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A+A-

    三日后, 沈寒独自携冷翊蒹回了师门。

    芸竹海位于都安郡临界的最北边的山脉之巅,海拔近两千米,再加上山路崎岖的缘故,鲜有人知道此处。

    眉氏一族便居住在这片竹海深处, 习医理修剑术, 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更是精通练造丹药,习得长生不老之秘术。

    眉氏一族精通医理, 每年深秋时节便会出山入市,施药材救助那些患疑难杂症之人。

    为此, 眉氏一族医者仁心的美誉被广为流传。

    当年稷国开国天子求贤若渴, 几近波折才找到了此地。

    一片翠绿的竹海间,立着一位一袭青衣的老者。

    长发通通束在头顶的翠绿玉冠之中,用一根浑然无杂色的白玉簪固定住, 耳鬓处各留了一缕白色发丝,垂落而下。

    老者手持一柄长剑, 足尖轻落于竹节之上, 挽了一个潇洒的剑花。

    动作行云流水, 干净利落。一派仙风道骨, 未有丝毫老态龙钟之态。

    “还知道回来。”老者收了手中的长剑, 从竹节上翻身落地, 背对着身后来者。

    “师父, 徒儿此番回来。”沈寒双膝跪在泥土中,低垂着脑袋,语气诚恳着言, “是向师父认错来了。”

    “大祭司何错之有?”眉圣师转过身来,看着跪在面前的爱徒不冷不热着道。

    “徒儿知错了,还望师父不吝责罚。”沈寒依旧低垂着脑袋,态度极为端正。

    “哼!”眉圣师冷哼一声,不给爱徒台阶下。

    “师父,您身子无恙?”沈寒抬眼迅速瞄了一眼眼前的眉圣师,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眉圣师目光冷傲的看着沈寒,反问着道,“你这是巴不得为师有恙了?”

    “徒儿不敢。”沈寒回答。

    “我瞧着你是敢得很!”眉圣师一个瞬间移步到沈寒面前,豪无征兆的将手中长剑直指沈寒的脖颈。

    锋利的刀刃划伤沈寒的脖子,刺目的鲜红血珠瞬间溢了出来。

    沈寒依旧规规矩矩的跪在原地,低垂着脑袋,身子未有丝毫动弹。

    眉圣师瞧着沈寒认错的态度如此诚恳,心中怒气消了一大截,终究收了手中长剑。

    “曼儿呢?回来没有?”眉圣师故作漠不关心着问道,实则心里挂念得很。

    “师妹她未与徒儿一起回来。”

    “你们一个个的!”眉圣师一听,刚消减下去的怒火又再次燃了起来,“皆是见色起意之辈!”

    “徒儿......”沈寒话刚出口,便被眉圣师给断了。

    “沈寒,你可倒好!”眉圣师怒火攻心,冲着沈寒就是一顿责骂,“为师令你下山辅佐开国天子,你却逼宫废了旧主!”

    “我眉氏一族的颜面都让你一人给毁尽了!”

    “徒儿知错了,师父您消消气。”沈寒依旧规规矩矩的跪在泥土中,恭声着道,“事实别有一番隐情,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

    “有何隐情?”眉圣师极力隐忍住了一腔怒火,冷声问道。

    实则外界的传言,眉圣师是不信的,毕竟沈寒是自己一手培养长大。

    深知爱徒不会做出如此忤逆不道,枉为人臣之事。

    “师父,事情实则是......”

    接下来,沈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及内中隐情,仔仔细细地一并予了眉圣师听。

    眉圣师收起手中长剑,认真听着沈寒所言,脸上微怒的情绪渐渐逝去。

    ............

    冷翊蒹已在大厅内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沈寒回来,不时抬眼望一眼殿门,心里很是不安。

    “公主殿下,请喝茶。”一白俊师弟着一身浅灰色长褂,双手奉着一杯热茶,送到了冷翊蒹的面前。

    “谢谢六师叔。”冷翊蒹双手接过茶杯,冲着这位师叔微微一笑,这才低头喝了一口杯中茶。

    六师弟先是愣了愣,接着立马害羞的低下头,只顾看着自己的鞋面。

    当冷翊蒹喝完两盏茶后,终于将沈寒和传中的眉圣师给盼了回来。

    木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冷翊蒹赶紧站起身来,顺带整理了一下长袍下摆。

    “师尊好。”冷翊蒹对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老者微微欠着身,恭敬着双手作揖。

    老者一袭青衣,白须白发,一派仙风道骨,想来此人便是传中的眉圣师了。

    眉圣师刚双脚迈过门槛,便瞧见大厅内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并很有礼貌的唤自己“师尊”。

    此女子生得国色天香之姿,身段姣好修长,肤白胜雪。唇角挂着礼貌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般。

