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是怎么了,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那我待会儿叫人将它们埋了。”君楚瑾道。
梅幼舒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您得话很是耳熟, 方才……也有人这样过……”
君楚瑾来了几分兴趣,问她:“是么,你是听谁的?”
梅幼舒低声:“是王姑娘,皇后娘娘, 王姑娘以后也许会成为珩王妃, 她与您的想法又这样的像, 也许这会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君楚瑾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你无须想太多, 她一个女子的想法与我何干?”
梅幼舒靠在他身上,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没什么力气了。
“是不是有人还与你了别的?”君楚瑾摸了摸她的额头, 觉得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一时又多了几分担忧。
姑娘有多娇弱他是清楚的, 就像个瓷娃娃似的, 哪里需要旁人欺负, 只消动动手指推她一把,她就自己把自己摔得粉碎了。
“我觉得太累了, 想先回珩王府行吗?”
姑娘破天荒地提出了这样一个任性的要求。
按理圣上这般高兴, 至少也会留个两三天再走, 而梅幼舒又在皇后面前露过了脸, 突然无缘无故离开, 倒有些失礼了。
而以姑娘的性子, 别没生病了,就是生病了,也绝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一向都是乖巧的,从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君楚瑾道:“我让微珀送你回去吧。”
梅幼舒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君楚瑾却叫来微珀,问她道:“你知道今日谁与她过话了?”
微珀想了想:“我站得远了一些,但也能知道个大概。”
在她的角度看来,中途无非就是王若筠让人给了姑娘一个玉镯子。
君楚瑾听罢:“我知道了,待你回去后也备一份礼回给王家。”
“只怕这样不妥吧。”微珀不赞成道。
君楚瑾道:“既然东西已经收下了,珩王府自然也是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的。”
他可不是个傻子。
送人礼物自有送人礼物的一番态度与做法,而那王若筠从头到尾的做派仅是为了敲着姑娘。
她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下又以那么高的姿态让丫鬟将东西递给姑娘,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微珀心中亦是了然,见他决定了,也就应下这事。
只后来王若筠收到了一支前朝皇室中名贵金钗时,她当场便气红了脸。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便是再想装傻也不成了。
换句话,她当众让丫鬟拿了玉镯送给梅幼舒,为的就是要包括梅幼舒以内的所有人都明白,她梅幼舒就算是坐着,于王家的人而言也不过是个下人,是个该欢天喜地捧着未来珩王妃赏赐的不入流角色。
结果便是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偏偏还以珩王府的名义拿出来了个比她赏赐的东西还要精贵的东西以更高的姿态回赠给她。
这无非就是在赤、裸、裸地她的脸。
王若筠金娇玉惯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一份羞辱。
“她怎敢这样嚣张,她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赠东西给姐姐,我这就替你将东西退回去。”话的却是王若筠的妹妹,王若诗。
“别去了,送东西来的是珩王府的微珀嬷嬷,那是珩王殿下一直都亲信之人。”王若筠低声道。
王若诗听了这话便又止住,“姐姐,这珩王殿下该不会是个宠妾灭妻的吧?”
王若筠摆了摆手,:“上回的事情是我自己做的过分了,只是姑婆叫我敲她一番,我才照做了,我也没想到这事情竟会传到珩王的耳朵里去,想来他一定觉得我是个人了。”
王若诗道:“那就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嚼话了,不然他怎么就知道了这事情?”
王若诗冷哼,:“她这是把自己活路给堵死了,姐姐还算个好心的,若日后成为珩王妃,也许还能留她个容身之地,她现在这样嚣张,只怕哪家女子嫁去,都会头一个先收拾了她去。”
王若筠不话,目光却落到了手上的金簪上了。
话当时,梅幼舒先一步回了府去,君楚瑾则在那里又留了两日,而后也不知是哪个嘴闲不住的,当众趣他与王若筠。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拉郎配。
这才传出来些闲言碎语。
梨云埋怨道:“您就这样回来,空子全都给别人钻了去了。”
梅幼舒伏在引枕上,情绪不高。
“梨云,你为何总希望我生孩子?”
