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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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赛龙舟的比赛结束,周围围观的人渐渐散去,端午不止赛龙舟这一个活动,还可以去逛逛集市,在节日里商贩比往日多些,街上也更加热闹。

    看完龙舟比赛,江容安才觉得肚子饿了,回头继续吃桌上的菜。

    菜还是冒着热气,但一桌子的菜两个人再怎么努力也吃不了一干二净,江容安只是每道菜都尝了一筷子,就摆手直言吃不下了。

    江容安探头出去,看到街上全是人来人往,吃饱了想出去消消食,于是提议道:“要不出去走走?”

    方瑜点头,两人就一齐到了街上。

    为了在节日上赚钱,贩是绞尽脑汁花样百出,这个摊位上挂着五彩缤纷的丝线,那个摊位上摆着秀得活灵活现的香囊,引得路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掏钱买上几样,也算是过了一个端午节日。

    江容安也被吸引住了目光,只是他停下的摊位卖得不是丝线更加不是香囊,而是一块块豆腐,这豆腐看起来也奇怪,是墨绿色的。

    贩见得有客人来到摊位前,赶紧招呼道:“观音豆腐嘞,公子要不买一块尝尝?”

    贩口中的观音豆腐,是一块见方的碧绿色的豆腐样的东西,摆在木桶中,连边上浸着的水也是绿油油的一片。

    “这是家乡的特产。”贩觉得江容安会买,不遗余力的推销着,差点就把这豆腐的天上有地下无似得,“观音娘娘可怜我们吃不上饭,特意降下的圣物。”

    江容安心中好奇,这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他都喜欢尝一尝,于是问:“多少钱一份?”

    贩瞧了江容安一眼,一身贵公子扮,心一狠了个高价:“十个铜钱。”

    “来两份。”江容安翻了翻荷包,他出门是不带铜钱的,只能拿出一枚碎银子,看那个贩不像是找得出银子的样子,“来不用找钱了。”

    贩笑容满面的包好了两份豆腐,递到了江容安的手上。

    观音豆腐不过巴掌大,包在了一张荷叶中,更显得青翠欲滴。

    江容安尝试着咬了一口,口感倒是与豆腐不同,丝丝顺滑,就如同凉粉一般嫩滑,入口清凉可口,泛着一股青草的芳香,味道清爽。

    “要不要也尝一下。”江容安将剩下的那一个递给了方瑜。

    方瑜没有拒绝,也跟着江容安一样就在路边上吃了起来,看着街边的人群,倒也是一种奇特的尝试。

    这边江容安又跑去了隔壁摊位,挑选了一个香囊,“端午节不是应该佩戴香囊吗?阿鱼,我送你一个。”

    江容安挑选的香囊看起来精致无比,上面绣着一条色彩斑斓摇头摆尾的鱼游在水中,别出心裁的用蓝色丝线绣了粼粼波光,下面还串着五色串珠璎珞,因是端午节,里面装着的是几种草药,闻起来隐隐有着芳香。

    “你看,上面还暗合了你的名字。”江容安下意识的就以为方瑜的名字里带着一个“鱼”字。

    方瑜没有纠正他的法,而是接过了香囊,提醒了一句:“你是不是没付钱?”

    江容安转头回去付香囊的钱,摊主的货物被拿走了没付钱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公子有心了,以鱼和香囊表心意,那就给你便宜些吧,本不就是什么贵重东西。”

    江容安这才想起来,鱼暗含了鱼水之欢,香囊也是一种男女之间用来定情的信物,他偷偷的瞧了方瑜一眼。

    方瑜好像没听见摊主所的话,将这个五彩缤纷的香囊别在了腰上,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江容安也只当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他不知道,方瑜能看见他耳垂处泛起的红晕。

    方瑜跟在江容安的身后,他在京城多年,竟然从未逛过这集市,年幼的时候是家中管得紧没有机会,长大了以后却是没有时间和心思了,没想到还有机会来逛一逛。

    越到前方,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两人走散,江容安回头抓住了方瑜的手,口中还解释道:“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方瑜反手握住了江容安的手,微微笑道:“那你可要抓紧了。”