    好在沈寒提前给眉圣师了一声,否则眉圣师定会让人将这位不速之客给轰出去。

    管她身份有多尊贵,生得有多好看,都无一例外。

    “谁允许你唤我师尊的?”眉圣师白了一眼冷翊蒹,径直绕过眼前的人,朝着一旁的主座走去。

    冷翊蒹很是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也未敢起身。

    “蒹儿快起来。”沈寒疾步走到冷翊蒹的面前,一把将冷翊蒹给扶了起来,眸子里满是心疼之色,柔声道,“师父他正在气头上,蒹儿你莫怪。”

    “不会的。”冷翊蒹冲着沈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将委屈全部吞咽进肚。

    “蒹儿,我们来这边坐。”沈寒很是自然的牵起冷翊蒹的手,朝着一旁的竹椅走去。

    眉圣师端坐在主座之上,手里端着一杯六师弟奉上的热茶。一边低头喝着茶,一边不时瞄一眼自己的爱徒和这第一次见面的徒孙。

    “师父,这些年您老人家过得可好?”沈寒主动找了个话题,试图来化解此刻的尴尬局面。

    “好得很。”眉圣师将手中茶杯放下,板着一张脸,不咸不淡着道,“死不了。”

    虽知道了关于逼宫的隐情,可眉圣师一时间放不下面子,依旧故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冷翊蒹坐在椅子上,极度坐立不安,低垂着脑袋,像一个犯错的媳妇似的。

    沈寒不是师尊对晚辈很是慈善,很好相处的嘛,为何这人却和沈寒的完全不一样?

    “大师姐,请用茶。”六师弟站在一旁,连忙替大师姐奉上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茶,不敢去看眼前这位传中的大师姐。

    师弟入门派晚,排行老六。入师门以来从未见过沈寒,今日方是第一次见到这传中的大祭司。

    “谢谢六师弟。”沈寒双手接过六师弟送到面前的茶杯,礼貌着道谢,“这些年多亏六师弟照顾师父了。”

    “大师姐客气了,照顾师父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六师弟笑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眉圣师太过专注的偷听二人话,一个不心被茶水给呛到了,不由咳嗽出声,“咳咳!咳咳!”

    “师父,您没事吧?”沈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眉圣师担忧着道。

    六师弟疾步走到眉圣师的面前,替眉圣师轻轻拍了拍后背,手法熟练老道。再将眉圣师空了的茶杯重新续上温热的茶水。

    不难看出,平日里六师弟对眉圣师的照顾很是周到妥帖。

    “好了,我要回屋休息了。”眉圣师着将手中的茶杯随意的搁在了木桌上,目光瞄了一眼斜对面的冷翊蒹,然后转头对着六师弟吩咐道,“六,给公主安排一下房间,赶了一天的山路也累了。”

    “是,师父!”六师弟忙不迭地点着脑袋,悦声着应下。

    亥时,芸竹海周遭开始起雾。浓雾厚重,白茫茫的一片。

    冷翊蒹端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发间的珠钗,再将一头长发也放了下来。

    手持一柄木梳,心不在焉的梳理着长发。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声轻叩房门的声音。

    “蒹儿,是为夫。”沈寒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冷翊蒹放下手中的木梳,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嘎吱”一声,冷翊蒹双手搭在木门上,将房门从里面开来。

    “夜深了,你不好好在自己房里待着。”冷翊蒹看着面前的沈寒,嘴角含笑着问道,“来我这里做什么?”

    沈寒一袭白衣立在门口,散了一头青丝,怀里抱着一叠衣袍和一柄长剑。

    “为夫一人睡不着。”沈寒抬脚迈过门槛,径直朝着屋内走去,“想与蒹儿同床。”

    沈寒将怀里的衣袍搭在了屏风上,再将长剑挂在了墙上,这才转身朝着床前走去。

    冷翊蒹立在原地,赶紧将房门给关好,转身看着沈寒的背影,有些担忧,“可是....如若被师尊知道了,恐怕会惹他老人家不开心。”

    师尊特意让师叔给自己安排房间,不就是不喜自己与沈寒同住嘛。

    “无妨。”沈寒立在床沿边,背对着冷翊蒹,自顾自的解着腰带,只柔声吐出两个字。

    冷翊蒹虽有些担忧,但也是极想与沈寒同床共枕,否则也不会这个时辰了,还未就寝。

    “蒹儿不困吗?”沈寒将手中的腰带随意的扔在了床上,转过身来看着冷翊蒹,眸子里宛如沉了一抹温柔的月光。

    烛光映在沈寒的侧脸上,浓密纤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如此绝色当前,试问又有谁能拒绝得了?

    冷翊蒹未作声,深呼吸一口气,径直朝着床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