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陌抿了抿嘴：“你怎么回来了？”

    “你以为我和你似得？”

    唐陌撩起眼皮, 静默的看着他。

    蒋渊的眼睛漆黑，唐陌看了好一会儿，又低下头来。

    他的眼睛是冷的。

    蒋渊皱眉, 转头从旁边捏了个亮晶晶的东西, 唐陌这次看清了，是个圆的, 像由一团气团成的球状物。

    怪不得她那次咽下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是觉得有点儿甜。

    蒋渊不动声色的将东西凑近唐陌, 她往后缩了缩，蒋渊眉头一皱：“别动。”

    “这个不应该是我的。”

    “给你就给你, 哪儿那么多废话。”

    蒋渊的手指摁在唐陌的喉骨出, 内丹像是融进了肌肤里一样，消失了。

    他的手指冰冰凉，和唐陌肌肤的温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蒋渊多看了她一眼, 问：“站得起来吗？”

    “没事。”唐陌晃了晃脚腕, “我没那么弱。”

    像是在回应蒋渊之前的话，她狠狠地拧着眉头, 果真站直身体。

    蒋渊“哦”了声, 放开手，目光看着别处, 沉默的两秒，薄唇轻启：“对不起。”

    “嗯？”

    蒋渊扫了她一眼，再次偏过头去：“你明明听见了。”

    这家伙是在为刚刚的事情道歉吗？

    他轻咳一声, 又道：“但这并不代表我赞成你去赵慕安那边的事情。”他目光无意识的落在沙发上的一个深褐色的袋子上，皱眉：“那是什么？”

    “就......皮带。”唐陌低着头，一只脚轻轻地蹭着另一只脚的脚边，“绑在裤子上的东西。”

    “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嗯。”

    蒋渊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沙发，弯腰把袋子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细细的看了半晌：“给我的？”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尺码，怕你裤子不适合。”唐陌扫了一眼他的裤腰，道，“但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我估计的还是很准的。”这句话有稍稍的得意。

    蒋渊一手拿着皮带一手叉腰，轻轻斜睨了她一眼，道：“那为什么这么准？”他把塑料袋随后扔回沙发上，拿着皮带走到唐陌面前，用皮带的一端轻轻的抽着手心，“经常给男人买？”

    “不是，不是......”唐陌生怕他误会，赶紧摆手，“就感觉而已......”

    “这么厉害。”

    唐陌吞吞口水：“还行吧。”

    总不能，她单身二十多年，从电脑上和碟片里学的吧。

    蒋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把皮带递给她：“给我穿上。”

    “你的尺寸挺合适的，不需要这个。”

    “我就想穿。”

    唐陌抿直嘴唇，转身想从卧室里拿出自己的给他做示范，蒋渊似乎没这个耐心，动作甚至有些粗暴的拉过她，又将皮带往前狠狠一递：“我叫你帮我穿。”

    “我救你那么多回，连皮带我不给我穿？”他走近她，声音越来越低，“别想了，笨蛋。”

    “还不赶紧的。”蒋渊绷着下巴侧过头去，“没良心的笨蛋。”

    这和有没有良心有什么关系？唐陌手颤巍巍的接住，目光顿在他精瘦的腰上，吞吞口水。

    她长这么大还没给男人穿过护腰带呢，唐陌脸直发烫，况且还是这么好看的人......

    不不不，是妖怪。

    “别墨迹。”蒋渊不耐烦的催促了声，“快点。”

    “哦。”唐陌低垂着眼睛，拿着皮带的一头从他裤腰间的一个裤袢上穿过，然后两个，三个......

    唐陌红着脸贴着他，蒋渊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处。

    为什么她要买皮带......

    唐陌低着头，微闭着眼睛，另一只手也环顾过他的腰，接住那边递过来的皮带。

    这样看起来像是她在抱他。

    蒋渊抬起手，轻轻摁在她的发顶上，声音低哑：“快点儿。”

    “知、知道了。”唐陌飞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将皮带给他穿好，又低着脑袋给他弄皮带扣。

    头顶沉沉的，蒋渊的手很大很凉，扣着她的脑袋，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他射过来的视线。

    唐陌终于弄好了，轻松一口气，手放下去，刚要往后退，只觉得头顶的力量压下来，紧接着传来一声轻轻的警告：“我让你动了吗？”

    唐陌：“......”

