
过往的选秀,播出的主要是选手们的舞台表现。
但《银河少年》满足的是粉丝们的养成欲。
所谓养成欲,实际上并不完全展现在舞台上。
她们投一个人的理由千奇百怪。
有人因为虞汐的一点成长而欢呼雀跃,有人看着卓一泽从气息混乱成长到现在,慢慢开始粉上他,大家看的,更多的是舞台好感下的方方面面。
C位竞选也是一样。
练习生们录制的环节叫做“C位竞选”,但实际上,他们在争取的是来自观众的。
所谓的内部播放,优秀有梗的还是有机会被剪进正片。
因此,即使没有自信得到C位,练习生们还是会踊跃进行尝试。
岳嘉佑的《是否》组,参加C位竞选的就不止他和景焰两人。
在景焰的建议下,虞汐也报名参加了竞选。
全组排名最低,第十八名擦线活到决赛的李彦生也同样报名。
连肖宙也凑了个热闹。
岳嘉佑知道有的人参加竞选是为了出梗,只要有梗,能不能选上无所谓。
不出意外的话,C位最后还是会落入他和景焰其中一个人的囊中。
他们之前在《造星计划》就是对手,没想到到了这里,又要在决赛狭路相逢。
别人会怎样准备,岳嘉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清楚,景焰一定会拿出最好的表现。
他唯一的对手不是别人,是景焰。
李潇潇的话看似对岳嘉佑没有任何触动,但实际上,岳嘉佑回到园区的一整晚都没有回宿舍,在练功房呆了一整晚。
他不知道自己能给钟珩什么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满腔爱意。
只有全力以赴,将约定好的太阳摘下来。
窗外逐渐泛起灰蒙蒙的蓝,远方的天际线上,启明星亮着。
岳嘉佑用偷藏的手机给钟珩发了条微信:“等我。”
他没等什么,发完后就朝着食堂去了。
岳嘉佑觉得钟珩懂。
冬天太阳升起的晚,岳嘉佑走到食堂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岳嘉佑熟门熟路地在没有监控的角落开手机。
钟珩只回复了几个字:“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在食堂的玻璃门上反射,照入岳嘉佑眼底,他回头看了一眼太阳,微笑着和正要走进食堂的卓一泽了个招呼。
钟珩果然知道他在什么。
吃完早餐,练习生们开始准备C位竞选的录制。
确认了报名练习生定名单之后,练习生们开始录制视频。
岳嘉佑作为顺位排名第一,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开始录制。
仅仅是练习了一个晚上,岳嘉佑已经基本掌握了整首歌的所有技巧难点和情感走向。
气息平稳,节奏完美,脚下走位和踩点全部合拍。
在他之后,景焰紧跟着开始。
和岳嘉佑一样,他的表演同样让人无可指摘,近乎完美。
唯一不同的是,岳嘉佑的风格更趋向于蓬勃有力的少年生气,岳嘉佑的是否,是对命运的质问、不甘。
而景焰则更像沉稳坚定的人生拷问,更多的是反思和对自我对探寻。
他们之后,虞汐和肖宙分别开始了表演。
肖宙的表演更侧重于技巧,几乎所有高难度的部分都得到了强调,录制现场,周围都练习生都已经被他的天赋惊呆。
表演结束后,卓一泽含泪拍着肖宇的肩膀:“哥们,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就被你弟弟压一头,要是让我和你弟一起长大,我真的会疯。”
肖宇叹了口气:“我习惯了,我其实本来就是陪弟弟出道,陪弟弟参赛的。”
他从就在音乐上不如肖宙有天赋,但得知肖宙要出道的时候,肖宇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得陪着他。
于是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和肖宙一路走了过来。
肖宙的能力和岳嘉佑或者景焰的都不同。
岳嘉佑和景焰都是靠天赋入门,但靠训练站稳脚跟,连情感的领悟都能找到技巧。
但肖宙不同,他的一切都是天赋。
普通少年不会和他一样幸运,拥有与生俱来的肺活量、声带、音域,甚至,之前林栖洋就评价过,肖宙的口腔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有比别人更的口腔和更高的舌位,这让他的高音可以比其他少年更为嘹亮。
肖宙的表演,虽然在走位和镜头意识上比岳嘉佑和景焰差,但论天赋和难度,绝对是全部练习生里最高的。
而虞汐也同样。
他天生有着绝对音准,又极为纯粹,自然而然流露出饱满的情感。
同时,虞汐的提琴生涯里,时常会给歌舞剧进行现场室内乐伴奏,这让他在情感的处理上更胜一筹。
歌舞剧擅长用极为夸张的方式调度观众,而在没有妆效,没有乐团的情况下,练习生们都穿着训练时候的运动服,虞汐的情感流露就显得极为突出。
四个人的表演进行的时候,《是否》组唯一的Rapper李彦生一直忐忑地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演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选得上C位。
岳嘉佑对歌曲对理解、热烈对生命力、极大程度调动观众热情的舞台风格,他做不到。
景焰把唱歌当成运行程序,完美拆解,一丝不苟的表现,绝不出错的还原,这歌能力他也没有。
肖宙让人嫉妒的唱功他更不可能有,虞汐对观众对完美掌控他更没有。
就连颜值,他都不如前面四位。
会报名,不是因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是因为,他之前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留到决赛,于是和公司已经签好了下一个综艺到合同。
没想到的是,他都做好了收拾行李离开都准备,却在公布排名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居然得到了可以留下的机会。
别人都为了留下欢呼雀跃,只有李彦生十分窒息。
《银河少年》退赛会给粉丝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但他留下参加决赛,那就必须和另一边的节目组违约,不光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从此还在那家电视台留下了黑历史。
以后,再想和这家电视台合作,难度估计会看比登天。
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他和组里都其他人不一样,来《银河少年》之前,是真的没有人认识他。
不光粉丝们不认识,圈子里的人脉关系也不认识,他很难找到下一个机会。
因此,李彦生很珍惜所有能曝光露脸的机会。
那边的综艺泡汤了,他必须想办法在这里多博取一些关注,才能保证出去以后有机会接到新的综艺。
不然他就得回老家,放弃演艺事业了。
想到这些,再看看岳嘉佑和其他三位的表演,李彦生越发觉得难受。
轮到他的时候,李彦生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满脸尴尬地站到了C位上。
录制开始,李彦生第一句话就进快了。
可能是因为紧张,或者是因为出师不利,之后的表演,李彦生几乎错误百出。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坚持到结束,但是事实上,后半段,他连自己的歌词都忘记了。
Rap原本就是词汇量大、语速快,李彦生一紧张,出来的已经完全变了样。
隔壁组的练习生们已经结束了录制,正坐在边上看着《是否》组的录制。
看见李彦生上去,下面的练习生忍不住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三巨头加上一个魔头,他去给他们做对照组吗?”
