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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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羡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自己阅读这无字天书,他还想和他师姐话,告诉她,他从这本书里知道了蓝湛对他的心意、对他一直不变的好,他也有了‘默然相爱,寂静喜欢’的那个人。

    可当他笑容满面地看向几步之外师姐,也看到了伴师姐身旁十指相扣的金子轩时,他突然想起了之前从书里读到的那个有意无意不想面对的事实。

    未来师姐的儿子金凌可能父母双亡,而且大抵是受他所累!

    曾经虞夫人那句咬牙切齿的‘可恨至极’和江澄的嚎啕大哭好像又一次在耳边回响……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魏无羡转移视线,再也没有了面对江厌离的勇气。他重新把自己藏在了蓝忘机的身后,紧紧抱住蓝忘机的腰嗅着他身上清雅的檀香。半晌,魏无羡才声音暗哑地道:“蓝湛,还是你读吧。”

    蓝忘机虽隐约知道魏无羡是因为他师姐难过,却不知要如何开解,此刻突然厌起了自己的不善言辞,除了握紧身后之人缠在他腰间双手外不知道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江厌离是何等了解和关心自己的师弟,又怎会察觉不到异样,“阿羡怎么了,不读给师姐听听吗?还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回答她的是魏无羡装作很雀跃的声音:“蓝湛读的更好听哈……”

    到此时也没有回头看她,事情是真的很严重吧。江厌离默默叹口气,又向江澄问道:“阿澄,你来告诉我吗?”

    江澄自然是猜到了,大概到这里石壁上写的过去事情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应该又是十三年的事了,魏无羡是因为他未来的外甥在愧疚,因为他阿姐在自责。可他不出来难道自己就能出来了吗?那是他亲阿姐,是他世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了!“没-事!”江澄一字一顿的道。

    金子轩觉得莫名其妙,不江澄,魏无羡这厮从来都胆大包天的,真是看不出来他也有怕的时候。

    “你们两个,我是管不到你们了吗?"江厌离轻声慢句不见疾言厉色,听在魏无羡和江澄的耳中却比虞夫人声色俱厉更让他们心慌,“你们一个走就走,一个约战就约战,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知会我,你们都长大了,不需要阿姐了,阿姐也帮不上你们成了你们的累赘了!”双亲去世后只剩他们三个相依为命,可顷刻间两个弟弟各自分道扬镳再也无法兄弟齐心,教她如何不担心呢?

    “阿姐,不是的!”江澄急忙想要解释。

    魏无羡也抬起头来露出微红的眼眶,还是不敢看江厌离,哑着声道:“天书的前半部分写过,江澄的外甥尚在襁褓之时就父母双亡,被夷陵老祖魏无羡牵累而死。“

    金子轩闻言蓦地握紧了掌心的柔荑,江厌离也是一片怔然,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到现在才明白为何之前还和蓝忘机一起满心欢喜的人突然心绪大变。魏无羡和他师姐感情甚笃,就是这样才更加叫他情何以堪。

    江厌离沉默了片刻,看向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男人,她未来的丈夫,而金子轩此刻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她的一切决定。即使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祸事发生,他也会挡在他的爱人面前绝不退缩!

    江厌离向魏无羡招手,摸了摸凑到他手下的额头,又拉过江澄的手,微笑道:“我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才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也许‘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吧,没有亲身经历来龙去脉,也谈不上什么怨恨不怨恨、谅解不谅解的,可我明白你和阿澄一直都在拼命保护我,从来没变过,你和阿澄都是我最爱的弟弟啊。即使前路未卜,既然还有危险,我这个弱女子就交给你们保护了,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师姐……”魏无羡挣开江澄的手,扑过去拥住江厌离,然后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被轻柔地安抚着。从他被接到莲花坞第一天晚上树下对她伸出双臂,到后来洗手做汤、缝衣敷药,一直照亮他生命的光亮,从来没变过……

    温馨也只是片刻便被人扯开了,金子轩臭着脸推开魏无羡又把江厌离揽到怀里,语气也不善地道:“话就话,不准动手动脚,还有我夫人我自己会保护,用不着你们!”

    魏无羡也不恼,故作凶恶地道:“哼,你那点本事还是守着你自己就足够了,师姐现在还是我们江家人呢!”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是先给师姐做个防毒辟邪的用具,还是先炼个可攻可守的武器了。总之一定要把师姐保护的滴水不漏!

    江澄也在想着江家有哪些身手好、灵力高的女护卫,是不是需要到虞山外祖家借调一些。

    江厌离在金子轩身边依旧笑得宛若初发芙蓉,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那些承受不来的苦难,但她不会让以后万一的可能破坏现在的美好,她的弟弟们、她即将成亲的丈夫,不久后或许还有那个据被弟弟养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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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恶友】

    当众人一番修整之后,魏无羡开卷再读,却读出了这么一个章节名称。看来还是旧时回忆了,只是……

    “我们这几个人里,有称得上是恶友的吗?”