    江容安应了一声,将方瑜拉倒了自己身边,一边随着人流向前走,一边道:“要是在这条街上开个铺子生意一定不错。”

    “那你哪家店面最好,上门租下就是了。”

    江容安逛了一圈,只觉得街中央的一家店面最好,这家店面的对面是客满盈门的饭点,旁边则是秀庄,若是能租下这家店面开个首饰铺子,一定会生意很好。

    方瑜顺着江容安的所指看了过去,不仅看见了店面,还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那两个人是做富家公子扮的昭清与妇人扮的萧贵妃,身后紧跟着的是乔装扮的侍卫,他们二人在龙舟比赛结束后,心血来潮的隐藏身份扮成平民夫妻来逛集市。

    方瑜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方瑜。

    昭清的目光一下子就就被方瑜腰间挂着的香囊所吸引了,随后移到了两人的交握的手上。

    萧贵妃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瓜葛,见到了熟人,自然是了声招呼:“方公子。”

    因是隐藏了身份,所以并未直呼方瑜的名号。

    方瑜也回了一声,“萧夫人。”

    一旁的昭清询问道:“方卿今日倒是有闲情雅致,不知这位携手游玩的是哪家的公子?”

    还没等方瑜回答,萧淑妃就堵了回去,“夫君倒是管得宽,每次夫君搂个新欢,我不也是什么都没问。”

    作为被人携手的江容安自觉的回答了问题:“只是家中做些生意,不是哪家的公子。”

    “能与方卿一起,那必定是有出众的地方。”昭清口中是夸着人,可眼中确实一片冰冷,“方卿的眼光倒是极好的。”

    虽昭清心中并不爱慕方瑜,可方瑜多年未娶妻纳妾,只觉得是钟情于他,一心苦苦等候,有事想起也颇有成就感。

    今日看见方瑜与别人形容亲密,昭清就觉得不是滋味,有一瞬间竟然想冲上前去将两人分开。

    “承蒙夸奖。”方瑜先是道了谢,再补上了一句,“只是我也有瞎了眼的时候,倒不是面面俱到。”

    昭清知道方瑜暗指的是谁,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方卿所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随口而言,还望六爷不要放在心上。”

    “夫君,这集市也是无聊,不如回家去吧。”萧淑妃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赶紧出来圆场,“再不回去就要误了时辰了。”

    方瑜顺势告辞:“那便不扰二位了。”

    等走出去一段路后,江容安才问:“是阿鱼你的朋友吗?”

    方瑜回答:“不是朋友。”

    “我刚才还想,要是你的朋友,没有自报家门感觉有些失礼了。”

    “没事。”方瑜转过头看向江容安的侧脸,“以后我自然会将你介绍给我的亲朋好友。”

    又走了一段路,江容安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手依旧还牵在一起。

    方瑜的手有些粗糙,平日里看着不显眼,现在一接触到就能感受到上面的老茧和突起的伤痕。

    江容安悄悄的又握了紧一些,生怕方瑜松开了手。

    另一边,昭清带着萧淑妃回宫。

    “陛下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萧淑妃用团扇遮着嘴轻笑了起来,“是又想纳哪位姐妹了吗?臣妾绝对不会阻止陛下了。”

    昭清好似没有听到,他依旧想着刚才遇到方瑜,方瑜与另一个男子交谈甚欢,方瑜自己是浑然不知,昭清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两人之间的眼神与言辞,分明就是暗含情愫。

    没有得到回应的萧淑妃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自顾自的了下去,“难不成陛下有了方言璟,还想要收了镇北王,效仿娥皇女英不成?”

    完以后,萧淑妃好像都被自己所的话给逗笑了,手中的团扇都差点掉落,缓过来以后才接下来:“就陛下这样,臣妾看镇北王是瞧不上陛下,陛下可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你!”昭清终于有了反应,指着萧淑妃,本想给她些教训,可是思及她身后的势力,最终只能作罢,“你给我滚回永福宫去!”