    蒋渊抬起他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睛里，道：“今天的事儿，我就在原谅你一次。”他细碎的短发挡在额间，眉眼深邃，声音冷感，“但以后，你自己去适应那些妖怪。”

    唐陌一惊，不会是让她自己去除妖吧？

    像是猜透了唐陌的想法，蒋渊轻笑一声：“对，就是你自己。”

    “那你呢？”

    “我？”蒋渊反问了声，一扬眉，“怎么？怕我走？”

    “也不是。”

    “那就是想让我走了。”他把手放下来，着就抬起了脚，还没迈出步子去，一直纤细的手就立刻攥住他的衣角：“别别别，别走。”

    蒋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角，她的手纤长而白皙，指甲粉嫩，紧紧地缠住她黑色的衬衣。

    蒋渊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了下，狠狠扭过头去：“你知道就好。”他往后狠狠地挫了挫牙，补充，“我不走，我会在旁边督促你的。”

    “保护我？”

    “不。”蒋渊斩金截铁的摇头，“我是想看你还能有多笨。”他拍拍她的头，“以后的事情还会有很多，罗狱门开了，妖怪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如果——”

    他道一半，忽然停住。

    “如果什么？”

    “没什么。”

    “那罗狱门为什么会开？”

    “有人捣乱。”

    唐陌舔舔嘴唇，总觉得蒋渊这个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那怎么关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找到那个开门的就好了呗？那我们赶紧去找。”

    蒋渊轻叱一声：“哪那么简单？”

    “如果门关上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蒋渊愣了下，低头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唐陌，抿直了嘴，“嗯”出一声。唐陌用舌头抵了抵自己的上牙，又问：“你应该很想回家吧。”

    家？什么家？他这么强大的一个妖怪，还需要那种东西？

    蒋渊没回答，大手狠狠地揉揉唐陌的脑袋：“你用不着想那么多，交给我就好了。”完，长腿一迈，走出门去。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

    花园里。

    蒋渊迅速的从树上跳下来，李子恒正坐在木板做的秋千上，一晃晃的，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蒋渊，脚一用力，秋千猛地停住。

    “你脸色好像不好。”他仰着头笑嘻嘻道，“出什么事儿了？”

    蒋渊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他怀里，肃着一张脸，吐出俩字：“解释。”

    李子恒漫不经心的扫了那书皮一眼，道：“这不是我给你的秘籍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故意的。”

    李子恒眼神微变。

    “你在什么？”

    “你骗我。”

    李子恒一边心翼翼的将着三本书收好，一边问：“我怎么骗你了？”他仰着头看向蒋渊，一字一句，“是你要得到她的心的。”

    “我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方法。”

    “那你有什么方法？”李子恒笑，“我是为了你好。”

    “不需要。”

    “人类是最重感情的，”李子恒翘起二郎腿，将头顶白色棒球帽的帽檐往旁边一转，笑道，“你不是要找最有效率的方法，想得到无人能及的力量吗？不过一个的人类，就算是利用一下又能怎么样？”

    “蒋渊，以前你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他慢悠悠道，“这次是怎么了？”

    蒋渊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刚刚你这么着急的回去，是为了就那个女人吧。”

    “她还是个女孩子。”

    李子恒从秋千上站起来，直视蒋渊。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着急的样子。”

    “我担心我的内丹，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好。”李子恒不动声色，“你知道我之前最崇拜你什么吗？”

    蒋渊没话。

    “我就喜欢你那种什么都不在乎，除了力量什么都不想要的样子，”李子恒嘴唇勾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之前在地狱生活的蒋渊，眼都不眨一下就能屠了整座城。”

