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衣
碧荒对于大庆的官员制度确实不太清楚。
在她所在的那个年代, 帝国制还存在,甚至她本身就是处于统治者的地位,但是所谓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符号, 一个代表信仰的吉祥物, 而不是**绝对的掌权人。
对于她来, 她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严陵, 是因为岑老夫人想要帮他们,而她想要帮岑老夫人。
如此简单而已。
严陵在刑部看过了形形色色的人, 他能看出碧荒并不是一个单蠢无知的人,也不会没有脑子的急功近利。
那么她现在将三日醉能解这样几乎可以是震惊整个医毒界的消息告诉他,要么是真正的为了朝廷安稳的正直,要么就是一种有恃无恐,那怕那些人知道了也不能对她做些什么, 当然还有可能就是碧荒只不过是一个骗子在消遣他罢了。
但是直觉告诉他,碧荒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能够解三日醉的毒。
“还望夫人能够详细告知在下此事经过。”
碧荒于是将那天的事情以及后来的发展都告诉了他,只是略过了如何救下钱林的过程。
黄石木再毒也不过是一种植物,在融于人体之后,在彻底破坏人体细胞的活性健康之前, 她都能够将植物的成分提起出来, 只是这种手段对于大庆朝的人来过于玄幻了些。
严陵又详细的问了些碧荒问题,一一记下之后才对碧荒拜谢之后离开了。
方珏没头苍蝇的追查了这么些天,他却走在路上就碰到了线索,正是对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句话。
只不过踏破铁鞋的是方珏, 全不费功夫的是他。
碧荒和严陵告别之后,也该继续去找她闹别扭的夫君了。
另一边的岑行戈气冲冲的跑出了家门, 他跑得匆忙,也没看方向就一头扎进了后山里。
后山的树木高大挺拔,遮天蔽日的,抬头一眼都看不到天,人一进来就难免会升起自身渺的卑微感。
岑行戈一进来就慢下了脚步,沉着脸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他知道祖母的意思,从他跟着她假死到了这山村里,祖母就一直在劝着他回去。
他曾经有过大抱负,要做祖母一样的大将军,手握长木仓,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保佑家国,手下的战士都是他的兄弟,他们会一起成就辉煌,震慑四方。
他以为军人的使命就是保护百姓威慑敌国,直到他发现原来有的兵,手中的武器是用来对着一样的肤色,着一样的语言,同为大庆的兄弟捅下去的。
再加上促成这件事情的人竟然会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一刻是信念崩塌也不为过。
被从帝位上拉下来的人是祖母的亲侄儿,也是父亲的表兄,也是他的表叔。
岑行戈还记得的时候,他挥着木剑,这位温文尔雅的皇上抱着他要等他长大做他的大将军。
可是他还没有长大,要他做大将军的人就已经没有了。
清君侧的第二天,在大军破开宫门的那一天就自尽在了龙椅之上。
在亲侄死去和儿子背叛的双重击之下,岑老夫人是想要死在抵御叛贼的战斗之中的,可是在她带着必死之心披上甲胄要上战场之时,却被一个同样遭受了巨大击的尾巴跟上了。
尾巴要跟着她一起去死在战场上,一口一个重于泰山死得其所。
于是本想赴死的岑老夫人把尾巴抗在肩上就给他屁股开了花,然后两个人假死离开了京城。
就有了现在钱家村的救命恩人岑老夫人和她家不学无术除了皮还是皮的孙子岑行戈。
岑行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山林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有一种淡淡的木香,是他每晚抱着娘子睡觉的时候会闻到的味道。
岑行戈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还是很气。
心口像是填了满满一大团的火焰,只要一点引子就能够完全的炸开,他喘着气背靠在一棵树干上,只期望着风中的木香能够让他的情绪和缓下来。
生气,刚刚跑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拉着娘子一起出来,这时候就能够抱着娘子香香软软的身体安慰自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娘子之后就会产生错觉,他只觉得林中的木香越发的浓厚了起来,不同于普通的植物清香,娘子身上的味道是带着雪的清冷,又带着木的浅淡,还有一种不出的吸引他的清甜。
岑行戈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好像更浓了。
就跟娘子站在他身边也差不多了。
等等——
站在他身边?!