    萧淑妃自从有儿有女,后半生有了靠后,便再也不愿意与昭清多做纠缠,口中谢了恩就在宫女的扶持下欣欣然的离去了。

    不过萧淑妃在离开时,在走出宫殿前还是回头劝了一句:“镇北王尽心尽力辅佐陛下,还望陛下不要辜负镇北王了。”

    “后宫不得议政。”昭清毫不领情,反而冷冷的,“还轮不到萧淑妃担心。”

    萧淑妃不再回复,心中冷笑,她并不是关心昭清,只是想让他的这个皇位坐得更久一些,也不知道先帝是为什么传位于他,明明是明玉公主更加……

    罢了,到底是吃了身为女子这个亏,就算是如此草包的男子也比女子更胜一筹。

    等萧淑妃离去后,昭清静坐了一会儿,才唤来身边的侍卫,“去,派人查查今日与镇北王一起的是何人,若是没什么身份地位,朕不想再看见他。”

    侍卫单膝跪地称是,他是皇上身边的暗卫,只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江容安的手脚极快,端午那日看中得铺子,第二日就上门询问是否要转租,可惜店铺掌柜想都没想就婉拒了,江容安连着三日上门询问都是如此,只能作罢。

    在与方瑜见面的时候,方瑜倒是还记得这件事,提了一句:“上次看中的店面租下来了吗?”

    “没有。”江容安如实回答,“那家店面位置极好,人来人往的赚得钱也多,一般不会转租的。”

    方瑜又问:“有找到其他合适的店铺吗?”

    “还没有找到中意的,不如再多找找,也不着急定下来。”江容安摇了摇头,见过乐心满意足的店面,再看其他店面便是哪儿哪儿都是不足,“等下下午我再去看看。”

    方瑜见江容安蔫蔫的,赶紧招呼道:“快来尝尝厨娘的拿手点心。”

    江容安一看,面前多出了一碗冰饮,这几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是吃冰饮的好时候。

    他一向是孩儿心性,见到吃的就忘了烦恼。

    青瓷碗中装着磨得碎碎的冰,上面铺着绿豆、莲子与木薯粉所做的芋圆,装得满满得,再浇上一勺子的鲜牛奶,看起来色味俱全。

    刨冰清凉,芋圆软糯,江容安一口气吃完直还要再来一碗。

    “这天气吃太多会脾胃受凉的。”方瑜不许,细细的和他明了缘由,“要再热些才行。”

    江容安这才作罢,“那我再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铺子。”

    方瑜没有与江容安一同出去,而是等江容安出去了以后才起身出门。

    江容安看中的那一家店面也是京城中权贵名下的,江容安一个人贸然前去询问,身后没有势力背景,一般人都不会同意租给他店面。

    为了租下这个店面,方瑜特意亲自上门,对方见是镇北王前来租铺子,一刻都没犹豫就答应下了,甚至还拿出了房契地契要直接送给他。

    方瑜不想以权势压人,拒绝了赠与,而是和户主商量好了价格,直接以市场价格买下了这个店面。

    事情解决了以后,方瑜见时间还早,直接去了街上算去找江容安告诉他这件事。

    江容安在离开时和方瑜了,下午会在这条街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可方瑜走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到人,心中猜测可能江容安已经道回府了。

    就在方瑜准备回府的时候,余光瞥到一旁有个人被捂着嘴拖入了僻静的巷之中。

    这个角落是街上最为冷清的地方,来来往往没几个人,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也没有人发现。

    方瑜匆匆一瞥,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只觉得无比眼熟,下意识的就赶紧追入巷之中。

    巷的出口是另一条街,方瑜远远望去,被拖入巷中的正是江容安,只是他昏迷过去了,四肢无力的靠在一旁的人身上。

    一旁的那个人一看就是练武出身,行走之间皆是悄无声息,样貌平平无奇,身上却有着难以隐藏的杀意。

    他正假装亲昵的将江容安扶上马车,外人看来就是醉酒了的少爷和忠心的奴仆。

    江容安在京城里没有其他相识的人,要得罪别人也无从得罪,这个人一看就是被人豢养的暗卫,那么是谁要杀江容安?