梨云听她问这话,便:“自然是因为孩子可以帮您稳固地位啊。”
梅幼舒听得这话,迟缓地回过头去看她。
“可若是那样,我的孩子就会和我一样,变成个庶子女,是不是?”
梨云被她得一愣,却仍旧结巴道:“可、可就算庶子女也是王爷的孩子,往后不管嫁人还是娶妻,门第也是与外面不一样的。”
梅幼舒:“往后王妃也会有孩子,逢年过节,他都会去陪王妃的孩子,而我……我的孩子只能随着我一起向世子请安,而且……”
她着,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
“姨娘是怎么了,而且什么?”梨云的心提了提,有些不安地抓着她的手臂。
姑娘眼中这时才重新在她身上凝出了焦点,“而且,其他人也会他们是娘养的,是不是?”
梨云心里被她得发拧,又觉得这样不对。
“可是旁的人挤破了头都想给王爷生个一子半女的,不都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吗?”梨云道:“您……您现在是不是应该先为自己算算,毕竟其他的事情都还太久远了。”
她话里叫梅幼舒先紧着自己明哲保身的意思已然明了。
在梅幼舒这样处境的人,也正应该生个孩子,让自己在珩王府中扎根稳固。
往后便是梅幼舒犯了天大的错,只要有孩子在,都不会有人敢轻易动她的。
梅幼舒神色黯了几分,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王氏当初为什么能够将她当做工具,能够半点爱都不肯施舍给她。
利字当头,爱子的同时,亦可以作为工具。
在爱与利用的天平秤上,也许王氏对她有那么丁点的爱,但利用却占据了压倒性的地位。
单看是爱浓,还是利重。
梅幼舒幼时与梅幼盈和梅幼岚在一起时,如何会半点感觉都没有。
梅幼盈可以有名声最好的先生来授课教学,而梅幼岚任性地捅破了天,都好似能永远肆意笑骂而无后顾之忧。
因为她们是嫡女,她们的母亲更是伯爵之女。
“梨云。”梅幼舒望着窗外,侧颜恬然。
“我做庶女的时候,很辛苦。”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给不了孩子们应有的体面与地位。
梨云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姑娘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本该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可连孩子都没有的时候就要先为他们考虑那么多的东西,只顾着心疼孩子有一个这样不堪的母亲,心疼到……宁可不生。
做她的孩子,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之幸。
梨云走出屋时,却见梨月一脸不赞成,道:“姨娘又在矫情什么,我爹妈就是做奴婢的,我也是个奴婢,以后我的孩子还是奴婢,难道我就不心疼他了?”
梨云扫了她一眼,跟了梅幼舒这么就也能揣摩出对方几分意思来,只问梨月道:“你孩子会因为他爹更疼爱其他人的孩子而备受冷落吗,会因为他娘是个奴婢而抬不起头吗?”
“啊?”梨月愣住,本来就都是做奴婢的命,有什么抬不抬得起头的。
“你不懂,我猜依着咱们姨娘的心性,也许她宁愿她生来就是个奴婢。”梨云低声道。
梨月皱了皱眉,更不能理解了。
等君楚瑾回来看姑娘,却见她还是那副乖乖的样子,好似半点也不需要人来操心。
他见她乖巧软糯的样子实在喜欢得紧,便想趁着没人的时候亲她,却被她抬手挡了挡。
“您身上好大的腥味……”姑娘掩鼻,甚是嫌弃。
他出去像是玩野了,胡子都密密地冒出了一圈,刺得她雪白的脸颊都泛着红。
“嗯,已经叫人准备了热水,这就去洗个干净。”
等他换了衣裳过来,将她抱入怀中,只耐心地替她理着头发,心里却也揣了事情。
他向圣上提了要提拔姑娘的意思,可圣上虽然答应了,却只同意在他娶王妃后才能让姑娘成为王府的侧妃。
他觉得不妥,却又不上哪里不妥,这才被圣上堵了回来。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他搂住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气,叫她回过了神来。
梅幼舒道:“我就是觉得,您最近给我送的衣服多了些,衣柜里好些衣服我都还来不及穿,宋嬷嬷便又拿了外面好多制好的成衣过来,每次一拿都是四套,柜子都放不下了。”
“你不早与我。”君楚瑾闻言便道:“待明日我便叫人替你将这屋里的柜子换成大的,这样就不会放不下了。”
梅幼舒扯住他的衣襟,讷讷道:“您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楚瑾轻笑,“起来你竟都不知道与我讨要些什么,你是傻的吗?”