岑行戈猛的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树林幽深而寂静,没有他想要的娘子。
岑行戈失望的垂下了头,他忍不住想,娘子怎么还不来找他,是不是他跑得太快了没看到他跑的方向?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跑慢点,或者沿途做个什么记号给娘子就好了。
他兀自低沉着,却忽然感到左肩被什么拍了一下,他警惕的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是因为没有看到,他才越发的防备起来,他的耳尖动了动,林中有呜呜的风声吹拂着树叶,“唰”的一声,那东西又在他的右肩上拍了一下。
岑行戈行戈冷笑着往右,却在动作的一瞬间左手迅疾伸出,就揪到了一片光滑的叶子,冰凉凉的,还能够摸到上面清晰的脉络。
岑行戈呆了一下,一回头就被一片绿色铺天盖地的朝着脸砸了下来。
岑行戈哭笑不得后退,“藤,别砸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把叶子还给你你别生气。”
他双手举起后退,一边安抚着生气的藤,然而手指间捏着的从藤身上揪下来的叶片和明晃晃的挑衅也没差别了。
藤丝毫不受他的甜言蜜语影响,一心一意的用叶子“唰唰唰”的往他脸上甩,岑行戈不得不后退。
这么个东西他当然不会收拾不了,只不过这是娘子身边的藤蔓,爱屋及乌之下,岑行戈也对她有了很大的忍让。
他步步后退,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伸出一双手抱住了他,他大惊,正准备动手就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别动。”碧荒抱住岑行戈的手紧了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甜味,熟悉的木香让岑行戈的心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他宠溺道:“我不动。”
碧荒在他身后蹭了蹭他宽阔的背,高大的身躯能够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碧荒抿唇笑了,“我抓到你了。”
岑行戈的心好似被撞了一下,颤得他耳尖都有些红,他倏然回头,碧荒在他的身后仰着脸看他,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下来,在她的身上,美好的不似凡人。
她也确实不是凡人。
岑行戈为自己的想法笑了一下。
但是无论如何,妖也好人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物种也好,现在都是他的了。
细碎的阳光为碧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岑行戈心里痒痒的,他抱着碧荒纤细的腰肢,受蛊惑般的低下了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温柔又缠绵的亲吻。
“还在生气吗?”碧荒问。
岑行戈摇摇头,“看到你我就想不到生气了。”
碧荒轻笑了一声,拉着岑行戈的手,“那我们回去了?”
岑行戈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祖母是为了他好,虽然这种好并不是他情愿的。他点点头,“我们回去。”
这一次回去,就跟祖母讲清楚,过去的理想和抱负,终究是泡沫般的幻影,现在的他,只想要守着这一间狭窄的院,守着他最爱的两个女人,以后还会有他和碧荒的孩子。
岑行戈终于想清楚般的畅快一笑,偏过头在碧荒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娘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碧荒眉眼弯弯,也踮起脚在岑行戈的脸颊上亲了亲。
两个人粘粘糊糊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清风吹过,有蝉鸣和鸟叫的声音,在钱家村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山林之中,吹着山风,听着草叶簌簌,像是无声的低喃。
两个人牵着手,轻轻的着情话,藤在他们身后蹦跳着,就像是个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样,岑行戈不禁在心里想,等他和碧荒的孩子生出来了,会不会也是这样调皮捣蛋。
那时候他就去他屁股,慈母碧荒就会不赞同的看着他,抱着崽子不让他收拾。
想到这里岑行戈就忍不住想笑,他微微侧头看着碧荒光洁饱满的额头,肌肤白的像是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他笑着,倏然表情一变,拉着碧荒极速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碧荒抬起头,眼中有绿光闪过,面前的大树忽然就剧烈的抖动起来,粗壮的枝条乱舞着,两三下就抖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衣用面巾蒙着脸的人。
岑行戈沉着脸冲上前,一掌劈向黑衣人的脖子,却间黑衣人在地上身体灵活的扭了一下,躲过岑行戈的手,同时脚下抹油就想开溜。
岑行戈看出来了黑衣人想要逃跑,提气纵身在空中点了几下跳到了黑衣人的面前,转身脚下发力就是一个横扫,灌注了内力的一踢将黑衣人踢得倒退几步。
岑行戈顺势欺身而上,掌风飒飒,一招接一招的朝着黑衣人袭过去,黑衣人身行诡异而灵活的闪躲,两人之间几乎出了阵阵虚影。
碧荒静静地看着两人过招,那些几乎成了虚影的动作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无所遁形。
她能看出岑行戈的力量是很强大的,黑衣人却胜在身形诡谲,且身上的暗器层出不穷,碧荒已经帮着岑行戈用叶片砸下来了许多了。
眼见着时间流逝,两人还是势均力敌的斗着,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碧荒叹了一口气,场上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高手过招的时候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敏感,所以黑衣人在感到不妥的时候就想要冲出岑行戈的围锁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整个树林里的树木都开始变化起来,像是一个个狰狞的怪物朝着他露出了尖牙利爪,树根从地底探出来,扬起阵阵尘土,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急射而去。
这整个林子都是这些树的主场,当他们有意识的想要困住一个人的时候,谁也逃脱不了。
所以当岑行戈抬头看着黑衣人被一条粗壮的树根缠着挂在树梢上,内心就忍不住想起他每次不想看书的时候娘子指挥着藤将他吊起来,背完书才准将他放下来。
或许是产生了同病相连的感觉,岑行戈不禁同情的抬头看了一眼黑衣人。
惨,太惨了。
瞧瞧这带着湿泥的壮硕藤蔓!瞧瞧那被绑住的人绝望的眼神,凄凉又无助,哪有半分之前和他的时候高傲冷漠模样。
分明就是个被绑起来吊着的可怜嘛!
