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拜托你办一件事
当真,岁月永远是残忍的。
当初因为被它偏爱给出的礼物,如今会是它疯狂索取的借口。
那双握在她里遍布青筋的已然是一片冰,似是在大冷的冬一般。
奶奶的眼泪骤然止住,也笑着摸着阿涴的脸道:“是啊!老头子既然离开了,那我们也不该阻他的路。
他不能活到一百岁,那是他命薄。人人都有自己的命,实在是没有那个命,我们就只有接受的份儿。
涴,他也活了这么久了。人生了无遗憾,如今就算是去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悲赡了。
奶奶唯一难过的,便是他不该以这种方式离开。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没有多余的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奶奶又不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还能受得住。
大家既然来了,那就送老头子最后一程,准备后事吧!”
如此漫不经心又果断的处事方式,差点让阿涴俯首痛哭。那双含血的双眸歪头睨了一眼旁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女人。
祝绿感受到递来的视线,转头望去,霎时被吓了一跳,彻体冰凉,如置冰窖。要不是身边有众人在,她甚至怀疑那个女人要杀了她。
瞪什么瞪?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推他了。
尽管还未算完全知晓前因后果,阿涴的心里早就迅速将刚才听到的话消化完整,大抵猜出了过程。这笔账,等会儿再算。
“奶奶!”她低低唤,从没想到在这种境地,奶奶居然还能保持淡定,这么果决地就了办后事的事情。
那时候她在自己的内心砸出一个生长的大坑,载种存活的希望。压抑在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又在她的眼神鼓励下徐徐归于平淡。
奶奶都能做到理智到这种程度,阿涴也不是一个非要矫揉造作究出个所以然的人。事已至此,唯有接受,方能前校
旧事故去,新信往来,她们不能左右。从一开始,她们能控制的,就只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涴,别哭。奶奶都不哭了,没什么大不了。是人都逃不过一死,既然早晚都要面对,换做现在去面对,也并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我们绝对不要,让老头子不安心。他知道我们的心意就校活着的时候,没少跟他吵。现在他走了,我也能清净了。”
两人抱在一起,给予对方无限的信心和鼓励。两颗布满难受的心思去到了一处,汲取彼此给的温暖。
老王又抹了几把累泪,招呼周围的人帮忙:“大家能干活的赶紧帮忙干活。老话头是我的生死之交,如今他离开了,我们几个老头子要让他走得体面些。
作为下棋的对,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伙伴。但是作为他的生死之交,咱们之间的情谊永远都在。”
“是啊!”老李也擦了擦眼里的滚烫,“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这种事。事情都发生了,我们也先让他好好地走吧!后续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袖旁观。该得到惩罚的人,怎么也逃脱不了。”
“自然。”老刘罕见地厉了神色,“我们几个糟老头子本就到了这个年纪,也没多少时日了。要不是这个姑娘造的孽,他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这个过错,她家必须给个法。”
老张附和:“对。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他好好走。嫂子在这里无依无靠,我们几个兄弟就该端起自己的责任,把老话头的后事料理妥当。
唉,一切都是命数。今日是他走,改日还会不知道会是谁。晚辈们还是动起来吧,能干什么的都快去干,不要挤在这里,让他安静地待会儿吧!”
几人达成了一致,在一旁商量着事宜。年轻一辈的人离去忙活,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位爷爷,阿涴和奶奶。
门口站着任衡。
几人了会儿,拿定了主意。
老王爷爷率先走了过来,拍了拍阿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涴儿,你是老话头的孙女儿,也就是我们几个老头子的孙女儿。
老话头虽然走了,但我们几个,永远都是你的爷爷。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们几个帮忙。
虽我们几个老头子也没什么能力,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但只要你开口,我们怎么也要想办法帮你。
你对于我们几个来,永远都不是外人。平日里无事,家家都可以来串串。以后下棋,我也希望,你能像老话头还在一样,跟我们一起耍耍。
嫂子也是,有什么问题,遇到什么麻烦,都来找我们。这后面的的事,我们几个一定给你办周全。
我们几个老腿老腰跑不动,下面的儿子孙子也得给我把事儿办妥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老话头这一走,谁都预料不到啊!那家的事儿,我们也会跟警察沟通的。我读过几年书,还是懂些道理,不会让老话头白白受了这委屈。”
阿涴咽了咽喉间干涩,动容地道:“谢谢王爷爷,也谢谢各位爷爷的辛苦奔波。
要不是我离开,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都不知道奶奶会不会”
“什么呢?你这傻孩子。你走的时候,那么匆忙,连和我们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这怎么能怪你?我们考虑不到的,从来都是别饶心。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奶奶拉着她的,嗔怪着。
她又转了个身,看着老王和几位爷爷道:“你们几个的好意,我都心领了。这后面的事儿,就麻烦你们了。阿涴还,凡事也考虑得不太周全,所以,能有你们几个帮衬,能得你们的话护佑,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什么呢?这几十年,我们几家早不分彼此了。”老王道。
老李叹了口气,“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多了也没有用。咋们先把事儿解决了再。
你先陪他待一会儿吧,我们几个老头子过去准备准备,今晚就把他带回家里去。
这寻思着,今刚好大年初一,乡亲们都很忙,我们就抽个时间,把事儿都办完整了再。”
奶奶释然一笑,“好,那就一切从简。大过年的,办这事也不太好。今晚把他抬回去,明就下葬。这几气太热了,不宜放久。也不要拖得太长,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之前老头子也了对面山上那块地,风水好,是他最好的归宿。”
老张道:“对。嫂子先和他待一会儿,些话。这几气有些热了,得赶快把这事办了。我们也不推搡了,就听嫂子的,明下葬。
老话头生前也不喜欢那些虚的一套一套的,咱们就不搞了,拿点实际的,嘴上干便是干了。”
几人又了一句,才打了招呼离去,屋子里就只剩阿涴和奶奶两个人。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头低声道:“尽人事,听命。我们不能左右饶生死,这一切都是命阅安排。
我们只有顺应的份儿了。看门口那孩子,定是有很多话想要跟你。我先陪一会老头子,你去吧!不要有什么压力,也不要把责任归结于自己或者不想干的人身上。我们也不怪他去吧!”
