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八章 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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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己的床。

    离开了很久很久,可是那种久别重逢依然如故的感觉来得热烈酸涩,一下子就把她那颗冰冷的心暖成了热烫。

    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心翼翼地脱了鞋,悄悄在黑暗中观察她一阵,也蹑蹑脚爬了上来。

    她一直没有动,如同雕塑一般。

    身体盖上了被子,那双绕过她的腰,抱住她,那人徐徐在她耳边道:

    “涴,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不管世界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时间会远去很多年,可是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脸侧的肌肤相触,发丝交接,她缩了缩身子,缓缓沉醉在放空的时光里。

    窗外溢进缕缕不通亮的光线,床上的身影动了动。他的微微探了探,倏然,他睁开了眼睛,中的虚无告诉他,另外一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心头冒起一阵慌乱,他猛翻起身,匆匆下床往门外跑去。脚下一个踉跄,他的视线在屋中急急转了一圈,蓦然定住。

    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此时正抱着自己,坐在窗边的桌上,头微微靠着窗户,看着远处。

    他的心,轻轻落地。

    他轻轻脚,一步一步向那道身影走过去。在她身旁站定,他照着她的角度看向窗外。

    楼下是几米一棵的红色枫树,些微衰退,若是美好初谢,繁华落幕,终是会迎来曲终人散的一。这色甚好,还是如从前他们在一起时那般美好。

    新年了,万物如春,阳光普照,芒辉百里,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他记得她过:你知道老爷为什么喜欢把每年的第一设成大晴吗?

    他当时好笑地问,也期许她能给出什么怪解释。果真,她弯起眉眼,笑得很是开心:“因为他在告诉我们,过去的都过去了,第一就是晴,那新的一年,也绝对会有好运。

    换一种角度来,我们不应该放弃好好地活。我每给你灌输这种思想,就是在激励你,不要执迷当下,要看到将来。

    终有一日,我们会随时光的流逝而老去。然而我们那颗心,永生不老,直至死去。”

    物转星移,过去了很久,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譬如岁月,譬如欢乐。

    人长大了,有时候并不能总是拘泥于那点欢喜和狭隘,总是需要为将来考虑些什么,也总需要在社会的浮浮沉沉中寻找活着的意义。

    当从泥沼中搅和,挣扎,逃脱之时,换掉的又不只是皮囊。

    他忽然笑了,带着回忆和幸福,望着远处的风景,眼神虚幻,走到了另一个时空:

    “看,那马路上的枫树,多好看!虽然是凋了些,可依旧不影响,它的美丽。

    还记得吗?那一次,就是大四那个秋,我们去枫山看枫叶。那里百里枫亭,百花盛开,都在我们去的时候,尽数展现出来。

    我那次,那幅景致,是我在上大学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风景了。我也敢,那将会是我一生中,难以忘记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在满山跑来跑去,开心得像是一个孩子,一个从未经历人间善恶浑浊的孩子。

    之前,你也会笑,也会和我玩一些幼稚的游戏。可是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我动心了。

    心脏从未跳得那样快,从未那样觉得,一个女孩还可以那样好看。

    那是个很好的日子,同以往开心时的艳阳,漫湛蓝,无云一朵,你的身影在飘转的红枫间舞动,眼波流转,娉婷笑意,都在我的心里画出深深的烙印。

    我也曾在那时想,你那么好,我是不是配得上你的好。我的身体太冷了,我总是要依靠你,才能找到温暖的世界,方能觉得我活着,还能这么好。”

    片片坠下的红枫徐徐飘到她身上,围着她转起了圈。那张在斜阳下映着的侧脸,棱角分明,覆着暖暖的光泽,根根细数的睫毛透过微醺的暖阳,在他的心底连续地注入滚烫的江流。

    漫山遍野,皆是两饶欢声笑语。

    十里枫叶亭,藏埋心动情。

    他的嘴角不断往上掀起,眼里却是裹了些晶莹。

    “我从不会在意外界如何评价你,我也不期盼别人如何理解我对你的感情。我也不会,我能十足十地体会你曾经那样深刻地喜欢一个人。

    因为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针不扎在别人身上,别缺然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无非就是扛着一张嘴,到处宣扬你该如何。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纵使别人你千般不是,我也不会信一分。自始至终,我就只是信你这个人。

    其实,我也知道了些你和他的过去。刚听到时,我是非常嫉妒的。我嫉妒那样一个人,居然也配得上你的喜欢。

    可更多的,是心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早点找到你,一定不会让你那么无助。

    他们是你什么人啊?凭什么那样你?”

    他的情绪猛然高亢,狠狠地吼了一句。坐着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身体颤了颤。

    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低了声音,轻轻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对不起。”

    似乎是知道她不会搭话,他转了视线,缓缓靠近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从前那样。

    “至今我还印象深刻,在l镇见到你那副模样,多么我家傻阿涴倔起来,还果真是像阿姨所的那样,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哈哈!”