“前面四个出来的时候,我都差点绝望了好吗,对手这么强,我还比个什么劲,结果他一出来,我现在觉得,我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机会的,他一个人就能拖整组后腿了。”
“不行了,我好想笑啊,他怎么有勇气报名的,要笑点没笑点,要梗没梗,要技术没技术,太丢人了吧,换我我绝对不敢去丢人现眼。”
镜头前,李彦生整个人已经彻底绝望。
他原本也给自己想了一些可以搏出位的笑点,比如无伤大雅地和队友因为站位产生一些互动、无形卖腐一类的。
但到最后,他一紧张,计划好的互动变成了一头撞上岳嘉佑。
岳嘉佑本来就在走位中,脚步不稳,李彦生一撞,他直接跌倒在地。
现场混乱成这个样子,整个录制基本上可以算是结束了。
李彦生撞倒岳嘉佑之后,自己也没能站稳,跟着岳嘉佑一起倒在地上。
岳嘉佑比他平衡感好一点,立刻稳住自己,站了起来,朝李彦生伸出了一只手:“没事,我们可以再录一次的。”
其他组员也跟着点头,安慰李彦生道:“不急,再录一次也没关系,就当排练了。”
然而,李彦生并不领情地拍开了岳嘉佑向他伸出来地手:“不用了,反正我也录不好了,就算录好了,没有问题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是C位?”
有时候,就算不出错,也不代表着就是胜利。
因为他的对手,早就不在担心出不出错这个问题了,他们在担心的是舞台效果。
李彦生突然觉得,和他们竞争的自己,显得十分可笑。
岳嘉佑愣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彦生:“但至少,这样你能证明,你有能力做对。”
“然后呢,做对了又如何?”李彦生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不肯站起来,抬头望着岳嘉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你应该很希望我被淘汰才对,毕竟,我就是挤走你好兄弟的那个人。”
上一次的顺位排名,蔡梓州排名第十九,和十八名第李彦生只差三百票,这个票数,对蔡梓州来是巨大的遗憾。
岳嘉佑没想到李彦生会提起这件事。
他蹲下来,平视着李彦生:“这么看,你和我们菜哥的确有点像。”
李彦生不解:“像?我们长得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好吗?”
“我没长相,你可能不知道,菜哥一开始的爱好也是和我吵架,和你一样,他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有基础,做得不如别人好,注定不会达到别人的成绩。”
岳嘉佑是别人,实际上,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
但基本但情商他还是有的,安慰别人的时候夸自己,这是要挨的节奏。
李彦生茫然地看着岳嘉佑,猜到他想用蔡梓州的事情对自己教,但还是下意识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很努力,练好了舞,能完整跳完一支舞了,一路走了下去。”
李彦生想,果然是一口鸡汤,没任何意义的毒鸡汤,他一点都不关心蔡梓州有没有走下去,更何况,蔡梓州最后止步于十九名。
如果岳嘉佑要用这个来安慰自己天道酬勤的话,恐怕没任何作用。
然而,岳嘉佑下一句话,不走寻常路地拍了拍李彦生地肩膀:
“结果,他被你淘汰了。”
李彦生以为自己猜中了岳嘉佑的套路,谁知道岳嘉佑根本没有套路。
他以为,岳嘉佑应该对自己有不满才对,或者,这个组里的大部分人,众所周知地和蔡梓州关系不错。
他以为,自己用三百票的微弱差距挤走里蔡梓州,表现得却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堪称令人失望,应该会被全组嫌弃。
岳嘉佑只是注视着他微笑:“被你挤走的菜哥能做到的事情,你也能做到。最后一次舞台了,以后想竞争都不一定有机会,起来吧。”
岳嘉佑重新递出了自己的手:“不想和我们一起迎接最后的掌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