    方瑜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在京城中都是眼线不好出手,只能掩盖住气息,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

    那个人驾着马车向京城外去,一直到了寥无人烟的树林中才停下了马车。

    他正要动手把江容安拖出马车处理了,身体突然僵住,不知道何时,有个人出现在了身后,并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谁派你来的?”方瑜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手上了下了力气,匕首划破了肌肤,在雪白的匕刃上留下了殷红的颜色。

    那人没有回答,既然出来做任务,就早早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再怎么样也不会供出上面的主子。

    “你不我也知道。”方瑜笑了一声,“我竟没有发现他变得越来越蠢笨了,对我身边的人都会下手。”

    那人紧闭着嘴唇一声求饶都没有发出,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也明白他在这个人面前根本逃脱不了,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一声,别太自以为是了。”

    那人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方瑜竟然还给了他一条活路,毫不犹豫的就跳下马车,仓皇而逃。

    方瑜本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杀意了,可一想到马车里的江容安,倒是不忍心让他看见血腥的场面,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掀开门帘一看,江容安依旧躺在车厢里,呼吸平稳,看样子是中了迷药。

    方瑜放心了,坐在了前面驾驶着马车就往回走。

    江容安是被晃醒的,醒了以后发现脑门上有些发疼。、原来是方瑜驾驶马车的技术并不好,车轮好几次都撞到了石头上,导致江容安的脑袋撞上了马车的车壁。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马车上?”江容安迷迷糊糊的钻出一个脑袋,看着方瑜的背影问。

    方瑜煞有其事的回答:“你差点被人拐卖了。”

    江容安不是三岁幼童,自然不会相信,“我年纪不,拐卖了也没有用处。”

    “下次不要孤身一人出门。”方瑜哼了一声,“下次我可没这么巧救你。”

    “啊。”江容安恍然大悟,“我遇到歹人了?阿鱼你救了我?”

    江容安自觉在京城里一直安安分分的,根本没有机会得罪人,心中只觉得是运气不好,平白的遇上了歹人。

    “以身相许就不必了。”

    江容安没听清楚,连忙:“那不行,我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方瑜回过了头,眉目含笑,“若是真要以身相许,也是我许你在先。”

    还没等江容安反应过来,方瑜就拉了拉马缰,将马车停了下来。

    江容安抬头一看,停得正是镇北王府门口。

    “我觉得近日京城不安全,不如在我府上先住两日?”方瑜邀请道。

    于是江容安就在镇北王府住下了,住的地方是松雪居旁边不远处的宜兰院,两个住处行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本来宜兰院是作为主母的住处,一来方瑜至今未娶妻,二来镇北王府内人手不足,很多院落都是闲置着的,只有宜兰院一直有扫,方瑜就选了宜兰院作为待客的住所。

    江容安一路走来,只觉得好奇,因为他在镇北王府竟没有看到一位女眷。

    “阿鱼,你府中怎么这么冷清。”江容安其实想问的是方瑜有没有纳妾,可不出口,只能委婉的换了个辞。

    “其实我并不常驻京城,也未有妻妾,自然是冷清的。”方瑜随口道。

    江容安觉得方瑜一定比他大上几岁,按照京城的风俗,没有娶妻也该有通房了,试探的:“看你的年纪也不了。”

    方瑜看着江容安认真的:“我不会纳妾的,若是有了心爱之人,我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那、那若是不能生育子嗣?”江容安自个儿是不在意的,毕竟家中只有些许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可方瑜身为镇北王,肯定要有子嗣继承王位的,不然一个世袭的爵位白白让给了别人。

    “我有权有势,有的是人喊我爹,生育后代不就是为了香火,我倒不管身后如何。”方瑜被逗笑了,“怎么,我刚完以身相许,你就开始谋划了?”