岑行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非常的扬眉吐气,笑得黑衣人眼睛都快绿了。
黑衣人: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笑完之后岑行戈也恢复了正色,他回头看了一眼碧荒,得到了一个鼓励和让他放心的微笑。
岑行戈顿时激情澎湃起来,他拍了拍一条条树根垒起一个自然的牢笼,树根听从的往后缩了缩给岑行戈让出一条路来。
岑行戈探头望了望,确认这些树根在碧荒的控制下无比的听话之后才往里走去。
眼看着岑行戈带着坏笑的脸越来越接近,黑衣人眼神一厉,下颌和嘴唇轻轻动了动,然后——
“啪”的一声,高高扬起的树根一把扇到了黑衣人的脸上,蒙着的黑色面巾被抽了个粉碎,露出了一张刀疤纵横的脸。
岑行戈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皮肉从内里翻起,一道道伤口密密麻麻,仿佛是谁在他的脸上用刀在每一处都搅拌过。这些伤口一看就知道是陈年旧伤,也不知道是谁这样狠心,将人的脸毁成了这个样子。
“看完了?”黑衣人冷冽的声音响起,话的时候他还吐出了一口血和一颗牙。
黑衣人:“……草!”话漏风的感觉让他的冷酷气质大折扣。
岑行戈都不忍心再看他了。
他猜测这人刚刚本来是想咬舌自尽的,却被树根对着脸扇了一记,本来就丑的脸现在更是一条红色的印子横亘在他的脸上,涂了满嘴的血不,门牙还缺了一个空。
他都替他感到绝望和悲凉。
碧荒眼见着岑行戈越来越偏离方向,提醒道,“相公,你问好了吗?”
“没呢,这就问!”岑行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对着碧荒了一声,才开始用看俘虏的眼神凉凉的看着他。
“吧,是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当然不可能回答。
他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是发出了一声漏着风的嗤笑。
岑行戈:“……”
黑衣人:“……”他紧抿着唇,死不准备开口了。
岑行戈看出来了,眉毛跳了跳,试探的问:“……要不给你带一把纸笔,我问你写?”
黑衣人:“……”气到爆炸!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恨恨的瞪着岑行戈,眼里闪烁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怒火。
岑行戈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也别想着失败自尽了,你再来一次心另一只门牙也没了。”
黑衣人身子一僵,看着岑行戈的目光已经是将他凌迟了千百遍了。
岑行戈丝毫不惧,还在后悔早知道就把祖母带上了,现在这人看着是没办法招摇过市带回家里交给祖母了。
如果是祖母,绝对有办法三两下撬开他的嘴,但是换做他,干巴巴的问询别人还爱理不理的。
他颇为愤愤的出了树根笼子,黑衣人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岑行戈眼巴巴的看着碧荒,“娘子,我能用一用它们吗?”
他的手指着天上地下还在缓慢移动着的树根。
碧荒想也没想的点头:“可以。”
岑行戈顿时喜笑颜开,哒哒哒的跑回来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你怎么又来了!