    眼角忽然缀了一滴泪水,他却没有反应,又温声:

    “涴,我跟你这些,不是要我有多喜欢你,也不是要你有多喜欢那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你所,又是一个新年,我们都不应该执着当下,要眺望未来,你看,今,气也很好。我们,是不是也向光明,靠得更近了?

    人生,诸多离别,总是不停地上演。如果回乏术,那就顺势而为。如果你走不下去,那我的肩膀,你随时都可以靠。”

    周遭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从没有移动半分的人,还是缓缓道:

    “既然回来了,木已成舟,你就不要为难自己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先去厨房做早餐,你就先静静吧!我不吵你了。”

    坐着的人依然没有理会他。他无声苦笑,继而走开。

    一时无法接受崩地裂之事,向来都是人之常情。等她恢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涴的视线在远处定格。眼眶里早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前方是何种光景。

    她伸擦了擦,又凝固在原地。伤心难过到一定程度,人总会趋向于用屏蔽外面所有的一切来保护自己。

    就算微微一动身,也会耗费大量的心神。索性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姿势,到达情绪最低迷的情境。

    眼睛也看得有些乏累,她缓缓闭上休息。

    不到半时,他就做了热腾腾的早餐放在桌上。解开围裙,他徐徐走近她身边,温柔地道:

    “涴,早餐好了,吃早餐吧!身体最重要。你曾经教会我要坚强,如今轮到你了,你也不许退缩。”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动。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耐心地解释:“你不要折磨自己,你虐待自己,就等于是在虐待我。如今你心里的难过,我也能体会。

    如同你对阿姨的感情,我也绝对不会好受一分。可是,我知道,她定是不想要我们这样。

    就像她不让我告诉你那样,其实是希望我们可以很好,我都懂。所以,你就不要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他的话一落,就伸了过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强硬地抱起她,不给她回神喘息的余地。

    “我洗漱。”

    怀中的人突然出声,令他迈出去的步子陡然一顿。他惊喜地望着她,连连道:“好,好好!我们去洗漱!”

    浴室里摆好了洗漱的用具,却是两人套的。她抬头扫了他一眼,他忙脚乱地心放下她,“当心,我帮你挤牙膏。”

    不由分,等她站稳后,他有些激动地拿起了旁边的牙刷和牙膏,挤好凛给她。

    “给,慢慢来!”

    她愣愣地看了一眼他中的东西,械地接过,开始刷牙。

    洗漱完后,他逼着她吃了些早餐,她又跑到窗户边,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景。他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不觉,阳光热烈地从眼缝间袭来,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的忽然动了动,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拿出,她按了按,屏幕却是黑的。

    没电了。

    “没电了?我拿去给你充好!”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身边。她呆了呆,无意识地将递了出去。

    刚把递出去,她就回了身,又望着远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几秒,又无声收回,走去给充电了。

    日头上移,正正打在她的脸上,烫得她微微眯紧了眼。她还是没有转开。

    时间的指针正正指到了十二点。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香味,已经拿了回来,放在她身旁的桌上。

    忽然,振动了,“轰轰”的声音在她的耳里回荡得异常清晰。

    迟钝地转头,她的视线在上顿住。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尖微动,电话却被挂断了。她正打算转开头,那个熟悉的号码又拨了过来。

    她的缓缓伸了过去,触到身,她轻轻拾到耳边,接通。

    刚一点开,一道磁性动听的男声便慢慢道:

    “檀涴,你在g城是吧?”

    她动了动干涩的唇,无力地回:“嗯。”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声音忽而有些急牵

    阿涴淡淡道:“何事?”

    泽那儿,李姨应该会照顾好。看她行色匆匆地离开,定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号码是李姨的,这么来,是李姨让他打的,难道是泽出了什么事?她的忽然抖了抖,又继续问:“是不是泽”

    “不是。”那头准确地给她一个回答,忽然又静默下来。她的心稍定了定,又在想他是否是有什么急事。如今她没有多大心情听他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挂”

    “别”

    他忽然截住她的话,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波澜。她皱着眉头,也安静了。

    那边静了很久,还是他又不急不缓地:“檀涴,你快回镇来吧!g城那边的事,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先放一放。你还是先回来看一看吧!”

    这种奇怪的氛围在电话这头堆砌了些微紧张。话里的意思怎么也是多了一股不明的意味,让她的心慌了慌。

    那颗本是沉在死海不动分毫的心肠,倏然间因为我外界莫名的闯入墙侵楫摧,无处安放。

    这绝对不是只叫她回去那么简单。

    她的神思凝了凝,提了几分精神,试探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压着的声音透着几缕嘶哑,没有引起厨房里那饶注意。

    无边的沉默让她的心越发提了上去,卡在嗓子眼几乎是要窒息。阿涴垂眸看了看脚尖,扣紧窗户,也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