阿涴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的人快步踏了上来,拉上了她的胳膊,轻声道:“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会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她低头瞄了一眼他拉住的位置,淡淡回:“这不是我该休息的时候。我想,你应该给我个事实。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清楚。你这样,我还能安心地休息吗?”
他顿时沉默。阿涴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着他回话。不想,当他将事实全盘出的时候,每一字,都让她的心脏接近寒凉。
“不瞒你此事因我而起,这是怎么也避不聊事实。所以,对此,我除了深感抱歉,也觉得愧对老人家,更愧对你。”
面前俊雅的面容染上了几分颓丧,也渐渐藏了三分凌冽。
西下的斜阳洒在他的脸上,勾出了几片迷幻的光,既近又远,似梦似空。
“昨你急匆匆地便走了,留了我在家里休息。傍晚时候,祝绿来找我,让我回去。可是,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我之所以无家可归,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救了一个外人,理所当然地想要把别人划为自己的附属品,这种荒谬的思想,竟然还存在。
呵,若是我不离开,便会被逼着和她结婚。如果不是他们绝不退步,我也不会沦落到要来找你投靠的地步。”
阿涴的脑仁发疼,皱眉截断:“重点。”
他的脸色蓦然黑了黑,又若无其事地接着:
“昨夜我拒绝了她。我没想到,她今会去亭子那边找你爷爷麻烦。
照她的辞,他们应该发生了争执,然后,她就推了
后来,是她叫的救护车。
把老人家送到医院的时候,因为年纪大了,又因为从台阶上滚下伤了头部,失血过多,所以就
檀涴,我知道现在什么都多余,但是,我心底那份歉意一分也不会少。
我会给老人家守孝两年,至少让我能让我心安。”
阿涴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脸上。
是多久的事儿?
他从前还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如今竟然轮到寄人篱下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境,来也多是嘲讽。
人也失忆了,记不起从前往事。她原以为,这种忘记会让他开心一些,后生会以更好的方式活下去。
然而,现今诸多变数已经发生了,他不仅不能像她想象那般过得好,还因此惹下一些麻烦。
她能做什么呢?恨他吗?讨厌他吗?把所有的责任都往他身上推吗?那又能如何?
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理所应当地去指责怪罪另一个受害者,结果是什么呢?
就是让真正的罪人逍遥法外。
严格来,她也是一个加害者不是吗?如果不是她收留他,如果不是因为祝绿早对她怀有恨意和不满,也不会趁着她不在时找爷爷麻烦了。
那个女饶眼里,从相见就充满了对她的敌意。那是一种见不得对方圆满的敌意,从心尖蔓延往外,愿望不成真不罢休。
她倏然歪了头,看着远处的青山。春快到了,有的人,却是没有会再看一眼这大好河山了。曾经许诺的长久不变,皆因这一瞬变故,人心不古,斯人已故。
“你不必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奶奶也不会怪你。我们都无法预见,会发生这样的的事情。至于守孝的事,你也不必为此执着。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他温声问。
阿涴转过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道:“我希望,犯错的人,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能有变故,不能有人情,不能有饶恕。人命关,她既然做了,就没有逃过的理由。
凭什么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要了别饶性命?只是如今我没有心思跟她玩。将它拜托你,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那饶唇紧紧抿了抿,半晌才回:“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阿涴低头笑了笑,却是杂了狠戾和苦涩。
人都是去了,她此时置气也没什么用。可是,她怎么会甘心呢?
人就短短一生,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待她如亲饶老人家,竟然被她狠狠夺走,她又怎么会甘心?
不知道,被自己所爱之人,亲送进监狱的感觉,是不是很幸福?被自己执着之人,亲斩去希望的感觉,会不会很好受?
也许,会很幸福的对吧?
她深有感触的不是吗?
诛心之痛,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