岑行戈清了清嗓子,“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不?”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黑衣人,眼里的威慑一般人早吓得跌倒在地了,然而黑衣人只是漠然冰冷的回视着他,哪怕是被树根绑着吊在空中,也丝毫没有改变什么。
依旧的冰冷、沉默、隐忍,除了还在嘀嘀嗒嗒淌血的嘴巴有些破坏和谐,整体就是个标准的杀手死士模样。
不过很快,他的沉默形象就绷不住了。
因为岑行戈对他恶魔一笑,挥了挥手,牢笼外的碧荒眼神闪了闪,将自己的根浸入土地中,在岑行戈身边的地穿透出来,在他身上蹭了蹭。
黑衣人几乎是震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若是树木变动树根捆绑,他还能告诉自己这或许不过是奇门遁甲,可哪里的奇门遁甲是一条树根和人一样还能在别人的身上类人化的摸摸蹭蹭占便宜?!
他的世界观刚受到摧残,就看到面前的岑行戈温柔的抚摸着面前的树根,出的话却让黑衣人和碧荒同时眼前一黑。
“来,乖宝贝,去把前面这个人的鞋扒了,挠他痒痒!”
黑衣人:???
碧荒:????
于是岑行戈就看到他眼前的树根像得了羊癫疯一样剧烈的抖动着,仿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岑行戈疑惑了一下,“怎么了?激动到不能自已了?”
然后面前的树根立马不动了,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岑行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一根土褐色的平平无奇的树根上察觉到奇奇怪怪的情绪,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逗笑了。
而牢笼外的碧荒已经快站不住了!
她混乱了几秒,实在忍不住走了进来,“相公别问了,我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了。”
黑衣人眼神看向了碧荒,他当然不相信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知道他的目的,可是碧荒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太过淡然,也太自信,竟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乱起来。
碧荒走到黑衣人的面前,岑行戈警惕的把碧荒拉到自己身边,“娘子,别过去,伤眼。”
黑衣人:“……”
“没关系,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碧荒弯弯眼角,“他的身上,带着的黄石木究竟是在哪里。”
黑衣人表情彻底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嗓子嘶哑而难听,带着丝丝阴沉的意味,碧荒皱了皱眉,这人的嗓子被人毁过。
“怎么知道的关你什么事,我娘子是仙女神通广大,你仰望就够了,别东问西问的。”
岑行戈不太开心的,娘子凑这个危险的人这么近要是出了事情该怎么办,而且、而且这么丑的脸出现在娘子面前,万一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碧荒颇有些无语的任由岑行戈把她拉到他身后,“腰腹往右三寸下的地方。”
岑行戈的手顿了顿,要不是娘子的是往右三寸,他今天非要把这人给废了不可。
但是即便是腰腹往右,岑行戈也很快就被难住了。
因为这人被树根缠得严严实实,除了露出一个脚底和一个头,其他的地方都跟包粽子似的,他想要下手也找不到地方。
岑行戈眼巴巴的看向碧荒,“娘子……”
碧荒指向这个“树茧”,随着她指尖的方向,有几条树根从黑衣人的身上抽了出去,粗糙的树根摩擦,火辣辣的痛,黑衣人闷哼了一声,抬头就见岑行戈已经摩拳擦掌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黑衣人垂下了眼,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他感受到了岑行戈撕开了树根摩擦出的衣服缝隙,翻开了他藏在暗袋里的东西,挥着手回头朝碧荒笑的一瞬间——
他身形诡异的从树根让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整个人普通一根柔软的面条,瞬间就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碧荒淡淡的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岑行戈不解,“就这样放他走吗?”
碧荒开口,“有更重要的要去做,跟我走。”
岑行戈跟着碧荒,在一处草木掩映的山洞里找到了昏迷的方珏。
岑行戈惊讶,“这不是那个……”
“方珏。”
岑行戈往山洞里探了几步,“我去背他出来。”
“等等。”碧荒忽然拉住了他,“你别去背。”
岑行戈警惕起来,“怎么了?是有陷阱吗?”
碧荒也对他这一惊一乍的有些无奈,“没有陷阱,只是我不想让你去背着她。”
岑行戈瞬间了然,心里十分感动,这么一个大男人,他背着不得很累啊,还是娘子心疼他!
“那怎么办,用树藤裹着带下去?但是那不能让人看到吧?”