    江容安被的不好意思,闭上了嘴直直向前走。

    落在后面的方瑜摸了摸鼻子,快走几步也跟了上去,“你之前相中的铺子我帮你买下来了。”

    “什么?”江容安惊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

    “我买下来了。”方瑜重复了一边,干脆从身上掏出了房契和地契,“到时去衙门过个户就行了。”

    江容安接过薄薄两张纸,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就是?”

    “给你了,你要是想要,就直接过户到自己名下,如果只想租,按市面上的租金给就是了。”方瑜没有硬要江容安收下,而是给了他两个选择。

    江容安犹豫了一下,最终:“房租能便宜些吗?”

    “好。”方瑜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你开的铺子算取什么名字?我给你提匾。”

    “既然是首饰铺,自然是要和首饰有关。”江容安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妥,突然想逗下方瑜找回场子,“不如就叫喜鱼楼。”

    方瑜却是脸皮极厚,一点都被变化,还回了一句:“不如直接叫爱瑜好了。”

    江容安只觉得这辈子怕是都不能让方瑜露出羞涩的表情了,方瑜站在一旁大笔一挥就写下了首饰铺子的名字。

    雪白的宣纸上铺着三个墨色的字。

    写出的字是簪花楷,一笔一划皆是柔情万种。

    江容安凑过去一看,写的是“喜容楼”。

    “世间女子皆爱容貌美丽,喜容二字不是正好?”方瑜还在一旁振振有词的解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私心在里面。

    “那我倒是更喜欢美玉无暇。”两人的距离极近,江容安完后,不由自主的在方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这下轮到方瑜愣住了,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这下只觉得被亲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容安后退了一步,洋洋自得:“是你要以身相许的。”

    方瑜摸着脸颊,觉得真是自食恶果。

    江容安有了心仪的店面,马上着手开始将店内的陈设更改一新,招聘合适的伙计来干活,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弄好了店面,如何出名声又是一个问题。

    京城中大大的首饰铺子极多,有的是以宫廷样式的首饰作为噱头,有的是以出陈创新的首饰样式出名。

    江容安跑来找方瑜拿主意的时候,他正在写奏折,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问:“所以你要以什么方式出名气?”

    “江南富庶,女子更有时间和精力用于梳妆扮上,首饰也往往比京城花样多,只是我担心京城女子不会接受江南的样式。”江容安了一大串,“我看京城往年流行的首饰,往往是宫中的贵人开始佩戴,再有贵族女子效仿,最后才到平民百姓的头上,而我们铺子一开门,未必会有出身高贵的女子前来。”

    “那你要我帮什么吗?”

    江容安问:“不知道京城内哪几位女子眼光最为出众,妆容服饰最受众人追捧。”

    “你这倒是难倒我了。”方瑜失笑,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内宅妇人的事,“不过京城中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有两位,一为萧淑妃,一为明玉公主。”

    “那我就送上喜容楼最新推出的首饰花样,送到公主府上,等公主带上了我们铺子的首饰,京中女子一定竞相模仿。”江容安心中有了主意,就要立刻去施行。

    方瑜叫住了他,“等会儿。”

    “怎么?”江容安停了下来。

    “萧淑妃的那份,我帮你送去就是了。”方瑜与萧淑妃有几分交情,全因萧淑妃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平日里对方瑜十分客气。

    “好。”江容安想起了什么似得,从怀中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玉簪。

    簪是白玉质地,看起来白洁莹润,磨精致,一端尖,一端为镂空雕花鱼纹。

    “我一看到这枚玉簪,就觉得适合你。”江容安着,走到了方瑜身后。

    方瑜正好刚刚梳洗完毕,黑发如瀑的批下,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的挽起。

    江容安取下那枚木簪子,乌黑的发丝立刻就散了开来,他手忙脚乱的将头发重新挽起,又用玉簪固定好,只是看起来比刚才毛糙许多。

    “这枚木簪子给我了。”江容安觉得手中的木簪皆是方瑜身上的味道,想妥善收好。

    方瑜伸手触碰到尤带余温的玉簪,他收过许多礼物,觉得这次收到最和心意,但嘴上还是:“你就不能挑个霸气点的吗?我好歹也是个王爷,总是给我鱼的花样。”