    呃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江澄讥讽道:“这儿就你名声最差,怕不是和你有关系的都叫‘恶友’吧?”

    魏无羡朝他翻个白眼,正想反驳,此时空间再度出现异变,出现了四个人,认识不认识的都有。

    其中面容俊秀、眉间一点朱砂的金光瑶率先反应过来,面带三分笑,向在座各位问好,又亲热地向同父异母的大哥金子轩以及两位结义兄长行礼。

    “你身后的是什么人?“聂明玦指着金光瑶身后问。

    金光瑶答道:“大哥,此人名叫薛洋,乃是金家一客卿。”

    原来有个少年同金光瑶一同到此后便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这名叫薛洋的少年年纪不大相貌英俊讨喜,嘴角含笑却又透着几分邪肆痞气。

    这样的人赤锋尊聂明玦向来是看不惯的,难怪他会出声询问。

    蓝臣圆场道:“年纪尚轻就位列兰陵金氏客卿,想来必是有过人之处了。”

    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位有过人之处的少年讽刺一笑。

    金子轩也觉得有些奇怪,兰陵金氏的客卿,为何他不认识此人?

    魏无羡饶有兴致地瞥过一眼,便看向另外两人,拱手问道:“敢问两位道长是……”

    另外一起出现的两位是一黑一白具作道人扮的陌生人,这二人居然也是相互不认识的。

    黑衣道人拂尘在侧,长剑在手,清俊冷淡不露一丝痕迹,回礼答曰:“白雪观宋岚。”

    白衣道人臂挽拂尘、背负长剑,此刻敛尽惊诧之色,亦回一礼,道:“在下晓星尘,抱山散人门下弟子,突入此处,扰诸位。”

    众人都有些意外居然会在此处见到传闻中的抱山散人之徒,江澄很是吃惊,上前确认道:“抱山散人的徒弟?”

    魏无羡心中一紧,心道:要糟怕是要瞒不住了!

    果然见江澄道:“此前幸得抱山散人出手相救,无缘当面致谢……”话未完便被窜过来挤开他的魏无羡断。

    魏无羡给了江澄一个‘你找死居然敢露馅儿’的眼神,便挡到江澄身前同晓星尘岔开话题搭讪:“家母亦是出自抱山散人门下,号藏色散人,只是在懵懂之年便已故去,厚颜叫声师叔不知可否?”嗯还没有他大的真.师叔。

    江澄直觉奇怪,早过了多久了怎么现在还要保密?

    晓星尘一头雾水地想着江澄的话,不明所以,又马上被魏无羡分去了思绪,回道:“原来是藏色师姐之子,见过师侄。”

    “晓师叔好,不知晓师叔见过我娘亲没有?”魏无羡一心想引晓星尘远离江澄,于是边张嘴瞎问边带晓星尘走向角落……

    真是瞎问,也不想想没他大的晓星尘怎么可能见过多年前尚未下山未成亲的藏色散人的。

    晓星尘也不恼,话的声音依旧清亮温声和,“藏色师姐下山之时,我还尚未出生,所以无缘得见当面,不过,师尊的弟子都在山中书阁内都留有画像,我曾见过。”

    “哈,原来如此,以后师叔若有机会一定请带份临摹的画像给我哈!”

    蓝忘机看着刚刚还在自己怀中的人此刻却与他人谈笑风生,片刻后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在心中默背家规。

    ……

    众人相互认识一番、讲清来龙去脉后,便各自安坐,晓星尘、宋岚应邀坐在蓝魏二人于蓝家叔父之间,金光瑶在蓝臣左侧,薛洋在金光瑶身后几步之外独一处。

    大约是觉得这章番外和自己没啥关系了,魏无羡兴致勃勃地自己读书了,凝眸一看,一言难尽地看着角落的薛洋,斜靠在蓝忘机身上清声读了出来。

    【薛洋坐在街边摊子的木桌旁,一条腿蜷起踩在长凳上,吃一碗米酒汤圆。

    他把勺子在碗里敲得叮叮当当,原本是吃得很满意的,可到最后,忽然发现,汤圆很糯,米酒不够甜。

    薛洋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摊子。

    ……半晌,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光天化日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薛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不凭什么,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无缘无故的。这叫做飞来横祸。再见!”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几条街,过了一阵,身后上来一人,负手而行,不疾不徐地跟上他的步伐。

    金光瑶叹道:“我不过转了个身,你就给我搅出这么一通事儿来。本来我只用付一碗汤圆的钱,现在我连人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钱都要付了。”

    薛洋道:“你差那几个钱?”

    金光瑶道:“不差。”

    薛洋道:“那你叹什么气?”

    金光瑶道:“我觉得你也应该不差这几个钱。为什么不能偶尔试着做一次正常的客人呢?”