“当然不是了,相公你现在快去找严陵严公子,就方珏公子受伤了,让他快点来,然后我们把方珏交给他就好了。”
岑行戈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他们两个人反正是一起的,这些做好不过了。
“那娘子你在这里等等我,注意安全,我马上就回来。”
碧荒点头,等到岑行戈一走,她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的地方是之前岑行戈差点掉下去的那处断崖。
上次被两人挖走水月岚的地方已经有了新的水月岚长了出来,不光是这里,其他地方也都星星点点的长着这种晶莹剔透的花朵,布满了断崖。
似乎是感受到了属于他们王的来临,这些本就美丽的花更加兴奋的绽放,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峡谷上空落下来,水月岚半透明的花瓣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辉,美得人目眩神迷。
碧荒在断崖边坐下,双腿垂在空中,有叶片悄悄的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又在碧荒看过来之前害羞的回到了原位。
碧荒轻笑了一声,突然张开双臂往下一跃,在落下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化作了无数的绿色光点,在空中溢散开来。
无数草木摇晃起来,伸展着自己的花瓣或是枝叶,欢快而喜悦。
碧荒很快就到了崖底。
淡黄色的雾气浮在上方,人入内之后,若不趴着走,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当然碧荒并不在此列,随着碧荒的走动,这些雾气自发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路的尽头,是一片绿色,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的,间或漏下绿叶下几点淡黄色的枝干。
碧荒知道,这就是被大庆称为奇毒的黄石木了。
黄石木生长之地向来在深涧之中,叶片碧绿,也十分的普通,和一般的杂草也没有两样,但是叶片下的根茎和普通杂草大为不同,也不知最开始是如何被人发现的,总之等黄石木流传到人手中的时候,就已经是世人皆惧的奇毒了。
沾上黄石木的人,会如同普通的睡着一样,呼吸平缓,面色红润,却会在第三天的时候陡然断气,死时的模样也如同沉睡。
但是没人知道的是,黄石木的叶子就是它的解药,不过特殊的是,要在碰触在黄石木之前服下叶片,其他的除了碧荒能够将植物毒素直接提出体外,再也没有其他能够救下中了黄石木毒的方法了。
碧荒在黄石木从中走过,清楚看到了一些地方已经有了采摘过的痕迹。
这个地方已经被发现了,不用,在禁黄石木之后还流通在市面上的,就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现在严陵和方珏已经追查到了这个地方,发现这些仅剩的黄石木再毁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人心可怕,草木何其无辜,就要这样被毁去。
碧荒坐到了黄石木丛中,指尖抚过这些可爱的叶子,得到了欢欣雀跃的回蹭。
她叹了一口气,这些被其他人视为死神的,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些无辜的可爱。
她怎么忍心看着这些可爱的生命被人全部毁去。
“你们愿意跟我离开吗?”碧荒温柔的看着这些因为她的到来而欢快的抖动着叶片的黄石木。
“不用留在深涧峡谷,你们会以另一种形式跟在我的身边,永不会消失。”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是叶片在欢呼,在惊讶,碧荒勾起了唇角,笑得温柔而坚定,“你们的需求,我接受到了。”
严陵一路飞奔的朝着岑行戈所的方珏受伤的地方跑去,向来稳重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焦急。
远远的就看到了身着绿色衣衫的纤瘦身影等在山东前,严陵如一阵风般就冲了过去。
“方珏在哪?!”他急切的伸出双手,碧荒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山洞,严陵视线看过去,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方珏立刻就刺痛了他的双眼。
严陵喉头动了动,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知道方珏追查的是什么东西,是黄石木,是死亡如沉睡的黄石木。
方珏躺在那里,若是被人用了黄石木的毒……
严陵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天旋地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弯着腰走进了山洞里,将方珏抱在自己的怀里。
铺天盖地的悔意像是一只只蚂蚁,在他的心口啃噬着,明明知道方珏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他还放着他一个人去追这些拿着毒药穷凶极恶的匪徒。
他不由自主的加紧了抱着方珏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将他嵌在身体里,才能够让他剧痛无比的心得到轻微的缓解。
“他怎么了?”慢了一步走过来的岑行戈一头雾水的看着抱着方珏悲痛欲绝的严陵。
碧荒深色复杂的摇摇头,“大概是……断袖之魂的觉醒。”
岑行戈:?
什么东西?
断什么袖?