梅幼舒想,她从前没有,现在就更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那您能准我出去逛逛街吗?”姑娘软声请求道。
君楚瑾:“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要派着人跟着你。”
梅幼舒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那您能给我点钱吗?”
她这里的钱已经全部都被对方给没收个干干净净的,可以是非常穷了。
君楚瑾翘起唇角,:“只怕你拿了钱又有力气跑了,我好不容易有个暖床的,要是再跑了,只怕哭都没地哭了。”
梅幼舒的脸一下便红了,“我知道了,再不敢乱跑了。”
她以为君楚瑾没有反驳便是答应了。
岂料第二日去街上的时候,对方竟将钱袋子放在了随从身上。
就连梨云也是贴身跟着她的。
梅幼舒想买什么,都要那随从上前去付钱。
若是除去她一点点私心,这样的安排自然没什么影响。
但她出来便是夹杂了不好的心思,一时之间限制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这个百善堂是个妇人开的药铺,专门治些女子的疑难杂症,若是想要什么求子方,在这里就是再好不过的。”梨云与她道。
梅幼舒点了点头,便带上了帷帽下了轿子,往里进去了。
后面两个随从便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守在了门口。
只等姑娘重新出来后,他们又随着她逛了一段路,她才了家去。
晚上君楚瑾陪她一道用过了晚膳,却还有些公文要处理,索性就带着姑娘一道去了书房,逼着她陪自己。
梅幼舒则是替他磨磨墨,添添茶,外加给他抱抱亲亲,摸摸手,等他将所有的东西都过目了一遍,确保无遗,才叫人进来将东西封存好。
“殿下,您吩咐奴婢去办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微珀这时进来道。
君楚瑾则是叫姑娘先回去洗澡,他待会儿就到。
梅幼舒出了门,便有梨云搀着她走,生怕她摸黑磕着碰着了。
等梅幼舒洗过了澡,便见君楚瑾也跟过来了。
待他也上榻后,只搂着姑娘问道:“你白日里可有什么中意的东西?”
梅幼舒摇了摇头:“您每个月给我的衣裳和头饰都够多的了,也比外面那些东西都要好看呢。”
君楚瑾捏了捏她脸颊,:“我派出去的随从都你没怎么买东西,你向我要钱袋子又不用,是何道理。”
梅幼舒:“这不是为您省钱吗,咱们虽然当下家大业大,但也不能乱用钱,您是不是?”
君楚瑾:“你的是,你如今这里也愈发肯长了,少不得要我花钱为你多费些衣料了……”
梅幼舒急忙按住了他的手,面颊飞红,似染上了薄霞般,羞涩不已。
“您怎么可以这样不正经的话……”
君楚瑾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将她两只乱推乱挠的手举过头顶去,心道他还要做不正经的事情呢。
等后半夜屋里灯都灭了,姑娘睁着眼睛,只等身旁人呼吸匀称睡熟之后,她便轻轻翻了个身,将手搁在枕头底下摸了摸。
待她摸到个瓷瓶,又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正要送进嘴里,却听见她身后响起。
“我道你今日怎么一点都不拿乔喊累了,你竟真还敢吃?”
姑娘手一抖,那药丸就掉进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