    薛洋道:“我在夔州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用钱买。就像这样。”

    着,他顺手就从路边卖糖葫芦的贩杆上拔下了一只糖葫芦。那贩大抵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厚颜无耻的人,目瞪口呆,薛洋边咬边道:“再了,掀个摊子你还摆不平么?”

    金光瑶笑道:“你这流氓。想掀摊子随你,你就是把整条街烧了我都不管。只要做到一点,别穿金星雪浪袍,蒙好你的脸,别让人知道是谁干的,叫我难办。”】

    聂明玦怒道:“客卿居然如此素养,兰陵金氏难道没人了吗?三弟你竟然还就这样看着?!”

    金子轩皱眉,赤锋尊此话虽然难听,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为何这样的人也能位列金氏客卿?

    金光瑶面上无奈苦笑,道:“大哥,我并未遇过此事!”

    魏无羡对着不以为意的薛洋道:“真是一个地道的流氓啊!”

    【……薛洋吐出一口山楂核,斜眼看到金光瑶额角一片没藏好的紫青之色,哈哈笑道:“你怎么搞的?”

    金光瑶略带责备之意地横他一眼,扶了扶帽子,藏好那片瘀青,道:“一言难尽。”

    薛洋道:“聂明玦的?”

    金光瑶道:“你觉得,如果是他动的手,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话吗?”

    薛洋深以为然。】

    聂怀桑察觉到这话有些不一样的意味,稍稍皱眉还是决定默不作声,偏魏无羡还在嘀咕:“这话有点微妙哦?”

    蓝臣也面含讶然地转头看向聂明玦,心道:难道大哥曾对三弟动手过吗?

    聂明玦察觉到蓝臣的意思,直接话不转弯地道:“我如果要动手,可能只留一块淤青吗?”

    聂怀桑连忙哈哈,“我大哥动手我,都把我得满头包的呢,可疼了。”

    聂明玦瞪过去:“你闭嘴!”

    【二人出了兰陵城,来到荒郊野外的一片奇异建筑。

    这片建筑并不华美,进入高高的围墙,就是一排黑森森的长屋。长屋之前是一片广场,用及胸口高的铁栅栏围起,栅栏上贴满了红红黄黄的符咒。广场中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器材,如铁笼,如刀铡,如钉板,还缓缓穿行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全都肤色铁青,目光空洞,漫无目的地在空地上走动,时不时撞上对方,嘴里发出漏风般嗬嗬的怪响。

    炼尸场。

    当年金光善想那阴虎符想得抓心挠肝,几番旁敲侧击,诸般手段使尽,奈何魏无羡这人软硬不吃,给他碰了不少钉子。他心想,你能做出来,别人就做不出来?我就不信天底下只有你一个魏婴有这能耐。终有一天教你被人超越,被后人踩在脚底下嘲笑,到那时候,看你还能狂妄否?

    于是,金光善大肆招揽那些仿魏无羡修鬼道的异士,收为己用,砸了大把金钱和物资在这群人身上,命令他们秘密研习和剖析阴虎符的构造,着手复制和还原。其中研习有成者寥寥无几,而走得最远的,居然是金光瑶一手举荐上来的,年纪最的薛洋。

    金光善大喜过望,将之位列客卿,给予他极大的权利和自由。炼尸场就是金光瑶特地请求为薛洋批下来的一块地,供他一人秘密研习、也就是肆无忌惮瞎折腾所用。】

    ……

    这话听得众人直皱眉头,没想到兰陵金氏不止暗中大肆招揽邪门歪道的鬼修,名下居然还有专门炼尸的炼尸场!

    魏无羡的表情变得阴森冷冽,痛快嘲讽出声:“当日金陵台,兰陵金氏率仙门百家讨伐我这边邪魔外道,好一阵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啊!这就是自温氏之后自比为天的仙门之首吗?真是可惜金光善金大宗主不在,否则我倒要问问看这响亮的一巴掌在脸上是爽快不爽快?不过没关系,这里不还是有位风光无限的敛芳尊嘛!”

    金光瑶脸上终于没了笑容,神色阴沉地盯着矗立在前空无一字的石壁,甚至怀疑这是否是夷陵老祖的阴谋诡计。“魏公子莫不是有意挑拨?诸位怎可轻易听信夷陵老祖片面之词。”

    这话不用魏无羡,江澄闻言立即回骂:“不听魏无羡的,难道要听你这两面三刀的阴险人之言吗?”

    魏无羡摊手,“我无所谓啊,反正在敛芳尊这样的名门正派眼里我是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嘛,那您觉得让谁来读合适呢?赤锋尊?我觉得聂宗主读到一半真的会举刀就砍哦。泽芜君?保不齐您又会觉得蓝宗主会因为含光君的关系偏袒我呢。当然敛芳尊您和这位流氓薛洋是万万不行的。”

    金光瑶愣住,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你和含光君的关系是……”

    ……

    这是重点吗?脸方,呸,敛芳尊你的面具就要被扒了喂!