“没什么。”碧荒笑得有些狡黠,“一切皆为误会罢了。”
岑行戈茫然的点点头。
管他什么断袖,关他屁事。
另一边严陵抱着方珏,痛苦又后悔,脑海中与方珏的相处一点一滴的浮现出来,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方珏,是很欣赏这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的,只是后来随着政见上不同的意见,以及在案件上不一样的分歧,大理寺和刑部向来有些矛盾,这些矛盾体现在他和方珏的身上就更加明显了。
他们争锋相对,可在心底却又是十分欣赏对方的。
他对方珏比任何人都挑剔严格,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把他当作唯一的对手,可现在,他抱着生死不知的方珏,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也许三天之后就将散去,他才明白,他对方珏的感情原来已经变了质。
所以才会在听到碧荒方珏可能是女孩子的时候心生狂喜,才会在听到方珏受伤时心急如焚,才会在此时此刻悲痛欲绝。
严陵的手臂一点点的手紧,几乎想将方珏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忽然,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手指动了动,方珏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严陵放大的侧脸,然而严陵还在顾自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严陵的手还在收紧,方珏觉得自己已经快喘不过去了,胸前被严陵挤在身前,有点涨涨的痛,方珏的脸红了红,又羞又气。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早上出去的时候和严陵闹了几句,结果这个气吧啦的男人就决定这样憋死她。
她推了推,没推动,只能憋着气开口,“你压着我的胸……肌了,给我让开!”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梦中传来,严陵倏然抬起头,眼中是遮挡不住的悲伤。
方珏在严陵从她身上抬起头的一瞬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的心颤了颤,指责的话就怎么也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
后面的话方珏没能出来,因为被一个凉凉软软的东西堵住了。
方珏茫然的睁大了眼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这是……被她的宿敌给亲了?
她被严陵给亲了!!
理智在这一瞬间回笼,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严陵推开,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她又羞又急,“你、你这个死断袖!!!”
严陵猝不及防之下被方珏一巴掌甩得头都偏了过去,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近乎贪婪的看着生龙活虎跳着脚的方珏,“我不是断袖。”
方珏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让严陵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吧?
就听到严陵话音一转,“我只是喜欢的你恰好是男人而已。”
方珏:“……”
这、这种有病的话他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出口的!!
方珏脸红得可以媲美猴子屁股了,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严陵,厉声道:“你不要胡八道!”
“我没有胡,既然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再逃避,至于你,脸这么红,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即使是在着这样不要脸的话,严陵也是脸色肃然,神情严肃。
方珏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话气得肺疼,“你给我闭嘴,死断袖!”
她猛的一脚踩在严陵的脚上,然后拔腿就跑。
严陵脚一疼,先是一愣,随后就笑开了,笑得心满意足,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来。
他随手抹去眼角的晶莹,跨步出了山洞。
洞外岑行戈正在碧荒的耳边着什么,而碧荒则是包容又温柔的对他笑,看上去好一对恩爱的璧人。
过于是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方珏,大喜大悲之下他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忍不住嘴角含笑。
岑行戈一转头就看到严陵这个冰块脸满脸含春还笑得一脸猥琐的样子,他了个抖,谨慎的把碧荒挡在了身后,“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碧荒:“……”这样欲盖弥彰谁都能看出来到底看没看到好吗??
好在严陵听到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无妨。”
他转身走到岑行戈和碧荒的面前,郑重的向二人行了一礼,“严陵在此谢过两位救我夫夫二人一命。”
夫夫二人???
岑行戈掏了掏耳朵,问碧荒:“我刚刚是不是漏听了什么,这俩断袖刚刚在山洞里拜堂了?”
碧荒也有些茫然,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操作。
好在严陵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和珏儿的婚礼自然不可能如此简陋,不过我俩已经互诉衷肠,成亲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还望两位到时能够赏脸。”
“好好,祝两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岑行戈酸着牙完了自己的祝福。
还珏儿,酸不酸!
他还没叫娘子荒儿呢!
得到了第一个祝福的严陵大笑两声,心情愉悦的走下了山,去追他的“珏儿”了。
碧荒和岑行戈在后面面面相觑,两个人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人不会是在之前以为方珏死了然后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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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今天还在搬砖》
鬼王勾婵从沉睡中醒来,发现冥域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她却失去了冥域变成这样的记忆,并且再也无法踏出冥域半步
天道告诉她,她需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只要在冥域上再起一座鬼城,她就可以离开
从此勾婵开始了搬砖建城的苦逼生活
非灵玉不可为基,非玄铁不可成郭
勾婵:你不如先杀了我!
然后,在对天道怒吼的第二天
勾婵捡到了一个点石为玄铁,呼吸可成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