    “啊?”江容安还以为方瑜不喜欢,慌忙解释道,“阿鱼,我只是觉得很适合你,要是你不喜欢我就换一个。”

    方瑜见状赶紧回了一句:“我很喜欢。”

    江容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去忙其他的了。”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方瑜一个人的时候,他才重新提笔继续写下去。

    今日方瑜所写的奏折皆是参本,参的就是昭清扶持的心腹。

    既然昭清敢朝方瑜身边的动手,方瑜就敢找他的麻烦。

    朝会的时候,方瑜递上了奏折。

    第一本参的是户部尚书纵子行凶,尚书之子前几日在清楼楚馆里面喝多了,几杯黄汤下肚,就开始不清不楚,将一个客人给死了。

    这位受了无妄之灾的客人是位外乡人,前来京城做生意,身边并无亲属,只有几个仆从,户部尚书只是和下属暗示了几句,那几个仆从全都被安上了谋杀主人的罪名,判了个流放三千里。

    这样一来事情也被压住了,有了替罪羊,尚书之子只不过在祠堂里面跪了几天就完事了。

    第二本参的是英国公抢占良田,逼死良民。

    英国公身居高位当然是不会做这种事,惹出事的是他府中的下人,靠着英国公的名头在作威作福,直接让农庄上的平民苦不堪言。

    要交的税一年比一年高,这还不知足,今年年初开始大肆强占良田收归己有,甚至有平民百姓被逼得在农庄门口吊死。安国公是皇上宠信的臣子,他还没知道这件事,就被下面的人安排妥当,百姓们无处告状。

    这两本奏折一经过宣读,朝臣震惊。

    震惊的倒不是这两位大臣所做的事,震惊的是做这么低级的坏事还会被人抓住把柄送到皇上面前。

    这两位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根正苗红的皇帝党。

    户部尚书和英国公皆出来跪下,口中直称冤枉。

    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脑子不清楚的御史要严惩,昭清想轻轻放过都不行。

    最后只能让户部尚书革职在家,什么时候教养好儿子什么时候再复职,英国公则是被罚了一年俸禄,原本好了职位也不翼而飞了。

    方瑜一出手就折了昭清手上两名大臣,他们空出来的职位,自然会有其他利益集团去瓜分。

    经过一阵争吵,户部尚书的职位由萧淑妃那边的人所暂代,英国公本来要担任的职位则由明玉公主那边的人出任了。

    方瑜悄悄的退居人后,听着各位大臣的争吵,他抬头看向坐在皇位上的昭清。

    昭清早已脸色铁青,看样子要头疼不长时间,不会再有时间来找他的麻烦。

    到底是没有经过常规的帝王教育,处理起事情来还是没有一点帝王心术,连一些前朝老臣都无法压制住。

    先帝其实当初意属明玉公主,只专心培养了她一人,从便细心教导为帝之道,也曾女扮男装上朝旁听,没想到先帝临终前竟然改变了主意,留下的遗旨是让昭清继位。

    当时朝中也有人不服,只不过方瑜手握兵权,迅速以铁血手段镇压了那些声音,昭清才登上了帝位。

    方瑜心想,也许当日所做的事情是错的,昭清从头到尾都不值得他用心辅佐。

    经过这一段时间,方瑜才发现他为友对人不诚,为子对母不忠,为君对臣不信。

    这一场朝会开的昭清心中烦闷,等各位大臣汇报完后就草草得结束了,临走前还气愤的甩了袖子。

    因是天不亮就出门参加朝会,朝会结束下朝后不过是辰时,方瑜出门前就随手拿了个馒头填填肚子,现在朝会结束,腹中不免感觉到了饥饿。

    有百姓生财有道,特意在朝会结束后的必经之路上支了个摊子专卖早点,倒是赚了不少生意。

    于是常常可以见到刚刚才在朝会上为了一点事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位大臣,下了朝会后又为了喝一碗豆浆挤在一张桌子上用早膳。

    今日方瑜倒是没注意到有大臣在这里,而是一眼就发现了坐在位子上的江容安。

    江容安的面前摆了一个海碗的豆浆,手中还拿着咬了一半的油条,看到方瑜过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阿鱼,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方瑜坐到他身边的空位,让老板舀上一碗咸豆浆,再来一根油条,反问道:“不是你在等我?”