    蒋渊绷着下巴，掌心处燃了一团蓝色的狐火。

    “你忘了吗？在我们那儿是靠力量活着的。”

    他歪歪脑袋，问道，”这个人类开始影响你了吗？”

    蒋渊冷道：“不可能。”

    “在我们心里，你已经是妖神了。”李子恒笑道，“我们妖怪本来就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那是弱点，蒋渊，在我心里谁都可以有弱点，但你不行。”

    蒋渊：“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我承认我是在一定程度上骗了你，”李子恒一字一句，“但我一定是把你送上宝座的人。”

    蒋渊冷着脸：“你没有下次了。”

    她摸上皮带扣，那个东西缠在自己的腰上，只要一闭眼，就仿佛她纤细白皙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间一样。

    李子恒一眨不眨的看着蒋渊：“我们的目的是让她对你动心，你别把自己绕进去。”

    李子恒睁着大大的眼睛，半晌，嘴角一勾，忽然绽开个大大的微笑。

    “我只想您赶紧恢复力量，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他舔舔嘴唇，头上霍的冒出两只雪白猫耳，他一边摇着身后的尾巴一边问：“所以，我们要不要继续？”

    **

    不知道是不是唐陌的错觉，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比之前红了很多。

    她站在阳台上，一手拽着帘子，一手按着窗户角，回头看屋里吃了好几包旺旺雪饼的男人。

    蒋渊目光及冷，触及唐陌的时候，又多了几分——

    唐陌摇摇头，看不懂。

    唐陌用指尖戳戳玻璃窗：“你叫我来这边干什么。”

    将她从卧室里拉出来有个五六分钟了，这厮却什么都不，就让她站在阳台边上，自己吃东西。

    真是搞不懂。

    唐陌摇摇头，脚一转，刚要回去，蒋渊锋利的目光刀子片儿似得扫了过来，声音寡淡又冷硬：“好好待着。”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唐陌缩缩脖子，声抗议，“我还有歌没练好呢。”

    蒋渊耳朵一动，声音更冷了：“就是你前几天唱的？”

    唐陌“嗯”了声，询问似得指指屋里。

    蒋渊像是看不见一样，又问：“给赵慕安唱？”

    唐陌：“他是我的老板，肯定要试音了——”

    蒋渊嘴也不嚼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别给我这么多有的没的，”他问，“是不是要给他唱？”

    唐陌：“我——”

    “我只要答案。”

    唐陌迟疑了半秒，点头：“是。”

    蒋渊一边将手里的雪饼一股脑的塞进嘴里，一边站起身，大步朝唐陌走去。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蒋渊拎着她的领子，轻而易举的提着走向她的卧室。

    “你唱，我听。”

    咦？

    唐陌头上冒出三个黑色问号：“我之前唱过一段，你不是听不懂。”

    “谁我听不懂！”

    “你都没感情。”

    “我现在有了。”蒋渊不由分的把她的门推开，将唐陌扔进床上，手脚麻利的拉过旁边的转椅来坐下。

    “唱。蒋渊命令。

    唐陌：“......”

    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这只狐狸是不是这=最近几天吃了太多的肉，不消化了？

    “快点。”

    唐陌“哎呀”了一声，一翻身从羽绒被里爬起来，跪坐在里面，一边去拿墙角的吉他一边声嘟囔：“那刚刚叫我出去干什么......”

    “赏月。”蒋渊耳朵很尖，迅速的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他不耐烦的朝唐陌摆摆手，赶紧唱给我听。

    唐陌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吉他，纤细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思考了一秒，手轻轻一勾，弹出第一个音节。

    轻拢慢捻。

    音律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泻出来，蒋渊懒洋洋的靠在转椅的靠背上，托着腮帮半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唐陌的红唇一张一合，玉葱似得手指慢慢拨弄着琴弦，蒋渊抿紧嘴唇，浮躁的心逐渐的安静下来。

    她的唱歌的时候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蒋渊从心底里轻叱一声，目光却闪都不闪一下的牢牢锁住她。

    这个笨女人，就要这样去见那个赵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