    江容安老实回答:“听金戈这儿的早点最出名,我就出来尝尝。”

    “是挺出名的。”只不过不是以美味出名,而是因为这家店的食客皆是朝中有名的人物。

    老板手脚麻利的端了个海碗过来,碗里面是装的满满的热气腾腾的咸豆浆,上面还架着一根油条。

    这个老板做了十余年的早点,油条早已炸得如火纯青,口感松脆有韧劲。

    方瑜习惯喝咸的豆浆,又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倒是为了方瑜专门琢磨了一个咸口味的豆浆。

    在碗底有装着酱油和葱花,再往里面倒入热气腾腾的豆浆,纯白的豆浆一接触道酱油就凝固了起来,犹如一碗鸡蛋羹,再往上面撒上一些油条碎、榨菜和葱花,看起来醇厚闻起来鲜香四溢。

    要是拿着油条沾一沾,二者简直天作之合,美味无比。

    一碗豆浆下腹,方瑜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腹中的饿意都被驱散了。

    “这么早出门是要做什么?”方瑜放下了海碗。

    “今日是喜容楼开张的第二天,我去看看。”每次起首饰铺子的名字,江容安都有不好意思。

    “那正好无事,不如一起去看看。”

    喜容楼是京城最近的流行的话题之一。

    里面出售的首饰皆是江南花样,京城里极少能见到,如果仅仅是如此,倒不能引起各位见多识广的贵夫人的注意。

    重要的是明玉公主出席宴会的时候,竟然也带着喜容楼的首饰。

    那雕的栩栩如生的芙蓉并蒂开,那做的活灵活现的灵猫追球花样,一时间惹得各位贵妇人争相购买,喜容楼第一日开张,里面的东西就被购买一空。

    幸好喜容楼有准备,第二日又有首饰连夜赶制出来,还定了一个限制购买的标准。

    也就是每位贵夫人只能每日取号订购三样首饰,多了喜容楼也不卖。

    这些贵夫人听到这个规定,没有恼火,反而是称赞不已,这样一来每位夫人都能买到心仪的首饰。

    连后宫中的妃子也听闻了这个消息,谁人不爱美不爱俏?各个妃子都派出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出宫购买新鲜首饰,生怕落在了后面,让别人拔了头筹。

    江容安一到喜容楼就帮衬着接待起了客人,他人长得白净,又嘴甜会来事,直把人哄得喜笑颜开的付了钱。

    方瑜则是去了二楼的茶室里面休息。

    二楼的茶室是专门接待贵宾的,只有消费五百两银子的客人才有权利进入二楼的茶室,享受专门定制的首饰,这也是江容安所想出来的。

    京城中那些贵夫人没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缺银子,各个都天女散花般的就买了五百两银子的首饰,没有个贵宾的名额都不好意思出门炫耀。

    方瑜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茶室的门就被推了开来,一个扮素净的宫女静悄悄的走进了茶室,她的面容普通,扔到人堆里也不起眼。

    “将军。”宫女垂着头,在一旁福了福礼。

    这是方瑜在宫中唯一一个爬到高位的耳目,所以她能够出宫帮后妃们来买首饰,顺便传达宫中的消息。

    “有查到什么吗?”方瑜半个月前就让她去查当年皇后的辛秘。

    “奴婢隐隐查到了一个看守梅园的宫女,名为墨锦,当年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有些关系。”宫女迅速的将查到的事情完,安静的等到着方瑜的吩咐。

    “去吧。”方瑜没有再问其他东西。

    宫女静悄悄的走了,来回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方瑜看着袅袅升起的香,那块玉佩他一直随身携带,当年皇后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能让昭清下手灭口。

    那毕竟是昭清的原配妻子。

    方瑜下定决心要见那个墨锦一面,皇后当初一定是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这让方瑜也充满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